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休息很快就结束了。


    有希子从日本回到好莱坞已经两周，生活仿佛被按下快进键，接连参加了三场访谈，拍摄了两支奢侈品的广告，甚至抽空去了一趟纽约时装周。


    而在日本委托的医院也传来初步调查结果：血清中含有与人类血液高度匹配的活体细胞，但染色体端粒异常缩短，近乎癌细胞的特征。


    医院的负责人建议有希子谨慎使用，并警告这种血清可能对有希子的身体有造成一定的危害。


    有希子不是没有尝试暂停使用血清，用自己的毅力来抵制药剂的效果。但仅仅过了36小时，她忍不住蜷缩在地板上，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睡衣。


    那种痛苦根本无法忍受，血管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每一次心跳都像被钝刀切割。


    最终，有希子还是颤抖着拿起注射器，将血清推入静脉。


    液体流入血管的瞬间，痛苦退去。


    有希子瘫软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痴痴地笑了。


    她到底在靠什么活着？


    血清，还是莎朗那些真假难辨的谎言？


    ……


    手机震动起来，是经纪人索菲发来的消息：


    【纳尔森导演说《芳华映心》公映许可证下来了，首映礼定在下周三，到时候全剧组一起走红毯。】


    有希子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来回摩挲。


    有这么一瞬间，有希子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回复索菲说自己突发高烧——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在闪光灯下面对莎朗·温亚德。


    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


    这部电影牵扯到太多人的心血，纳尔森导演的声誉、投资方数千万美元的资金、整个剧组半年的努力……


    一时的意气用事只会让她显得无理取闹，毫无意义。


    有希子回复了简短的“好的”，却迟迟没有放下手机。


    现在，只能希望首映礼顺利吧……


    ***


    首映礼当晚，好莱坞大道星光熠熠。


    杜比剧院的红毯外，粉丝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记者的闪光灯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作为主演中咖位最小的那一个，有希子刻意提前了半小时到场。


    索菲给她搭配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既不会太过朴素显得怯场，又不会华丽到抢了女主角的风头。


    “藤峰小姐，第一次在好莱坞出演重要角色是什么感觉？”


    “关于您和温亚德女士《ELLE》的封面，网上讨论度很高，您怎么看？”


    “纳尔森导演为什么会选择您出演这个角色？”


    ……


    长枪短炮对着有希子，有希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来应付。


    “藤峰小姐！这边看！”一名记者高举麦克风，语气急切，“《芳华映心》是您和温亚德女士的第一次合作，感觉如何？”


    有希子停下脚步，笑容恰当好处，“莎朗是位非常专业的演员，她的表演给了我很多灵感。这部电影对我们来说都很特别。”


    话音刚落，人群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欢迎。


    有希子的后背条件反射般绷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莎朗·温亚德挽着男主角和纳尔森导演的手臂款款而来。


    她站在两位男士之间，穿着黑色丝绒长裙，金发微卷，红唇如血，每一步都引得现场气氛瞬间沸腾。


    记者们疯了一般挤向前排，快门声几乎震碎空气。


    莎朗没有急于走近，而是停在红毯入口，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有希子。


    两人的视线在闪光灯的海啸中相撞，那双水绿色眸子带着熟悉的戏谑与复杂情绪，让有希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莎朗！莎朗！”


    粉丝的喊声几乎掀翻看台。


    莎朗终于缓步上前，步伐从容，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走到有希子身旁，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臂，却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逗，“好久不见。”


    纳尔森导演和男一号被莎朗甩在身后。


    小老头习以为常，乐呵呵地挽起男一号，冲记者耸肩，引来一阵笑声。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有希子下意识想抽出手臂，但莎朗的手指轻轻收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有希子浑身一僵，耳边立刻传来带笑的低语：“抖得这么厉害......想我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亲昵得仿佛两人没有发生任何龌龊。


    “你——”


    “看镜头。”莎朗突然收紧手指，脸上却绽放出完美的微笑。


    记者们立刻疯了似的按下快门，没人注意到有希子瞬间泛红的耳尖。


    “你这么这样？！”


    有希子低声咬牙。


    啧，生气了。


    像只龇牙咧嘴的、浑身炸毛的小狗。


    莎朗微微歪头，唇角上扬，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记者们蜂拥而上，问题如连珠炮般抛来：


    “温亚德女士，你和藤峰小姐在片中的化学反应太棒了！现实中关系怎么样？”


    莎朗的目光扫过有希子，笑容深了几分：“我们很有默契，不是吗？有希子是个……让人放不下来的搭档。”


