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七)天地不仁

作品:《师姐她一心修道

    那怎的,又将这王家少爷给逼的悬梁自尽了?


    李临书看向沐月,沐月却是连忙摆着双手,着急解释:“这我就不知晓了!我可没参与这事情的哈……”


    “事到如今,也只有将那书生鬼抓起来,拷问一番。”程仙道。


    李临书点点头,又问沐月:“你可知那书生鬼的去处?”


    沐月摇头,“我只知道这书生鬼的来历,以前也是见他可怜,对他偷吃镇上文书字纸一事睁一只闭一只眼,再说,他只是偷吃一点纸罢了,又没碍着谁……”


    李临书这话便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教训他:“你是小仙,无需书纸,凡人用到纸的去处可大了。万物有万物的法则,以己度人着实狭隘,我之前教你的道理你还没领会?”


    沐月忙得双手抱头,求饶道:“我错了,大师姐你别训了……别训了!”


    程仙听着两人的话,忽然心生一计,忙道:


    “既然那书生鬼爱吃书纸,我们设些诱饵不就行了。”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明劲儿。”这主意连沐月也不由得称赞。


    程仙觑眼瞧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沐月,忍不住白了一眼。


    李临书不管这么多,忙唤下人找来纸笔,就准备开始来一场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纸笔奉上,不等李临书上手,程仙轻轻端走托盘。


    见李临书面色不解,他嘴角弯了弯,自顾自展开宣纸,“不必浪费师姐的墨宝。”


    沐月也难得赞同,点头应和道:“对对,大师姐的字写给我们看就好了。”


    程仙写了半页,忽地又停了笔,看向沐月。


    “干什么?”沐月眨眨眼,“你要我的字,那不行,我好歹也算个小仙,写给那书生吃也是浪费。”


    程仙盯着他的袖子,将笔放下,“这寻常字纸,不一定吸引得了他,仙家的东西才是最诱惑的。”


    一听这话,沐月有些气上心头,跳脚道:“这不行,简直是倒反天罡!”


    李临书想了想程仙的话,倒是同意了。她如今只想速速解决这些事,忍不住也劝道:“我们还是莫要在此浪费时间,沐月你若不愿,那便让我来写吧。”


    程仙背对着李临书,侧身看向沐月,清俊脸上一对眼神倒是毫不客气,他偏了偏头,继续道:


    “最好还得是仙君随身的册纸,或许那鬼会更喜欢。”


    “你你你!”沐月气得一连串话语堵在嗓子里,却无可发泄。他咬牙切齿,心里也实在不愿李临书给那书生鬼写字,最后只好妥协。


    他从袖中摸出手册,撕下一页黄金纸,又拿出自己随身的小笔,用气吹了吹,不情不愿道:“写什么?”


    程仙转了转眼睛,以防隔墙有耳,提笔在旁边纸上写下十六个字——


    “啧……”沐月忍不住身子往后半退,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程仙。


    “你嘴也太毒了。”说着,他又看向李临书,故作严肃道:“大师姐,这弟子你领回去可得好好教教……”


    李临书没说话,看见这十六字时心中有些波动。只是她没发作,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快些吧。”


    两人倒没注意,听见沐月的话时,程仙垂眸轻笑了笑。他确实想要大师姐好好教教他。


    沐月写下后,程仙将黄金纸翻了面,让沐月又添上一个“善”字。


    “为何?”沐月不解。


    程仙颇有些头痛,对沐月翻了一个白眼,阴恻恻道:“总得有些甜头才能让人靠近啊。”


    三人做完这些,退到边上。李临书吩咐两人:“沐月施法将我们隐身,等到那鬼物接近,我们再一起擒拿他。”


    沐月点点头,随后又慢慢补充一句:“也不用擒拿,那书生鬼其实很弱的,只是动作迅速,溜得快。”


