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见面会？”


    周末, 南清喻照例提前赶到节目组后台，核对流程时发出质疑。


    “对啊，你没听说过吗？很多大热综艺都会办见面会, 让一直支持节目的观众和嘉宾近距离接触。”


    “我当然知道见面会是什么，可我们是素人恋爱综艺, 又不是偶像选秀。”南清喻顿了顿，又说, “之前的流程中, 可没有见面会这项。”


    导演尴尬地笑了两声, 小声解释, “之前没想到, 节目这么红。”


    南清喻懂了, “你想利用我们圈钱！”


    监制突然孔乙己上身，“综艺人的事，能叫圈吗？”


    “对啊对啊！而且小鱼你的粉丝, 都很想见你！”幕后起哄道, “你不想吗？”


    南清喻沉思良久, 缓缓抛出三个字，“……要加钱。”


    “成交！”


    《全糖恋人》节目组显然掌握了财富密码，只要南清喻同意, 其他嘉宾都很好搞定。


    于是, 《全糖恋人》公开招募见面会观众的消息刚发出，报名网站差点被热情的观众挤爆，累积报名数量蹭蹭蹭往上涨。


    短短三个小时，按照见面会总共招募300名观众计算，被抽中的概率四舍五入达到惊人的——


    0.3%。


    由于参与人数太多，节目组想要尽可能选出真爱粉, 因此发布一张问卷。其中包括嘉宾的星座、喜好，还有节目中一些梗，以及你最看好谁跟谁牵手。


    调查问卷收回来，工作人员发现除了‘穆安×甄诉’这一对形势比较明朗，其余几位嘉宾可谓大乱炖，任由观众们乱点鸳鸯谱。


    节目组充分尊重观众们嗑CP自由，把嗑每对的观众都请了一些，最终组成300人豪华观众团。


    那么多人，当然不可能都送到别墅。


    节目组为了圈钱……不对，为了让观众和嘉宾近距离接触，特意租了个小型live house场馆。


    南清喻和小伙伴赶到时，观众们已经陆陆续续入场，兴奋难以掩饰。


    全场最e的穆安，看到这个架势，竟然有些紧张，在后台转着圈圈跺脚。


    “咋来了这么多人？我们等会说点啥？”穆安紧张地问，“闫辰倒还好办，我没有任何才艺。”


    “穆哥冷静，别紧张。”黎景煦安抚道，“他们不是来看我们表演才艺的。”


    沈知夏撩起头发，眉骨钉blingbling反光。


    他平常除了做生意，还兼职当赛车手。虽然因为骂人太脏，没有进军职业赛场，但每次比赛都能吸引一大批观众前来观看。


    沈知夏已经习惯被大家注视的感觉，可这次格外不同，让他也不禁有些烦乱。


    相比之下，南清喻显得淡定很多。


    倒不是他心态稳定，临危不惧。


    而是南清喻相信——


    在这群人的衬托下，普通的自己不会被过度关注……吧？


    小鱼同学对自己的平平无奇非常有自信，大学四年，他从未成为同学们关注的焦点。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有落地，南清喻听到隔着好几道墙，观众区那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小鱼妈妈爱你’。


    南清喻顿时慌了，想到自己参加节目后，普通值越来越低，受欢迎程度越来越高，忍不住担忧。


    众所周知，如果想让月亮不那么显眼，最好的办法是……跟太阳在一起。


    只要找个更亮眼的，凭借自己的普通，肯定会被所有人忽视。


    纵观全场，最耀眼的人当然是——


    “导演，我哥来了吗？”


    节目组观众神通广大，大家都知道南清喻跟江惟的关系。有时候小鱼不小心叫错，也懒得改口。


    负责人抽空查看情况，回答，“接江惟的车有点堵，恐怕还得再等一会儿。”


    “那怎么办？马上开始了。”


    “没事，江惟估计五分钟到，实在不行让嘉宾一个个出场，拖一下时间。”


    “不行！”南清喻试图阻止。


    “好啊。”闫辰满口答应，“什么时候开始，我准备好了。”


    不愧是当红歌手，对观众有天然的亲近。


    闫辰推开后台的门，迈开长腿走到众人面前，观众发出一身惊呼。


    与平常举办演唱会不同，观众惊呼过后，视线没有留在闫辰身上，反而看向他侧后方，明显期待着什么。


    “大家好，我是闫辰。”闫辰体面的打招呼，适时控场，“这么不想看到我？”


    “没有！”观众连忙否认。


    “辰辰，你综艺感越来越好了！”


    “对啊对啊，你现在去参加综艺，肯定没有人说你尬！”


    闫辰说，“倒是有几个综艺邀请我，但是我都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不止是艺人。”闫辰语气愉悦，眼神亮亮的，“我现在有自己的经纪公司，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就算不工作，也有艺人替我赚钱。”


    “闫辰，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屠龙者终成恶龙。”


    现场笑成一片。


    大家盯着后面看了半天，确定其他嘉宾暂时不会出来，才勉为其难把关注点放在闫辰身上。


    “闫辰，你事业那么顺利有什么用？感情毫无进展！”


    “对啊对啊！”


    “少说两句吧，恋爱脑快破防了！”


    “谁破防？”闫辰硬撑地说，“虽然我的感情线没有太大进展，但我有希望，你们呢？”


    话音刚落，后台响起回应，“你有什么希望？”


    沈知夏听闫辰在那边大放厥词，等不及，推开门大咧咧走出来。


    “夏夏！”


    “夏夏，你红毛褪色了，考虑换个发色吗？”


    “不考虑。”沈知夏摸了下头发，“我打算把头发染黑。”


    “为什么？”观众不解地问。


    “是不是知道小鱼吐槽你饱和度太高？”


    沈知夏震惊地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说的？”


    “后采的时候说的，正片里面剪掉了。”


    “你没看直播，所以不知道！”


    沈知夏似乎消化了一会儿，才斩钉截铁说，“我明天就把头发染黑！”


    后台，被观众当场告状的南清喻，内心无比崩溃。


    谁能告诉他，到目前为止，为什么话题全部围绕自己？


    小鱼刚准备告诉其他小伙伴，上台后少提自己。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黎景煦刚走上台，拿起话筒一本正经说，“学长那不是吐槽，而是客观陈述。”


    “啧。”沈知夏嫌弃咂舌。


    “小煦好乖！男大就是青春啊~”


    “小煦，只要你叫一声姐姐，我马上在投票页面all in你！”


    《全糖恋人》有个官方投票网页，让观众猜最终牵手成功的嘉宾。


    由于某些特殊情况，这届嘉宾的投票情况，比股市K线更复杂，几家CP粉和摇摆的路人，硬是把普通投票搞出饭圈打榜的感觉。


    观众也许只是口嗨，黎景煦听到，竟然真的叫，“姐姐。”


    他本来就长得乖，又这么配合，观众当然一本满足。


    “投，现在就投！”


    “支持我们小煦上位！”


