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给芥川龙之介等人的灵力强度比较强，但不算多，就是让他们看一下平时看不见的东西而已。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葵就看了看他们，“灵力要消失了。”


    太宰治现在坐在窗边的办公桌上，盯着外头的街道一直看，“看久了其实会习惯耶，那些灵体。”


    除了灵体之外，他们也看见了中原中也的异能力留下来的黑雾。


    在看过让人震撼的灵体之后，第二个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层朦胧的黑雾。


    不过大概因为他们也不是完全拥有了葵的视力，所以看见的黑雾浓度只和大叔、小黑小白看见的差不多，并不是相当厚重。


    弥漫在人工岛上的黑雾轻轻浅浅的，不是相当显眼，但既然能让人用肉眼看见，就会相对的微微遮挡住视线。


    在芥川龙之介附近没有黑雾的存在，所以周遭、以及屋子的近处干干净净，但远处、尤其是擂钵街的方向，就是一片黑蒙蒙的。


    天色早就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贫民窟里没有路灯的存在，街边的屋子也没有多少灯光，虽然有着月光，但能清晰看见的范围并不大，顶多看见家附近的几个街道巷弄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远处一片漆黑，却又能清晰看见笼罩的黑雾。


    是因为实际上位在不同的维度吗……？


    一开始看着黑雾其实很难习惯，现在看久了倒也不知不觉习惯了。


    远远看着轻轻浅浅的黑雾，就觉得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也难怪葵直接走在黑色的雾气里时，会看不清路了。


    芥川龙之介侧头看了看葵，停顿片刻，轻轻揉揉他的头。


    虽然不是完全看见葵能看见的一切，但已经足够了。


    原先难以理解、无法想像的事物，现在能亲眼看见一部分，对芥川龙之介而言已经很足够了。


    他可以更清楚知道葵眼中的世界、葵看见的事物，不再那么一无所知、完全无法想像。


    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摸摸头，有点小迷茫的看看他，“龙还想继续看到灵体？那要过一阵子再弄才可以。偶尔看看就好了？你们和平常一样，对身体比较好。”


    芥川龙之介又是停顿片刻，微微点头，“嗯，和平常一样就好了。”


    虽然他也会想看见葵看见的世界，不过他作为一个在葵眼中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如果常常借用葵的灵力看见那一侧的事物，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只是对心理上的影响，身体大概也会因为葵的灵力而有些问题。


    偶尔一两次、只是少量的灵力还好，太过频繁的反复接触，还是会对本来就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产生影响。


    所以葵其实一开始也不是很想让他们“看见”，不过如果只是偶尔的一次不会有什么关系，他才会点头同意太宰治的提议。


    “身体会自我修复？”太宰治盯着底下一个灵体的口型，边读灵体的唇语边听他们对话，又随口问，“如果接触到了你的一点灵力，我们的身体还是难免会有点受到影响，但那点影响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就自我修复，所以能忽视不计？”


    葵想了想，点点头道，“嗯。”


    他们三个不会对什么血腥画面感到害怕的，就或站或坐的在窗边看徘徊的灵体。但克己不擅长那种画面，所以已经远离窗户，坐在平时常坐的位置上，抱着小白摸摸、和坐在旁边陪他的大叔说话。


    小白……其实很想跑去葵那里，但是克己看着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它还是很好心的待着让克己摸摸，疗愈他有点受到冲击的心灵。


    距离葵说效果快要消失，已经又过了一小段时间。


    没过一会儿，屋子里铺开的明亮灵力、眼前能看见的黑雾、以及路上徘徊的灵体，都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太宰治揉揉眼睛，先看看恢复平常模样的屋子，接着再次望向底下的街道，喃喃道，“骗人的吧，那个街角的也是灵体？”


    葵也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太宰治指向现在在他眼中空无一物的街角，“那里有个躺在地上睡觉的，应该不是趁着我刚刚转头看屋子的时候跑走了吧？”


    葵摇摇头，“不是。那是灵体。”


    太宰治停顿半秒，接着几乎是失笑道，“噗、真的分不出来耶，活人和灵体。难怪你会是这样子的。”


