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作品:《姐姐,我不是钓系绿茶

    钟声彻响三次,述诚殿古朴的廊柱骤然发出柔和明熙的金光,殿中人群立时噤声,看向中央那片光亮处。


    只见含光、承影、宵练三分而立,笔走龙蛇的卷轴旁,三名学院代表也已就绪。


    视线中央,含光院代表宋淮尘依旧冷若冰霜,承影院代表则是位山溪礼不相识的女子。


    至于剩下那宵练院的代表,山溪礼居然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上午同袁丰打招呼的那位郎君。


    等了几息,三人身后的阵法倏尔术力流转、辉光纠缠,两名中年男子先后走了出来。


    “诸位久等。”


    左侧靠近宋淮尘那一方的男人率先开口,他面庞俊朗、眉眼深邃,虽有些细纹,却仍有昔日芝兰玉树的风采。瞧着竟与宋淮尘有几分相似。


    声音悦耳沉稳,氲上些年长者经岁月洗礼后的端庄,他气质亲切、自如,毫不谄媚。


    然而,另一位中年男子则截然相反,眉梢微吊、嘴角向下,眉间褶皱深刻,看上去很不好惹。


    “开始吧。”


    此人似乎没什么耐心,冷硬开口,打断了前一人的慰问寒暄。


    被打断的男人并未生气,温和笑道:“吾乃藏书阁阁主宋珣,身旁这位是学院周浒院长。今日,便由宋某主持这分院典礼。”


    “……今年新生共八十九名,学院注意事项已在报道时讲授,分院结束后亦会有小童为大家详解考核制度等基本内容,因此宋某不再赘述。”


    他顿了顿,继续道:“院中规矩并不严苛,但诸位需谨记一点——擅闯禁地不悛碑林者,将立即逐出学院。”


    智闲学院,京中贵族子弟均需在此学习。学生不仅必修文理政史、书画骑射等基本知识,亦可修习术法。


    然而,智闲的特殊之处更在于它培养了肃周朝的后备执政人员。每年,皇室都会从学院中甄选出可堪重任的良才。


    是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此间小辈表现,便是其背后家族是否强盛的体现。若是因违反纪法而被逐出学院,对个人事小,对家族却事大。


    山溪礼微微抿唇,正巧与这位宋珣阁主对视了一眼。


    对方朝她善意一笑,继续主持:“接下来,如有想测炁源、炁脉者,请上前来。”


    入学之人大多是风京本地贵族,虽也有些极优秀的地方世家子弟,但均已测清了术力天赋。因此,宋珣这一问,本也就是走个流程。


    忽而,一道极亮眼的紫色从角落脱颖而出。


    花衔青心中戾气难消,却因答应了山溪礼要测试术力天赋,只好冷着脸走上前去。


    何况。


    他浓密的眼睫掀开,慢条斯理地扫了宋淮尘一眼。


    他也该让她知道,不是什么杂碎都能越过他的。


    “姐姐。”


    山溪礼余光瞥见一抹鹅黄,袁丰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侧。


    “袁公子?”她小声回了一句。


    “姐姐在担心他吗?”


    袁丰微微侧头,栗棕色的碎发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手臂。


    她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些,道:“我是他的随行妙道。自然是关心他的。”


    语毕,只见袁丰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溪礼看了几秒,又看了看她身旁的裴序,天真一笑。


    “姐姐可真是博爱。”


    “……”


    山溪礼闻言一个头两个大,沉默下来,等着花衔青的测试。


    宋珣显然是位涵养极佳的长者。他的面上并未流露任何惊讶,反而对着小声嘈杂的人群道:“其余诸位请肃静,等待片刻。”


    只见他拿出一枚巴掌大的三角状轮盘碎片,如黑曜石般,光泽润滑细腻。


    之所以称为轮盘碎片,是其表面有多道迷宫般的曲形刻纹,而两面断裂毫无章法,如同是硬生生掰下来的一角。


    “囹圄盘……”,山溪礼冷不丁想起之前听过的名字。


    裴序闻言偏头瞧了她一眼,有些诧异。


    而袁丰却嘴角一勾,佯装没听到。


    “伸出手,覆于其上即可。”


    宋珣笑得温和,眼含鼓励,对花衔青道。


    花衔青伸出手。辉光中,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于黑曜之上,指尖淡粉,美得不可方物,周围又掀起阵极小的惊艳声。


    “这就是论坛里讨论得沸沸扬扬的端国公义子?”


