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在指缝中溜走，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


    墨燃和白果正沉醉在满园的花香中，就被突如其来的陆行拽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两个人刚刚结束训练，身体正式疲软的时候，陆行又是个不知道轻重的，这么一拽，两人差点同时落进他怀里。


    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像弹簧一样弹回，勉力站直了身体。


    陆行挑眉一笑，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在路灯下泛着莹莹绿光："带你俩开小灶去。"


    白果闻言转头看向两人中间的陆行“你带墨燃开小灶我理解，可我是右手。”


    “诶呦，这有啥，你不也会左手吗？还是曾经的左手......”


    墨燃闻言立马看向了白果，陆行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瞧我，不会说话，果果就原谅哥呗”


    白果将垂落的发丝在指尖缠绕了几圈，脸上一片淡然，“都过去了，现在”白果顿了一下“现在很好。”


    顾辰本想找陆行打两局，却没在宿舍找到他，想他也是去找白果和墨燃了，果不其然，是的。


    只是这三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顾辰不用想也知道是陆行那憨憨说错话了，忙走过去试图转移话题，“大晚上的，你仨在这站岗呢？”


    听到声音，陆行松了一口气，率先回答道“哪有，我是要给他俩开小灶。”


    顾辰视线看向他们俩，白果和墨燃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正好，我刚好也打算找陆行打两局，一起吧。”


    陆行其实并不是想找两个人打球，所以转身悄悄对顾辰挤眉弄眼，手指悄悄比了一个7


    哪知顾辰是个瞎的，皱着眉道“你眼睛抽筋？”


    陆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全身都抽”


    顾辰领会了，但并没完全领会“哦”


    眼见话题越聊越偏，白果及时将话题拉回，“不是开小灶吗？走吧？”


    “走走走”陆行推着顾辰率先走“跟上。”


    白果和墨燃对视一眼，眼中无奈，显然早已经适应了陆行的咋咋呼呼。


    白果道“走吧”


    “嗯，好”


    走到一半，墨燃疑惑“还有另一个球馆?”


    白果也没去过另外的，摇摇头“大概吧？总不会将我们卖了。”


    陆行在前面听到二人的对话，嘿嘿一笑，“我哪能啊，小墨的合同已经做好了，以后可就是我们家的招牌了，要是磕着碰着了，老爷子可是要让我皮开肉绽的。”


    白果转头微微上扬，对上墨燃的视线，微微挑眉“你签了山海一色？”


    “是”


    白果唇角轻扬“那我们下个周期的俱乐部联赛可要成为对手了”


    墨燃被她的笑意感染，注视着她的眉眼满目温柔“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那是自然”


    “支呀”一生，年久的大铁门被推开，带起狂乱的尘土


    “咳咳咳，早就说要把这大铁门换一换，裘老头老是不上报，害我每次来都被呛一脸”陆行说着便领着几人继续走进。


    原来这里并不是球馆，而是天台的通道。


    墨燃和白果对视一眼，知道这是陆行领他们去放松，自然跟上。


    上了天台，白果斜倚着护栏远眺，整个B市的繁华显现在眼前，那些色彩交织的霓虹灯却又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城市笼罩。


    天空上零星缀着几颗星，晚风吹过，带起一阵瑟意，却也无端放松。


    陆行眼尖的看见墨燃地掏出笔记本。


    忙上前一步将笔记本塞回墨燃的包里，"小墨墨，今晚只聊天不聊球。"


    说着他又噔噔噔跑到墙角，从里面搬出一打冰镇汽水递给几人，又靠在栏杆上。


    “啪”拉环声在静谧的天台格外清脆，他先是喝了一口，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又道"人生啊，就该像这样"


    汽水泡沫顺着罐身流到他白皙的手腕，说着他又仰头灌了一口，轻巧的喉结在月光下上下滚动，"感受风，感受心脏的欺负，而不是永远突破着身体的极限，永远盯着记分牌上数字。"


    顾辰难得没有拆台，点点头也灌了一口，柠檬的清香着舌尖炸开，望着满足喟叹的人，久来的郁气忽然就散了“算了，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看！北斗七星！"


    墨燃顺着白果的视线望过去，勺状星群在云隙间若隐若现。


    墨燃只是看了一眼变没了兴致，又将视线转回到白果脸上。


    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自己高烧的那个雨夜，半夜自己其实醒过一次，刺眼的闪电将白果趴在床上的侧脸照亮过一次，那时他还不懂心动，只觉自双亲离世后温暖又重新从四肢开始蔓延。


