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条金光灿灿的百米长龙盘旋围绕目不转睛盯着窥探并时不时龙哭龙嚎地发疯是什么感觉？


    “师尊嗷！”


    “嗷嗷嗷嗷嗷！”


    “师尊什么时候出来啊？”


    “师尊你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要在寒潭闭关啊？”


    “师尊尊尊尊尊嗷！快点出来吧，我已经一个时辰没看到你了，我想死你了！”


    “你亲爱的亲亲徒弟要枯萎啦……”


    “……”


    他一边嚎，一边还可了劲儿把脸往结界上怼，怼的一张威严堂皇的龙脸扭曲狰狞一片，鼻子嘴都变形了。


    过了会儿，似乎觉得这个姿势看不清里面的人，他又把脸侧过去，一只龙眼睁得大大的，眼瞳死死贴在结界之上，挤的血丝都泛了出来。


    一条身长百米的龙，他的眼球直径足足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瞪着这么一只布满血丝的金色竖瞳看人，但凡是个承受压力小点的都能直接晕过去。


    谢天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泡在寒潭里闭关的。


    小小的结界里遍布一片耀目金光，睁眼要么被金光刺瞎眼睛，要么被那狰狞的龙脸丑瞎眼睛，耳边都是那条龙聒噪的嚎叫，鼻端还不断飘来金龙身上炽烈雄浑的气息。


    谢天临敛神静息，闭目打坐……个球！


    以往他间或几个月会闭个小关梳理心脏上的阵法，因为不想被人察觉出自己气息有异，他就将结界设成了静默状态，声音画面光线味道完全与世隔绝，里外互不可见。


    离不厌正是知道，并习惯了他闭关设置的结界状态，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在结界上祸祸。


    幸而他也知道轻重，只是乱嚎乱动，没有任何攻击的行为，那动静也完全传不进结界内，谢天临一般便睁只眼闭只眼地勉强忍了。


    可他现在闭的关并不是真闭关，只是刚刚和徒弟对练时肢体接触过于密切，导致特殊时期的身体本能有些躁动，泡个寒潭就能冷静下来。


    最重要的是，离不厌好似受到了一些他的影响，虽然这条傻龙自己没发现，但他阅历丰厚，还是敏锐地察觉了一点异样。


    借闭关的借口，彼此都冷静几天，这事也就过去了。


    既然不是真闭关，结界就设置得随意了点，只是隔绝了外面看向里面的视线，他可以一边泡寒潭一边看看蓝天白云花花草草，也好利于情绪稳定。


    然后就看到了一条发疯的傻龙。


    那声音现在还在耳边叫嚣——


    “师尊哇！师尊尊！师尊嗷嗷嗷嗷！我好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谢天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天罚大人从来没有委屈自己的一天！


    他嚯地睁眼，浸在寒潭里的手臂唰然一抬，带起大片冰凉的潭水冲天而起，一股脑糊到结界之上那张扭曲的龙脸上——


    “闭嘴！吵死了！”


    “嗷！”


    离不厌下意识抬起脑袋，硕大的龙眼因为溅到水珠而控制不住地流泪。


    但他的声音却是与眼泪相反的快活，“师尊你没闭关？你能看到我？也能听到我叫你？你为什么要在寒潭闭关呀？你什么时候出来呀？你不是前不久才闭过一次关吗，怎么又开始闭了？你到底怎么了？师尊师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师尊？”


    谢天临就感觉一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叫得他心绪烦乱一片，刚刚压下去的燥意又有要升起来的趋势。


    本就只是随意设的结界更是因为他动荡的心情而灵力不稳，再加上某条对自己体重没点数的傻龙在上面吭哧吭哧乱扭身体，为本就岌岌可危的结界更添一层负担。


    于是“卡擦”一声过后，结界裂开了。


    离不厌：“唉？”


    下一刻，漫天灵光飘散而飞，离不厌身下一空，猝不及防朝寒潭落下。


    “噗通！”


    “哗啦！”


    一声重响伴随着大片水花飞溅，百米长的金龙就这么从天而降砸落在这方不大的寒潭里，溅起一连串水花飞舞。


    离不厌吓了一跳，慌忙从水池里抬起脑袋，迎面对上一道湿漉漉的熟悉身影。


    谢天临赤.果着上身坐在寒潭里，脸上身上全都是水，漆黑的长发一绺一绺地蜿蜒盘旋在白皙的皮肤上，彰显出极致的黑白对比，尤其是那沿着起伏肌理一滴滴淌落的水珠，宛若一双双手在其上抚摸，带来一股致命的视觉冲击力。


    离不厌当即僵住，龙脸上金色的鳞片泛起一层浅淡的红色，眼睛都看直了。


    直至一道幽凉森冷的声音轻飘飘响起，“看够了吗？”


    离不厌傻乎乎道：“没……”啊。


    最后一个字再次顿住。


    因为他对上了一双杀气四溢的眼眸。


    那蒙眼的紫纱因为被打湿而紧贴在皮肤上，将底下那双眼神衬得更加清晰透亮，杀气也更加的……直入人心。


    离不厌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他干了件多么欠抽的事儿。


    不仅砸到师尊泡的寒潭里，还溅了人家一身水，还……盯着人家身体看得失了神。


    哦，还红了脸。


    他抖了抖耳朵，羞愧到无地自容，又慢慢把抬起来的脑袋沉入了寒潭之中，企图给自己降降温。


    然后就在水底下看到了师尊只穿着一条裤子的下半身。


    离不厌：“……”