    气氛正热烈，后台门再次打开，穆安和甄诉同时登场。


    最近，他俩复合的苗头越来越明显，随时有可能干柴烈火。


    虽然有的观众吐槽，穆安可能是没得选，但支持‘肃穆’CP的观众不在少数，见到真人爆发出热烈的尖叫。


    穆安倒也大方，完全不扭扭捏捏，勾住甄诉的手臂又比心又贴脸，还被起哄公主抱登场。


    前排有个嗓门大的观众，豪迈地问，“安安，你什么时候二婚？”


    “说什么二婚。”穆安瞥了他一眼，“我们上次根本没有结过婚，这次应该算新婚。”


    “yo~~~”


    闫辰看过来，“你们要结婚了？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


    “阖家欢乐。”


    “乐在其中。”


    “中……中……”


    祝福莫名其妙变成成语接龙，还卡在‘中’字无法继续。


    南清喻听得着急，忍不住从后面探出脑袋，“中情烈烈，中情烈烈！”


    奈何现场特别嘈杂，几个人都没听清楚，搞得南清喻干着急。


    观众注意到小鱼同学，好笑地说，“你干脆直接出来呗。”


    “别躲了，我们都看见了。”


    节目组憋着笑，递给小鱼一个话筒，“要不，你大声说呢？”


    南清喻刚才提醒得起劲，轮到自己，却不好意思说，腼腆地打完招呼，就试图降低存在感。


    可惜，观众不放过他，非要逗弄南清喻，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中情烈烈，就是感情浓烈的意思。”


    “哇，第一次听到。”


    “小鱼，你跟谁中情烈烈？”


    南清喻被闹得尴尬，揉揉头发，“我暂时用不到这个词。”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不过同样的事情经历过不止一次，他们多少都有些习惯。


    “小鱼。”工作人员在后面小声提醒，“你还没有跟大家打招呼。”


    “哦对！”南清喻突然想起来，朝台下挥挥手，“你们好，我是南……”


    刚报出第一个字，南清喻眼睛倏尔睁大，恨不得时间倒流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藏了那么久的真名，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


    全场寂静三秒，然后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小鱼你马甲捂不住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的资料又不是什么秘密。”


    “对啊，假装没发现罢了，离了我还有谁宠你？”


    “原来你们知道啊？”南清喻抿了下唇，向台下鞠躬，正式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南清喻。”


    “你好！”


    “小鱼小鱼，为什么你姓南，但是你哥哥姓江呢？”


    “你跟你哥哥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听说江家很有钱，你以后不会跟你哥争遗产？”


    南清喻被问得头大，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响起声音。


    “不会。”


    适时赶来的江惟说，“他要都给他。”


    第72章


    “哥！”南清喻惊喜地叫了声, 然后想到什么，对着台下观众疯狂摆手，“别当真, 他开玩笑的！”


    虽然自己是江惟名义上的弟弟，跟堂姐江沁关系还可以。


    就连最古板的江老爷子, 最近也逐渐认可南清喻。


    但小鱼同学从始至终，没有一分一秒想过跟江惟争夺家产。


    倒不是南清喻品德高尚, 视金钱如粪土。


    因为他始终觉得, 自己再怎么把江惟当哥哥, 他也不会是自己亲哥哥。


    他们没有共享财产的身份。


    江惟缓缓从侧面登台,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几个喊的撕心裂肺, 好像江惟只是呼吸就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


    南清喻偷偷松了口气。


    哥哥魅力这么大，肯定能把我完全挡住。


    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划划水摸摸鱼, 混完这场见面会……吧？


    可惜事与愿违。


    见面会正式开始, 主要分为游戏和互动两部分, 互相穿插。


    简单来说，玩一会儿游戏，做一会互动。


    《全糖恋人》热度持续走高, 但大多数观众把它当做群像综艺, 感情线发展实在太慢太慢。


    许多网友吐槽，看这档恋综，经常有种不能钻进去，把两个人强行关在‘不谈恋爱就不能出来的房间’的无力感。


    如今，观众们终于‘穿’到嘉宾面前，表现一个比一个孟浪。


    开场第一个游戏, 嘉宾两两合作，在不用手的前提下夹爆气球。


    听起来‘夹爆气球’挺简单，似乎没有什么看点。


    实际上，玩过的都知道，这个游戏可以制造许多额外的肢体接触。


    为了让嘉宾们搞懂游戏玩法，节目组调整顺序，让穆安和甄诉先上，给其余嘉宾‘打个样’。


    万能的网友分析甄诉和穆安私下状态，发现他们确实遵守节目组的规定，私下没有见面，也没有复合。


    但最近几次录制，他俩关系肉眼可见的亲热，让人怀疑他们背着大家做了些什么。


    “安安，加油！”南清喻双手拢成喇叭，大声给穆安加油。


    穆安瞥了眼甄诉，轻佻地说，“让他加油吧。”


    “啊？”


    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气球搬到台上，定时一分钟。


    计时开始，穆安拿起一个最鼓囊囊的气球，竟然直接掀开甄诉的背心，放到衣服和胸肌之间。


    “啊啊啊！”


    全场响起海啸般尖叫，前排几个女生睁大眼，兴奋地盯着甄诉胸肌。


    “嘿！”甄诉攥紧拳头，摆出健美先生的造型，胸肌猛地用力。


    ‘啪——！’


    气球在他胸前炸开，掉出蔫啦吧唧的气球碎片。


    “woc，还可以这样吗？”


    别说观众，就连其他几个嘉宾也被这套操作震惊，开始盘算自己能不能用胸肌夹爆气球。


    偏偏穆安还不肯罢休，给自己提高难度，叼着气球的尾巴凑近甄诉，让他把唇贴过来，然后隔着气球亲吻。


    现场尖叫更加狂热，高呼‘这是我不付钱可以看的吗？’


    南清喻感觉压力山大，穆安的每个操作，自己都做不到。


    他偷摸摸跑到舞台边，询问节目组，“那个，是不是只要别用手，用其他哪个部位都可以。”


    “对啊。”工作人员好奇地打听，“小鱼，你有什么办法？”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南清喻突然信心百倍，“你们等着看吧。”


    轮到南清喻，第一轮抽到跟黎景煦一起。


    黎景煦拿起气球捏了捏，暗暗计算表面张力和弹性，试图寻找最容易弄破的办法。


    南清喻没说话，只是一味把气球拨到自己身边。


    工作人员宣布计时开始，只见南清喻高高跳起，然后——


    用脚把气球踩爆了。


    “……”观众沉默。


    “……”现场工作人员沉默。


    “……”黎景煦沉默到快要风化了。


    眼睁睁看着南清喻一口气踩爆好几个气球，大家才反应过来，笑得差点断气。


    “小鱼，不亏是你。”


    “指望在你身上看到一点浪漫的手段，我真是异想天开。”


    “小鱼，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单身吗？”


    南清喻显然不知道，还抽空问了声‘为什么啊’，惹得全场笑得更大声。


    结果，南清喻虽然被嘲，却凭借惊人的优势拿到第一。


    接下来是互动环节，现场阅读观众寄来的调查问卷。


    节目组收到十几万张问卷，从中筛选最刺激最有诚意的内容，现场跟嘉宾们一起看。


    “准备好迎接观众的爱了吗？”


