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兰花·不为无人而不芳
作品:《执戟尽欢》 陆抒珩沉思良久。
京城恐怕是要变天了。
霍弃罹下午又进了趟皇宫,挥退众人,方圆几里只留他与顺懿帝两人。
顺懿帝脸上的病气已经掩不住了,有些皮包骨头,再好的补品也不行。
“父皇。”
顺懿帝闻声,强睁开眼看他。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霍弃罹扭头看向周围,“您说也真是,怎么您一病,屋里就这么冷清呢。”
顺懿帝声音颤颤:“皇儿,有心了。”
霍弃罹问:“您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吗?”
“皇儿。”顺懿帝道,“太子代朕掌国,朕知道他所作为。委屈你了。”
霍弃罹道:“您知道,还任由他胡闹。成心为难我么,父皇?”
顺懿帝不语。
霍弃罹心如针扎一样,疼,密,偏偏小伤小痛,但无处发泄。最致命。
霍弃罹叹了口气,将神情掩去,道:“父皇,您一定长命百岁。您放心,只要您在世一天,儿臣必不会使您之位让于他人。”
顺懿帝点点头。
霍弃罹抬眼看过去,与之对视,不卑不亢。
“那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先行退下了。”
顺懿帝还想多说些什么,他自知清醒时候不多了,但却觉得,无处可说。君臣之间,早已没父子话题。他摆手,终究让他退下了。
霍弃罹下去了。
霍弃罹的兵权在顺懿帝手里,顺懿帝不会轻易给他,一旦给他,必是举国动荡之日。
霍弃罹在众多皇子中也算尽心尽力,尽心服侍皇帝,在病榻前尽孝。
回了府,都匀阳罕见地同付禧登门拜访。转头就见陆抒珩手里还抱着个婴儿,低头拿着摇铃儿玩具逗弄着。
“哪来的孩子?”霍弃罹好奇,“什么时候的事?”
陆抒珩抬头看他眼,有些无语,把婴儿重新递给付禧。
付禧接过抱着。
“你这又什么时候的事?”霍弃罹疑惑,“男人也能生孩子?”
说着又把目光看向陆抒珩,转头往下看他的肚子。
“……”
陆抒珩狠瞪他一眼,霍啓骋才悻悻收回视线。
“想什么呢。”付禧说,“这是都匀阳大哥的女儿,他前天治病回京,把孩子也带了回来,放府里。今天正好没事,带她出来转转,总闷在府里也不好。”
霍弃罹嘿了声,算稀奇:“这是想让养在你们膝下。”
“嗯。”都匀阳说,“是这个意思。大房有个女儿了,这是第二个。我跟子安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若是真能养在我们膝下,都家是不会动大房的,能保大房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
“准备养吗?”霍弃罹问。
都匀阳嗯了声,说:“子安挺喜欢女儿的。”
霍弃罹说:“挺好,趁着月份小,能养熟。名字起了没?叫什么?”
“都月溪。”都悦禧。
“好名字。”霍弃罹凑近一看,笑,“长得白净,也可爱。”
小家伙似乎不怕人,圆溜溜的大眼转着圈看着人,见霍弃罹一过来,就抬手挥挥,霍弃罹递过来一根手指,她紧紧抓住。
“还挺好玩。”霍弃罹摇了两下,说。
“可爱吧。”付禧说,“二房总不太平,我跟之桃要出去一段时间去看看。路途颠簸,我们带不走,放府里我们也不放心。想请你们帮我们养一段时间,乳娘我们也带来了,只要她哭的时候抱抱她就行。”
霍弃罹觉得这事挺新奇的,转头看眼陆抒珩。
付禧转头,把婴儿递过去,对着陆抒珩喊:“嫂子。”
陆抒珩被这声嫂子取悦到了,他接过,付禧知道这事成了。
“她日常换洗衣服都带来了,乳娘都能照顾洗换。”付禧交代。
陆抒珩应了声。
两人走了。
陆抒珩觉得怀里这个小家伙儿挺令人好奇的,他拿掌心比了比,发现只有两掌长,那么小居然是个人。
霍弃罹拿玩具在月溪眼前晃了晃,整个一上午都是在逗孩子玩。出了亭子,钟三胜见陆抒珩怀里抱个孩子,有些吃惊。
吃惊的不仅是钟三胜,一连惊掉下巴的还有关灼,谢泉跟刘虎。
夫人的孩子?
夫人好像是男的吧?
夫人会生孩子吗?
众人一时没缓回来。
“公子……你……”
关灼指了指孩子,指了指陆抒珩,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弯。
谢泉思想比较先进:“难道……我们府,夫人要迎娶二房夫人了吗?”
刘虎脑子丝毫不转弯问:“……那夫人的夫人我们该喊什么?”
钟三胜一下也捋不过来:“二夫人……?”
陆抒珩:“……?”
霍弃罹:“……。”
该怎么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呢。
陆抒珩还是觉得解释下比较好:“都家养的孩子,我们帮忙带段时间。”
钟三胜:“啊……”
关灼:“嗯……”
谢泉:“哦……”
刘虎:“哎……”
怎么听着感觉满满失望感。
“去去去。”霍弃罹挥退众人,“关心这个干什么?都没事干了?”