    再后来，在他一次次以为星光入怀的瞬间，星光都从指缝溜走，甚至吞没他的小蝴蝶。


    “怎么了？”白果转头的瞬间墨燃还在思绪中沉沦，眼神没来及抽离，和白果撞了个正着。


    墨燃张了张嘴，白果视线向下，果不其然他的小指又开始上翘。


    “没什么”墨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果抬眸，再次撞入他略带怀念的双眸。


    陌生的情绪再次开始蔓延，只是这次多了些黑色光点，轻啧一声道“怀念故人？”


    墨燃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小手指更是颤动了几下“不是故人。”


    “那是现任？”


    墨燃嗯了一声，眼见白果脸上曾独属于他的细微神情开始抽离，才惊觉白果刚刚人的发音是第四声，慌忙道“不是，我才刚成年，所以没有。”


    白果从唇角溢出一声轻笑，但是却没了曾经的温度，打断了他慌忙解释的话语“不用解释，知道了。”


    墨燃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见白果已经闭了眼，张了张嘴，满眼懊恼，安静地待在一边自以为隐蔽的去盯着白果。


    可这视线太过浓烈，白果想不发现都难，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理清楚这些繁杂的思绪，也就懒得管他，任由他不算偷偷的打量。


    那边的陆行从星空中将视线转回，就看到两个人的气氛有着隔绝磁场，和顾辰对视一眼，迅速开始装，他捂着肚子倒吸凉气："靠，今晚食堂的麻辣香锅果然有毒..."


    话没说完就拉着顾辰百米冲刺般冲向楼梯间，运动鞋在金属台阶敲出急促的鼓点。


    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再次打断白果的思绪，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白果撇撇嘴："行哥这借口也太老套了，去年带陈琪和桑榆去夜市，也是说拉肚子开溜。"


    墨燃摩挲着易拉罐上的水珠，见白果的视线还未从楼梯口转回，心下黯然，眼底翻涌着各色的情绪。


    陆行是个总把"帅"挂在嘴边的传奇左手将，不仅脸帅，球更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好像却是更适合现在的小蝴蝶。混双似乎更是，他可以带着小蝴蝶在短时间内走向更大的舞台。


    另一个小人道：不不不，小蝴蝶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走向更大的舞台。


    “走吧，回去”白果的声音及时打断墨燃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嗯，好”


    一路上，两人无话，即便各自脑海里已经播放了几百部电影，但脸上依然毫无情绪，静谧在空气中蔓延。


    直到进了宿舍楼，迎面碰上脚步匆匆的王迪，才打破了寂静。


    她的运动外套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印着"万佳速运"logo的T恤。


    "迪姐好。"白果率先打招呼，墨燃却是后退一步才道“迪姐好”


    “你们好”王迪应了一声，走进几步，对着墨燃笑眯眯开口“小墨不错嘛！”


    王迪突然凑近，香水味混着薄荷糖气息涌进他的鼻腔，吓得墨燃忙的移到白果身侧，刚要拒绝，王迪又连珠炮似的开口，"昨天模拟赛那侧切，比陆行当年还狠。所以姐姐很看好你，来姐姐俱乐部吧，咱们这儿有全新的智能发球机..."


    白果不着痕迹的挪了一步，上手将王迪拉开了些许，“迪姐，别吓坏小朋友。”


    王迪一笑，本想摸一把白果的头顶，但无奈白果比她高出一个头，只能作罢，转而一笑“你不也是小朋友？”


    “呦，迪姐又挖我墙角呢，当年把顾队挖过去，现在又搞我家小墨墨？”陆行边说边啃冰棍，嘴角还沾着巧克力碎，就这还不让给顾辰一肘子。


    又转向墨燃道"别听她的，咱们俱乐部的天台可是能看到整座城市全貌的，等拿了元宇运动会入场券，哥带你去见识真正的繁华。"


    “好，谢谢行哥”说罢墨燃又转向王迪，“谢谢迪姐的肯定，但是我已经和行哥签约了，祝迪姐多多拿奖牌。”


    王迪摆摆手“客气话就别说了，等哪天想通了踹了老陆，姐姐再来找你回家哈。”


    陆行不乐意了，啧了一声“说什么呢，我们......”