    现在葵虽然已经能多少理解死亡的含义了，但是在更小一点的时候，完全没办法分清楚生与死的差别。


    严格一点说，因为他的体质关系，所以现在、过去、未来，都会持续游走在生死之间。


    他因为能看见、与其他人不同，过往的经历也绝对称不上好，但也没有因此完全封闭自己。


    或许和他可以无障碍的与灵体交流也有关，让他依旧能有可以正常沟通的存在。


    葵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带着小迷茫的看他，“这样子？”


    太宰治笑眯眯的随手揉了一下葵的头，“天时地利人和，挺好的样子。”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静静看了眼太宰治的手。


    太宰治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是笑眯眯的收回手，又再次看向屋子里，“没有亮晶晶的灵力了，屋子都变暗不少呢。”


    这就是有些夸张的说法了。


    葵的灵力虽然确实亮晶晶的，但是亮度不高，光线微弱又柔和，其实只是将屋子变亮了那么一点而已。


    而且由于到了晚上，他们本来就有开灯，即使是不算明亮的灯光，但电灯的亮度还是比葵的灵力亮多了。


    话虽如此，本来在视线中微微亮着的灵力消失不见，还是难免会有些影响亮度，只是没有太宰治说的那么夸张而已。


    现在芥川龙之介等人已经看不见灵力和灵体了，不过屋子里的灵力实际上依旧存在，所以还是可以看见小黑小白和大叔。


    芥川龙之介的视线在三个灵体上晃过，接着转头看向窗外。


    刚才看见过的游荡着的灵体，还有一些很难分辨究竟是人还是幽灵的存在，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那就是葵看见的世界。


    芥川龙之介望着安静的、夜晚的街道，忽然就懂了太宰治刚才忽然对葵说的话，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葵现在，确实是挺好的样子。


    芥川龙之介再次揉揉葵的头，微微笑了一下，“嗯，挺好的。”


    葵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芥川龙之介轻轻笑起来，把他头上的问号往外拨开。


    小黑还是蹲在葵肩膀上，看见被往外拨的问号，就伸出爪子去碰了碰，把问号完全碰散。


    时间也不早了。


    明天还要去打工，今天……虽然今天他们去过高天原，对他们而言今天也不过是在几小时前才刚刚开始，但也不可能一直熬夜着不睡觉，清醒到明天早上。


    所以，还是要去睡觉。


    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睡不着怎么办？”


    小黑毫不犹豫的接话，“可以让罗生门把你敲晕！”


    虽然在其他人听起来就是喵嗷嗷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葵还是帮忙翻译了一下。


    芥川龙之介虽然已经知道小黑其实也是有点坏心眼的猫，但这次涉及了罗生门，还是让他没忍住默默看了眼小黑。


    太宰治立刻大声说，“小黑好残忍，残忍的猫！”


    克己倒是觉得并非不可行，很认真的说，“芥川会很有分寸的敲晕？睡不着的时候晕倒一下，再醒来就是隔天了，好像很不错耶。”


    “哪里不错啊。”太宰治吐槽道，“敲晕对身体也没多好。是吧，季叔？”


    在旁边围观大家说话的大叔才想起来现在大家都能看见他，顿了顿道，“是啊，如果可以，还是自然而然睡着最好。”


    大叔都这么说了，克己当然很快就接受这个说法，“那太宰要努力睡觉，明天还要工作。”


    太宰治、太宰治痛苦的说，“我不要工作，再让我去一次高天原吧——”


    这种话当然不用真的听进去。


    无论还多么没有睡意，现在就是该去睡觉了。


    留守在现实世界的芥川龙之介等人，都是睡在二楼的。


    房间在三楼的四个人都不在家，不只是晚上聚在公共区域时觉得有点冷清，就连回房间睡觉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总觉得楼上好像变得特别安静。


    虽然隔音不算太差，平时在楼上睡觉的几个同伴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但就是知道还有人在那里。


    一定不只是他们会这么认为，银等人也有这种感觉吧？


    芥川龙之介感叹的想着，和克己、太宰治互道了晚安之后，便与葵一起进了房间。


    当然不只是和葵一起，还有小黑小白也在，大叔也很习惯性的跟着飘进去。


    太宰治默默看了看大叔飘进他们房间的身影，也很感叹的啧啧两声，“……原来葵看见的季叔就是这样乱飘乱穿墙啊。”


    大叔从墙壁里直接转回来，默默扭头看他，“幽灵就是要乱飘乱穿墙。”


    太宰治耸耸肩，“也是。我要睡了，别偷偷进我房间！”


