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局外人(2)

作品:《未遇知音人

    次日一早,楚虞依旧如常起了个早,脚步轻缓地下榻。屋外寒意逼人,才出门便被风裹了个正着,她裹紧斗篷,缩着脖子往小厨房去。


    弄萝已经烧好了热水,正看着火,楚虞自己先备了热水洗漱完毕,方才拭干面颊,尚未来得及放下帕子,便远远听见外头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她走到门边,掀帘张望,只觉那声响愈发逼近,仿若大批人马进府,隐隐还伴有车马之声。


    楚虞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朝外面走去想要探个究竟,还没走到府门口呢,远远就见着一辆马车停在那,身后站了一列侍卫随从排得老远,粗粗一看,便不止三十,那马车上车身用料奢华,金玉嵌缀,帘幔俱是上品丝绸,寒光中几欲夺目。


    楚虞登时心中发寒,这样喜欢摆排场,还敢摆到敬王府门前来的,在她所知的人里,能做出的可就只有那位小祖宗。


    随着马车门帘一动,里边出来那位正是如她所想的半夏,楚虞也顾不得地上的白雪寒意侵人,立时跪下叩头规规矩矩地行礼:“奴拜见庆阳长公主。”


    “哟,你起这么早啊,这都出宫了,府上这么多人,二哥哥还叫你服侍呐。”声音带着调侃从马车里头传出,那声音的主人却还在马车上不曾下来。


    楚虞半点不敢懈怠,叩头答道:“伺候敬王殿下是奴的本分。”


    薛祺刚从马车探头出来,将裙摆拎至车外,便一眼瞧见了王府里边儿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一行人,打头的着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袍,白雪映衬之下格外明艳,光彩照人,正是大燕两大家族柳家的嫡女,当今的敬王妃柳依依。


    她隔着数步扬手致意,一边笑着大声招呼:“二嫂嫂。”一边提着衣裙略过楚虞,压低了声音:“陛下又不在,本宫懒得找你麻烦,你去叫二哥哥出来。”


    楚虞闻言心中一松,她心知薛祺从前对她多有针对,无非是因为薛平淮宠她过头,行事有些出格,给薛平澜惹了麻烦,是以庆阳才时时处处为难她,以此讨好陛下,既然陛下没来,那楚虞自然也没有闲工夫来同她计较。


    柳依依是识得薛祺的,这位在先帝一朝几乎名不见经传,却在陛下半年前登基之时,给予最高规格册封礼,殊荣无限,开了大燕先例的庆阳长公主。短短半年时间,声势之盛,便传遍了整个盛京。


    她甚至没心思去打量第一次见的楚虞,因为她曾听兄长说起过,这位公主手里握着足以与太后和江氏对抗的朝堂势力。


    太后当年是江氏旁系嫁出去庶女所出,硬是要攀,自然也能同江家攀上几分交情。


    而她的生父甚至连个官身也没有,但先帝多年专宠,外戚受封不在少数,而得她荫蔽的杨家之势尽数握在太后手中,江氏又是延绵多年的世族,这位不过半年前才冒头出来的公主,除非陛下皇子时期所培植的势力尽归其所有,否则绝无半分同江氏抗衡的可能,更别说加上一个太后。


    而若当真是陛下培养给她的势力,足可以见皇恩眷顾至何种地步,倘使哪里惹得这位本就因着喜怒无常而声名远播的公主不高兴,她在王府这本就难过的日子岂非雪上加霜。


    柳依依心中盘算极快,目光一转,见那跪地女子衣饰华贵,风姿清丽,神情却极恭谨,想来便是那位楚虞。


    楚虞一听,便知是敬王妃也听到动静赶来了,前后夹击使她好不尴尬,只好起身拍拍残雪,转身规规矩矩又向着柳依依行了一个小礼:“奴参见王妃娘娘。”


    柳依依没见过她,她却是见过柳依依的,在宫里的时候听说柳依依进宫的时候,她偷偷溜去现在的柳太妃宫外远远的瞧过好几次,在王府里也趴在门墙上看她穿着红嫁衣,举着却扇进门的身形。


    柳依依顺着声音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这一下,已令她大失所望。


    她虽与楚虞素未谋面,却早有所闻,传言中此人美艳无双,魅惑王爷,然此刻一见,竟不如传闻那般动人。容貌虽美,却不至艳绝,举止恭顺,倒也平平。


    如果说庆阳是艳冠群芳的牡丹,那么楚虞便只是一株水仙,胜之几分清丽,却远失明媚夺目。


    可笑她曾经无数次描绘楚虞的声容形貌是如何冠绝天下,如今一见,却发现原来连自己也未必会输了去。


    更别提一旁立于雪中的薛祺,金翠流光,皆尽失色于其容光之下,举手投足皆自成风情。


    只怕整个大燕也无人能出其右了。


    而柳依依此刻确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分给楚虞了,她对薛祺此次造访,心中隐约有猜测到来意。


