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沈老夫人期盼地问道。


    苏凛敛了目光：“好吃。”


    今晚的饭菜并不是刘妈的手艺，反而更像……


    苏凛朝沈棘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看到男人唇角弯起的弧度。


    “好吃就多吃点。”


    沈老夫人往苏凛碗里夹了更多的菜，她的碗立刻堆得像座小山似的。


    “做饭的人呐可真不容易，手指都给油炸出了好几个泡。”


    沈老夫人意有所指。


    刘妈忙接话：“可不是？”


    苏凛往沈棘年的手看去一眼。


    沈棘年不自然地将指缩进袖下。


    沈老夫人和刘妈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对看一眼。


    吃完饭，苏凛告辞要走。


    “我送你。”沈棘年立起。


    “不用。”


    苏凛看他一眼。


    “免得搞到最后还要我保护你。”


    咳咳咳。


    沈棘年握拳咳得耳尖通红。


    脚步到底停下。


    沈老夫人见状，急了，忙暗推一把刘妈。


    刘妈腿快，跑过来，“我送你，送到门口。”


    经过沈棘年时重重一撞。


    正好撞在沈棘年烫出来的泡上。


    沈棘年痛得不轻，却只是压了压眉。


    “哟，棘年，是不是撞伤口了？看，都痛成这个样子！”沈老夫人夸张地叫起来。


    走过来捧住他的手，一个劲地哟哟叫着，“伤得真不轻呀，难怪喊那么大声。”


    沈棘年：“……我没。”


    沈棘年到底是个聪明的，没有再否认。


    沈老夫人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松，“来，奶奶给你上点药。”


    “唉哟，这么重的伤该有多痛呀，唉哟，我这老眼昏花的，药怕是上不好……”


    刘妈没接话，和沈老夫人一道可怜兮兮地看向苏凛。


    见苏凛没动，沈老夫人取来药瓶，戳了些药，对着沈棘年的伤口就是重重一压。


    “唔！”


    沈棘年这次没忍住，出了声。


    沈老夫人：“我就说嘛，眼神不好，上不了药。”


    这戏演得苏凛实在看不下去，只能走回来，“我帮上吧。”


    “好。”沈老夫人忙示意刘妈，顺便把沈棘年手上的泡全用指甲扣破。


    沈棘年：“……”


    刘妈跑回来，“我扶老夫人去喝药。”


    两位年龄加起来一百四十的老人走得那一个叫健步如飞。


    生怕晚一步苏凛就后悔了似的。


    苏凛摇摇头，走回来，握住他的手。


    沈棘年手上的泡不少，刚刚被沈老夫人和刘妈又是撞又是撕的，如今水糊糊一片，露出来的全是红肉，看着触目惊心。


    这绝对不是亲奶奶。


    苏凛暗自腹诽，嘴里道：“忍着点。”


    “嗯。”


    沈棘年乖宝宝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苏凛拿起药瓶抠出药来，小心翼翼抹匀在沈棘年的伤口上。


    细细的手指握在他腕上，暖暖的温度直透毛细血孔。


    沈棘年的眸色不由深了起来。


    “好了。”苏凛退开。


    这么快？


    沈棘年看向自己的伤口。


    苏凛拍拍手。


    她是处理伤口的老手，这么点伤自然不在话下。


    “走了。”


    抬腿走远。


    沈棘年握着自己的手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清明节，天空下着微雨。


    苏凛买了些纸钱和外婆喜欢的花去了她坟上。


    按这边风俗，清明节要给所有祖宗上一遍坟。


    外婆活着的时候年年不落。


    苏凛按着记忆，翻山越岭，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将所有苏家祖先的坟上完，带着些疲惫走下山来。


    走到拐角处，就听到有人在哭。


    苏凛微微一愣。


    这一片十分偏僻，平常几乎没有人来。


    莫不是同样上坟的人在这一带迷了路，落了单？


    想到这种可能，苏凛快步走下去。


    在一棵树下，她看到了熟悉的脸庞。


    “对不起妈，对不起囡囡。”


    女人哭得眼泪横流，那张苍白的脸上全是癫狂的悲伤。


    是那个疯女人！


    她明明在医院……


    从城里到这边，两百多公里，她是怎么来的？


    “小兰，可算找到你了，走，快跟我走。”


    跑过来的男人将她拉起。


    拉她的不是别人，是宁教授。


    他也来了？


    宁教授没有看到苏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叫小兰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却用力将他推开，“是你，是你！负心汉，负心汉！”


    她爬起来，开始拼命推打宁教授。


    苏凛生怕宁教授被打出好歹来，连忙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格住女人的手。


    女人眼神呆滞地看着她。


    宁教授也有些意外地看向苏凛，“沈夫人怎么也来了？”


    苏凛刚嗯一声，那女人突然又叫起来，“我的女儿，囡囡，我的囡囡！”


    挣扎着要去抱旁边走下来的女人手里牵着的小孩。


    那女人吓得啊一声尖叫，抱着女儿退开。


    女孩手里牵的蝴蝶气球被这一吓，脱手，飞掉。


    女人警惕地看向小兰，也看出了她的疯癫，“你们怎么回事？一个疯子也不好好看着，弄到这种地方来吓人！”


    “对不起。”


    苏凛将小兰拉回来。


    宁教授也忙跟那对母女道歉，试图平息小兰的激动。


    女人不敢久留，抱着女儿离开。


    原本想把气球拉回来的，却见小兰眼睛死死盯着气球，吓得手一软，气球也不要了。


    “喜欢那个气球？”苏凛问。


    眼前女人虽然是个疯子，却并不厌恶。


    见她三次，三次她都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到底爱到什么地步才能连疯了都对孩子念念不忘？


    苏凛从小就没有父母，因此触动更深。


    “要喜欢，前面商店就能买。”


    小兰不答，却突然咦一声。


    低头用拇指在苏凛腕上那个蝴蝶胎记上摸了又摸，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有了要爆发的迹象，“这……这……囡囡……”


    她还要说什么，闻讯过来的医生忙扎下一针镇定剂。


    人软软倒在苏凛怀里。


    宁教授快速跑过来，从她怀里接过人。


    “走吧，先把人扶上车。”


    苏凛帮着宁教授和医生将人扶到车上，宁教授草草道声别，车子离去。


    苏凛低头触触自己腕上的胎记，又看看飞远的蝴蝶气球。


    难道她的女儿也有类似的东西？


    苏凛在商店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气球，找到之前受惊吓的那对母女，表示歉意。


    女人见她这么客气，反倒不好意思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道歉的。”


    “不过，你是她女儿吗？”


    苏凛摇头，“不认识。”


    女人哦一声，“先前我妈也见到了她，说她跟咱们是一个村的，还是个可怜人，我早就不计较了。”


    “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