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明月倒悬三千梦,付之一笑也如炬……

作品:《侠女剑·不藏锋

    乐山大佛。


    楚千画御剑而来,一袭青衣穿云入林,飒然落在大佛膝上,抬头间思绪万千,仿佛这些时日里江湖上的风云变幻恩恩怨怨,都在仰望着大佛慈悲面容的这一刻,如身后那滔滔江水归于宁静。


    虽则听不到那深山古寺里诵读佛经的万千诵声,却犹似在心中响彻着晨钟暮鼓,似醍醐灌顶震耳欲聋,恍惚在一场沉醉了许久许久春秋纷纭身不由己的大梦中醒来,置身于江湖的一叶扁舟上悠然远去。


    “唉!麻烦啊!麻烦!平生最怕麻烦事,麻烦偏却找上门。如何才能不麻烦,不如醉倒把门关。”乐山大佛肩头上,皇甫孤独大醉苦笑,“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当日京城外那一战,你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呀!如果你不是从这儿出去的,我还真是想要跟你好好喝上几坛。但事情发生了以后,你倒是带着你的那俏情郎一走了之了。可你却将所有的麻烦都带到了这儿来。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我为了应付外面那些家伙躲得有多狼狈多辛苦吗?”


    楚千画,“我……抱歉!都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你需要我补偿你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都没问题。”


    “算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只要千万别再给我惹啥麻烦就好啦。我可不想趟你们那些浑水。但如果你能付得起足够的酒钱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或者说,还是遵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你去把玉玄子·沈烛南请下苍山来,我皇甫孤独便和他一起助你一臂之力。”


    “皇甫先生你可真会说笑,楚某乃是以天地灵气修行养命,如何能够随身带着那么多俗尘之物。至于上苍山请玉玄子一事,非我不愿,只是眼下你也知道中原武林是何形势。我又如何能够真得撒手不管一走了之呢?倘若我就这么走了,那此番浩劫汹涌危机重重又当如何?”楚千画道。


    “你想管,我没意见。但仅凭你一己之力,终究有限。近日,武林之中,多有招兵买马摇旗呐喊者。至于京城里那昏庸无能不堪一击的所谓朝廷,早就在那一日群龙闯入了京城以后沦为陈迹灰飞烟灭咯。但奇怪的是,群龙攻陷京城以后,便再也没有袭击别的什么地方,也好像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来。也许有很多人都会为此而庆幸,但殊不知这样看似平静的海面背后,却往往隐藏着更加难以看清凶险难料的漩涡与暗流,而这才是真正最可怕的地方。”皇甫孤独道。


    楚千画道:“你似乎什么都了解也都清楚,但你却还是选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是吗?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在你的棋盘上又该算是一颗怎样的棋子?你又为什么要屡次三番出手帮我?难道中原武林这么多的无辜百姓,在你眼里竟还比不上区区一个玉玄子重要?”


    “嗯。”皇甫孤独有些懒倦冷淡地笑了一下,仿佛林间的鸟语幽幽渺渺,却又感觉有一些空空荡荡,说不出的冷漠孤独,却又透着些失落惆怅,“你有听过浮云舒卷漫过苍山层林的时候,那种好像做梦睡着了一样,却又仿佛清醒着在梦游一样的风吗?如果你曾体会有这种感觉,那不必我说什么,你自然能够明白。但假如你什么都不曾经历过,那无论我说什么,对你而言,也都是枉然。”


    皇甫孤独对着天空里的浮云,像白日里温暖的天气一样淡淡微笑着,“风之所以是风,不正是因为它像梦一样神秘莫测。梦之所以是梦,不也是因为它像风一样随心所欲。我们每个人都只知有梦的存在,却永远都做不到风的自在与从容,可偏偏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拼了命地追逐着‘梦’,却从来无法让自己真正成为那像梦一样无从琢磨桀骜不驯的风。


    甚至,最终那些所谓的‘梦’根本就从头至尾都与自己丝毫无关。


    或许,你会嘲讽我太过自私和冷漠,只知道执着于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可人生的意义最重要的不就是先要有这个‘人’吗?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如果连‘人’都不是,那这所谓的‘人生’它又还能够生出些什么东西来呢?天地万物之存在在乎其‘道’,而人生万事之所来则莫不出自于‘人’。倘若这世界,‘人’犹不能生,又何谈什么‘人生’?倘若注定生为犬马牲口而不能为人,那这所谓的‘人生’倒还不如不生也罢,也罢啊!!!人间,人间?在我诗千首·皇甫孤独眼中,这人间活得最像人的似乎都不是人,可偏偏就是这些人主宰着这人间,要我为这些人去出力,倒不如多喝几杯来得痛快呀!哈哈哈……”


    楚千画长身玉立,仗剑笑道:“是啊!风是自由的,梦也该是自由的。如果梦也都要失去,那这人生又还能有何意义?这世间的确有很多人都身不由己难以安身,但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这乱世所造成的吗?而我要做的,就是去终结这一切,让这乱世不再有悲歌,让世上的每个人都能拥有属于他们想要自己的幸福和安稳。”


    皇甫孤独道:“但其实你比谁都明白的是,你说的这些你根本无法做到,也不可能做到。你什么都没有,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从古至今,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厮杀动荡中徘徊,你所想要找到的那个世界,它永远也不会发生,也不可能存在。因为,人心永远无法善待,唯有规则才能服众,但规则却是最难建立和传承的,天地之道自成于天地之间,人间之道又能够寄予何人?”


