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戚霁白下意识地拒绝。


    他自幼在万剑宗长大，周围都是男性师长。完全跟女子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何况不管名义上，还是实际上，这人都是她的徒弟。


    可是月芜可不管他的想法，她伸手便想去解他的衣襟。


    她如嫩葱般的手指放在了他的衣襟上。


    昨日看他脸色如此奇差，甚至还吐了血，难道是他的伤口又崩开了吗？


    可是还没等月芜碰到他衣襟下的皮肤，男人惨白的脸色忽然涌上一股红晕，双颊不知是羞还是怒，竟染上一层粉色。


    然后一口血竟被吐了出来。


    看着那丝里面搀杂了黑色的血迹，月芜刚刚才掀开他衣襟一角的手有些抖，甚至有点不敢碰他。


    她不会真要把人给玩死了吧？可是，她不过才刚刚碰触到他沁凉的肌肤。


    不是是不是因为重伤失了太多气血，他连胸膛都带着凉意。


    看着小狐狸被吓到一样缩回手，一副自责的神情，戚霁白缓了缓，再缓了缓，才开口道：“我无事。”


    怎么可能无事呢？连黑血都吐了。月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不成她找的这大夫是庸医？


    她重新仔细打量他一番，他的脸色仍然苍白，染在唇边的血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腊梅。


    看她暂时并没有再碰他的一丝，他将紧绷的身子微微松了松，不动声色地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随后他轻描淡写地将染血的巾帕丢到了一边。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好徒儿此时心中所想的是，明日再叫那庸医来给他看一看。


    月芜打算的很好，若他皮肉上的伤无虞了，那她便立即动手。否则万一他哪一天伤好了，她岂不是要被他算个总账？


    她得赶紧玩完他，然后赶紧跑路，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第二天老早月芜便起来去找那老大夫。


    她早早的便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剑君甚至还没醒。月芜看了他一眼，然后悄悄带上了门。


    等她到了镇子上之后，却发现这今日的镇子格外热闹。甚至比那日回春堂出事还犹有过之。


    她竖起耳朵稍微听了听才知道，原来今日这偏僻的小镇上来了些仙人。


    仙人便是这些普通人眼中的修士，月芜立马警觉了起来。


    “听说那些仙人在找什么人，好像是一个男人，还有一只妖狐，不，好像是叫半妖。”听到半妖两个字,月芜的耳朵都炸了起来。


    听这描述，八成是万剑宗的人在找他们，可是这里离万剑宗足有足足有近千里，要翻过几道山，怎么他们还能找过来？


    “快快，据说那些仙人朝这边来了，我们赶紧去看个热闹……”


    听到这话，小狐狸也不去医馆了。她扔下手中的药篮子便往回跑。


    屋内的戚霁白刚起来，便看到月芜风风火火的掀了帘子进来，而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尤其是他剩下的那些草药。


    “怎么了？”他看她问道。


    小狐狸瞪了他一眼：“你们宗门的人找过来了。”


    她忽然低下头，撑在他身侧，一双眼瞳又幻化成了竖长的狐狸眼眸，威胁他：“你别想联系他们，我现在就要带你离开。”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吗？比他预想之中还要快。


    月芜收拾东西手脚麻利，但却看见戚霁白坐在那张简陋的榻上，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她并没有觉得这样多不正常，毕竟若是换成她，她也想拖延时间，让宗门的人找到他们。


    可是这如意算盘，他打错了。


    她自背篓之中拿出一条麻绳，不由分说地将他绑起来。


    “你……”


    她拿出麻绳的时候，戚霁白便吃了一惊，看向她手中的那根结实的绳子，她是什么时候买来的？


    小狐狸毫不犹豫地将绳子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束缚在自己身上，然后提着那小袋的银子和一袋草药，便鬼鬼祟祟地从后门离开。


    剑君被她绑在身上，几乎动弹不得，不过还好她给他留了喘气的空间。


    “你把我放下来。”他的耳根有些发红。


    “把我留在这里吧，他们不会再追你，剩下的事情都与你没关系了。”


    月芜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什么？他的霁月峰上丢了草药，全部诬陷在了她身上。即便是她将他还给了万剑宗，那些人还是会抓她。


