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过去线」别走

作品:《相爱后动物感伤

    昨天晚上纪榆睡得有点不安稳,昨晚上不知道醒了多少次,甚至还做了一点想都想不起来的梦。


    纪榆今天的眼皮底下有一点黑眼圈,他在厨房蒸饺子,都是现成包好的就在冰箱的急冻室里,他也不知道万嘉旅多久醒,刚蒸上又觉得他醒了再蒸也来得及。


    纪榆坐在岛台上看书,翻了没两页,万嘉旅就睡眼朦胧地出来了,走路都飘浮地去上了个厕所连门都不关,洗手也敷衍,他回头的时候看见纪榆一本正经地坐在客厅里看书似乎楞了一下,摸了摸头就又那个半梦不醒的样子过来,他把凳子拉出声响,垫了一本纪榆的书闭着眼睛,鼻尖能蹭到纪榆写字的手,“看你的书。”他带着鼻音说。


    “这...这还怎么看。”纪榆的口气好软,万嘉旅的头发松松软软的,像个小动物。


    “我不管,”万嘉旅的睡袍是茸的,蹭在纪榆的手腕发痒,“我还想睡觉纪老师。”


    “那你去睡觉。”


    “我不要。”万嘉旅像个没力气的没骨头的,越发想靠在他身上。


    “我...”纪榆不动声色又往后挪了挪。


    万嘉旅的年纪太小了,他也实在太有钱了。


    纪榆好像被大小姐资助的贫困书生,他捏着自己的笔帽,连万嘉旅的眼睛都不敢看。


    冰冷虚假的时代连自己都会误会自己,纪榆此时不觉得他是因为万嘉旅的钞票才出现在这里,但是他其实现在也无法将这两者妥善的分开,他愚笨又怯懦地觉得万嘉旅是否也会这样看他。


    「就是看那小子有钱吗。」这句话会砸在纪榆的头上哪怕他站得笔直,他看着自己掌纹里的暗河,他的自卑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在情感棱镜里他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敢看。


    「榆啊,你表哥的事情你问了吗。」二婶昨晚上又给纪榆打电话了他没接,但是他想也知道,他垂眸看着自己擦掉铅笔痕迹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草稿纸。


    他初一的早上闻见的是潮湿青苔的味道,初二的闻见蓝风铃在卫生间的除臭。


    “你,自己去睡。”纪榆说,“我觉得...我可能应该回去学校住。”


    “在这里实在打扰你,”纪榆咬了咬嘴唇,“我之前有些不应该的举动我...”


    “你的钱,我慢慢还给你好吗,”纪榆捏这笔帽的指尖泛白,“可能那时候...”


    可能那时候起码我能站得稍微,稍微体面些。


    万嘉旅一睡醒就听见纪榆似乎打算要跑就没来由的有点烦躁,真他妈的烦人,他怎么老想跟他没关系的事情。


    万嘉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一副生怕他走的样子直接拉过了纪榆的椅子,两条腿就圈住了纪榆的腰,手臂拢住了他的脖子,连鞋子都掉了。


    “纪老师,”万嘉旅闷在他的胸口,“是不是我不好。”


    纪榆垂着手臂,“我们不太…合适。”


    草,人都到家里来了你说不合适了,早干什么去了。


    眼看着没多久都应该能处上对象了现在说不合适了。


    万嘉旅磨了下牙。


    他是这样说话,万嘉旅抬头瞧他的时候眼神又温柔又如水。还别说,万嘉旅还是蛮享受这种书呆子偶尔来一下跟他人极度违和的撩拨的,甚至联想这禁欲脸在床上的时候,光想一下他咬得牙都碎了不发出一点声音的那种感觉都觉得心里酥了。


    想一下他古板呆滞的脸要是在那时候哭了是什么样子,这样一板一眼的人被生吃又是什么表情,他这种人会忠诚自己的身体吗?


    万嘉旅一想都觉得真是爽炸了,他这样的人蹲在地上为自己清洗供他享乐吗?


    他那翘起的颜色是否会比自己的更浅一些?