    王迪甚至他这连珠炮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忙打断他“行了，懒得和你说，走了”


    说着脚底抹油似得走了，却还是分了一丝眼神在顾辰身上。除了白果，都没人发觉。


    顾辰到“走吧，各自休息去吧”说着拉着陆行率先离开。


    白果咳了一声“晚安”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墨燃几个跨步追上她“姐姐，我没有故人，也没有现任，只有比赛。”


    白果笑了，嘴角终于带上了温度“嗯，比赛加油。”


    眼见白果的嘴角有了弧度，墨燃的心终于送了些许，扬起唇角“我会的，姐姐也是，晚安，好梦”


    “嗯”说着白果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摆了摆手。


    回了房间，墨燃仰头喝水，水珠顺着喉结滚落，在心口的蝴蝶翅膀上隐于其间。


    另一边，白果跳动的手机屏幕上，沐婉清三个字不断地闪烁，似乎很是急切.


    “表姐，你的护胶边......”


    床头的钟表时针才堪堪指向四的位置，墨燃的指尖已经在床单上无声模拟着挥拍动作。


    外间传来陆行震天的呼噜声，偶尔夹杂着轻微的磨牙声。


    墨燃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响。


    简单的洗漱过后，墨燃轻轻的掩上门，一言不发的走向训练馆。


    长廊里还亮着夜灯


    安保人员近期已经对这个少年免疫了，熟练的睁开迷蒙的双眼，例行检查，待墨燃走后便又靠在了椅子上，刚准备闭上眼睛，又想起刚刚好像只有少年一个人，不出意外待会白果肯定也会来，为了避免再次从本就浅显的睡眠中惊醒，安保人员选择刷新闻，等白果来了再刷。


    好在白果并未让他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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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球馆大门的瞬间，顶灯在他按下开关的刹那次第亮起，将而是张球台照得雪亮。


    墨燃走向角落，打开开关，发球机的嗡鸣在空荡的球馆里格外清晰。


    昨天陆行说他反手拧拉时重心偏移了两厘米，所以他调整好出球的角度，眼睛紧紧盯着白球的轨迹。


    在笔记本是哪个不断地写写画画，在某个球落地的瞬间，眼光迸发出光亮，用红笔在战术图上画了个醒目的三角。


    "这么早？"白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左肩上背着包，右手拎着两个保温桶。


    墨燃慌忙合上本子："我吵醒你了？"


    "哪能，我们之间隔了楼层"白果说着将保温桶放在球台上，掀开盖子露出热气腾腾的米粥，"我定了四点的闹钟，想着你肯定在这儿。尝尝看，加了鸡丝和南瓜，我觉得比食堂的好吃。"


    墨燃眼睛一亮，走到白果身边，打开另外的保温桶。


    瓷勺碰撞的声音在静谧中无端显得温柔。


    墨燃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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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想起上周混双训练时，白果为了接他的长球摔在地上，膝盖蹭破了皮却笑着说"没事，刚好减减膝盖上的脂肪"。


    她总是这样强大又温柔，无论什么时间，什么身份，总能在纷扰的生活中找到一丝恬淡。


    匆匆吃完，墨燃收拾了战场，去隔壁的更衣室洗好了保温桶，修了了十分钟，才再次启动了发球机。


    此时晨光透过玻璃窗溜进来。


    白果打开手机，让镜头在白球的轨迹和墨燃之间来回移动


    忽的从镜头后探出头来，看向墨燃："注意看白球的落点，你要打破习惯，根据白球的轨迹去调整的你的战术，比如你刚刚的第四板，如果变成直线可能就会更好"


    “好”


    这次墨燃顺着她的话语去改变，去打破习惯，脑子里只剩眼前的白球，那一个个常规的战术忽然点点碎裂开来，化成点点星光融入他的手腕。


    十五分钟后，白果看着墨燃挥拍时绷紧的手腕又道"别蹦这么紧，放松点，像昨晚那样，享受打球，享受生活。"


    墨染的动作顿了顿，闭了闭眼，想起昨晚的草莓布丁，想起天台是陆行说"感受风"时的语气。


    墨燃静默了几秒，再睁开眼时手腕果然如同丝绸一般，柔软了几分。


    白果笑出声："对嘛，这才是断水的加强版，来，再试试炫点技？加点观赏性？比如手腕回转的动作如同挽花？"


    “好”


    不过几息，墨燃的断水挽花已经有模有样，白果竖起大拇指“果然行哥说的没错，这球啊却是要帅。”