    场控cue流程，示意后台放出第一张调查问卷。


    南清喻一眼就看出来，是一个文科生写的，引经据典用词考究，问卷里还跟南清喻探讨现代文学的专业问题。


    南清喻差点以为，她把问卷交错了地方。


    结果调查表翻过去，竟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文笔华丽，语句细腻，描述暧昧却不露骨的同人文。


    南清喻毫无防备，读了两行，声音突然卡主。


    “小鱼，你怎么不读了？”


    “快念啊，我们真的很想听。”


    “真、真的要听吗？”南清喻被架起来，硬着头皮又念了两行，“在后来无数年年岁岁，小鱼经常想起二十岁的那年，中央湖日升日落，学府大道花谢花开，身边却总有属于自己安定的永恒。黎、黎景煦……”


    南清喻再次卡主，总觉得这里出现黎景煦的名字有些突兀。


    纠结片刻，他认真地看向观众，“我今年21岁了。20岁那年的花开花落，我是一个人看的。”说着，他指了下黎景煦，“他去年还在上高中。”


    “啊这。”


    “本来我都投入了，好毁气氛。”


    接下来的调查问卷，观众展示了五花八门的创造力。


    有同人文，有同人图，还有‘我有一个朋友，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想看我的CP谈恋爱’种种种种。


    南清喻刚开始还觉得尴尬，随着尺度越来越大，他的接受力也愈来愈高。


    面对同人文甚至能够当做艺术作品，仔细拜读，提出其中不合适的部分。


    直到第一轮talk环节快解释，出现一张字如游龙的调查问卷，看起来出自男生之手。


    预测牵手的部分，他填了南清喻和闫辰，背后贴了一个二维码。


    南清喻用节目组给的手机，扫了二维码，发现竟然是自己更闫辰的混剪。


    剪辑师技术特别好，乍看之下，仿佛南清喻真的跟闫辰谈了很久而不自知。


    不过看着看着，南清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个背景音乐……”南清喻看向闫辰，“不是你昨天才公开的音源吗？”


    按照节目组的说法，这个调查问卷已经征集有段时间，绝对不是昨天刚刚提交的。


    看那个视频的精致程度，也不是一天之内能够完成的。


    “对。”闫辰大大方方承认，“这张调查问卷是我写的，我嗑我们两个。”


    “辰辰，你真的，我哭死。”


    “我宣布，闫辰的恋爱脑是全世界最纯粹的！”


    “你可别夸他了，小心他下次变本加厉。”


    接下来又过了几轮游戏，见面会临近尾声，有个特殊的一对一环节。


    被选到的观众可以登台，选择一位嘉宾，提出一个最想要问的问题。


    南清喻坐在最边边，极力降低存在感，免得这群疯狂的观众逮住自己问。


    也许上苍听到小鱼的呼唤，第一个上台的观众没有选他，而是选择江惟作为提问对象。


    “江惟，听说你为了参加《全糖恋人》做出很大取舍，当初为什么答应上这档综艺？”


    “咦？”


    江惟做了很大的取舍，小鱼怎么不知道？


    江惟听到他的诧异，转而看向南清喻，同时回答道，“因为有人邀请我。”


    第73章


    不愧是通过千分之几筛选概率, 来到见面会现场的幸运儿。


    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卧虎藏龙，1v1互动环节，表现比嘉宾更亮眼。


    有高呼‘你俩在一起, 我给你们磕一个’的情绪派。


    还有通过微表情分析，将嘉宾牵手概率转化为数据的情感专家。


    还有拿着水晶球, 要求嘉宾把手放上去，可以预测未来的占卜师。


    总之, 见面会到最后, 小鱼产生一种错觉：


    难不成我每个人都喜欢, 但是我自己不知道？


    不至于吧。


    见面会结束, 导演通知小鱼。


    “你现在积分最高, 只要牵手成功, 就能获得节目组准备的百万情侣大奖。”导演拍拍他肩膀，“很快就是最终牵手环节，你好好准备。”


    “哪有那么快？我才录了……快三个月了？”


    南清喻这才反应过来, 不知不觉, 《全糖恋人》前半段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全糖恋人》总共录制半年, 但经常看综艺的朋友都知道，这是两季的分量。


    按照之前的规划，全糖恋人并非纯粹的恋综。


    前三个月, 嘉宾们培养感情, 选择合适的目标告白、牵手。


    至于后三个月，《全糖恋人》决定整顿市场规则，改变‘恋综没有售后’的现象，给所有为嘉宾感情操碎了心的CP粉——在、线、发、糖！


    尤其是积分最高的嘉宾，节目组准备了超豪华福利，包括蜜月旅游、情侣体验、甚至还包括一场教堂婚礼, 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强售后。


    现在问题是，节目组规划的挺好，嘉宾们有可能……不牵手。


    “实在不行，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想办法请来？”


    南清喻发愁地说，“我如果知道自己喜欢谁就好了。”


    南清喻看过那么多狗血文，此刻没有派上用场，根本搞不清自己心意。


    导演本来想出个馊主意，让南清喻随便牵手一个。他能骗到巨额奖品，节目组有素材可以拍，双赢。


    转念想了想南清喻较真的性格，导演组放弃这个打算。


    身为恋综导演，除了综艺效果，他当然想让牵手成功的嘉宾长长久久。


    然而，有太多人只是把恋综当成蹿红的跳板，成为网红方便赚钱带货，真正谈恋爱的寥寥无几。


    从这个角度来看，南清喻给节目组足够的尊重，没有因为一时利益选择儿戏。


    所以，导演决定尊重他的决定。


    “小鱼，你好好想想吧。”


    “嗯嗯！”.


    南清喻说要‘好好想想’，当真没有糊弄，接下来几天都在思考这件事。


    很显然，小鱼感情方面不属于冲动派，很难通过某个瞬间决定自己对谁心动。


    南清喻思考的主要方式，主要是脑补。


    脑补自己跟他们在一起，之后会面对什么，有没有信心度过一生一世。


    南清喻就这样思考，结果得出结论：


    未来的事情很难说。


    但感情需要经营。


    如果自己决定跟谁在一起，一定会认真经营感情，让他们的情感保鲜期长久一些。


    想到这里，南清喻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愿意选择自己。


    虽然自己条件普通，但就像公务员工资不高，依然有人争先恐后一样。


    主要图个稳定。


    在他思考的这几天，还有一件大事。


    之前的面试成绩公布，南清喻和两个小伙伴都通过了考核。


    他们公司提倡优化流程，因此面试没有一面、二面、三面，而是通过增加实习岗位的方式，筛选人才。


    换而言之，只有通过接下来的实习期，才能算真正得到工作。


    南清喻倒无所谓，毕竟他已经体验过一次实习，大不了重头来过。


    ——或者贿赂自己的实习考官张姐，给她买两杯奶茶。


    公司里的小姐姐跟南清喻相处一个月，都挺喜欢这个弟弟，肯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陈丕和方瑜格外紧张，甚至扭扭捏捏开口找南清喻借钱，置办一套正规的行头。


    “没必要，真没必要。”南清喻劝他俩。


    “你放心，我们拿到工资，立刻给你还钱。”


    “对，连上次的一起还你，加利息！”


