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楚大伯家里挤满了亲戚。以宁刚进门，就听见三姑尖利的声音："现在的大学生了不得哦，连长辈都敢打！"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以宁身上。她慢条斯理地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剪裁利落的黑色高领毛衣，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


    "三姑，"以宁抚了抚搭载胳膊上的羽绒服，慢声说道，"李成军初中三年，语文最高42分，数学常年个位数，就这水平，还想出国？怕是连机场指示牌都看不懂。"


    三姑大力的拍着桌子，“看看，看看，这就是她对长辈的态度！”


    “一宁啊，你也太不给长辈面子了，毕竟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楚大伯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就是啊，你三姑也是着急，想让成军有个出息的机会嘛，而且你三姑在你们小时候多照顾你们啊。”楚大婶也跟着附和，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


    以宁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所谓的照顾，就是狗都不吃的剩菜剩饭？鸡头鸡屁股，还有没肉的骨头，混在一起给我们吃，还美其名曰‘好东西’？还有那破旧脏污的不行的可以当抹布的衣服？这种照顾你们要不要？”


    亲戚们纷纷沉默下来，这时，二叔公开口了，上来就是一声训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二叔公，"以宁冷笑，"去年您孙子想进县医院，您是不是通过三姑送了三万块‘打点费’？需要我帮您问问卫健委张主任吗？"


    老人的脸瞬间煞白。以宁环视一周："还有谁要教训我？"满屋亲戚鸦雀无声。


    这场闹剧最终以三姑摔门而去告终。


    正月十六，以宁带着楚一平站在县一中教务处。班主任老刘推了推眼镜："休学？他这成绩..."


    "刘老师，"以宁递过一份文件，"这是英国QS前100大学预科的录取条件，一平只需要雅思5.5分。"


    她打开手机展示课程表："首都某机构的全日制封闭班，三个月保6分。"


    离开学校时，楚一平突然拽住以宁的袖子："姐，我能行吗？"少年眼里闪着不安的光。以宁把一张卡塞进他口袋："这里面有十万，是给你买参考书的。"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轻笑："骗你的，是应急资金。记住，永远给自己留条退路。"


    很快，以宁就带着楚一平去了首都，给他报了一个全日制封闭补习班，准备申请英国的预科课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以宁一边工作，一边联系英国的几所大学，为楚一平申请了预科课程。虽然楚一平的成绩不算优秀，但是可能是怀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在补习班进步飞快。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楚一平终于收到了英国某所大学的预科录取通知书。以宁带着他办理了签证手续，准备送他出国。


    机场，楚一平紧张地攥着登机牌，以宁已经联系了在英国的学长帮忙接应他。


    “记住，好好学习，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以宁替他理了理衣领，叮嘱道。


    "姐，"少年突然哽咽，“谢谢你。”


    这几个月来，除了学习，楚一平也了解到了小镇外的世界。他知道，如果姐姐没有把他带出来，他一辈子的日子是肉眼可以的结局。现在，姐姐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开始。


    以宁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个月下来，少年的身形也挺拔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瘦弱且瑟缩。


    看着缓缓升上云端的飞机，以宁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展翅飞翔吧，少年。飞高一点，再飞远一点。


    首都某咖啡馆，以宁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程锐瘦得惊人，手指关节像竹节般凸出，但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惊人。几天前，以宁突然接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陌生电话。


    "2015年6月13日，"他调出一段监控，"王浩在我妹妹饮料里下药。"画面里，15岁的少女蜷缩在KTV角落，而王浩正扯她的裙子。


    "可是警方跟我说那个小畜生不满十四岁，无法追究，"程锐的指甲抠进掌心，"他明明跟我妹妹一样大！是王家花钱改了年龄！"他咳嗽着吐出带血的痰，"我妹妹从顶楼跳下来的时候也才十五岁！"


    以宁看着程锐胃癌晚期的诊断书，突然问："为什么不直接雇杀手？"


    "我要他尝够绝望，"程锐眼里燃着鬼火，"就像我妹妹在遗书里写的——''每一天都是地狱''。"


    “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办法，暗地里给浩宇下了好多绊子，都没用！只要王家有个厅长，他们就不会倒！”程锐突然笑了，看向以宁的眼神很复杂，有感激还有一丝嫉妒，“你很厉害，你保护了自己，还扳倒了一个庞然大物。”