    墨燃握拍的手紧了紧，却又在之后训练的过程中，在不影响的情况下努力的玩出花来，像只开屏的孔雀。


    八点的阳光斜切进球馆，场馆再次热闹起来。


    尹正拎着三个塑料袋站在门口，墨镜滑到鼻尖上。


    他昨晚指导秦毅苏练了三小时接发球，此刻太阳穴还突突直跳。


    "师傅！我的煎饼果子！"秦毅苏从更衣室冲出来，运动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这个打球巨迷惑的高配球员据说是煎饼果子的忠实爱好者，一天三个那是常规操作。


    尹正一看他这吃货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恨铁不成钢的怒了努嘴："先看看人家墨燃和白果。"


    说着他下巴朝1号球台扬了扬，


    秦毅苏这一看也咋舌“一种植物，这球速得有130吧？抽在身上肯定能见太奶，幸好我是自己人，”


    尹正上脚想要踢秦毅苏一脚，却被他灵活闪开，差点闪了老腰，骂骂咧咧的把煎饼果子递给秦毅苏。


    秦毅苏笑了笑，迅速咬了口煎饼果子，辣酱沾到嘴角："师傅你这不公平，人家是各大赛混双种子，我可是您老的关门弟子..."


    话没说完就被尹正拍了后脑勺："少贫，吃完赶紧给我滚去练习。"


    正吃着，球馆的广播突然响起，裘指导的声音带着笑意："各位注意，即日起球馆内禁止饮食——特别是煎饼果子和油条。"


    大屏幕上弹出照片：正是尹正和秦毅苏并排坐在看台上，前者咬着煎饼果子翻白眼，后者举着半根油条比剪刀手，背景是挥汗如雨的白果和墨燃。


    "一种植物！"秦毅苏跳起来，哈哈大笑"这照片拍得比我证件照还帅！"


    尹正却盯着照片里自己凌乱的头发，想起半小时前裘指导举着手机突然出现时，自己无情嘲笑他被辣酱呛到咳嗽的样子。


    "别吃了！"尹正踢了踢秦毅苏的脚，"去球台，老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铜墙铁壁。"


    秦毅苏三两口吃完了煎饼果子，乖乖的站到一边等待来自亲师傅的无情摩擦。


    "小墨墨，"陆行的大嗓门回荡在整个球馆，却没人停下动作，显然已经习惯了。


    只有墨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另一边白果在和教练谈话的间隙抽空看了一眼陆行，便又转回了视线。


    墨燃自然注意到了，右手不自觉的在球台上轻点。


    陆行却已经快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哥教你玩点新花样。"


    说着站到球台前，右腿突然急速后撤，球拍在胸前划出弧线，"看好了，这招叫''凤舞蝶飞''，当年初出茅庐的我正是用这招在阿拉斯特逆转D国老将索佳里。"


    话音刚落，白球就擦着球台边缘落下，墨燃眼睛亮了亮。


    随后他模仿着陆行的姿势，右腿后撤，将重心压在左腿，手腕翻转，击出的球几乎是擦着台面边角下落，然后又迅速弹起，速度快了两成不止。


    "漂亮！"秦毅苏早就在陆行进来的时候，默默拉着尹正走到了这边，看见之后在旁边疯狂鼓掌，"墨墨这是青出于蓝啊，以后就不是行哥一人开屏了，真是可喜可贺，以后热搜标题再也不是陆行和其他男性球员了！"


    看台上，裘指导正陪着WS主席参观。


    外国友人操着生硬的中文："我早就说过，陆行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瑰宝，他不仅是出色的球员，也是一个好导师。"


    说着又转眼看向墨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元青赛他还是个只会常规打法的少年，现在..."


    "现在他开始将灵魂融入白球了。"裘指导笑着接话，目光再次落回场地上


    只见陆行正蹲在地上，用粉笔在地板画出击球轨迹，墨燃蹲在旁边认真聆听，阳光从天窗洒下，给两人镀上金边。


    少年可期，只愿曾经的不堪不要再孩子们身上重现


    可是那人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裘指导的眉头深深皱紧，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墨青阳的嘶吼声再次在耳边回荡“无耻，无耻至极，竞技体育竟然变成你们敛财的工具，现在还妄想将我炼成人形兵器。”


    “砰”的一声


    满目血色在裘指导面前绽开


    “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