    他说完，就啪一下关上门。


    当然是因为知道没人也没鬼会想偷偷进他房间，才会这么自然的在得到回应之前就直接关上门。


    大叔还是很习惯性的继续飘进芥川龙之介和葵的房间，左右看看确认了没有什么事之后，才接着转向小白，“今天我们也去散步？”


    小白在葵脚边晃了两圈，停顿了一下，还是走向大叔那里。


    也就是决定要和他一起去散步的意思。


    大叔和葵打了个招呼，又不太熟练地和芥川龙之介打了个招呼，才抱起小白，一鬼一狗直接从墙壁穿出去。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其实也是第一次看见大叔从墙壁穿出去的身影，沉默了一下，目光转向还是一直存在着的小黑……这么说好像哪里不太对，因为小黑一直都存在着，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现在就像在高天原的时候一样，可以一直看见小黑了，但又因为不是真的在高天原，而是在自己相当熟悉的房间里，感觉……其实有那么点微妙。


    为了以防万一有人在他们居住的大楼一楼看见大叔等灵体，葵没有让灵力延伸到一楼的范围。


    但除了一楼之外，其他地方都被葵用灵力包覆起来，所以在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都可以轻易看见过往看不见的灵体们。


    不过在高天原的时候已经先习惯过了灵体们的存在，现在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芥川龙之介又看了眼刚才大叔和小白穿出去的墙壁，还是有些好奇地问，“……葵以前会想试着穿过墙壁行动吗？”


    在葵还很小、还完全不知道幽灵和人类有什么区别的时候，看见灵体自在的穿过墙壁行动，会不会也想跟着幽灵们做一样的事？


    葵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嗯、有试过。”


    他小时候还不知道普通的人类和幽灵不一样，没办法穿过墙壁，当然也曾经想过要学幽灵的穿墙壁走。


    不过葵能回忆起来的画面已经是他很小的时候了，可能在他还没记忆的时候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


    会看着空气自言自语、还会突然就去撞墙壁的小孩……不管怎么想，在旁人看来都很奇怪吧。


    如果家人能接受他看见灵体的说法还好，不能接受的话，就会像葵一样受到不好的对待，甚至就这么被抛在了人工岛上。


    但也很难说对葵而言，来到这里是好是坏。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芥川龙之介也没想过去问葵……来到这里会不会让他很痛苦。


    如果真的问了，葵一定会用很迷茫的眼神看他，头上冒出来的问号可能会把整个房间都淹没。


    芥川龙之介想着，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摸摸葵的头。


    葵本来正在和小黑玩，突然被芥川龙之介摸摸头，就用有点小迷茫的眼神看他。


    他的表情还是很少，依然一直都面无表情的，但和他相处这么久了，芥川龙之介当然可以清晰分辨出来他的想法。


    其实也不用相处多久的时间，在最开始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就觉得葵的心情不知怎么就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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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辨认。


    现在葵是真的很迷茫，但是又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的摸摸。


    葵被摸了两下，头上瞬间冒出小灯泡，“龙觉得、我撞墙壁撞疼了？”


    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没忍住笑起来，这次没有摸头了，而是摸摸他的额头，“真的撞疼了？去撞墙壁的时候。”


    葵摇摇头，“我没有真的撞。虽然也想要穿墙壁，但就是觉得过不去，所以先用手摸摸墙壁了。”


    芥川龙之介唇边的笑意加深，“也是，你的直觉很准确。”


    因为葵会直觉的知道不能那么做，所以不会真的去撞墙壁。


    只是他还小的时候也不会知道什么直觉不直觉的，还是会想要去摸摸看墙壁，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像灵体一样穿过去。


    芥川龙之介仿佛看见小小的葵站在墙壁前，伸手摸摸墙壁，确定过不去之后，又露出有些失落的样子。


    一定很可爱。


    虽然他没办法具体想像葵是站在什么样的墙壁前、他以前的家又是什么样子的，脑中画面的墙壁依然是擂钵街、贫民窟里有些破旧的墙。


    但环境真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葵摸墙壁的模样。


    芥川龙之介想着想着，又有点被想像里的葵可爱到。


    葵摸着小黑，盯着芥川龙之介看了几秒，“龙？”


    芥川龙之介把注意力放回葵身上，微微笑了一下，“嗯。”


