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


    声音的主人一定非常紧张，歌唱出了念书感，字字谨慎又深情，第一个字的音半空劈了叉，在最后两个字上才找着调。


    向希回头，沈潋就站在她的身后，门外的光给他披上了一层金纱，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空灵悦耳的弦音像风一样飘荡来。


    它是轻柔的，又是迅猛的，轻柔地像一片羽毛挠过她的心脏，迅猛地像洪水瞬间把她吞没。


    她忘记了如何反应，木讷地站在原地，看沈潋徐徐朝她走进，看他身后出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时妤、向沐、小玉……


    “祝你生日快乐”


    他们一起起声唱道。


    从独唱到群唱，生日歌回荡在原先空落落的房子，视下生日蜡烛不停火光摇曳，许誉和许印拿手护着不须风吹灭，向上腾起的烛烟烫红她的眼眶，等生日帽带到头上时，她才抓回一点飘出的心绪。


    吉他还在弹奏，沈潋就站在身边为她歌唱。


    跟着自己上楼的小孩和她一样是场上唯一被瞒着死死的人群，不过听见生日歌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早早比她回过神，拍起手，唱着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反复不变的歌词在吉他的引导下不停换着音调，但不变还有他们充满真挚的祝福，甚至愈发清晰，愈发浓烈。


    生日歌唱完，沈潋压下激动，捏紧了吉他道：


    “向希生日快乐。”


    皎白的牙齿像洁白的奶油，殷红的薄唇比蛋糕上的樱桃还鲜艳。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连向希自己都没想起今天她过生。


    庆生是庆祝生命的诞生，从前向彩会给她过的，自她病后，向希就觉得庆生是最没意义的事情，早早被淡忘。


    “那天收拾你以前的房间，有好几张你过生的照片，上面向婆婆写了日期。”


    从一岁开始停在十二岁那年，原因不言而喻。


    那时沈潋就埋下了给向希准备生日的念头。


    “该许愿了。”


    特别巧的是今年向希国立的生日时间和新年的时间重合。


    于是沈潋偷偷给向希庆祝的念头跟着烟花一样无限绽放，可以拉上时妤他们一起，带上向希所有在乎的人。


    向沐是计划里的意外，不过人越多越好，向希在楼下放烟花时，时妤他们偷偷找到了向沐，分享完计划才赶来。


    向希僵硬地合上手。


    “我希望……”


    沈潋大惊失色。


    “愿望不能念出来。”


    她只好心里默默地念道。


    我希望我的朋友和家人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希望今天的美好会一直延续到我生命终止。


    我希望能和沈潋成为永远的朋友。


    我希望大家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睁开泪眼，细密的水珠沾湿了她细长的睫毛，澄澈的杏眼鼓得又大又圆，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她要记住帧帧瞬间。


    等蜡烛全部被吹灭，众人欢呼。


    “向希生日快乐！”


    “班长生日快乐！”


    灯光大亮，阵阵吉他声响，混乱又透着激动，收起手，沈潋看着向希笑着的眉眼。


    “祝福向希添岁又添喜，年年有新喜。”


    蛋糕也是寿星切的，原先光洁的脸颊被某些人们画上奶油，左一块粉色，右一块蓝色，就像画画时不小心沾上脸的颜料。


    “又脏又丑。”


    沈潋把手指上余下的奶油卷进嘴。


    向希特别想把手里干切的蛋糕直接丢他脸上，但手边的小朋友嗷嗷待哺，眼睛亮亮的特别期待。


    “那你别再擦我脸上。”


    沈潋不听。


    “我就要，我买的我做主。”


    又给向希填了一笔。


    给向沐时，向希特意切了一大块，向沐笑着接过，炫耀了一番。


    “日期小姨记住了，以后年年陪你过。真是惭愧，自家的人，还要外人来提醒。”


    向希抱住了她，柔软的奶油在拥抱间被暖化。


    “我爱你小姨。”


    向希虽然从十二岁就开始独自生活，却从没在物质方面遇见难处，向彩的所有遗产都给了她，向家没任何人和她争抢，还和清风巷的大家一样，总想着法子给她塞点，比她还担心自己吃不饱穿不暖。


    蛋糕分完，时妤他们跑来邀功。


    时妤：“班长蛋糕好吃吗？我挑的，夹心放有你最喜欢的菠萝酱。”


    方小玉嚷嚷着：“我和蛋糕老板一起做的，用了店里最大的模具切的。”


    许誉听见了，也赶着来要表扬：“我和我哥搬来的，跑了三条街。”


    程砚池在时妤的眼色下也冒了一句：“我和时妤带上楼的。”


    开国大臣沈潋嗤之以鼻，翘着二郎腿。


    “你们三等功，我特等。”


