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走失

作品:《捡到一只郎来错当犬

    轩娘抿着唇替郯柏继续包着腿。


    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随口说的安慰偏真的计较起来。


    脚下触感不对的时候,柳轩倒宁愿是一只受伤的水鸟,怎么偏偏是个认识的人?


    只是他伤的这么重,倒也不好同他计较。


    枯枝燃起,噼里啪啦的响,郯柏靠在粗糙的墙面上一眼不发,他还以为是在人间的最后几息故而一直不愿闭上眼,如今手脚渐暖却越来越困倦。


    他的脸在暖黄色火焰的映照下有了些颜色,长睫垂下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不知道梦中瞧见了什么,眼珠在不安的转动。


    青年有些瘦,更显得棱角分明,着尘而不染,仍旧濯濯如春柳,有些惹人怜爱。


    轩娘伸手探了探郯柏的额,松了一口气。


    柳娘子虽然运气不太好,但是养东西还是有几分经验的,像是家禽、杏树又或者...小狗,都能养的生机勃勃的。


    柳轩抱着膝一夜未眠。


    太阳升起来了,郯柏手渐渐有了知觉,光照在手上有些暖意。


    他睁开眼,透出琉璃珠一般的眼瞳。昨日还以为身体会凉透了,可如今脚边是将要燃尽的篝火,他身上盖着的是陈旧到有些霉味的帷幕,他扶着墙坐起身,缓缓地朝门外望去。


    杂草丛生,无人照料的树枝横出,杂乱、无矩却郁郁葱葱,鸟雀栖枝,偶有叶落。


    可很快这早晨的宁静便被打破了。


    “你醒啦!”轩娘抱着柴,她跑进来,眼里透出些欢喜,“我采了些蘑菇,炖了只鹧鸪。”


    几根木头架着瓦罐正冒着热气,香气袅袅飘散,她身上带着外边的冷意。


    郯柏的眼睛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寂然无波,叫轩娘心中不安。


    “这蘑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轩娘将碗举到青年嘴边,低声道:“你不如帮我试试毒,说不定你吃了便能遂意。”


    郯柏垂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如何弄来这些的,能为无米之炊,果然是个野丫头。


    “轩娘子千辛万苦救了我的命,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他唇边有浅淡的笑意,只是晚上受了些凉,声音有些哑意。


    轩娘一愣,觉得郯柏好像变了个样子,昨天晚上有些尖利,眨眼之间却又是温和无害的了,见他乖乖接过又喝下,也不在乎她话里的挖苦,行止斯文悦目...只是不像从前捡的小狗。


    人与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也有些馋了,虽然没有盐但轩娘炖煮了有一阵了,鹧鸪肉甜,蘑菇鲜,倒是暖胃饱腹的。


    只是...他怎么知道柳轩的名字?


    轩娘回头正要问,却看见郯柏手中有寒光闪过,他掩于宽大衣袖的手上握着匕首,正对着心口刺去。


    “你做什么!”动作太快了轩娘只来得及出声喝止,情急之间攥住刀刃。


    郯柏空洞的眼睛望着柳轩,面上无甚表情,女人的血滴在他的锦衣上。


    轩娘夺过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心跳地有些快,实在未有想到自己也有空手接白刃的时候。


    郯柏不说话只恹恹地靠在墙边。


    他的面上有颓懒倦色,像是秋末冬出失了生机的山,风骨犹在,却再无华彩生机。


    青年垂着眼,苍白的脸上勾着笑,这下要被丢下了吧。


    柳轩有些生气,一时又有些难过。


    她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叫他的眼睛里再有多些神采,如果是换了旁的聪慧的女子会不会做的更好?


    可是她只是夺了匕首,都没舍得扔,反倒是殷红血珠顺着指尖滴到地上,女人站着俯看着郯柏:“我不认识路,你带我去沧州,到了沧州你要死要活我都管不了。”


    这臭小子,心眼子多的很,竟然装乖。


    她忽地想起来他这个样子像谁了,这故作近人的傲慢,真是像极了郯珊。


    在夏日猎的时候公叔凝曾提过一句郯家二郎,不会就是这小子罢?


    “我知道的堰都姓郯的人家只有一家,你若死了我便拖着你的尸首去你家人面前,”轩娘冷冷道,“你既是认识我,那要知道郯珊可曾给我很大的气受,我...我等着看她哭!”


    这个女人怎么威胁人都说的磕磕绊绊的?郯柏这样想着便被柳轩背了起来,瞧见她恶狠狠地踢开半燃的柴火,踩地啪啪响,好像要将自己显得凶恶一些。


    余光还偷偷瞟着他,手伤了也不知道包一下。


    “往西走。”他靠在轩娘背后闷闷道。


    郯家藏书颇丰,郯柏爱看古籍,又颇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既已读万卷书,走起路来也是不会迷失的。


    “这匕首还给你,”轩娘将那凶器递给身后的人,“不要再做傻事了。”


    她好像以为先头的威胁便能叫他听话,那匕首小巧精致藏于胸口而不显,亦是精铁所制在光下泛着光泽,如今沾满凝固的、黑色的血痕。


    就这样轻易地物归原主了。


    太阳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前路灿灿亦漫漫,沧州路远,也不知道这小娘子到底最后能不能见到她的郎君。


    轩娘顺着郯柏的指引走,从清晨走到晌午,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她颠了颠背后的人,一时间只觉得这小子却是有几把刷子。


    临近的口音与一水镇相近,柳轩一开口便像是半个本地人了,被叩开门的小媳妇一听她说话便放下了半分戒备,又瞧她的眼睛明亮无拘,倒是像好人家不幸落了难。


    这话匣子一打开,便轻易停不下来,说一些收成、雨水,家里的牲畜之类的话,说到高兴处还亲亲热热与人挽起了手,说有机会要好好露一手。


    话一出口,倒不好在门口干站着了,轩娘背着人进屋,放在干净的褥子上,那农家妇人好奇她们是什么关系,轩娘小心地将郯柏受伤地双腿放到榻上,转身的一瞬编了个故事。


    她将青年的碎发拨开,露出俊秀的脸来,只说是阿弟生的俊俏,走在路上得了官家女倾心,却又一穷二白配不上人家,那女子的家人便狠心将阿弟的腿打断,叫家中娇女再生不出心思嫁给一个废人。


    飞来的祸、无妄的灾,配上郯柏那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显得格外有说服力。小媳妇只拍大腿说是造孽,一时间也对这个清俊的郎君生出几分同情来。


    夫妻嘛,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能背着人跨山越河的大多有亲缘在,总不可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吧?


