晚膳时，锦绣堂极为热闹，除了在庄子上的苏倩外，苏家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过了个团圆节。


    苏绾想起苏倩曾说过，在庄子上可比在苏府自在多了，想来她今年也能过个舒心的中秋。


    今日的晚膳极为丰盛，桌上，苏绾也见到了苏家二叔，苏云海。


    与苏云山的不怒自威不同，苏云海瞧着便是个儒雅随和的人，还从京城给每人都带了礼物回来，这礼物自然也是投人所好，给老夫人的是一卷千金难寻的佛经，给苏绾几个的，便是京城最时兴的珠花。


    不过，苏绾可不会小瞧了这位二叔，能在京城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足以证明他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饭后，众人坐在厅内闲聊。


    “绾儿，你那个掌柜究竟是从哪里寻来的？总是能想出一些有意思的经营方式，而且还真能赚到钱，他想出来的那些法子，我竟从没琢磨过，真是叫我自愧不如。”苏云海喝着茶，聊起了杨翰文杨管事。


    苏绾谦虚地笑了笑：“二叔这话可真叫侄女不敢接了，您能在京城打响绮罗坊的名号，还能让官家夫人小姐心甘情愿地等着绮罗坊的布料，叫侄女好生佩服，而杨管事之前是走街串巷的，自然就多了些我们想不到的想法，您二位都是会做生意的，不相上下。”


    又说了一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苏绾三人也打算出门去放河灯了。


    与几位长辈告退后，陈峰驾车，三人一同出了门，随行的除了丫鬟和陈峰，还有方大夫。


    “大小姐。”方大夫站在马车前，有些局促地说道：“我能否与你们同去？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苏绾还没说话，苏怡就在一旁低声哀求道：“大姐姐，是我硬要拉着方叔叔出来的，我瞧他团圆夜却一个人待在药房中，便想叫他也出来逛一逛，热闹热闹。”


    见苏怡这样，方大夫心下有些难受，便开口道：“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好好转转。”


    说完便转身要回药房。


    “等等！”苏绾扬声道：“我还没说什么呢，方大夫您走什么？”


    又看向苏怡：“我知晓你与方大夫关系亲厚，你叫他一同出门我也能理解。”


    “方大夫，正巧我还有些事要去一趟陈叔那，您先带着三妹妹去街上转转可好？”苏绾带着笑意，虽是询问的语气，可她也知晓方大夫定然不会拒绝。


    果然，方大夫脸上的涩然转变为惊喜，忙不迭道：“好，好！”


    苏绾笑了笑，让车夫又拉了一辆马车过来，送他二人去西街，自己则带着清月去了陈峰的宅子。


    马车刚到宅子门口，还未停稳，门就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脑袋，正是翘首以盼的清夜。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妹妹了，问陈叔，陈叔说苏大夫人病了，妹妹在陪她，所以没有空出门。


    今日陈叔说晚上妹妹会过来，他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听到马车的声音就会探头看看是不是妹妹来了，可算让他给等到了！


    “妹妹！”清夜跑到马车前，看着长高了些的清月说道：“妹妹你这段时间过得可好，有没有想哥哥？”


    说完便看着清月的手，等着妹妹给他打手势，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清月有动作，茫然地抬头，只见清月笑眯眯地瞧着她，开口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啊！”清夜张大了嘴，一张脸上全是错愕，不过很快就变成了狂喜，他将清月抱起来转了个圈，口中高兴地喊道：“你会说话了！你能说话了清月！”


    而后放下清月，走到苏绾面前郑重地叩了个头：“小姐大恩，清夜此生定会忠于小姐，就算是您让我闯刀山，下火海，清夜也绝不会推辞！”


    苏绾愣了愣，哑然失笑，连忙让人将他扶起，打趣道：“你想得太多了，我救下你是让你帮我做事的，又不是让你白白去送命的，赶紧进去吧，清月还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呢。”


    绿柳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里边全是清月最近攒下的小玩意，兄妹二人去了偏房，清月将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床上，又一个个的献宝似的递给清夜。


    廊下，苏绾和陈峰正在闲聊，这团圆日子，二人却都有些伤感。


    圆月高悬天际，故人天人永隔。


    苏绾望着月亮，恍然发觉自己重生到苏州苏家，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感叹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可真快。


    “陈叔，大概再过两三个月，我们就要回京城了。”苏绾轻声道。


    她说的是回，而不是去。


    京城，她可太熟悉了，巍峨庄严的皇城，破败荒芜的奉国将军府，还有压抑肃杀的菜市口，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苏绾抑制不住地头皮发紧，心神战栗。


    “是啊，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陈峰咂咂嘴，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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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过一丝阴沉。


    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仿佛这世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过了一刻钟，苏绾瞧着清月已经介绍完了她那堆小玩意儿，便带着几人一同去了西街。


    西街今晚人头攒动，笑语欢声不绝于耳，因是节日，今夜没有宵禁，街道两旁的酒楼茶馆，坐满了客人，有的人品酒赏月，有的人抚琴吹笙，热闹非凡。


    不止如此，街道两旁还支起了架子，上边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供人观赏，有普通样式的竹编灯笼，还有形状如兔子，鲤鱼，蝴蝶等别致精美的灯笼。


    有小贩在高声叫卖自己的灯笼，清月瞧得目不转睛。


    “可是有喜欢的花灯？”苏绾注意到，笑着询问。


    “嗯！想要那个兔子的！”清月指着架子上一个摆在最高处的兔子花灯，仰着脸说道。


    苏绾使了个眼色，绿柳上前说道：“商家，劳烦帮我们拿一下那个兔子花灯。”


    那小贩定睛一瞧，随即笑道：“客人好眼光！那可是我这最精美的花灯了，我这就给您取下来。”


    绿柳付了银子后，将花灯递给清月，那小贩又笑着说道：“几位要买河灯吗？可以将自己的心愿写在上边，再放入河中，花灯随河水飘去，河神若是瞧见了就会帮大家实现心愿呢！”


    小贩说得和真的似的，苏绾虽知晓他只是为了卖货赚钱，不过今日过节，这点银子也不必在意，便一人买了一盏河灯，又取了毛笔，将心愿写在河灯上。


    拿着河灯走到运河边，此时运河旁已聚满了人，河中无数盏灯随波飘荡，仿若繁星，还有一艘艘灯火通明的画舫，在河面上交织成一幅宁静美好的画卷。


    几人也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灯火便顺着水流渐行渐远。


    清夜在一旁瞧见苏绾的河灯，心想难道小姐没有什么心愿吗？他忍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小姐，您的河灯上怎么没有写字呀？”


    苏绾浅浅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她的心愿河神可实现不了，只能靠她自己。


    放完河灯，苏绾想着已经出来逛了许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可刚一转身，就听不远处有人大喊：“落水了！有人跳水了！”


    转头一看，一道白影正从翠微楼画舫的二楼窗户中跌落，直直地坠入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