    万嘉旅吞了吞自己的喉结,像个无赖一样粘在纪榆的胸前,虽然他廉价又土爆炸的鸡心领毛衣让万嘉旅觉得性/欲减了百分之三十,但是他抬眸看见纪榆的脸的时候又增加了百分之三百。


    “纪老师,”万嘉旅有点委屈地说,“你别走,我不这样了好不好。”


    嘴上说不这样了,手是一点儿也没撒开。


    “你等我长大行吗,”万嘉旅说罢又钻进他的怀里,好家伙现在也是直接占上便宜了虽然他最想摸的地方是纪榆的腰窝,昨天看见他撩起破毛衣擦汗的时候看见了,真是性感的要死。但是他此刻还是审时度势地没有被上脑的虫支配,万嘉旅敬业地表演,“纪老师,我都讲了吗我...我错了好不好。”


    纪榆在他贴近的时候有点儿难以推开,他直白又软弱的样子跟他平常都不像了,富家小公子从头到脚也没一点儿错,显得纪榆像个不知好赖混账,占完了便宜还要给自己贴上正直的胶条。


    “呜...你不走,你走了,我过年就剩下我自己,”万嘉旅闷在他的怀里,“我不会做饭,我还不会做试卷,纪老师你都不知道,昨晚上睡觉我还偷偷看你了,我觉得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


    “我不要你受委屈,”万嘉旅往他怀里拱,“我还想吃饺子...”


    “我还没把栗子吃完你怎么可以...”


    纪榆的手垂在两侧,看着万嘉旅整个人都跨坐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蹭在纪榆的脸颊,像个求抱的娃娃。


    他的拖鞋掉在地上翻了面,远处电视机里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太早了昏黄的暖灯在偌大的房间里,他往纪榆怀里扑的时候打翻了砂糖橘跟野栗子,在地毯上滚散开去。


    “纪老师...”万嘉旅的口气里都是央求。


    “...你有点瘦。”纪榆垂着眸子说。


    “我都没睡醒你就这样...”万嘉旅才不听这个,可劲儿地占便宜,抱着蹭,“今天才初二,你...”


    万嘉旅实在太可怜了,“大过年的...”


    “那你,那你睡觉去呀。”纪榆说话很少会带语气助词,他实在有点难以招架。


    “你说你不对,”万嘉旅还是在撒娇,“纪老师不对。”


    “你抱抱我。”万嘉旅顺着他的下巴,用头顶去蹭,像只乖乖的小羊,他把纪榆的手拢在自己的腰上,“抱。”


    “那我原谅你了。”万嘉旅闭着眼睛伏在他的肩膀,自顾自地说。


    “纪老师,都说了莫欺少年穷,我觉得我爸也就是现在赶上狗屎运了挣一点钱,我实话跟你说,我爸在外面还有个儿子,比我会读书,我妈也死了,我爸不回家,以后我就是个没本事的废物,”万嘉旅似乎有点儿悲伤,因为这事儿他确实也说不准,“如果,我没有钱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像现在的你一样,把喜欢的人推开?”


    纪榆楞了楞,他的胸膛没有再往后退。


    “会吗。”万嘉旅睁着自己无辜的眼睛,从下往上的看他,这种上下关系的仰视最不容拒绝。


    “说你不会,”谆谆善诱一般,万嘉旅说,“我不想我的真心被人糟蹋。”


    “……我没有。”


    “我就知道,”万嘉旅似得逞了什么,音调又变得甜腻靠在他的肩膀,“我还想睡觉呢纪老师。”


    “…去睡。”


    “你抱着我进去,我没力气了,我都要吓死了,我腿都软了。”万嘉旅示弱时候摇摆着自己的两条腿,看着面前的纪榆无可奈何的脸在心里算计,现在亲一口他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个逼实在太容易被吓跑了,写那破欠条就以为他俩之间能清白了似的。


    “你抱我进去呀,不然我不下来。”万嘉旅说,“我脚冷死了。”