    这话听似随意，却带着双关的暧昧。


    现场记者哄笑，粉丝尖叫，有希子却感到心脏被什么刺了一下——愤怒于莎朗的撩拨，却又无法否认那隐秘的悸动。


    有希子抿了抿嘴巴，迅速接过话头，语气平稳：“莎朗很会照顾新人，我们在片场学到了很多。”


    “听说片中有场激烈的争吵戏，是怎么拍出来的？”另一名记者追问。


    有希子正要回答，莎朗却抢先开口。


    “哦，那场戏啊……我们只是把真实的情绪带进去了一些。毕竟，有些争吵，只有真正了解彼此的人才能演得那么真。”


    她的手指轻抚有希子的手臂，动作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却让有希子浑身一僵。


    有希子咬紧牙关，维持着笑容。


    她知道莎朗在故意撩拨，像猫戏老鼠般享受她的反应，但她不能在镜头前失态，只能顺着话头：“对，莎朗的演技很感染人，我们互相激发了很多。”


    红毯环节结束后，两人被引导到剧院内的签名墙前。


    莎朗拿起笔，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字体张扬而凌厉。她递笔给有希子时，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动作快得像幻觉。


    那触感像被静电打到，让有希子差点失手摔了笔。


    进入剧院，观众已经入座，灯光渐暗。


    莎朗和有希子被安排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中间只隔着一个空位。黑暗中，莎朗的手臂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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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扶手上，指尖离有希子的手只有几厘米，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听说那个东亚小姑娘是靠关系拿到这个角色的？”


    “可不是嘛，一个新人能跟莎朗·温亚德搭戏，肯定不简单。”


    “但《ELLE》那组照片确实有感觉，不知道电影里怎么样……”


    ……


    身后观众的窃窃私语钻入有希子的耳朵，她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掌心。


    这些议论有希子已经听了太多遍，从官宣演员名单那天起，“倒贴”“蹭热度”的标签就如影随形。


    “在背后议论别人，可不是合格的淑女和绅士们应该做的事情。”


    “电影开始之前，我更希望大家能够安静下来欣赏电影。”


    莎朗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而带着一丝慵懒的威慑，像是随意一瞥就能让人噤声。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窃窃私语便戛然而止。观众席上只剩窸窸窣窣的调整坐姿的声音，莎朗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大银幕亮起，纳尔森导演标志性的片头缓缓展开。


    1943年的欧洲战场，莎朗饰演的艾琳娜正在野战医院里为伤员包扎。有希子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尽管她已经看过粗剪版，但大银幕上的画面仍然震撼人心。


    短暂的回忆镜头勾勒出艾琳娜与亚历克斯在艺术学院的青□□恋。战争下的爱情脆弱而仓促，甚至来不及说出“我爱你”，两人便天各一方。


    观众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电影进行到四分之一处，由有希子饰演的“米娅”第一次出现在了荧幕上。米娅蜷缩在医疗帐篷角落的阴影里，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琴谱上凝固的血渍。


    有希子屏住呼吸，感到一阵奇异的抽离感。


    这是她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完整的自己，那个穿着染血校服、眼神倔强的犹太少女。


    纳尔森的镜头残忍而美丽，将米娅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放大到极致：恐惧、依赖、以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米娅喜欢亚历克斯吗？


    毋庸置疑，对于小女孩来说，成熟且温柔的亚历克斯是极具魅力的。


    但比起喜欢，有希子更想把其称为是米娅吸引艾琳娜注意力的小把戏。


    因为相较于亚历克斯，艾琳娜才是米娅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借战争环境下产生的复杂情感，不仅包含了崇拜、依赖和爱，更多是一种精神上的联结。


    小高潮戏来了。


    是进组拍的第一幕戏的镜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荧幕上的米娅声音颤抖，“你看着他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从来都不一样！”


    ……


    比起那天晚上酒店的对戏，正式开拍时她和莎朗又加了更多即兴的东西。


    银幕上，米娅说完台词后突然吻了艾琳娜，一个短暂、冲动又充满绝望的吻。放映厅里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有希子的脸颊发烫。


    这个吻不在剧本中，是她实拍时的即兴发挥。她至今记得莎朗眼中的惊讶，以及导演喊“Cut”后的沉默。


    黑暗中，她感到莎朗的目光从侧面投来，带着一丝戏谑与探究。


    有希子咬紧嘴唇，强迫自己专注银幕，却无法忽视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像一把小钩子，勾起她心底的别扭与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