    以宁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这几天她查了程锐的信息。


    程锐十八岁高考结束的时候，父母意外出车祸去世了，因为留下了两栋房子，亲戚们像蚂蟥一样围上来。还好程锐成年了，他也够聪明，从豺狼般的亲戚手中保住了父母的遗产。


    他考上了L大，算起来是以宁的学长。后来他卖了老家的房子，带着十四岁的妹妹程晴一起来到首都生活。可是没想到命运并没有眷顾他，一年后，他再次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而害死他妹妹的凶手却逍遥法外，竟然还靠着一些歪门邪道上了跟他一样的大学。程锐很聪明，知道自己不弄垮王家，就没办法让王浩受到处罚。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地里盯着王家，给浩宇科技下绊子，明明有时候都快看到胜利的曙光了，但是王家出了个王厅长。


    程锐非常不甘，而他在半年前查出了胃癌。他本来都准备找机会开车撞死王浩，跟他同归于尽，但是这时候，浩宇出事了，王家的保护伞王厅长也出事了。


    眼前这个跟自己妹妹同年的女孩，扳倒了自己多年来未能撼动的庞然大物。程锐在感激的同时，又有一丝对于天才的嫉妒。


    “我的时间不多了，医生说最多三个月。”说到这里，程锐再次剧烈咳嗽起来，等他平息下来，继续说道，“之后我会想办法被捕，我希望你能帮我跟王浩关在一起，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名下有两套首都的房子，可以无偿赠送给你，可能你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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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但这是我全部的资产了。”


    以宁看着眼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年轻男人，他才二十六岁。如果命运眷顾，他现在应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科技新贵。


    “捐出去吧，以程晴的名义，那两套房子捐给山区学校吧，我会帮你。”


    程锐看着以宁，突然笑起来，“如果我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会追你，我喜欢你。”这一笑，似乎依稀能看到十几岁的少年在校园里呼朋唤友的场面。


    以宁也笑了，“我也挺喜欢你的。”


    一个月后，程锐因"入侵银行系统"被判刑。巧合的是，他与王浩被关押在同一监区。


    王浩蜷缩在牢房的一角，看着对面角落里的几只蟑螂，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句脏话。想到这几天总是莫名堵塞的马桶，王浩脸色更是难看。


    这时，王浩注意到，对面牢房里因为黑客罪被逮进来的瘦子，此时正像一只脏兮兮的蟑螂一样看着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骷髅架子，“看什么看！”


    程锐勾起嘴角，在昏暗的牢房里，王浩感觉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在盯着自己，忍不住抖了一下，也不敢再逞勇，默默的转回了头。


    第二天一早，王浩吃早餐的时候，突然满口鲜血，吓得他对面的囚犯蹭的一下跳起来。


    王浩猛地将碗里的饭倒扣在桌上，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很多碎玻璃渣。


    “谁！谁想害我？！”王浩此时就像一个惊弓之鸟，这几天的诡异事件太多了，没道理他倒霉成这样，肯定是外面哪个仇人雇人害他！


    狱警过来时，就看到王浩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喊大叫，连忙上前按住他。不过在看到饭里面的玻璃渣时，也狠狠皱了皱眉头。


    角落里一直盯着那边的程锐眼神流露出一丝可惜，看来要加快步骤了。


    牙刷柄插进脖子的瞬间，王浩先感觉到凉。


    程锐的呼吸喷在王浩耳畔，带着晚期癌症患者特有的腐臭："晴晴最后一分钟还在求我救她...你当时数过她挣扎了多少下吗？"


    晴晴？晴晴是谁？这是王浩失去意识前还在努力回忆的名字。


    血从气管呛出来时，程锐看着慢慢失去意识的王浩，终于忍不住脱力瘫倒在地。


    慢慢的，程锐躺在地上笑起来，从最开始的轻笑，到最后的大笑出声，笑到喉咙里不断咳出血。


    等狱警闻声而来的时候，程锐和已经没有气息的王浩一样，全身是血，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王浩的。


    以宁收到程锐已经去世的消息的，楚父正给她打第十二个电话。


    此时的以宁也即将坐上飞往国外的飞机，她准备开始一场为期不定的旅行。出发前，她给楚父打了个电话，没说自己要做什么，只说以后不会打钱了。


    而在英国的楚一平，他们是暂时联系不到的。等到楚一平意识到不对时，他应该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不过楚父和楚母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还是个未知数呢。


    看着玻璃窗外的阳光，以宁抬手压了压帽子，希望楚父楚母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