    如此,三人在此静候书生。


    ……


    天色欲晓,窗外远远听得几声鸡鸣,沐月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这书生怎么还不……”沐月两眼朦胧,泛着泪花。


    不等他说完,李临书的剑把倏忽拍在他脸上,倒是给他瞌睡全吓醒了。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别松懈,那鬼物已经上钩了。”


    说着,三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那桌面上的黄金纸。微弱的天光从窗户外透了进来,但看室内的灯只留存一丝残息。忽而一阵无名风,屋内的灯失了生气,只一缕白烟缓缓飘忽而起。


    黄金纸在桌面上有了动静。


    李临书此次特意施了术法,鬼神灵怪无所遁形。


    灰袍书生缓缓靠近黄金纸,左顾右盼见周围无人,慢慢拿起黄金纸。一个大大的“善”字印在正面,他面上一喜,忙撕咬了一口。


    沐月见状,心痛不已,忍不住捂住了双眼。他的黄金手册不是这么用的啊!!!


    这书生吃得急,还没等人发现背后的字,黄金纸便只剩边角了。沐月还在忧心这事能否成功,书生却忽地肚痛起来。


    “呜!!”他欲吐不吐,脸上忽地显现出一种哀伤,仿佛那字的含义已经刻进心里一般。他不说话,只是呜呜悲鸣,正待此时,李临书长剑显形,左手丢出捆灵索,剑尖直逼书生颈间。


    她动作极快,长剑吸引了人的注意,书生人尚在愣怔之际,捆灵索已将整个人收束起来,动弹不得。


    沐月解除隐身法术,书生一看见三人,忙得挣扎,然而这捆灵索反而越收越紧,无奈,书生只得放弃反抗。


    李临书质问道:“偷吃雷击桃木和符纸,杀死这王家少爷,你这阴物可认罪?”


    沐月也是摇摇头,心情复杂:“你平日里吃吃纸不就好了,怎么修道之人的东西也碰?还杀了人……人世命定,你这不是破坏天道吗。”


    不知沐月的哪一句话戳中了书生,他猛地跪下,失声哀嚎。


    程仙发现了关撬,皱眉道:“这书生,嘴里似乎没有……”


    旁边两人皆是一惊,这才注意看书生,他刻意闭着嘴巴,终于实在忍不住抽噎,黑乎乎的口中确实空无一物。


    方才在情急之中,他们也没好好观察过他,如今视线落在书生身上,他们才发现,这保持着死前模样的书生鬼,身形极瘦。两颊凹陷,身骨嶙峋,无力垂落两侧的手臂如竹竿一般细,仿佛能轻易折断。此时好歹有鬼气在身,如若是在生前,还不知看起来有多惨。


    沐月有些看不下去,双手再一次捂住了眼睛,甚至连呼吸也下意识放轻了些。


    李临书嘴唇紧抿,内心亦是无法安定。她强忍了胸中一股闷气,凝重道:


    “鬼与人不同,亦不受凡俗限制。”就算是生前没有舌头的鬼,死后也不会丧失说话的能力。然则书生这模样,便是他执念太重,死后也不愿释怀。


    以怨作结,画地为牢,自甘其囚。


    “如此……我们又怎么让他说出真相呢?写出来吗?”沐月为难道。


    李临书倒是很快想到了法子,“我用心识来探取他的记忆……”


    “不可!”程仙率先反对。“师姐你不能如此冒险……”


    李临书冷冷地打断他,“术法为人所用,我既有此能力,藏着不用是何理?”


    程仙一时找不到理由,只气急道:“他是阴物!”