    月芜丝毫不听他的话，只一味地向镇子外面奔跑。


    可是月芜没想到，没跑多远，她便遇到了一名穿着万剑宗弟子服的弟子。


    那弟子看见她，以及她背上的剑君，明显也愣了愣。


    可是看着追上来的，手持兵刃的万剑宗弟子，月梧的手心出了汗。


    “把剑君放下来，你现在自戕，我便不灭你神魂。”


    那弟子修为不高，只有练气期，可是月芜更没有修为，能逃那么久只凭一身蛮力。


    练气期的修为放在戚霁白眼中不高，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差距。但是对月芜来说，没有迈入引气入体那一步，这便是一道天谴。


    “你走吧。”感受到了月芜的紧张，戚霁白开口。


    那本册子上的修炼方法足以让她修炼到筑基，等到了筑基期之后，她便有一定的自保的能力。


    而他即便是要被带回万剑宗，他也不会让自己的血脉被那些老东西得到。


    他会拉着那些人一起魂飞魄散。想到这里，他的眼眸沉了沉。


    可是那只固执的小狐狸就是不肯将他交出去。


    月芜心有不甘。这些日子她花了这么多草药才将他的外伤治了个差不多，刚刚想下手折辱他，就这么被万剑宗的人追上，她心都在滴血。


    可是那人一道灵光逼近，她能感觉到那些灵光的威力和杀意。


    “嗖——”一道光刃打在她身旁，只是从她的身上微微擦过，便传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低头看过去，果然看见自己的左臂上的衣衫擦出一道口子，下面隐隐有血迹。


    她忍不住心有不甘地握了握拳。难道她又要像以前一样，遇到别人的欺负，只能一味的忍吗？


    可就在她握拳的时候，戚霁白察觉到她周围的灵力似乎微微波动。


    他心中动了动，改变了主意。


    那弟子见月芜油盐不进，便向着月芜攻来。


    月芜闪身躲开剑气，然后将剑君放下。她知道他是不敢伤害剑君的。


    月芜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逃脱的办法，一边闪躲着剑气。虽然半妖的身体比人要强，可是在已经引气入体的修士这里，这点优势微乎其微。


    渐渐地，月芜便有些左支右绌。


    可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想到，在一次月芜差点被剑气击中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戚霁白忽然开口。


    “左后方。”


    “唰——”从左后方偷袭来的剑锋，来不及协力，一下子便穿透了旁边的一棵树木。


    被那霸道的偷袭剑气吓了一跳，月芜抚了抚胸口，她差点就被捅了个对穿。


    可是这会儿两人的注意力却全都是放在戚霁白身上。


    那炼气期弟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剑君：“您为什么要帮着半妖？”


    他接到的任务是杀掉半妖然后将剑君带回宗门，自是不知宗门内的变故。


    在他的眼中，他明明是在救他出妖物之手，为何剑君还要帮这将他掳走的人。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半妖姣好的容颜，难道剑君是被这半妖的外表蛊惑？


    不可能，剑君向来持身清正，清心寡欲，从未有过绯闻。


    可是越往后面越打他越崩溃。


    戚霁白虽然没有灵力，但他有大乘剑修的眼力。那练气期的弟子所有的动作都能够被他预判到，提醒月芜提前避开。


    到底是为什么剑尊会帮着挟持他的半妖？那弟子都快要疯了。


    可是不管如何，他今天都要将剑君带回宗门。因为在宗门内的任务阁里已经发布了悬赏，若能将竞剑君带回去奖励一千上品灵石，再加上宗门藏宝阁中的一件法器。


    光法器足以让多少人趋之若鹜，何况那些灵石足以让他修炼到筑基，不不是金丹。


    他贪婪地看向戚霁白，仿佛看着一座金库一般。


    坐在树下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中的贪婪，但仅仅是瞥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继续专心指点着月芜。


    好在练气期的弟子灵力有限，月芜堪堪撑到了他灵力耗尽，然后趁着他停下来磕药的间隙，将他扑倒在地，灵剑远远落了出去。


    失去了武器和灵力的剑修，基本上毫无战力


    “你输了。”月芜大口喘着粗气。


    她起身将那弟子的剑捡了起来，然后拿剑指着他。那弟子似乎才知道害怕，开始求饶。


    “求求你，别杀我！”