    纪榆撑着桌子要起来,万嘉旅就跟没力气似的往下滑,纪榆觉得有点儿尴尬,但是他还在继续往下滑,最后纪榆还是眼皮都跳地托住了他的屁股。


    万嘉旅被人抱着进了房间,纪榆刚要把他放在床上,他却双腿使劲儿,把纪榆也顺着拉拽到床上。


    万嘉旅闭着眼睛说,“我怕我睡了你又要跑。”


    纪榆起不来,脖子被他紧紧的窟住,单膝盖跪在万嘉旅面前,还在他的双腿中间。


    “纪老师,你要读书,”万嘉旅的眼睛还是闭着,在纪榆的耳边说,“我去给你拿书,你坐我边上看行吗。”


    万嘉旅的房间拉着是遮光很强的窗帘,整个房间除了电源的光之外什么都没有,太暗了,像晚上,动物在晚上会比白天危险。


    纪榆还没说话,就听见万嘉旅的手机响了。


    万嘉旅松开手去枕头底下摸了一下,眯着眼看了一眼接起来。


    “喂。”


    “嗯。”


    “哦。”


    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他打电话的时候那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上了纪榆的腰,二人的这个姿势他对面讲的什么都能听见。


    万嘉旅拽着纪榆的衣服就往床上倒,他扯过来抱枕,似乎不满意,又挪过来把纪榆安置在边上,最后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觉,他的被子都是盖住脸,就露出一小块儿脸颊。


    刚刚纪榆听见了,应该是万嘉旅的父亲,叫他今天正月初二去奶奶家吃饭,他身边还有孩子跟女人的声音,也不怕万嘉旅听见,纪榆觉得他父亲连年都没回来过这里,因为有家里人的房子应该不会弄成昨天那样。


    他…好像也很艰难。


    ——


    等万嘉旅睡醒的时候只看见纪榆真的拿了书坐在他的电脑桌前,烟灰缸让键盘的缝隙里都是脏的,但是好像都擦洗干净了,掉了脑袋的手办纪榆好像不知道它的脑袋就是捧在胸前的,所以把脑袋安在它的脖子上,看起来认真又搞笑。


    为了怕吵醒万嘉旅他连夜灯都拉得很低。


    “纪老师...”万嘉旅带着鼻音喊了一声。


    “你醒了?”纪榆收起笔帽,看了下时间,“你约了下午要去吃饭,我本想着三点叫你。”


    “嗯...”万嘉旅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床上伸懒腰,躲在被子里一只眼看着纪榆,“一睁眼就看见我的纪老师,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夜灯暖黄,投在纪榆的书页上,他近视,戴的是很轻的无框眼镜,其实仔细看这眼镜有点儿土,但是在纪榆身上瞧着还有点儿斯文的感觉。


    万嘉旅说话有点儿撩拨,配上他半睡不醒的样子狡黠得露出一只眼睛,纪榆躲避眼神,“饿吗,饿要吃点什么吗。”


    万嘉旅伸出了一只手,“我要纪老师抱着。”


    他们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但是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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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样子,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万嘉旅的睡袍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肩膀,夜灯将投出的手影遮盖他的脸,明明是下午两点整个房间里似乎是深夜的两点,又静又暗,这场景适合情人缠绕。


    纪榆的指尖握着笔帽一动不动。


    万嘉旅收回了手,整个人钻进了被子,窸窸窣窣之后又大半个人从侧面钻出来。


    他拉了一把椅子的扶手,万向轮带着纪榆都拽到自己的跟前。


    “纪老师,”万嘉旅半身都趴在他的膝盖上,“不想出门,想跟你呆在一起。”


    纪榆的笔不自觉地掉在地上,万嘉旅一垂手就捡到了。


    万嘉旅拾起笔,交还到纪榆的手上,他的指尖爬过纪榆手腕的血线,他感觉到纪榆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蜷起,却在这个时候从床上跨了下来,他跨坐在纪榆的身上,一手揽着他的脖子,脚尖一点,就往桌子上挪,“纪老师,别耽误你学习。”


    “你怎么还不学习?”万嘉旅靠在他的肩膀问。


    “我...看不见书。”纪榆坐得笔直。


    “是我碍事了吗,”万嘉旅弓着背整个人都攀在纪榆的身上,埋在他的脖颈里缓缓地叹气,“纪老师,我看见你给我写的借条了,昨天买烟的时候。”


    “纪老师,我是不是让你讨厌但是你又没有办法?”万嘉旅环着他的脖颈问。


    “......”纪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觉得此刻他是没讨厌万嘉旅的,看着他蹙着的眉,“我确实是没有办法,”


    “但是是因为,”纪榆说,“我.....”