    他俩觉得南清喻不愿意借，还郑重的写了欠条。


    南清喻没办法，只说你们随便，就把钱借给两个人。


    两个人昂首挺胸冲进最高端的商场，选购两套昂贵的西装，搭配相当于一整个月生活费的领带，信心满满前往公司报道。


    结果到了公司门口，看到南清喻骑着共享单车，穿着短袖短裤，晃晃悠悠过来。


    “小鱼，你就穿这个？”方瑜惊讶。


    “笨，肯定因为穿西装不方便骑车！等会他进了公司，就会换上职业装。”


    “都说了没必要。”南清喻嘟哝两句，骑着单车到公司附近的停车场，顺利找到自己申请的停车点。


    申请停车点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客服面对他的申请，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夏天太热，南清喻骑车过来出了点汗，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卫生间洗脸。


    方瑜和陈丕犹豫一会儿，决定守在外面等他出来。


    男生很少结伴上厕所，但南清喻不同。


    他胆子小，半夜自己一个人会害怕。


    不过，方瑜和陈丕也是最近才猜到，可能是小鱼眼睛受过伤，所以光线昏暗没有安全感。


    南清喻洗干净脸，还要用纸巾擦干净，实在有些磨蹭。


    方瑜和陈丕各自站在一边，把通道空出来。


    结果导致每个人上厕所，都会看他们两眼。


    见方瑜和陈丕穿着齐整的西装，嘴里嘟囔公司怎么想的，给厕所雇两个保镖。


    要知道，他们大门都没有西装革履的保镖。


    “呦，小鱼！”有个同事到洗手台洗手，看到小鱼，惊喜地问，“好久不见，你前几天出差吗？”


    “不是啊，我前段时间实习期结束，现在又重新实习。”


    “啊？你实习期没通过吗？”那个同事惊讶的问，“又到了招实习生的时候吗？好快！”


    他不属于人事部门，因此不清楚这些调动。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同事突然凑近南清喻，神神秘秘问，“你知道吗？公司给厕所雇了两个保镖。”


    “哈？”南清喻陷入迷茫。


    厕所？


    保镖？


    这么抽象的注意，是谁想出来的？


    “你出去就知道，厕所外面站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看起来挺专业的。”


    南清喻反应过来，差点笑抽过去，给他解释那两个是新来的实习生。


    与此同时。


    负责保护厕所的陈丕和方瑜，还不知道自己被误认为保镖，依然直条条站在那儿。


    隔了一会儿，门口进来几个真正的保镖，簇拥着殷妄走进公司。


    “老板！”方瑜给陈丕使了个眼色，“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了吧，我们这种实习生……”陈丕本来挺E，现在却难得打起了退堂鼓。


    还没等他俩达成共识，路过的同事看到殷妄，自然而然问，“老板早上好，我要去买煎饼果子，你吃早餐没有？”


    “嗯，不必麻烦。”


    那个同事又问，“你见到小鱼没有？听说他今天来公司了，不知道要不要吃煎饼果子。”


    两个人在旁边听着，似乎没想到如此严肃的跨国公司，会出现如此日常的对话。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小鱼总算洗完脸走出来，见到同事要出去，激动地喊，“张姐，给我带个煎饼果子，加肠加蛋！”


    “好嘞！”


    南清喻看向小伙伴，“煎饼果子，吃吗？”


    “好吃吗？”


    “好吃！”南清喻伸出大拇指。


    “那就……”他俩没抵住煎饼果子的诱惑，也加入吃早餐队伍。


    南清喻准备给张姐付钱的时候，才注意到殷妄，顺口问，“老板你吃吗？我给你买一份啊。”


    殷妄点头，“好。”


    众人：……


    刚才是谁说不吃的？


    吃个早餐的功夫，陈丕和方瑜才发现，这间公司环境真的很松弛，以及——


    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包括殷妄在内，确实只有他俩傻不愣登穿了西装。


    现在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两个人只能把外套脱掉，袖子挽起来，假装自己是两个房产中介。


    南清喻重新回到公司，本来打算从事之前的工作，接到人事变动才觉得哪里不对。


    “董事长……文字助理？”南清喻指指自己，“让我做？”


    南清喻原本担任实习生，公司底层。


    现在变成董事长助理，算是主管层了。


    “对啊，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做做会议记录，替董事长写写发言稿就行。”人事停顿几秒，又说，“就是吧，有时候要陪董事长应酬。”


    “什么时候开始陪？”


    “今天。”


    第74章


    人事小姐姐说的果然没错, 给殷妄当文字助理的工作很轻松。


    因为殷妄不喜欢长篇大论，每次发言，他自己临场发挥就是一篇发言稿。


    所以, 南清喻主要工作，就是记录会议纲要, 然后陪殷妄到处应酬。


    在此之前，南清喻还以为, 殷妄看起来工作清闲, 大概不需要应酬。


    真正给他当助理才发现, 殷妄应酬还挺多,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被动应酬。


    在大家眼里, 殷妄是需要攀附的‘关系’, 所以会想方设法跟他保持联系。


    殷妄决定是否出席应酬场合，并不看对方身份和目的。无论怎样的人，保持交往过程中, 一定是他们获利更大。


    经过南清喻观察, 殷妄主要参考目标, 是自己的心情。


    要是心情好，殷妄能够一天出席四场酒局。


    久而久之，周围人都知道, 想要求殷妄办事, 首先得让他保持心情愉悦。


    碰巧，殷妄最近的心情，每天都很愉悦，因此应酬格外繁多。


    南清喻上班第一天，就接到陪老板出席酒局的工作。


    下班后，他坐进车里, 跟随殷妄来到一间颇有格调的私厨。


    私厨内环境清幽，宴请方提前清场，只有接待一桌客人。


    殷妄刚下车，对方就走过来，主动问候寒暄。


    “殷先生，真是贵人，快里面请！”他们招呼着殷妄，目光落到身后，疑惑地问，“这位……？”


    南清喻以为他们想问自己是谁，主动说，“我是殷先生的助理，我叫南清喻。”


    没想到，对方听到他名字，表情更加古怪。


    很快，南清喻明白这份古怪从何而来。


    进入私厨内部，里面还有几个人，起身等殷妄入座。


    南清喻在那群人里面，看到几张眼熟的脸，估计之前在哪个晚宴见过。


    小鱼同学记性不太好，想不起来谁是谁。


    但并非所有人记性都不好，那些人一眼就知道，他是江惟那个便宜弟弟。


    那么问题来了，江家主要经营珠宝，跟殷妄的公司重合度很低，为何江惟弟弟会出现在殷妄身边？


    难道江家有意跟殷妄加深合作，派出自己的弟弟投石问路？


    圈内人都知道南清喻和江惟的关系，但殷妄刚从国外回来，恐怕对国内的事情不清楚。


    再加上南清喻不受重视，即使出席晚宴场合也边缘化，搞不好殷妄都没意识到身边来了个‘卧底’。


    几个人交换眼色，意识到讨好殷妄的机会来了，赶忙开始旁敲侧击，提醒他身边有个卧底。


    南清喻心思没那么深，直到他们把话越挑越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你们别再打哑谜了，我是江惟的弟弟，那又怎样？”南清喻指了指殷妄，“我老板一直都知道。”


    “对。”殷妄举起茶盏凑近唇边，语带笑意。


    “既然殷先生知道，为什么……”