    楚千画缓缓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那万物峥嵘磅礴浩渺的玄妙气息,若有所思,似有所梦,宛如冥冥中一盏灯火孤独摇曳闪烁不定,而一人在旁把酒饮了无数坛,却突然间大笑拂袖起身,将眼前所有一切都付之一笑,也如同将所有禁锢枷锁贪婪逃避都付之一炬,在那一拂袖之后才看见这世间竟是如此残酷悲凉,而自己却只抱着一盏灯火一坛酒昏昏欲醉不闻不问,“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在哪儿了。天地非天地自有,而道亦同。人间亦非人间自有,其道亦然。我们也许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但只要能让所有人都为之付出为之努力,待真正的人间世界建成之日,真正属于人间之道自会出现,如天地无为而成之于天地,圣人无为亦将能得其大道于人间。,亦如诗所云:寂寞灯火空照我,付之一笑也如炬。散作星火千万点,无妨照亮人世间。”


    皇甫孤独笑了笑,道:“你心中那一点光亮或许照亮你自己都还嫌不够,你又怎么能够有能力去照亮别人呢?或许,你的确可以做到,但不代表每个人都必须和你一样。有时候,放下执念,顺其自然,也是一种‘道’,譬如说,心之所向即是道。不勉强自己,也不为难别人,这世界该是怎样还是怎样,我们只需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好了。”


    楚千画闻言,不由黯然,“曾经有一个人也曾说过和你同样的话,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他说,不管天道人道,终须看清自己心中之道。他说到了,也做到了。所以,我也早已不再迷惘,也并非是执着什么坚持什么,我只是每每想起这世上那么多无辜可怜的人们,便总是不禁泪流满面,且心中有所不忍罢了。如果这就是我心所向的心中之道,那我想无论最后会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也不想去怨恨什么。杀与救,抉与择,皆只为天下所计,皆只为苍生而作。”


    “杀与救,抉与择,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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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身并无对错,但当所处立场身份不同,其影响和结果也必然不同。杀一人而救天下与救一人与误苍生,对于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身处天下之局之中的人来说,这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时常被人提起,但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回答的问题。


    我皇甫孤独不想与谁谈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但此刻对你,我却也不禁想要破例一问,若天下人皆要杀你,而以为只要将你杀了以后,这天下便可得救,你当如何选择?抑或者,天下人皆要杀你,当你却明白只有你活着将他们拯救,你又当如何选择?”


    楚千画面对皇甫孤独突如其来的这一问,任凭她早已无所畏惧一心坦荡,竟也还是心头一凛一时语塞,很久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犹如月下秋水乍现一丝涟漪,却泛起无尽光亮如万家灯火,那一刻她忽觉释然,更不再犹疑,“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还是方才那句话,寂寞灯火空照我,付之一笑也如炬。明月倒悬三千梦,何妨地狱是人间。吾心如此,吾命亦如此!”


    良久。


    乐山大佛肩头,皇甫孤独缓缓一笑,突然扔下数坛酒来,萧瑟中却仿佛春风拂面,“有趣,你还真得可算得上是我皇甫孤独所见不多的江湖人中甚为难得的一个,这天下有你,实乃苍生之幸万民之福啊!就凭这两句,寂寞灯火空照我,付之一笑也如炬。明月倒悬三千梦,何妨地狱是人间。我皇甫孤独便认你楚侠女是我一生挚友了,等到你将玉玄子请下山,我皇甫孤独再请你喝酒,如何?”


    楚千画笑道:“还请呀?难道这玉玄子就真得非请不可吗?”


    “对,非请不可!除非你不想去救你那位暮沉阁阁主司空谈情。”皇甫孤独。


    楚千画道:“怎么说是我去救?难道他不也是你皇甫孤独和那玉玄子的好友吗?”


    皇甫孤独笑道:“是,我们是好友没错!但我觉得他并不需要我和玉玄子去救他,而且我相信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楚千画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你们就一点儿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皇甫孤独道:“何必担心呢?人各有命,强求不得,若真有谁遇到了危险,除非接到求救书信,否则谁也不必出手相救,这既是当初我们三人结为好友之因,也是我们三人之间已有的约定。我既然并未收到他的求救书信或是信物,那我当然应该遵守当初的约定,人各有命,何必强求,保重自己才最重要!”


    楚千画不由冷笑道:“那我呢?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皇甫孤独想了想,笑道:“兴趣吧?或许就只是兴趣吧?也许是冥冥天意,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总之你不必太过在意,而我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救你,哈哈……!还有京城这一趟,我劝你还是最好别去的好!去了未必是好事,不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楚千画有些诧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


    “我当然知道,你不去京城,又会去哪里呢?”明月依旧悬挂在乐山大佛头上,皇甫孤独的笑声却已渐渐远去。


    楚千画低头抚拭着手上那口青衣剑,却不禁再次默问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但终究……


    青衣起身,仗剑独行,无惧江湖浊浪滔滔,一剑平川任侠风流,“何谓情,倾薄命,力挽天倾纵不能,但使明月照我心。月苍苍,夜沉沉。虽千万人,何人先行。吾楚侠女,青衣客。为苍生,往京城!


    明月倒悬三千梦,何妨地狱是人间。寂寞灯火空照我,付之一笑也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