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以茶代酒释水火

作品:《白月光她撩完就跑

    高骏练完剑,洗沐罢,躺在床上,依旧睡不惯这高床软枕。


    正辗转难眠,耳廓忽动,琴声隐隐,自墙外传来。不过多时,琴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声响。


    高骏合衣推门,跃上墙头。但见白日端庄守礼的谢盈正缚着襻膊,裙摆系束腰间,扛了花锄在一棵枯树下挖着什么。


    难得见到趣事,高骏看了许久,看清她挖的是一坛酒。这坛酒似已埋了许久,封泥已起沁,想必醇厚非常。


    他一跃从院墙而下,声音不大,却惊动了谢盈。她手臂一松,花锄落在地上,险些砸破酒坛。


    “见者有份,妹妹有这么陈的酒,不邀我共饮?”


    谢盈赶忙将裙摆放下,垂眼退身回到屋内:“更深露重,请三表兄自重。”


    高骏看一眼自己,他虽只着中衣,却并无失礼之举,哪里不自重了?


    再看她神色警惕,浑身戒备不似作假,蓦然想到胤京崇礼之盛,不由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在行州待久了,颇受曜辰余风影响,唐突了妹妹,妹妹勿怪,只当今日我从未来过。”


    谢盈见他跳上院墙离去,赶紧将酒埋藏好,关上门窗,插上栓销。


    一夜难眠。


    军中惯常早起,虽在胤京,高骏照例晨起操练,到点了去向晏老夫人请安,同她说道些行州风俗与一路来京的见闻,逗得老夫人日日合不拢嘴,喜笑颜开。


    陪晏老夫人用完早膳,高骏牵起白玉骢正欲出门,蓦然止步,想到前几日出行,次次惹人侧目。有一次闹得马车相继堵路,凤袭夜及时赶到才得以维持秩序。


    小时候看到金吾卫的鞍马,只觉意气风发,威风至极。如今再见鎏金当卢束缚下的乌云骓,只觉令人窒息。马驹本应驰骋天地,却为辔所引,受制衔环,驭于人手,不甚悲矣。


    他摸了摸白玉骢,想起昨夜同谢盈的对话,想到今日是上元节,街上恐怕愈发拥堵,难以策马。


    高骏不明白,胤京明明不大,为什么一条街上能塞下那么多人。


    这些人一开口,声音直冲脑门,撞得他头晕目眩,比起腊祭放爆竹的声响还让他觉得喧嚣难忍。


    思忖片刻,高骏换了深色便服出了门,收敛步子,混在人群中。探究的目光仍在,虽比前些日子弱了不少,可耳畔依旧吵嚷。


    高骏勉强往僻静处侧耳,闻见熟悉的声音在暗中对抗争执。


    高骏眼神一闪,大步踏入巷中,当着沈流疏的面将谢盈牵走,擦肩而过时,还低声告诫他莫再招惹。


    谢盈跟着他回到热闹的街上,挣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躬身垂眸:“多谢三表兄。”


    “表妹不必这般拘谨。”高骏说着,伸手来扶。


    谢盈又退一步,顿了顿:“请三表哥责己律身,高抬贵手。”


    高骏一怔,背手蹙眉:“你昨晚便明里暗里说我行为不端,我究竟何时得罪你了?”


    谢盈抬眼望他,神色不见怯怯,反多出几分沉肃:“三表兄成日里招摇过市,专门盯着女子看,早已有人为你寻死觅活,不多我一人,也不缺我一人。我们同寄居晏府,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不要生出龃龉为好。”


    “我?盯着姑娘看?还让人为我寻死觅活?”


    高骏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陡然想起什么,面色古怪起来。


    “这日头也不热,干嘛非得戴着帷帽上街?我只是好奇多看了两眼,又没说她丑,怎么就寻死觅活了……若是多看两眼就叫招惹,无论媸妍美丑都得负责,那我早就儿孙满堂了……”


    谢盈知因陈原非天胤故土,行州民风受曜辰影响,开放些原也寻常。


    此际听他低声嘀咕,竟把自己说红了脸。一番话赤诚坦荡,并非巧立名目,方才肯信他是个性情中人,一时忍俊不禁。


    正要开口把误会解开,恰见他抬手一拦,带她进了身后的铺子。


    高骏见沈流疏的人还在附近徘徊,想着他堂堂御史中丞,总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女子,便带谢盈入了身后热闹的铺子。


    她如今对自己敬而远之,高骏怕她又生误会,正要开口,她已取了盒胭脂推到自己眼下:“三表兄若有心仪之人,定是位万里挑一的脱俗女子。这里的胭脂气味淡雅,这个颜色表兄看着如何?”