    就算两家竞争性比较低，把另一个大公司的亲眷留在身边，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哪有为什么？你们太看得起我，我能偷到什么机密情报。”南清喻哭笑不得，“我连别人的绿色能量都偷不到。”


    殷妄听他这么说，反而饶有兴致打趣，“你想偷的话，我把保密室密码交给你，那里有公司创业以来所有的机密文件。”


    南清喻撇撇嘴，“我要那个做什么？”


    旁边人沉默，表情一个比一个无语。


    要那个做什么？


    能够轻易掌握世界市值TOP1公司的命脉，操控市场，影响全球经济！


    这么大的权利，殷妄就那样轻轻给予，南清喻就那样轻轻放下，


    对比之下，他们为了跟殷妄有多说几句话的机会，费尽心思，简直可笑。


    应酬结束，南清喻坐进车里，好奇地问，“你经常参加这种酒局吗？”


    “对，无聊吗？”


    “确实挺无聊的。”


    殷妄看向窗外，“我的人生，比这还无聊。”


    “小说里这么写，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平凡而枯燥。”南清喻叹了口气，“果然，每个阶级有每个阶级的烦恼。”


    “你有什么烦恼？”


    “谈恋爱啊。”南清喻捧着脸，“我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为了跟谁谈恋爱心烦。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我，明明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有没有可能，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南清喻下意识想要回答‘没有可能’，开口瞬间，又把话咽了回去。


    也许有可能，我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喜欢我。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那你呢？”南清喻纠结地问，“我知道，这听起来脸皮很厚，但是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不觉得不匹配吗？”


    “人类本身，没有阶级可言。”


    “我知道，你们哲学嘛，人生而平等。”


    “人生而不平等，许多事在出生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但是，那些并非一成不变。”殷妄看向他，“你最大的能力，就在于改变，以你的标准重塑世界。”


    “用我的标准重塑世界？开什么玩笑。”南清喻摇摇头，想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殷妄却只是笑，没有收回自己的话，仿佛那理所应当.


    因为陪老板应酬，南清喻回到家已经超过半夜十一点。


    他困困的推开门，揉揉眼睛，发现客厅没有人。


    正中间的房间亮着灯，江惟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若无其事跟南清喻打招呼。


    “哥，我回来了。”


    时隔好多天，南清喻又看到江惟从那个房间出来，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探头探脑朝里面瞥了眼。


    江惟注意到他的动作，往后退半步，推开门。


    “要进来吗？”


    “咦？可以吗？！”南清喻惊呆了，意识瞬间清醒。害怕江惟反悔，连忙点头跑进去。


    之前一直听说这里是灵堂，本以为会非常阴森肃穆。


    实际上，整个房间珠光宝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珠宝展厅。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水晶台，上面摆着寻常的水果鲜花。


    正中央有一个牌匾大小的空位，但是什么都没有。只能从背后墙壁的色差，看出这里曾经放过东西。


    目光绕过水晶台，打量整个房间，整体布置相当温馨。


    柔软的沙发，高度正好的书桌，上面还摆着南清喻挺喜欢的几本小说。


    “里面怎么是这样？那个……什么呢？”


    “收起来了。”江惟回答，“现在不需要了。”


    过去几年，即使南清喻就在身边，江惟依然没有停止怀念他。


    因为他没办法确认，总以为现在的南清喻，是一场虚幻且归期不定的梦境，不知何时就会消失。


    现在，江惟想通了。


    无论南清喻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情感，也无论南清喻是否第二次消失，至少现在他真是存在于自己身边。


    与其继续毫无意义的缅怀，不如认真感受跟他共处的时光。


    “我会把这间屋子，改造成你的专属图书馆，你以后可以随时进来。”


    “真的吗？好耶！”南清喻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兴奋过后又觉得不对劲，“改造成图书馆，真的可以吗？原来这个房间……”


    小鱼同学属于选择性唯物主义，一般情况不信鬼神。


    但极个别情况，他愿意相信来生。


    比如生命最后一秒依然紧紧拥抱的妈妈和江叔叔，南清喻由衷希望他们有来世，做一对幸福的夫妻。


    再比如寄托江惟思念的房间，在南清喻认知中，那个被想念的人就是房间主人。


    如果让给自己，他何去何从呢？


    “没关系。”江惟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发，“不会有变化。”


    既然江惟已经决定，南清喻没有说什么，把自己的书渐渐搬到书房，经常在这里读小说写文案。


    不知因为环境变化，还是房子本身就奇怪，南清喻每次呆一会就会犯困，把书扣在脸上，躺在沙发里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站起来。


    南清喻也说不清，自己想要上厕所还是找水喝，反正被驱使着离开房间。


    奇怪的是，他睡了一觉的功夫，房间里好像变了格局，但并不陌生。


    客厅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怀里搂着一个眼角有皱纹却依然美丽的女人。


    女人靠在男人怀里，担忧地问，“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孩子们怎么办？”


    “干脆把孩子们带上吧，免得他们在家里孤单。”


    女人笑着说，“他们不会孤单，小鱼是个乖孩子，会一直照顾弟弟的。”


    南清喻晃了下神，眼前的男女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清俊干净的少年，独自蜷缩在偌大的客厅角落。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骗我说要有妈妈了，骗我说要有哥哥了，结果什么都没有，骗子……”


    南清喻听他声音染着哭腔，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揪了起来，走过少年面前，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我没有骗你，相信我。”


    少年听见他的声音，肩膀剧烈颤抖，近乎控诉般要求道，“那你回来啊！你让我再看看你啊！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对啊。


    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


    南清喻不断询问自己，仿佛脑海深处禁锢的门被打破，听到自己深埋于心底最真切的念头。


    ‘我想回去。’


    ‘哪怕世界是虚假的，我也想回去。’


    ‘既然我能够改变他的命运，我也可以竭尽全力，给他一个真实的世界。’


    “啊——！”南清喻受惊似的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到地面。


    江惟听到动静，进门就看他一脸惊魂未定。


    “你怎么……”


    “我回来了！”


    第75章


    “你没事……”江惟听到里面的动静, 推门进来检查情况。


    话还没说完，南清喻突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


    “我回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再普通不过，每次南清喻回家, 都会这样打招呼。


    可江惟对上他的眼睛，依然感觉到自己灵魂控制不住震颤。


    “南清喻, 你……”


    江惟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却又问不出口。


    执念太深, 希望过高, 无法接受任何意料之外的答案。


    南清喻看着他, 分明外表一样, 但眼神透出一丝彷徨, 不像平时那样无坚不摧。


    这样的江惟, 让他联想起刚刚那个缩在角落，只会骂‘大骗子’的小少年。


    果然是一个人。


    他曾经有那么幼稚的时刻。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南清喻感觉自己模糊的记忆, 仿佛慢慢变得清晰。


    他起身, 重新打量自己所处的、江惟关了十几年的房间。


    “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在这里吗？”


    “……”江惟瞳孔骤然收缩，盯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南清喻陷入回忆, 比划了一下。


    “你那时候比我矮一点呢, 小小的一只。”


    回忆深处，第一次被带到江惟面前的南清喻，面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弟弟，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