    北边蛮族内部渐趋稳固,政权怕是再过不久便能稳在喀什葛尔丹手里,太后和陛下一致认为应在此时和亲。


    一则为了确保喀什葛尔丹能有收服各部实力,二则防止他收服各部之后毁弃盟约,派人前去监视,三也是希望这位和亲公主可以在蛮族培植自己的势力,大燕对蛮族内部也多少有个掌控。


    原本随便挑个女子封个公主送去就是,偏偏江皇后不知是哪里招惹了这位长公主,在前朝后宫皆处处受她掣肘,江氏便联合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太后想要趁这次机会送庆阳去和亲。


    若非此次事件,恐怕也没人能想到庆阳在前朝竟有如此势力,整个盛京皆为之所惊,太后更是因此拿定了主意要送走庆阳,两方争了这样久,便陆陆续续有一些向来不涉党争之人认为陛下偏宠太过有损国安的大臣站在太后一边。


    敬王认为此事乃兄长和母亲两派之争,两不相帮,刻意远离,已有两月不曾上朝,只时常往军营里跑。


    庆阳此次前来为请敬王站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想以助她脱困来换取柳家的支持。


    她嫁入王府两月之久,就连新婚之夜敬王都不曾踏入正院一步,却日日宿在华安阁,且将楚虞脱去奴籍不给名分,俨然王府门客,连每日向她请安都不必。


    这两月她几乎束手无策,庆阳长公主这次前来,便是她最应该抓住的转机。


    “妾柳依依拜见庆阳长公主。”她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庆阳长公主的俸禄规格可比之皇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妃的礼自是当得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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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喜欢摆排场的人,总是愿意看别人都恭恭敬敬的,柳依依对庆阳的脾气也是有所耳闻,不敢怠慢。


    庆阳略略颔首受了这礼,旋即转身,看着有些吃惊的楚虞,不太自然地问道:“二哥哥起了吗?我有事找他。”


    天光才拂过府中长廊,宫中另一头亦风起云涌,一人脚步急匆匆直往坤殿去:“我有事要通禀皇后!”


    “启禀皇后,袁毅来报,庆阳长公主今早出宫,去了敬王府。”


    江榆头也没抬,从案几上挑了一支盛放的白梅枝插入花瓶里:“怎么是袁毅来的,三哥哥呢?太后又怎么说?”


    香君低头回道:“江大人去接宁安县主入宫了。”


    她再细细周全了一番这梅花,撑着桌子起了身,伸了伸久坐后有些酸疼的腰,神情微敛,思忱着庆阳突然出宫,还去了敬王府是为了什么。


    敬王自先帝在时便逐步收拢掌控边防兵权,帝命所归,地方乃至边防的军事皆要向其上奏,几乎将整个大燕的兵权都放给了他。


    而所有人一直所以为的从前的成王党如今的帝党所听命的实则是庆阳长公主,其本身不过一身孤势。


    他在担心什么,自己嫁进宫里这么多年,薛平澜一次也没碰过她,江氏想要以子嗣谋权之路是不可能的,他本不应该如此才对。


    庆阳去找敬王,所为的无非两件事,一是保住剑拔弩张之时牵扯进来的宁安,二是为了让一直旁观的敬王入局,想以武将的兵权作底保住庆阳推新的人选。


    可是,不对。


    去的不该是庆阳,敬王是太后的亲子,安氏曾害其母家兄长,陛下虽不知为何对薛祺爱护有加,可敬王多年来一直没给过庆阳什么好脸色,无非碍于他皇兄的面子才一直相安无事。


    这次太后和江氏一并要送走庆阳,于他本是乐见其成,因着陛下反对,敬王才退居一旁不搅这趟浑水,陛下会请敬王相帮是早有预料之事,可不该是庆阳去,谁去都不该是庆阳去!


    “阿邈!阿邈!”她突然唤道,莫名有些紧张。


    暗里渐渐显出一出一人身影,抱剑一礼:“臣在。”


    “你去报予爹爹,让他想办法盯紧敬王府,采买、账册、出入人员,事无巨细,一一回禀。”


    “是!”严邈领命,再次隐没身形,殿内却沉默未解。


    不会的,情况还不到这一步才对,若是庆阳当真有孕,至少在两个月前他们便已经下定了主意,莫说两月前,就是现在,情况也没有恶劣到要走这步险棋。


    可是,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呢?


    如果,薛祺和薛平澜真的疯了呢?她应该怎么办。


    “王爷,王爷!”楚虞奔回侧院,一路寒风扑面,方踏入门便急急唤道,“庆阳长公主来了。”


    薛平淮被楚虞从床上拖起来,头脑尚不清楚,仍有几分迷糊,见她一脸的忧色,便握住她在外冻得冰凉的双手想替她暖暖,缓声道:“别着急,我去看看。”


    语气温缓安抚,神色却已收敛慵懒,隐有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