    无论想像中的葵有多可爱，还是眼前真正的葵才是最可爱的。


    他盯着葵片刻，低声问，“想睡觉了吗？”


    葵摇摇头，“还不想。”


    小黑在葵的膝盖上伸爪子抓芥川龙之介的衣角，快乐的和附着在那里的罗生门玩，很自然的顺口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这就是时差。”


    听在芥川龙之介耳中当然依旧是喵喵的声音，但他已经知道了小黑喵喵就是在说话的意思，抬头看看葵。


    葵便帮忙翻译道，“小黑说，是时差。”


    芥川龙之介停顿一秒，想想也是，“差不多吧。”


    他们听大叔说过时差的事情，也知道如果去了地球上位在其他时区的国家再回来，就会因为时差的关系而觉得不舒服。


    当时都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带着浓浓的、离自己相当遥远的感觉，完全无法想像未来哪一天自己也能亲自体验时差究竟是什么。


    现在虽然去的不是哪个在其他时区的不同国家，但是他们去的一定是对其他人来说，比不同国家更难前往的、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空间。


    人间与高天原之间的时间差虽然和不同地方的时差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像他们今天一样，只去高天原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人间便是一下子从早晨到了夜晚，就确实能感觉到深刻的时差。


    ……还有点不想睡觉。


    应该说，没有多少睡意。


    但还是要睡，因为明天要早起。


    芥川龙之介又有些想摸摸葵的头了，不过小黑已经从葵膝盖上跑到头顶上，好像是在防止芥川龙之介继续摸葵的头。


    之前芥川龙之介看不到小黑，也不知道小黑是不是常常这么做，但是看起来……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只是他之前对小黑的动向一无所知，所以还是直接碰上去，现在能清楚看见，就有点不好直接碰上去了。


    芥川龙之介和小黑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摸摸葵的头，而是换了个方向，摸了摸葵的下巴。


    葵自然而然的把下巴靠到他手上，舒服的微微眯着眼说，“龙这么摸摸，很舒服。”


    芥川龙之介又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浅浅的弯起唇角，低声道，“我们睡觉吧。”


    葵小小的点头，“嗯。”


    他们已经坐在了平常睡觉用的纸箱上，现在只要拿出被褥铺好，就可以睡觉了。


    他们现在用的被褥是之前中原中也从骸塞里带来给他们的，其实质量也很不错，是相当柔软的被褥，但和瑞穗神家里的被褥还是无法相比。


    瑞穗神家的被褥软绵绵又香喷喷的，家里的因为环境条件，没那么软绵绵、更不会香喷喷的，不过自己用习惯的被褥还是比较舒服。


    葵在被褥里滚了两下，滚到芥川龙之介旁边。


    芥川龙之介自然而然的揽住他的腰，把他随手拉过来一点，“……晚安吻？”


    虽然他知道葵会做，但仍然下意识的这么问了。


    葵果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凑到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晚安吻！”


    这已经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晚安吻了，但是芥川龙之介还是会因为葵凑上来碰碰的举动，胸口变得软绵绵的。


    好像变得比瑞穗神家里的被褥还要软绵绵、比轻柔的泡泡还要更轻飘飘。


    芥川龙之介微微弯起唇角，也凑上去，在葵的额头上很轻的亲了一下，“晚安，葵。”


    葵这才发现自己忘记说晚安了，小小的点头，补充说道，“嗯，晚安、龙。”


    芥川龙之介轻轻顺顺他的额发，微微笑起来，又说了一遍，“晚安。”


    小黑也窝到葵的肚子上，喵嗷嗷的叫了几声。


    葵从头到尾的摸摸小黑，又帮小黑翻译，“小黑也在说晚安。”


    芥川龙之介唇边的笑意加深，也低下头，对小黑说，“小黑也晚安。”


    小黑的尾巴在芥川龙之介环在葵腰上的手甩了一下，直直穿过去。


    虽然碰不到，但也是在向听不懂它说话的芥川龙之介说了晚安。


    很可爱。


    当然在芥川龙之介看来，小黑还是没有葵可爱，可是也很可爱，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


    天色真的已经不早了。


    他们互道晚安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互相对视片刻、同时微微弯着唇角，又互相看了看，才终于闭上眼睛。


    他们的房间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在同一层楼的太宰治和克己的房间也早早就安静下来。


    这栋位在贫民窟里的、普通的大楼，终于也普普通通的和深深的夜色一起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