    手刚伸进去，就被江惟无情打掉。


    “别碰我。”少年声音带着青涩，却那样冷漠无情。


    之前, 南清喻总觉得，想不起来的回忆，大概没什么重要的。


    现在后知后觉，有些可惜。


    “你那个时候，好可爱啊。”


    “……”


    时隔多年，再次被他夸可爱，江惟有些难为情。


    忽略这小小的尴尬，他走到南清喻面前，垂眸盯着他眼睛。


    “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一部分，”南清喻揉揉眉心，努力回忆，“其实我之前就想起来一点，但是不敢确定。进入这个房间后，才逐渐有了真实感。不过……”


    南清喻有些困惑，迷茫地问江惟，“为什么你这么大了？”


    这个问题，江惟也想知道。


    为什么平白无故，南清喻缺席自己的人生那么久。


    可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不能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向南清喻抱怨。


    “后来，你消失了。”


    “啊？”南清喻皱眉，难以置信，“我？”


    “十年。”


    “……”南清喻大概猜到了始末。


    其实不算难猜，自己消失了十年，不知道去别的时空，还是到了阴曹地府。


    但江惟的时间没有停止流动，他孤独的生活，变成大人，直到那时在医院跟自己重遇。


    然而重遇那天，才发现，南清喻的时间定格在18岁。


    当时的江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消化这件事呢？


    “对不起啊。”南清喻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


    江惟垂眸，好似终于可以卸下力气，很轻地说了句：


    “没关系。”.


    “江家那位少爷真命苦，亲妈早早走了，都没来得及照顾他几天。亲爸非要娶个后妈进门，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分遗产。”


    “那他可得小心点，能攀上豪门的女人肯定大有本事，特别会装。她为了稳固女主人地位，肯定会假装对小少爷好，等到日子久了，就把遗产转移到自己孩子名下。”


    “听说新来的拖油瓶还比江小少爷大四、五岁，到了家里，肯定天天欺负小少爷。”


    “……”


    江惟见到南清喻以前，就听了许多风言风语，导致他先入为主对南清喻很差。


    即使新来的阿姨真的很温柔，即使南清喻脾气很好，处处纵容自己。


    江惟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演出来的，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然后夺走自己的家庭。


    某天，江惟再次跟父亲大吵一架，气得离家出走。


    走出没多久，遇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江惟似乎见过他，好像是某个世交身边的保镖。


    保镖见江惟无家可归，询问他要不要先去自己雇主的家里坐坐，等冷静之后再回家。


    当时夏日炎炎，江惟确实累了，正准备跟他上车。


    恰此时，一道人影从角落冲出来，用力抓住江惟手腕。


    “跑！”慌乱中，江惟只听到南清喻急切地说了一声，然后就跟着他跑了起来。


    跑出老远老远，南清喻才松开江惟的手，大口大口喘气。


    江惟本来就热，跑得满身汗，嫌恶的甩开南清喻。


    “为什么拉着我跑。你……”


    “你没长脑子吗？”南清喻看向他，一反常态的严肃，“你已经14岁了，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吗？”


    江惟被吓了一跳，气势矮了半截，解释道，“我认识他。”


    “那你知道他的底细吗？知道他经济状况吗？知道他最近接触什么人吗？”南清喻瞪着江惟，“你能够100%确认，出现紧急状况，他不会因为利益伤害你吗？”


    江惟只知道他是认识的人，其余根本没想那么多。


    可是，被即将成为自己继兄的人劈头盖脸数落，江惟觉得很没面子，大声反驳，“要你管？你还不是一样，如果遇到紧急状况，你会怎么做？”


    “我会保护你。”南清喻俯身，对上他的眼神，“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来到你身边。”


    江惟震得说不出话，努力告诉自己：南清喻是演的，是为了博取自己信任。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毫无理由，就承诺绝对会保护另一个人。


    后来他才知道，南清喻没有说谎。


    刚开始，江惟无法接受这件事，对着仅存的照片抱怨，让他快点出现。


    后来年岁渐渐长大，江惟性格被迫沉稳了许多，不似当年那样浮躁。


    可每次进入给南清喻准备的房间，依然会失神，怀疑他究竟是否出现过，究竟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所以，这个灵堂……”南清喻打量四周，得出确信的结论，“本来是为我准备的，对吗？”


    江惟回避他的目光，低声说，“那次意外之后，我再也没有你的任何消息。问所有人，他们都说你没有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死了……”


    明明‘被死亡’的是自己，南清喻听他混乱的叙述，忍不住觉得心疼。


    “别难过，我现在好好活着呢。”南清喻有些无措，没有安慰26岁江惟的经验，磨蹭半天才用手拍拍他肩膀。


    江惟感觉他把手伸过来，握住他手腕，蹭了蹭他的掌心。


    “那你还会离开吗？”


    江惟盯着他的眼睛，一眼不眨，轻声叫：


    “哥。”


    “……”南清喻凌乱了。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jpg]


    第76章


    小鱼同学的记忆仿佛一个抽屉, 只要找到那把钥匙，便可以缓缓拉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接下来几天, 南清喻感觉自己雾蒙蒙的回忆，慢慢撩起面纱, 逐渐回想起曾经经历的点滴。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南清喻感觉自己仿佛在玩一个跨越时空的拼图游戏, 拼凑属于‘小南清喻’的童年。


    玩到最后, 逐渐跟现在的南清喻串起来, 好像他这个人终于变得真实。


    比如, 南清喻之前模模糊糊记得, 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图书管理员。


    最近才想起来, 虽然小学的图书管理员，是老师为了平衡安排给他的，后来初中和高中, 都是自己主动申请的。


    他喜欢书, 也喜欢跟同学分享书, 同学们都叫他行走的书单。


    再比如，南清喻之前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以为自己没有爸爸。


    其实不然, 南清喻的妈妈温柔、脾气好, 很会操持家里。


    只可惜命运多舛，早早失去父母，刚懂事的年纪就遇到渣男，被连哄带骗，稀里糊涂开始第一段婚姻。


    好在南妈妈及时醒悟，踹开渣男, 据理力争得到抚养权，独自把南清喻拉扯长大。


    直到南清喻成年，妈妈才考虑自己的事情，恰好遇到江惟爸爸。


    南清喻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妈妈已经有了一些积蓄，能够请阿姨照顾小鱼。


    但每次出门做生意，南妈妈依然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金钱名利对我来说，永远是次要的。如果我现在不能陪伴小孩，以后永远也补不上这段时光。”


    确实。


    南清喻回想当时，依然觉得心里很暖。


    自己也被好好爱过呢.