    深红浅红在高骏眼里都一样,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脂粉萦绕间,高骏猛地打了个喷嚏,回头一望沈流疏的武卫已然不见,赶紧从吵嚷的胭脂铺里出来,扭头看向紧跟在后的谢盈,忽道:“你也姓谢,云州谢公可是你族亲?”


    谢盈一怔,垂眸黯然:“是我父亲。”


    高骏敛眉,带着谢盈回了晏府,又不声不响地坐上马车,带她去到一处幽僻院落。


    父女相见,一时涕泪涟涟。


    谢公见到女儿,知晓高骏身份后知他并无敌意,才肯将一路遭遇悉数道来。


    高骏听罢,见天色已暗,嘱咐谢公切莫露面,以免惹人耳目。探视四下无人后,才和谢盈一道回了晏府。


    是夜,金吾弛禁,乐声交错,行人如堵,纵游观灯夜独盛。


    元夜宫宴上,灯火映照下皆是风平浪静,风波烛影后却有暗流涌动。


    高骏百无聊赖,见皇帝姗姗来迟,正要上前,忽对上他的目光,脚步顿在原处。


    皇帝陈辞一番,言及天胤攸关兴亡,便将话茬引到了高骏身上,教他承袭安国侯的爵位。


    高骏领过爵印,正待开看,皇帝的手已然按在他手背上轻拍:“历任安国侯饱饮风霜,皆是天胤股肱。你此番来京,定要多留几日,以慰朕顾念之心。”


    天胤开国以来,只封过高裕一位安国侯,何来历任之说?高骏垂视手中过于轻巧的锦盒,稽颡再拜,敬谢隆恩。


    大庭广众下,雅乐钟声里,觥筹交错间,讲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除却自己,来的都是胤京近臣。文臣贵戚高骏不识,也并无结交之意。


    舅父晏城驰援西关有功,也应进京受赏。高骏本想寻他作伴,却不见人踪迹。


    四顾所识,唯有巡查宫禁的凤袭夜,和推杯换盏沈流疏。


    见沈流疏望来,高骏蹙眉转脸,举杯一饮。


    胤京的酒杯太小,便是酒壶也不过尔尔,何如行州的酒坛饮得痛快?


    高骏叹了口气,一杯接一杯地灌,忽被一只手按住。挑眉看去,是晏行遇。


    “宫宴未竟,小侯爷莫要贪杯。”


    高骏对他笑笑:“放心,不过数杯,醉不了。”说着又要饮,再次被按住杯口。


    “胤京不比行州,宫中不比府上,小侯爷莫要夸下海口,以免覆水难收。”


    高骏见他神色定定,便不再饮。起身穿越扶疏草木,入曲径通幽,任月光濯洗入宫以来的烦郁之气。


    静坐半晌,欲回宴饮处,一起身,险些踉跄。他晃了晃脑袋,没想到这宫里的酒竟如此烈,区区几杯便已让他头晕目眩,若不是晏行遇阻拦,自己恐已喝得烂醉如泥。


    他脚步虚浮,浑身燥热,靠在假山石上暂缓。倏尔耳廓微动,一男一女低声怒骂着躲进了山石之下,一阵窸窣声后,周遭一静,只剩微风拂过水面的涟漪声。


    高骏以为二人走了,忽闻水声骤起,盖过压抑的风声,一浪一浪争先恐后地打入耳中。


    高骏身子一僵,猛然气血上涌,止住步伐。他回顾四望,猛烈咳嗽几声,不顾戛然而止的风浪,大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日几步跨尽的宫道,在迷蒙昏沉的视线里变得格外漫长。


    高骏愈发头重脚轻,步子一软,靠在宫墙上猛烈喘息。


    一只手臂忽缚住他的肩,将他拖入一处不住颠簸的地界,摇摇晃晃,震得他几欲作呕。


    高骏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腥咸滋味弥散在口腔之中,一丝清醒很快被药劲盖过。他指尖动了动,勉强摸到腰间佩剑,抵开剑柄划破自己手心,滴滴血液渗出。