    “什么?”万嘉旅凑近了问,他的睫毛抵在纪榆的鼻尖,他的眼眸就停留在纪榆的嘴角。


    “我觉得...”


    这种感觉像是很酸苦的泡沫里被注射进一剂甜腻的葡萄糖。


    万嘉旅这个姿势人又要掉下去了,顺着纪榆的膝盖。


    纪榆伸手捞住了他的腰,手还有点儿颤抖。


    “我觉得,”纪榆瞧着他的眼睛,“可能...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


    “给我什么?”万嘉旅凑得更近,嘴唇都在纪榆的鼻尖打转。


    “那些...应该给你的,”纪榆说,“比你年纪大就应该...”


    “你就应该?”万嘉旅忍俊不禁地瞧着纪榆,“你知道你现在最应该给什么吗?”


    “什么?”纪榆眨眼睛。


    万嘉旅的手指蹭在纪榆的后脖,“是因为我还没洗脸吗?我可以现在去洗,顺便刷个牙。”


    是人都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纪榆还楞在那里,万嘉旅从他的额头偷得一个吻。


    他瞧着纪榆,看见他忽然泛红的耳垂,感觉他條然收紧的手指,看见他不知往哪放的眼睛,不知道是出于害羞还是装纯,万嘉旅还是有点儿委屈地补了一句,“纪老师,我有点忍不住。”


    他就没想忍。


    纪榆有点儿不知所措,眼睛眨动的频率实在有点快,他被偷了一个吻,浑身体温都高了,他的耳垂红到脸颊,他感觉刚刚的心跳都断拍了,他,他怎么样直接这样呢?


    万嘉旅裹着睡袍从他身上下来,“对不起纪老师。”


    万嘉旅扶着墙穿上拖鞋,背对着他,“纪老师,就算我道歉了,我也不觉得我错了,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我应该亲你的嘴,这么好的机会我还是胆小了,我可真是不争气。”


    “反正不管怎么着,我也亲到了。”万嘉旅趿拉着拖鞋往外走,“不然我等你亲我我都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我可等不了。”


    “纪老师怎么又坐在那像个木头一样,”万嘉旅扶着手在盥洗台面前刷牙,他看着自己的脸,含糊不清地说,“纪老师等你睡着了我就在你额头上给你文一个天眼,那你估计就会把额头的刘海焊死了,铁一样的那种,那我就再也不担心别人会不会跟我一样耍流氓亲你的额头了。”


    “......”纪榆不知道要跟万嘉旅说什么。


    “怎么不跟我说话啊纪老师,”万嘉旅开着水龙头一顿拍着脸,头发也沾得湿漉漉的,他擦了脸,“聊会儿啊。”


    “聊...什么。”纪榆刚刚舔了不下自己五次唇,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走还是留。


    万嘉旅随意地一扔毛巾,挽着睡袍的袖子,过来打开了衣柜,似想起来了似的,脚边的大袋的东西,“对了,这些都是送你的,但是你这个性格你肯定说不要不要,送点礼物还要送得我不高兴,回头你还想着还我,还成了你的负担了,这不对劲。”


    万嘉旅信手在他五颜六色的衣柜里面选衣服,“我就去网上搜了一下,如何送心上人礼物还能让心上人没有压力。”


    “结果你猜怎么着?”万嘉旅转过头来问纪榆。


    “怎么...着?”纪榆只是顺着他问,他脑子都糊了,但是烧了一把大火的是他话里的那句「心上人」。


    “人家说,要是心上人没那个意思,怎么送都是压力。”万嘉旅说,“我就琢磨来着,我说...”


    “我的心上人,有那个意思吗?”万嘉旅歪着头看纪榆,“我觉得,他是有的,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