    “小鱼，怎么还不下班？”


    公司大堂，准备回家的同事见南清喻站在那儿，脖子上还挂着工牌。


    “又要陪boss应酬啊？”


    “今天不是应酬。”南清喻纠正他们的说法，“boss说，今晚要跟总公司开会，我负责做会议记录。”


    “总公司啊……”


    “嘶。”


    听南清喻这么说，现场倒抽一口冷气。


    殷妄早些年在国外起家，总公司发展非常客观。


    奈何家里的旧亲戚串通公司高管，企图把老板架空。


    本以为老板发现他们的狼子野心，肯定会想办法收复失地。


    哪知道，殷妄干脆顺着他们，将大部分生意转移到国内，还反手把参与这件事的高管和亲戚全部送进去。


    现在总公司虽然名义上叫‘总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烂摊子，想想就头疼。


    目前，总公司剩余的残部，总算迷途知返，隔三差五向殷妄表忠心，再也不敢擅自做出任何僭越的事。


    结果就导致，每次跟总公司开会，就要被迫听一大堆报道，也真亏殷妄有耐心。


    “小鱼，辛苦你了。”


    “没关系啦，反正我平常工作清闲，这是我应得的。”南清喻倒是想得开。


    公司所有员工正式下班，殷妄坐在办公室接通视频，远程会议正式开始。


    南清喻捧着笔记本，打开空白文档，兢兢业业整理会议记录。


    没想到，开始五分钟，就差点把小鱼整废了。


    南清喻自认为从事文字类工作，写稿不慢。可总公司汇报用英语，过脑子要翻译一下才能记录。


    他们语速很快，重点又多，南清喻根本来不及。


    殷妄余光扫过南清喻，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缓缓说，“用中文汇报。”


    话音落，对面明显沉默了几秒，才换上一个人，用口音浓重的中文说话。


    南清喻憋着笑，嘟囔，“还不如用英文呢。”


    殷妄觉得也是，干脆告诉他们，“这种书面化的数据，直接把资料发给我，挑重点汇报。”


    那些人听懂殷妄的意思，跳过大部分流程，汇报最近总部的情况。


    汇报到收益和资金回流的情况，他们透过屏幕，看向画面边沿的南清喻，不知道该不该把机密透露给这个外人。


    “说吧。”殷妄淡然说，“他是文科生，听不懂。”


    南清喻：……


    文科生受到暴击。


    因为殷妄有意简化，会议流程比平常快得多，刚刚入夜便已经收尾。


    南清喻还有一点内容没整理到，伏在桌前，对照他们刚刚发出来的资料，认认真真总结会议资料。


    “个、十、百、千、万……总部那边这么赚钱。”


    “确实。”殷妄刚刚结束工作，慢悠悠穿好外套，同时回答，“市值缩水40%之前，很能赚钱。”


    “这是市值缩水40%的结果？之前该有多好。”南清喻啧啧感叹。


    整理好文件，南清喻正准备起身，殷妄适时邀请道，“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


    “这么突然？”南清喻有些诧异。


    虽说殷妄对自己表现过明显的好感，但他跟狗血文中刻画的霸道总裁不同，从未一言不合就提出邀约。每次都会提前一段时间，确保双方时间合适。


    殷妄笑笑，目光落在南清喻脸上。


    “不突然。”殷妄淡声说，“你一脸心事，看起来很需要我约。”


    “……”又被猜中了。


    南清喻很怀疑，殷妄之前选的不是哲学，而是心理学。


    为了保证谈话不被打扰，殷妄定了个包厢，请服务员上菜后不要进来，并且点了两壶度数很低的果酒。


    南清喻平常很少有‘借酒消愁’的经验，可今天瞧见桌上有酒，自顾自倒了一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殷妄举杯跟他碰了下，问，“问题这么大？”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南清喻揉揉头发，斟酌措辞，慢吞吞说，“就是……我，最近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


    “过去的事。”南清喻害怕殷妄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失忆！就是之前记性比较差，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来，真的。”


    “我知道。”殷妄笑着安抚，“你继续说。”


    南清喻听着他春风般的语气，奇异般平静下来，“那些记忆一直储存在我脑海中，可是最近才慢慢清晰，我也搞不清楚原因。”


    “世界上那么多东西，未必需要原因。”殷妄告诉他，“你仔细想想，生活中到处是无解的事情。”


    “确实哦。”南清喻点点头，继续说，“我想起了我跟哥哥……也许不能叫哥哥……很久之前的事情。但是记忆里的我，总是比他大一点。”


    “这样。”殷妄眸色渐深，“你的意思是，你们的时间不对等。”


    “对！”南清喻没想到殷妄一点就通，激动地连连点头。


    不愧是老板，竟然能够从他那么混乱没有逻辑的话里面，抓到重点。


    “不奇怪。”殷妄告诉他，“我大学主修物理，其中一个课题就是时间悖论。虽然在大多数人类看起来不科学，但是穿越时空、平行世界、包括空间跳跃，都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你认为缺失的那段时间，有可能经历了其它事情。”


    “哇，为什么还么不科学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有点科学了。”南清喻几杯酒下肚，似乎有些醉了，晕晕乎乎说，“还有一件事。”


    “嗯？”殷妄用气音反问。


    “你喜欢我，他也喜欢我，我太受欢迎怎么办？”南清喻托着脸，皱起眉，苦恼地说，“我只有一颗心，没办法回应你们平等的感情。”


    “世界上没有所谓‘平等的感情’。哪怕再相爱，也有多少之分。”殷妄动作顿住，放下凑到唇边的酒杯，眸色深深，意味不明。


    从一开始就注定，南清喻的感情不可能超过自己。


    无法亏欠多少罢了。


    第77章


    “哇——”


    周末, 录制综艺的别墅内，几个人对着窗户望着窗外的水幕。


    《全糖恋人》最终牵手日，是今年夏天降水量最多的雨天, 惹得观众纷纷在直播间玩梗。


    【这大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吗？】


    【我上一次追的恋综, 就是大雨天牵手，然后几对CP全员BE。】


    【求求, 我的腌鱼不能BE！】


    【老天保佑, 希望小鱼跟小黎能够牵手成功】


    【夏夏股已经跌得这么低了吗？】


    【这场雨下得真应景, 无论小鱼跟谁牵手, 其它CP都会BE】


    正式牵手环节到来之前的早晨, 嘉宾们最后聚集在别墅, 开始恋综都有的‘互相写信’阶段。


    南清喻是文科生，写信自然难不倒他。


    只不过，在信件寄出之前, 大家都猜测小鱼究竟会写给谁。


    虽然写信对象不代表最终牵手结果, 但发展到这一步, 多多少少能够印证小鱼内心想法。


    然而事实证明，大家低估了小鱼的混乱程度。


    短短一个小时写信时间，他居然给每个嘉宾都写了信, 而且每一封都不敷衍。


    最后的读信环节, 由嘉宾陆续开启信箱，然后独自读出信上内容。


    沈知夏选择第一个拿信，里面有个粉色信封，他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激动，看起来比刚开始沉稳得多。


    拆开信封，南清喻字迹工整, 仿佛参加高考的中学生。


    信上回顾相遇，感谢他这段时间带给自己的快乐，祝愿沈知夏在兴趣和事业领域，都有美好的前景。


    读完信，工作人员采访他，“现在有什么心情？”


    “没什么特别的心情，确实是小鱼能写出来的信。”


    工作人员又问，“如果他给你写信，最终却没有选择跟你牵手，会不会觉得失落？”


    “为什么失落？他没选择我，又不代表我不能选择他。”沈知夏开朗地笑笑，刚染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温润稳重，“我跟他的感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工作人员，“呃，那就祝你成功吧。”