    浓重的血腥味飘出帘外,驾车之人掀帘探头,忽被染血的剑抵在喉头。


    他见高骏满目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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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是杀意,忙道:“小侯爷莫慌,属下奉太仆之名,送小侯爷回永宁侯府。”


    太仆掌管宫禁车马,送他出来倒是合情合理,可他并不记得自己同太仆有交情。而这赶马的分明是个武卫,眼神定定,却又装作害怕的样子,其中必然有诈。


    高骏愈发警惕起来。


    他看着周遭街景,像是回晏府的路,偏是满街人头攒动,看不真切。


    他甩了甩头,奈何药劲携着酒劲上来,一阵阵裹挟着他。倏尔肩背一松,剑闷声垂落,他已失力倒在马车上,不省人事。


    直到梦中人影被拍门声惊散,高骏才恍惚睁眼,看到门外光亮刺目,隐有落幕之势。


    他掀开锦被,见到一片狼藉,忙一跳起身,将被子一裹塞在角落。轻咳着应了一声,更衣沃面,整顿仪容,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跨向晏老夫人院中。


    自高骏入胤京,每日都是头一个去给晏老夫人请安。


    今日直等到日上三竿,晏老夫人也未见到外孙,她只当是昨夜上元宫宴太过劳累,便没有搅他酣睡。


    直到晚食时分,仍未见他院中有动静,这才差使女春迎亲自来问候。


    春迎跟在晏老夫人身边几十年,看着晏氏添丁进口绵延至今,瞧一眼便知是什么情况。


    她掩笑跟在高骏身后回到院落,待人走了,才将方才所见同晏老夫人一提,又将见到高骏和谢盈并肩而归之事添油加醋说叨一番。


    晏老夫人若有所动,命迎春从箱柜里挑了几册画卷,暗自送到高骏院中。


    沈府内甲兵巡防,戒备森严,比之宫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骏探寻片刻,止步于沈流疏檐下,听房中传来压低的声响。


    “公子,蹄印没有明显的徽印,暂难判定是哪方人马!”


    “叫人暗中去寻,小心为上,切莫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高骏破门而入,一人已执剑挡在沈流疏身前,正是昨夜以太仆之名送他回晏府之人。


    “宫门外替我解围,提醒我朝中人言可畏。殿上让众臣知难而退不问功勋,昨夜又派他送我回府,”高骏睨了眼武卫,目光回到沈流疏身上,沉声道,“明面上处处与我为敌,暗地里又时时与我方便。沈流疏,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在绸缪什么?”


    “侯爷便是问再多遍,我也只有那一个答案。长空,送客。”


    高骏革开长空的剑,坐到案边反客为主。他倒出两盏茶,一杯推向沈流疏,另一杯自己饮尽,瓷盏轻扣在案间,诘问应声而落。


    “你将云州官员一应羁押,还未审讯便盖棺定论。腾出的那些肥缺,家财十万便可赀选入仕,沈中丞又能从中获利多少?你汲汲营营费尽心机,却将贪墨的资财南辕北辙送去恒州。不直接送来行州,是怕还没送至西关,便被叛军截获吗?”


    沈流疏知他已明了原委,倏尔一笑:“原以为世间只有高骥一人知我之心,如今又多了一个小侯爷,此生足矣。”


    他踱步近前,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坐于高骏对面,释然道:“暌违数载,别来无恙。”


    “你想在乱局之中保全谢公,待时而动替他洗脱污名,此举本就凶险万分。”高骏见他神色淡淡,敛眉肃容,“沈家势大,哪怕你功成了,也洗不清身上浑水。”


    “以身入局之时,便未想过能功成身退。晏将军如此,我亦如此。”


    此言一出,高骏方知晏城不肯回京,便是等着当年之事沉冤昭雪,便不再劝。


    他见案旁放着一副万寿图,字迹隽秀,柔软中露锋芒,莫名与谢盈相似,叹息一声:“谢表妹儿时便玉雪可爱,如今愈发冰雪聪明,谢公之事瞒不了多久。胤京关系盘根错节,你若跳不出这死局,不将她牵扯进来是明智之举。”


    沈流疏静默片刻,为高骏斟上一盏茶:“有一事,还需小侯爷帮忙。”


    “别叫我小侯爷。”高骏撩了撩衣摆,与他碰杯,“我来胤京锋芒太过,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已是自身难保,若真有能帮上沈中丞的地方,尽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