    一名男子不屑道:“长得好看又如何,小倌出身,想必天赋也是低贱垃圾。”


    山溪礼闻言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刀,扫了那出声之人一眼。


    对方登时闭了嘴,挪开几步。


    “啾啾!”


    蓦地,那囹圄盘碎片瞬间蜕变为赤红色,发出几道不可名状的细响。


    随后,盘面突然如活物一般,狰狞出红色的粘稠状半固体,争先恐后地,往花衔青手背攀附。


    就像被抛弃的宠物终于见到了主人,摇着尾巴,亲昵地蹭来蹭去,四处舔舐。


    花衔青本能蹙了蹙眉,只听久未开口的院长周浒声音微颤,道:“此等亲和力……”


    宋珣也皱了眉,视线扫过花衔青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等了须臾,才道:“炁源、炁脉兼具,术力天赋……万中无一。”


    “嘶!万中无一!”


    周围登时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端国公他老人家早看出此人天赋异禀?”


    “啧啧啧,可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对,应该是英雄不论出处啊。”


    “此子何时成英雄了?这般年纪还未入门,想来也做不出什么成就。”


    另一女子讽刺道:“他相貌出尘又天赋卓绝,我看你是嫉妒了吧。”


    要知道,院长和藏书阁阁主亲口所言,绝不掺假。


    当年宋淮尘测试天赋时,同样得了这“万中无一”的评价。其后,他果真十七岁便成了妙道行者,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这边,花衔青轻飘飘地偏头,与宋淮尘视线狠狠一撞,眸中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桀骜。


    只是,宋淮尘却先一步移开目光,望向角落的山溪礼,若有所思。


    花衔青看得心中戾气再度升腾,想将掌下松开,不料那些赤红触手却很是执拗,吸住他不放。


    见此情形,宋珣适时出手,这才让囹圄盘碎片安分下来。


    “多谢阁主。”


    花衔青淡淡道了声谢,抬脚朝山溪礼走去。


    他不过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她身边便又被闲杂人等占满了。


    “小花!太厉害了吧!”


    山溪礼杏眼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地夸道,“还好今日想到来测试术力天赋,以后你也能修术法了!”


    “恭喜小花哥哥。”


    袁丰脑袋凑过来,天真道:“小花哥哥何故如此看我?是我唤错了吗?”


    他眨眨眼,“可是……我前段时间才刚过十七生辰……”


    “呵。”


    花衔青冷漠一笑,连个正眼也懒得给他,嘲道:“袁公子可是丞相嫡子,身份尊贵,花某万万担不起这声‘哥哥’。”


    山溪礼暗自瞅着两人的互动。


    她觉得花衔青的表现与以往好像有些出入,但,这改变似乎是自她牵了宋淮尘开始的……


    “咳。”她心生逃避,转头装作没听见。


    待确认无人需测术法天赋后,宋珣收起碎片,转而回到来时的阵法处。


    只见阵法被点亮,一面两人高的阔面镜子,缓慢浮现。


    它甫一展露全貌,山溪礼鼻尖便敏锐嗅到一丝咸腥气,如浪花潮水般,扑打而来。


    她皱眉,凝神观察。


    这镜子式样古朴,呈扇形展开。奇怪的是,瞧着明明只有一片镜面,镜框却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树立堆叠,层叠了不知多少层。


    让人想象不出这镜面究竟多厚,也不知这背后到底何等模样。


    它水雾般的镜面朦胧,显映出在场众人的身影,扭曲的人物面孔如疤痕一般,为这面如梦似幻的镜子添了些荒诞的人气。


    宋珣道:“请各位新生按报道顺序,依次在镜前自窥,分院结果将自行显示于镜面。”


    闻言,山溪礼毫不意外。分院镜嘛,分院帽术法版本。


    只是,不知其依据什么进行区分,若是小花没能被分去含光,那她与宋淮尘见上一面都难。


    很快,小童高声唤道:“花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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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衔青闻言上前,于镜前分院。