    水面忽而冒出一大串“咕噜咕噜”的水泡。


    谢天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条掩耳盗铃的硕大金龙，身上金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红，整个寒潭的水温似乎都上升了不少。


    红烧龙本龙。


    哦，龙尾巴还摆了又摆，在水里啪啪直响，溅起一大股四处飞洒的水花，大半都落在了谢天临身上。


    谢天临：“……”


    他直接被气笑了。


    片刻后，紫云阙上空忽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师尊尊尊尊我真不是故意的嗷嗷嗷嗷嗷……”


    接着是一声暴怒的冷喝：“滚！”


    “呼！”


    一条硕大的金龙被狼狈地丢了出来，带起一股磅礴恐怖的风力，地上的草木都被压得弯下了腰，足可见他的速度有多快。


    然后那金龙就这么越飞越远，带着一连串凄惨的哀嚎，“轰隆”撞在了对面一座山上。


    震得整座山体都颤了几颤，整个侧面深深凹下去一个扭曲的龙形深坑。


    这一声巨响将整个刑天宫弟子都惊动了，大伙儿纷纷出来看热闹。


    周青麟也从书林山上飞了出来，看到那嵌进山体深处的庞大金龙，嘴角不由抽了抽。


    周围响起一连串议论。


    “天呐！不厌师兄竟然会被仙尊扔出来？仙尊不是从来最宠他了吗？”


    “嘶！还下手这么狠？他这是做什么了？”


    “哇，不厌师兄的龙身比上次看着又大了不少，不愧是真龙，真威武啊！”


    “对啊对啊，我看以后说不准都能和龙皇比拟了。”


    是的，整个刑天宫的人都知道离不厌能化龙。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这位不厌师兄就是人界太子，父母皆为纯人族，还是亲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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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点妖族或者神族血脉。


    对此，谢天临的解释是：给他用了神胎龙血。


    神胎龙血乃天地神物，此前从未有人用过，他这么说，别人也不怀疑，离不厌的龙身就这么过了明路。


    现下看着他这惨样，众人又是好奇又是好笑，还有人因为甚少见到真龙龙身，正目露神异地上下打量着他。


    好在没持续多久，离不厌被撞晕的脑袋慢吞吞缓了过来，金光一闪恢复了人形，从那凹洞里飞了出来。


    他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脑袋，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心里却没什么怨念，反而美滋滋一片。


    嘿嘿，师尊到底还是宠着他的，暴怒之下把他扔出来也只是撞痛了点皮肉，于强悍坚韧的龙身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天罚者滔天的愤怒，落在别人身上是狂风暴雨，伤筋动骨，对他却只是毛毛细雨，不痛不痒。


    他最最最最喜欢偏心的师尊啦！


    他一边幸福地想着，一边慢悠悠飞出坑洞，迎面便对上漫天精光闪闪的八卦目光。


    离不厌嘴角笑容一僵，抬起下巴哼哼道：“看什么看！本龙的美貌是你们能瞻仰的吗？再看就给我留下灵石来！”


    大伙儿哈哈笑着一哄而散。


    常青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笑眯眯问了一句：“不厌师兄，你什么时候还换鳞，我下次买十块，记得给我留着！”


    离不厌笑骂一声：“滚吧！不卖！”


    离不厌笑骂一声：“滚吧！不卖！”


    人群转眼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一道身影孤零零站着。


    离不厌理了下衣衫，疑惑地看过去，“周青麟？有事？”


    周青麟抬手指了个地方，“刚刚找到了一点资料。”


    他指的方向正是他来时的书林山。


    离不厌本来还算松快的眉眼顿时沉了下去，身影一闪飞了过去。


    “走，去看看。”


    书林山距离紫云峰很近，于山而言不算太高，但对于一座书楼来说就高得离谱了。


    整座山体内部都是书楼。


    楼高十一层，一层对应一个修为，最上面三层是仙人才可以去的地方。


    离不厌如今是合体期，最高可以上到六层。


    周青麟是元婴期，本只可以上到四层，但他拿着离不厌的弟子令牌，也可以在六楼通行无阻。


    两人很快来到书楼，抬头便是漫天书群包围，一眼望去恍如一方浩瀚宇宙，他们立于书海之下，便如尘埃浮于星河，渺小到几乎不可查。


    离不厌感叹一声，“每次来书林山，都如第一次来一般让我震撼失神。”


    周青麟的表情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去过太虚宗的藏书楼，但也不足这里书本的三成，只能说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刑天宫，一个藏书之地也是如此的恢弘霸气。


    两人一同来到六层之中，周青麟带着他直奔一处书架而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让我帮你查三千年前魔渊的事，这里的确有很多三千多年的书，但关于魔渊的我目前几乎没看到。”


    他停在一处书架之前，仰头看着靠近顶部的一本书，“但也只是几乎，还是被我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离不厌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怔。


    那是一本封皮很古旧的书，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脱落了，薄薄的一小片深深地陷进阴影里，挤在一堆厚实的书册中毫不起眼。


    他悬空飘了起来，小心翼翼将那本书抽出，那封皮皱巴巴一片，字体已经很淡了，只能勉强辨认清楚四个字：


    《凤家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