    月芜也并没有杀人的打算，但是不代表她不想收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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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他腰间的乾坤袋，那弟子立马识趣地将乾坤袋递过来。


    可等月芜让那弟子抹掉神魂印记，打开一看看，里面仅有区区三颗下品灵石。


    算了，总比没有强。


    月芜正想将那弟子的灵剑一扔。毕竟那是他的本命灵剑，她就算得到了也没什么用。


    可是戚霁白突然开口：“杀了他。”


    月芜手一抖，手中的灵剑差点掉在地上。


    他为什么要让她杀他同门？


    她扭头看过去，却看见他脸上十分平静，似乎刚才仅仅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试探。


    可是他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试探她？


    “杀了他，不然我们会有麻烦。”


    月芜手抖了抖，慢慢往前送了一寸。那弟子被剑尖抵着喉咙，几乎吓尿了。


    他赶紧给月芜叩头：“求求你不要杀我。你们走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那弟子是个娃娃脸，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月芜看见他涕泗横流的样子，有些不忍，再加上她从未杀过人……


    她最终还是把剑丢在一边。


    “我不想杀他。”


    好在男人并没有强迫她。他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杀他和不杀他似乎都是她的选择，他并不会干涉。


    可是月芜万万没想到，在她刚刚放他离开，可那弟子眼中闪过精芒，竟猛然冲过去将地上的剑捡起来，趁她没有防备，剑锋向她掠来。


    她躲闪已经来不及。


    只听见“铛——”地一声，灵剑掉落在地上。不知从那里来的石子撞在了他的手腕上，将他手腕砸的血肉模糊。


    月芜这才慌乱地将捡起来，然后往他胸口刺了一剑。


    可同时她耳边只听见“嗤”地一声，然后一个漂亮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半空之中，带着巨大的声响，方圆几里内都可以听见。


    这是万剑宗的传讯方式，没想到这弟子乾坤袋都让她拿走了，还会在怀里揣着一张传讯符。


    月芜视野重新清晰起来，再看向那弟子，已经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他怎么能这样？她已经答应不杀他，他为什么还要透露她们的行踪？


    月芜咬了咬唇，心里觉得委屈，她看向戚霁白，早知道刚刚还不如听他的直接将他快刀斩乱麻。


    这是人心吗？


    忘恩是人的本能，就算你饶过他们，他们也不会记得你的仁慈，只会觉得是你傻。


    小狐狸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将戚霁白背了起来。


    他说的话并没有一丝错误，是她不该心慈手软。


    戚霁白虽然发现了小狐狸的沉默，但是他对她的选择其实并不意外。


    这是他给她上的关于人性的第一课。


    免得等他死后，这只小狐狸被人耍的团团转。


    两人前行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但是在戚霁白的感知里，那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


    估计那些人发现信号后便立即从镇子上赶了过来。


    他阖了阖眼，忽然沉声对月芜道：“若不想被追上，换个方向。”


    “我为什么要信你？”刚刚被人骗过，月芜一边在嘴上嘟囔道，可是她却身体不由自主地在按照他的话做。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很相信她这个俘虏的话。


    这样可不好。


    果然，胡乱相信人是会付出代价的。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月芜忽然停住。她胡疑地看着周围，这怎么似乎是去往万剑宗的方向？


    他究竟安着什么样的心思？


    “你是在骗我？”她转头对他怒目而视。


    却听见男人略显急促的喘息声：“我并非是在骗你。灯下黑，你听说过吗？”


    “什么叫灯下黑？”小狐狸明显压根没有听过这个人类世界的俗语。


    他缓声道：“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他了解那些人，万剑宗长老个个眼高于顶。何况万剑宗的阵法设在附近，那些阵法可以一定程度上混淆他的魂灯出现的方向。


    “真的？”小狐狸还是半信半疑。


    “我骗过你吗？”剑君平静地道。


    他似乎确实没有骗过她，或者说，即使骗她还没有让她发现过。


    小狐狸鼓了鼓腮，还是背着他向着万剑宗的方向去。


    却听见背上的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咳咳，我若骗你，你也可以像他那样刺我一剑，或者断了我的药，或者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