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稀稀落落地飘散在道路中央，虎杖悠仁已经快十分钟没有跟身旁的女生说过话了。


    今天应该算是很特别的一天。


    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和井川千夏都要成为高中生了。


    在小孩子的眼里，或许高中生就是一个分水岭，很多漫画、电视剧的主人公也是高中生拯救世界之类的，虎杖悠仁在前一天跟井川千夏道别之后，也是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入睡了，明天开始他就是高中生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的青梅竹马，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下一秒好不容易开口喊了一句他的名字，下一刻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还是面无表情的那种。


    虎杖悠仁第一个反应是不是前一天哪里做错了什么，是他昨天缠着千夏说期待很久了终于要成为高中生了，还是说以后成为高中生也会分在一个班吗？还是说……可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的小青梅就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眼角还红着就止住了泪水，声音有些生涩，连喊着他的名字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疏。


    “……没事的，悠仁，是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


    “诶诶，真的没事吗？”虎杖悠仁的音调陡然变了调，他转过头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井川千夏，千夏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从幼稚园、国中都跟他一直读一个学校，好巧不巧的是，每一次分班他们也会奇迹的呆在一起，都快成为了传闻中永不分离的青梅竹马，“如果不舒服的话，千夏我帮你请假吧。”


    “没事啦，”井川千夏那刻的感觉很难诉说，像是一种酸涩的心情涌入了心头，时隔十年的时光她再次听到属于虎杖悠仁的声音，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水里，咕噜噜的冒着泡，心脏被握住，难受而又悲戚，她揉了揉鼻子，眨了下眼睛把眼眶要再次溢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她抬起头看着虎杖悠仁，“我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噩梦不去上学，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


    如果那些悲惨的现实不曾到来。


    她这一生或许会过得十分幸福。


    “而且，”千夏笑起来，仿佛刚才潸然泪下的人不是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而且第一天就不去报道，说不定会有奇怪的传闻出来哦。”


    “奇怪的传闻……？”虎杖悠仁下意识的重复着井川千夏的话，他挑了下眉梢，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确定她确实无碍之后才把目光收了回去，“千夏，放学后我们去吃甜点吧。”


    “甜点？”


    是了。


    井川千夏想起来。


    这个时候的她，十分喜爱吃甜点，虎杖每次都会对她说，“看到千夏吃甜点的表情，感觉会很幸福。”


    可是后来，哪怕是甜点也缓解不了她焦虑的心情了。


    井川千夏也算是活过了小半个人生，二十多岁的人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只不过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前小半的人生里，某个人的身影实在是太过于充实，以至于后来他们分别，井川千夏也无法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吃着甜点，也没有人看着她的脸，说很幸福了。


    明明这个时间对于二十五岁的井川千夏来说，谈不上远，只要一会想，她的耳畔就能响起属于那十几岁少年的清澈嗓音。


    她甚至只是刚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决心就听到了如此噩耗。


    三个月。


    她的时间连三个小时都没有。


    井川千夏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她觉着，那冰冷的机器电流声才是噩梦。


    察觉到井川千夏投过来的目光，放慢步伐走在她旁边的虎杖悠仁又转过了头，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眉色之间又染上了一点点的担忧，“真的没事吗？”


    “没事。”井川千夏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重复着刚才的说辞。


    连平时一向喜欢的甜点都没有让她提起精神，虎杖悠仁暗自思忖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井川千夏开心点。


    开学典礼是枯燥且无聊的。


    如果说哪件事谈得上幸运的话，那就是虎杖悠仁和千夏又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哇，太好了！”虎杖悠仁看起来很高兴，哪怕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熟悉而又平常，“千夏，我们是同一班欸。”


    千夏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她记得在虎杖悠仁转学之前，他都是跟自己一个班的。


    记忆没有出错。


    “那我先走了，”虎杖对着千夏挥了挥手，他对着喊着他的男生群体回应了一声，又把手放在了嘴旁，仿佛声音就能小一些似的，“结束后我在下面等你。”


    井川千夏转眼看了看在虎杖悠仁身后的一群男生。


    似乎是在回想着他们的名字。


    在她的记忆里，虎杖的人气一直很好，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他，哪怕是在老师的口中，也一直赞赏有加。


    才没开学几分钟，他就已经和不熟悉的男生们打成了一片，井川千夏的唇角勾了勾，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虎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井川千夏是吧……？新生代表发言往那边走就好了。”


    井川对着领着她往前走的老师鞠了一躬，才拿着之前放在书包里面的稿子在等候区等待，她近乎已经忘记自己写了什么，井川打开看了两眼，发现自己写得那些词语也不过是堆砌起来的华丽辞藻，是非常标准的年级第一的演讲稿。