这话一出,众人才如鸟兽般散去。
陆抒珩用餐时把孩子递给乳娘让去喂奶了,抱一上午孩子挺累的,手臂都有些酸了。好在小女孩儿静,不爱闹也不哭,不怎么费劲儿。
霍弃罹撇嘴,说:“幸好不是我们孩子,真要是生了,还挺累。”
陆抒珩不解,反问他:“你累什么?一上午是我在抱。”
霍弃罹不高兴。
仍道:“平日里是我抱你,你抱我的。如今你只抱孩子,也不愿让我抱,我也抱不了你。”
陆抒珩看他眼,抬手过去抱他,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拍了拍他后背,一下一下顺着。
“好啦。”陆抒珩笑,“多大个人,还生这气。”
霍弃罹也伸手反抱着他,掐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陆抒珩的身体太过柔软,像水,像弯剑,可遇不可求。
霍弃罹如今太过反常了,霍弃罹就他埋在怀里不出来,陆抒珩一向敏锐,知道他应许在宫里受了委屈。
霍弃罹闷闷地说:“阿敃,好难啊。”
“自古忠孝两难全。你不过坚守本性,行路坎坷。我倒认为,此之居一方如居天下,行一事如行本心。”
“乱世不允我忠孝,但我想送你太平。”霍弃罹双手扒着他如捧着他。
他抬头,道:“太子蠢蠢欲动,我应诺父皇,保他在位,他终究是我父皇,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愿在他在位时动他一手打下的江山,帝王之位一时难登,阿敃,恐怕以后跟着我受尽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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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陆抒珩却笑笑,眉目如星河滚烫,一身紫袍玉带卷起,如画般缥缈。
“跟你,我不委屈。”陆抒珩笑吟吟的,“若是我,也会跟你做出同样抉择。我应佩服你君子之为,身处帝王之家,做这些更是不易。心有亲情才不会使道德沦丧,太子已被权力迷晕双眼,道貌岸然,一时急于帝王之位。人无德便无能,此之必成后患,遭到反噬。”
“可父皇总以为我为了帝王之位而孝之,他便隔绝于我,误解于我,但我并无此心。这才两难全。”
原来是这。
霍弃罹一惯遵从孝心,病时不少去宫里坐顺懿帝前伺候,论皇子,哪个能做得到如此尽心尽力。但即便如此,顺懿帝常居高位,疑心病重,对他有所防备,认为他另有所图,不过是为争帝王之位采取的手段。
顺懿帝视皇子为人臣,殊不知霍弃罹视皇子去儿臣。
心有不快,总是要发泄出来,却无处诉说。
陆抒珩却道:“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①即使顺懿帝误解,而你不为无人不知而不孝,这不是坚守本心吗?人心冷暖自知,假以时日必得幽香传来。”
陆抒珩总能一字一句劝入人心,解开霍弃罹心结。霍弃罹心情好多了,不再难受执着于此。
霍弃罹起身,亲了亲他,“多谢阿敃相劝。”
“道阻且长。”陆抒珩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我做好跟你一同的准备了,你尽管放心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霍弃罹满眼尽是感激,真觉陆抒珩就像个宝,他的话给了他无尽勇气,庆幸的是,陆抒珩永远坚定于他,支持于他。莫说人心多变,只陆抒珩愿意信任他,认定他,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以后便尽情拥护于他。
“得此贤妻,此生无悔。”
陆抒珩问:“那么,可以用膳了吗?”
“用。”
霍弃罹起身,一把抱起他,转身就往屋里去。陆抒珩惊呼,抓着他的肩。
“去哪里?”陆抒珩嗔怪,“现在可是白天,都看着呢。”
“好久没吃了,太想了。”霍弃罹恳求道,“夫人就成全我吧?”
“蹬鼻子上脸?”
“嗯。说是就是吧。”
霍弃罹进门,抬脚将门勾住,一关门,就忍不住去亲他。势头太猛,挡都挡不住。陆抒珩索性不挡了,勾着他的脖子回吻过去,其实他也想,只是碍于面子不说。
霍弃罹将他推在门上,卡在门框里,足以容下一人,让他动弹不得。
陆抒珩瞬间花白。
霍弃罹还在他身·上·细细地亲,啃他的脖子,又亲又啃又吸。
真是粘人又缠人。让人忍受不得。
良久,陆抒珩实在受不住了,他推了推霍弃罹,说:“你下去。”
霍弃罹很是听话,平日的后演第一回成了前奏,他渐渐蹲下,吃饭。
陆抒珩浑身就像电流一样划过,在疼痛难忍之际抓着他头发,拉拉他,让他轻点。
偏偏霍弃罹牙尖嘴利。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把陆抒珩这位爷伺候好了,服饰好了,这才有了其他动静。
此后风云不断,喘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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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黄庭坚《书幽芳亭记》(标题出自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