    这样的关系再是合理不过了。


    只是轩娘又忍不住想,若是当初与小黑也称作姐弟,两人之间是不是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她又想起了公叔钰...


    他还好么?


    也不知道大夫人和阿凝有没有脱险。


    ————————


    大夫人可是比轩娘幸运的多,她带着公叔凝二人一骑直往沧州方向而去,很快遇见了公叔钰遣来的其他接应的人。


    出了堰都地界境况便好了起来,建安侯名不正言不顺,把持着皇宫也只敢密而不发。虽然安排仓促,但路引齐备,她们一路畅通无阻,两日便到了沧州。


    接到人的消息早早传了过来,是以家中几个郎君百忙之中抽了些空闲。


    将妻子母亲抛在将有动荡的京城,总归是自觉亏欠几分,少不得说一些软话,腆着脸好好赔罪一番的。


    从灰扑扑的马车上先探出的是女人的手,公叔钰伸手去牵,还嬉皮笑脸地:“母亲这一路上可是有惊无险?”


    “母亲。”后边的两个儿子也迎上来,面上的担忧不作伪,将齐文鸳围住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一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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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便好。”公叔琅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哥和父亲都是文官,公叔瑾手下倒是有些兵,只不过是将叛的兵,倒如今都倚仗着公叔钰的人。


    公叔钰伸手牵出后边的女人,日光大盛,叫他一时看不清样貌。公叔凝瞧见三哥唇边挂着的笑微微一怔,但他既是伸了手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怎么是你?”公叔钰看清的一瞬,变了神色,转向大夫人,“柳轩呢?”


    “在路上走失了。”齐文鸳瞧着阿凝小跑到她身侧,随口解释道。


    她一路奔波面上的疲惫不掩,她垂眸理了理衣裙上的褶,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走失?”公叔钰蓦地笑了一下,径直拦在了大夫面前,“她是什么流浪狗么?还会走失?


    他抬眼盯着齐文鹭接着问:“不是有人两方接应么?”


    “...琼英也未有一起么?”公叔琅掀开车帘见到空空如也的车厢,亦忍不住追问。


    齐文鸳面色转冷,盯着她的好大儿。


    俗语云,生儿子不如生叉烧,如今她亦是有所体会。


    “母亲手伤了?”公叔瑾蓦地开口。


    为了逃离叛乱,大夫人带着阿凝一刻不停地奔马,在林间穿行了一整夜,保养得宜的手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身上也是酸痛难忍,还要站在冷风中受人诘问。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齐文鹭冷笑道,“瞧见母亲活着从堰都逃出来,我的儿子们可是很失望?”


    大夫人比几个郎君都矮上一头,但她真生气的时候没人敢插嘴。


    小时候也被齐文鹭这般训过,是冬天赏雪的时候三人跑到湖边钓鱼,但二哥不小心跌落湖中了,虽然被救了上来,但也病了许久,大夫人整夜整夜的照看,她不能睡就把另外两个人叫起来训斥,要看到小孩哭才满意。


    公叔琅是她亲生,却被骂的最狠。他们兄弟几个能维持还不错的关系,总归是跟大夫人分不开的。


    如今好像又是这般情景,也不知道她会生气多久。


    “家中有多少人你不知道?就一个车夫一辆马车,希望我带着整个侯府的女眷来么?”齐文鹭盯着公叔钰问。


    他们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做娘的,所以大难临头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问责的时候想起她来了。


    “这一路有多凶险你不知么?”她语气轻飘,又笑道,“你的小娘子不似你一般,她倒是有几分情谊,架着马车作饵,将追兵引到旁的路上了。”


    “自己的女人不去接应,反倒质问起母亲来了,我洗手做你的老嬷嬷侍候你可好?”大夫人冷笑了一声,将挡在面前的公叔钰推的后退几步,“孝经上写了什么怕是都忘干净了罢!”


    她也不管剩下的人如何反应,径直走进府内。


    这般牙尖嘴利倒是半分在怀泽侯府端着的菩萨样子都没有了。


    是了,公叔钰的下属也不是都认识轩娘的,她被藏在小院里,像一只少人见过的鸟儿,回报的消息也只说接到了两个女人,他便一厢情愿以为将要见到她了。


    公叔钰站在原地双唇紧抿,他忽地想起轩娘的老黄狗,那个女人找不到了难过了好久,还骂狗儿没有良心,独丢下她跑了。


    那轩娘呢?


    她的良心能撑着她来寻她的另一只小狗么?


    他从前有办法强留着柳轩同他在一起,却没有办法改变她心中的不愿意。


    “阿钰别太忧心,轩娘机敏,应当是不会有事的。”见不了阿弟失魂落魄的样子,公叔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公叔钰抬头看向大哥哥,公叔琅面色平静,好像没什么担忧的。


    他自然不用忧愁,他的娘子有家族倚靠,到哪里都会被礼待三分,可轩娘...


    只有公叔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