    原来自己也写过这些东西。


    她不由得有些想要发笑，也不知道该说是年少对年长的自己有所期待，还是说期待着未知的未来。


    可是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不是吗。


    她近乎在催眠着自己这是梦。


    可是她也明白，这不是梦。


    所以。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井川千夏发言。”


    台下的掌声轰动，外面的枝丫交缠着樱花，粉嫩的花瓣轻轻地飘落在褐色的泥土，融合在春日的芬香之中，汽车的声音滴滴鸣响，小鸟蹦跶在树枝上，欢快地叫着，井川千夏抬起脚往前走，台下的人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传闻中的年级第一，阳光透过窗沿斑驳的投下了影子，虎杖悠仁的动作跟其他人的动作别无二致，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阳光点缀。


    其实在他眼里，井川千夏的样子跟她的名字如出一辙。


    暖橙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睛。


    像是夏天的颜色。


    “哇……虎杖，这是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生吧？”坐在虎杖身边的男生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怎么感觉远看更漂亮了？刚才都没来得及问你，她是谁啊？”


    “大家好，我是新生代表井川千夏。”


    她悦耳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礼堂，虎杖悠仁眨了眨眼，脸上还带着点笑意，“千夏吗？千夏啊。”他拉长了一点声调，在男生好奇的目光下，才继续说道，“是我的青梅竹马。”


    男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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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迟钝的对上了虎杖的目光，有些发怵的应了一声，从门外吹来了一点风，还带着一丝寒意，他忍不住的搓了搓手臂，却没再开口提问了。


    “她应该很厉害吧。”男生顿了顿只是这样说道。


    “千夏很厉害哦。”虎杖眼睛亮晶晶的，“世界第一厉害。”


    而在虎杖口中世界第一厉害的井川千夏说完了那句开场白，就没再按照纸张上的文本念下去。


    “各位同学，我想大家升入了高中，也会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但是在幸福和意外中，谁都不知道哪个先到来。”


    “大家或许还会有迷茫、还会有踌躇，或者是什么都没想过，”井川千夏停顿了两秒，“如果大家能够做选择的话，请务必选出那个让自己无悔的选择，哪怕迟一点也没关系，在成为可怜的大人之前，先成为快乐的高中生吧。”


    在下面听讲的人抬起的头越来越多，一双又一双眼睛望过来，眼里有好奇、有惊讶，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千夏并没有畏惧这些目光。


    “其实啊。”


    她想起来同事曾对她说过的话。


    “千夏前辈你真的很有活力呢，最开始我进入公司的时候也心惊胆战的，但是有了前辈的话，我才更加努力地拼命工作呢。”


    “前辈真的很有活力！”


    “每次看到前辈露出笑脸的时候感觉都被治愈了。”


    千夏垂下眼看着台下人的目光，其实隔得远她并不是很能看得清楚人脸。


    但是隐约能够看到虎杖的方向。


    于是，她笑了起来。


    “好好地长大，成为理想中的自己吧。”


    “哪怕是高中生拯救世界，也要注意休息哦。”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都是同龄人，自然也是知道千夏口中指的是什么，虎杖也跟着弯了下眼睛。


    ……看起来并不需要他帮忙了。


    她的新生代表发言让人印象深刻，她从台上下来就被好几个女生围在了中央，千夏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过了几分钟就顺利地跟她们交谈起来。


    等到交换完名字和联系方式，她们离开后，千夏才松了口气，她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寻那个拥有粉色头发的身影，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出现在了身后。


    “千夏，在这里。”


    她转过头去，看着虎杖悠仁就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应该等了许久。


    井川千夏向着他跑了过去。


    虎杖悠仁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扶了一把向他跑过来的千夏，“要去吃甜点吗？”


    “要！”井川千夏笑起来，阳光撒在他们的身上，“我们一起去吃吧。”


    “让人幸福的甜点！”井川千夏似乎放下了做了一个噩梦的事情，她双手举过头顶，欢呼道，“我们一起去吃，让人幸福的甜点！”


    虎杖也学着她的动作，双手也跟着高举过头顶，“好耶！”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老师看了他们几眼，似乎是在好奇他们的动作，意识到他们口中在说什么的时候，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唇边却带着笑意，“真是青春啊。”


    听到老师的话语，千夏和虎杖对视了一眼，迟来的臊意从脖颈上蔓延，粉红慢慢的渲染上他们的脸颊，可下一刻对上目光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风还在吹着满地的樱花，青绿的嫩芽茁壮成长，四月的阳光都跟着温柔起来。


    “走吧。”


    “去吃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