    向沐和向希坐在一起笑了又笑。


    “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向希举着盘中蛋糕和叉子道。


    今晚她想回家睡，有些东西急欲绘出，但手下没有画笔。


    向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在她身后站着的沈潋，很果断地同意。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潋颇为遗憾道。


    “可惜今天没相机，不然就能拍下来留念。”


    向希突然拉上他的手，一路狂奔。


    “不用相机，我会画下来的。”


    画下今晚的烟花，画下抱着吉他为她唱歌的沈潋，画下抱着蛋糕走来的时妤，画下为她戴上生日帽的向沐……画下她见过的一切美好。


    那夜的烟花绽放了一簇又一簇，举头仰望，繁花不尽。


    ——


    文化宫的展览日定在开学前一周的周末，沈潋有汇演，向希的画在走廊里直接展出。


    “哪里呢？哪里呢？”


    离沈潋的彩排还有一会儿，他拽着向希四处寻找。


    “你能不能演出完再看。”


    沈潋在人群里蹿的急，像条脱了缰的野马。


    向希突然间有点紧张，好似回到了最开始在文化宫展示画作，等着众人欣赏的揣测不安。


    “不行，那可是你画的，我一秒也不想等。”


    沈潋不懂她的紧张，等到找到画的那一刻，紧张与忐忑落到他身上。


    “这是画的我吗？”


    清风吹过画里的轻纱，阳光散落至阳台里，青油油的小菜苗在风与光影里摇曳着舞蹈，沈潋一身浅黄练着吉他坐在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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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摇椅上，比阳光还要明媚。


    向希缴着手指，试探地问道。


    “我画的还行吧。”


    沈潋回神，露出和向希发现生日惊喜一样的错愕与呆滞。


    “哪是还行，无与伦比的美！无与伦比的惊艳！”


    他揽着向希欢呼，声音冲破了整座文化宫，行人纷纷闻声转来脑袋，向希更加羞赧，沈潋张扬地笑道：


    “都来看这幅画！这是她画的我，向希画的我！”


    从没如此被人围观的向希从脚丫红到天灵盖，她想把沈潋拉走免得他再因激动闹出笑话，没想人群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真画的不错啊。”


    “小人还挺别致的，像这个男生。”


    “我家乐乐还要练几年有这本事啊。”


    ……


    一声声的赞扬把她拉入许久前和林思思去美术馆的记忆，众人的认可与赞扬有点冲昏她脑袋，好像现在自己已然成为一名炙手可热的大师。


    喜悦的同时又担心人群里突然跳出一个内行人挑她问题。


    沈潋怎么这么冲动。


    她想。


    下回画他，必须再多点琢磨，再多点思考。


    等到姚安派人来找他们，他们才离去。


    沈潋：“这幅画我能拿走吗？”


    向希：“如果我说不能呢？”


    沈潋捏紧拳头：“那我就抢劫，抢回去挂墙上，告诉全世界这是向希给我画的肖像画！”


    文化宫内置有演播厅，座位席颇多，但还是不够到场的所有观众。


    沈潋作为参演人员有几张家属票，不过向希嫌弃座位安排的远，准备等他上场时站到前面去欣赏。


    孙儿的第一场表演，宋春晓和沈宗明也不会错过，三人在沈潋前一个节目时就起身走去，视角稍微转几分，就能见到帷幕后排队等待的沈潋。


    说不紧张是假的，沈潋昨晚担忧地严重失眠，闭眼就是回忆吉他，分不清是梦还是心绪。


    不过看见了向希的画莫名给了他极大的勇气，抬头直接与一直望着的向希远远对视，向希手握着拳头给他打气，沈潋拍拍胸膛，表示完全没问题。


    为表演特意去买的紫色皮夹克，相中了背后红色翅膀的设计，灯光聚集在他身上时，翅膀上的亮片会反射出血色的光泽，衬得他更张扬，更耀眼。


    他是台上最夺目的一颗星星。


    向希眼里只装进了他一人的光芒。


    乐队由不同的兴趣班组成，沈潋只负责吉他演奏，但曲子开场时，向希耳边却响起了他的声音。


    “浩瀚星空里”


    “只剩你的背影”


    沈潋日夜不停练时，总会忍不住轻哼两句，向希就坐在一边听着，记在了心里。


    他的歌声没有平时的张扬，像一条清澈的小河，在阳光下缓缓流淌，起初是低沉的浅吟，随着情感的递进进入高潮，水流得更急，阳光变得更灿烂，每一句词都闪着粼粼波光。


    “我不再迷茫”


    “思念是唯一的行囊”


    “漫天的星光”


    “有一颗是你的愿望”


    “前方的路不再孤单漫长”


    “天空下你我不再守望”


    “轻声歌唱”


    “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