    接下来轮到闫辰，几乎是同样的流程，南清喻在信中分享对他音乐的喜欢，以及祝他能够随心所欲，站上所有自己想站上的舞台。


    工作人员的提问也没什么新意，几乎都是照搬沈知夏那边。


    不过，闫辰的回答显得令大家意外。


    “他不选我，我可以当备胎吗？”


    “闫辰老师，我们从道德上不支持这种行为。”


    “哦，那就算了。”闫辰耸耸肩，“我等他分手吧。”


    “如果他不分手呢？”


    “那就继续等。”闫辰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的女友粉，也不希望我太早谈恋爱。”


    【报！闫辰有望成为娱乐圈最有职业道德的爱豆】


    【这下好了，如果小鱼选择闫辰，闫辰粉得到理想嫂子。如果小鱼不选闫辰，闫辰粉得到一个永不塌房的爱豆】


    【话说回来，谁还记得闫辰有个初恋？】


    【那个初恋不就是小鱼吗？你看他对别人表过白吗】


    【那这种状态很完美了，恋过，但是没谈。有写歌的情感，但是不用吃爱情的苦】


    【你们默认小鱼不会选闫辰吗？我觉得他很有戏啊，毕竟外面很难找到那么纯粹的恋爱脑了】


    接下来轮到黎景煦，因为他年纪小，工作人员问题想对客气，询问他之后打算。


    “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就这么简单？”工作人员诧异地问，“没有其他计划吗？”


    “这些是我最重要的计划。”黎景煦认真说，“曾经的我，连这些都是奢侈。所以现在拥有，我会好好珍惜。”


    “那么就祝你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接下来登场的两位没什么好说，甄诉和穆安互相写信，几乎成了明牌。


    他俩手拉手走出读信室，接下来只剩两个，工作人员让江惟先进来拿信。


    江惟保持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拿到信时，拆信动作罕见有些犹豫。


    信封里只有薄薄一张纸，带着香气。


    江惟拆开，出乎意料，这封信比其它几份都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够。


    里面只有两行字，是非常日常的问候。


    ‘你胃不好。’


    ‘要按时吃饭。’


    面对这么简单的信，工作人员整不会了。


    直播间网友更不会了。


    【小鱼什么意思？直接宣判江惟出局是吗？】


    【江惟入过局吗？十次录制有八次缺席，夜间活动也不参加。而且他是小鱼的哥哥，本来就不在候选列表】


    【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不知道，江惟跟小鱼没有血缘关系吗？】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俩相处那么久，如果要谈早就谈了！】


    【+1，他俩已经完全处成家人了，我跟我哥也是这么无话可说】


    工作人员不知道该问什么，草草结束这个环节，把外面看雨的南清喻请进来。


    南清喻不知道去哪里淋了点儿雨，头发湿漉漉的。


    坐进读信房间，他要来一张擦眼镜纸，摘下眼镜轻轻擦拭。


    毛茸茸的卷发剪短了一些，没之前那么挡眼睛，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


    后来几次直播中，如果太阳不刺眼，南清喻就会摘下眼镜和美瞳。


    《全糖恋人》关注度很高，播出后有人联系眼科医生，隔空给南清喻会诊，确保让他的眼睛不再恶化。


    根据医生的说法，最新医疗发展，有望让他眼睛重新恢复色彩。


    南清喻擦干净眼镜，重新带上，然后才去信箱里拿出写给自己的信，足足好几封。


    每个自己写信的人，都给他回了信。


    南清喻没有多说什么，坐在那儿安静读信。


    那几个人仿佛提前做好约定，最后的时刻，谁都没有制造焦虑或者施压，信里面都是平常的内容。


    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南清喻忍不住笑出声，弯弯的眼睛特别好看。


    “小鱼，过去三个月的录制，辛苦你了。”


    “确实辛苦我了。”南清喻笑得发苦，“我本来以为，顶多录一次，然后你们就会找到新的嘉宾顶替我。”


    工作人员心虚地说，“没办法，谁让你太受欢迎了。到后期，节目组的主要内容都围绕着你展开。”


    “我谢谢你们哦！”拜他们所赐，南清喻的大号已经涨粉百万，距离千万网红的目标很近很近。


    最离谱的是，如果新人关注南清喻，还会被推荐一个分类——


    颜值博主。


    南清喻甚至怀疑，纵观互联网，已经没有颜值博主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到了最终牵手夜，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想跳过这个晚上。”南清喻笑得更苦了，弱弱告诉他，“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想好。”


    “哦？”工作人员抓住盲点，“你之前都说没想法，现在却说没有彻底想好，也就是说你已经有意向了？”


    “算是吧。”南清喻点点头。


    如果说有信心共度余生的人，南清喻确实有一个。


    并且，他确认对方有同样的信心。


    虽然中间橫戈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至少现在所处的当下，南清喻愿意接受命运指引。


    下雨，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滂沱。


    节目组原本安排露营烤肉，结果统统泡汤，只能让嘉宾们继续呆在别墅里打发时间。


    相处三个月，几个人已经很熟了，聊起天来肆无忌惮，会互相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喂，”穆安挑起话题，“你们几个录完节目打算干吗？”


    “开演唱会。”闫辰首先回答。


    “你要开演唱会？给我留几张赠票！”


    “我也要！”


    “我的赠票名额没有那么多，你们自己买，我报销。”


    “嘁。”穆安语气不屑，“我如果自己能买到，还需要你留赠票吗？”


    “说起来，以前只是你的演唱会不好买，现在连沈知夏的赛车比赛都不好买了。”


    “要说最不好买的，还是江惟设计的珠宝吧？我连购买渠道都没有。”


    “就算有购买渠道能怎么样？搞得我们能买得起一样。”


    “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闹了一阵，不知谁拿出一副塔罗牌，提议抽取今天的运势。


    南清喻不信这些，但是不想扫兴，配合地抽了一张牌，是正位的‘世界’。


    穆安只是想活跃气氛，不清楚具体意思，边搜索边告诉他，“正位世界代表圆满、顺利、成功……总之是一张好牌，接下来什么都很好。”


    “这么好啊？”南清喻盯着那张牌瞧了会，又凑过去看别人的牌。


    大概他把运气用完了，其他人抽牌都不怎么好。


    穆安盯着自己的塔罗牌，疑惑地嘀咕，“难道我把牌拿反了？”


    “安安，没关系。”甄诉安慰，“无论如何，我们一定都有好结果。”


    “滚！”


    “哎！”


    南清喻看他俩这样，就知道抽牌没什么意思。


    哪怕今天抽出死神牌，也无法阻碍这两个人复合。


    天色渐渐黯淡，雨慢慢变小。


    导演匆匆进入别墅，宣布一条补充规则：


    “今晚，赞助商代表亲自来到录制现场，为最终牵手成功的情侣颁发奖励。”


    “赞助商代表？那不就是金主霸霸！”穆安脑子里自动浮现身穿西装、大腹便便、头还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形象。


    与此同时，屋外一道车灯划过雨幕，节目组工作人员立刻迎上去，替坐在后排的男人拉开车门，并且从车门侧面拿起一柄黑色雨伞。


    镜头对准赞助商代表，弹幕迷惑了。


    【woc！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长成这样，确定不是砸场子的？】


    【有没有人觉得，金主霸霸有点眼熟】【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