    只见水蓝色的镜面波澜乍起,自中心散开,如潮水一般有规律的翕动着。随后,一个“宵”字,缓慢勾勒出来。


    三位学院代表早候在一侧,见此情形,那宵练院的代表立刻执笔,眼见就要往那卷轴上记下花衔青的名字。


    翘首等待的山溪礼顿时心中拔凉。


    不料,下一瞬,那“宵”字却突然被水雾晕开了。


    仿佛有人气急败坏地擦掉了这个字,随后又没好气地写下了“含光”二字。


    背对众人的花衔青瞳色一闪,看着这意料之中的结果,满意勾唇。


    一旁的宋珣和周浒自然没错过这镜上变字的过程,二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表情。


    山溪礼见此,忍不住为花衔青捏了一把汗,待看到宋淮尘提笔,最终在含光卷轴上写下花衔青的名字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小花进的是含光院。


    又过了片刻,待袁丰也上前分院后,花衔青才回来。


    “姐姐。”


    耳边传来熟悉的唤声,冰泉一般,冲散了她心底的焦灼余韵。


    山溪礼扭头,笑道:“小花,恭喜你呀!”


    花衔青低头纯良一笑,捋了捋发尾,“方才小童示意,典礼结束后便可出院采买物资,姐姐可还需购置些缺漏之物?”


    裴序看着皱眉思索的山溪礼,道:“之后小山若有所需,找我代买即可。”


    “那怎么好意思,你还是学院助教呢,咱们这样不合规矩。”山溪礼急忙回绝了。


    如今攻略对象转换,她可不能再蒙骗人家的感情了。


    或许,该挑个合适的时机袒露心声,好让他那92%的攻略度就此罢休。


    她心中琢磨着攻略之事,时间飞速流逝,回神之时才发觉这分院典礼堪称迅疾,竟直接走到了尾声。


    典礼一结束,宋淮尘径直离开,裴序也有事先走了。


    只见那宵练院代表兴冲冲地走过来。


    “袁丰!一起出院采买吗?”


    只见袁丰嘴角一撇,可怜巴巴地望了山溪礼一眼,“姐姐,我的妙道行者有急事走了……”


    山溪礼心道与她何干,正欲开口回绝,却见又有几名男子聚过来。


    “金明台,听说你家赌坊又开发出新玩法了?”


    赌坊?


    山溪礼赶紧竖起耳朵听着。


    那叫金明台的宵练院代表闻言,小声回道:“嘘,咱们开学之后便不准再去了。”


    “这有什么,今儿才刚开学,正好趁下午采买,去瞧瞧你那儿新到的‘临行弈’。”


    那男子冲他挤眉弄眼,“怎么?怕带坏袁小公子?”


    临行弈,正是山溪礼前两日在刘光、刘明常去那家赌坊听说的新玩法。


    她近段日子也没全然闲着,得空便去赌坊和刘光家附近溜达几圈,观察有无可疑之人。


    听这几人所言,似乎这赌坊便是金明台家的产业……难怪,当日那赌坊管事威胁她时,言道自己背后有人撑腰。


    “不了不了,你们自去玩便可。袁丰的随行妙道不在,我陪他一起去采买。”


    金明台缩了缩脖子,“何况,我家老爷子管的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山溪礼也适时开口:“袁公子既有人做伴,我们便先告辞了。”


    语毕,山溪礼直接牵着花衔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个时辰后。


    山溪礼随花衔青下了马车,揉了揉酸疼的股骨,“这学院可真够偏的。”


    “姐姐为何不在马车上绘制疾行阵法?”花衔青佯装无意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山溪礼顿感拨云见日,陡然精神起来,“采买完我就布阵!”


    两人边走边聊,刚行了几步,一道莽撞的身影骤然出现,撞得山溪礼一趔趄。


    她怒目而视,却见撞她之人是名女子,神情疯癫,妆发脏乱,衣服也东一件西一件地,囫囵穿在身上。


    “喂!”女子大喝一声,过来攀扯住山溪礼的衣裳。


    “是你把我孩子偷走了……肯定是你把我孩子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