    “呵——”她冷笑一声,眼神中的威压让他受不住低垂了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祖师爷的道理,你莫不是都忘了。”


    见两人起了争执,沐月此番也有些困窘了。虽私心不想李临书如此做,可如今他们又想不到别的办法。


    李临书很快收拾好情绪,吩咐道:“你们负责周围的护法,其余不用管了。”话毕,只让那书生鬼听从安排。书生本质柔弱,也无反抗之意,点头答应了。


    ……


    如沐月所说,那书生鬼确实因天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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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硬生生从少年意气被磋磨到后面穷困潦倒。


    然则事情似乎又出现一丝转机。


    没考中功名,书生在镇中的名声却不算差。众人知他人有才学,只是运气不好。于是在他三十八岁那年,书生被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看中,请他去给家中少爷做夫子。


    却不想,那少爷性子顽劣,一面对家里人乖乖应承,一面对书生却是各种玩笑捉弄。


    “夫子,你当日怎么没考上?是哪里出了偏差,且说来让学生长长教训……”


    “夫子,今日的课业太多,你且让我休息休息。”


    “夫子,我今日身体不适,课业便延后吧。”


    “夫子……”


    奈何那长辈逼得紧,既要少爷保重身体,又要书生把学习督促好。可书生却是不好对少爷说重话。


    如此几载,他心里终究是存了气。暗想着,等这少爷去考了回来,他就把这差事给辞了,家有一幕三分地,就算是回家种田,也能养活自己。


    至于读书……也不再生那读书的心。


    谁知,乡试揭榜,那少爷竟意外入围。旁人是不知,书生怎会糊涂,那少爷每日里不学无术,哪里有水平能通过这考试的?


    只是这话,他却无处可说。


    家中长辈高兴,一连赏了这书生好多银子。甚至连少爷对他也都毕恭毕敬,回来后改了性子,一心攻书。


    书生却是说不上高兴。他甚至起了暗心,就算是少爷运气好过了乡试,后面一连串的考试,凭少爷的能力,那也是难。


    时间渐渐消磨,转眼间到了会试日子。


    书生也不是看不上少爷,只是在他看来,少爷的读书路也就到头了。


    结果偏偏是那么的讽刺——


    少爷不仅过了会试,此后一路高进,入了殿试夺得探花之名。


    放榜那日,镇上十里长街庆贺,只书生一人落寞。借着主人家请客的时机,书生喝足了平日里没有机会品尝的美酒,一个人醉倒在书房门口。


    有客人以为是书生的功劳,特地借主人家机会,要找书生求气运。谁知,一群人乐呵呵来到后院,只看见书生醉躺在门口地上,自言自语道:


    “写的东西狗屁不通,竟然也进了殿试,得了探花……”


    “笑话……笑话……”


    “弄虚作假……”


    “无非是那点子交易,都是蛇鼠一窝……”


    这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主人家立马就火冒三丈,只让下人将那书生弄醒,丢出门去。


    一盆子冷水浇醒了书生,等他发觉事态严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平生谨言慎行,收了大半载规矩,偶有一次放纵,便让他丢了后半辈子的名声。


    书生问天天不语,问地地无声,没人能给他解答,为何这造化偏偏就只捉弄他一人。


    哀痛之际,他一剪子剪去了自己的舌头,受着痛,谁知天道连死也不让他如愿,硬生生拖了他四天才终于死去。


    死后,书生因执念不散,化成了游荡鬼,在洗墨镇流连,以吃字纸为生。


    至于那王家少爷之死,对于本性柔弱的书生来说,却是他并不敢做的。


    他嫉妒那些有才之人,故平日里,镇上的读书人房中总是会少些书纸。


    王家少爷上一次名落孙山,本就心存郁结。书生原本也只是像平常一样,在他房中吃吃书纸,惹些厌恶。今夜却不知怎的,见王家少爷丢了一沓书卷,人却还努力学着,心里忍不住生了些恶气,又吃了他一本策论。


    少爷仍是没怒。


    书生默在房中,定定地看着他。


    心思百转千回,他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凶猛恶意,将自己在世时的无妄经历生成一段现世记忆,一股子全涌进了王家少爷脑中。


    那王家少爷受不住,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白绫,自己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