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往天空上瞥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正对上那个副驾驶的男人。


    这一路上他听到伊兹叫这个男人欧萨，但这个人并非加百罗涅的成员，而是另一个家族派来的帮手。


    加百罗涅内部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他们的言谈中没有涉及太多这方面的内容。云只能隐隐猜出一部分加百罗涅的成员打算背叛家族，绑架九代首领的独子迪诺·加百罗涅，前往北意。


    或许他们与北意某个家族达成了合作，要加入对方，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谋取利益。


    比起伊兹来，云更加好奇和警惕这个没有左手的男人欧萨。男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远非一般黑手党成员能可比拟，不经意间透出的动作习惯更让他肯定，这人是个高手。


    “等等。”来接应的人突然停下，“怎么多出来一个？加百罗涅的我记得没错应该是金发，这个银发小鬼是怎么回事？”


    “动手的时候刚好被这小子撞上，他是彭格列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干脆就一起带上了。”伊兹在这些人的面孔上扫过，微微一顿，随口解释后，又强调了一句，“是你们的人要带上的。”


    他从加百罗涅带出来的人到这里也只有五六人，但对方有八九人，而且……


    伊兹有些神经质地紧张。


    背叛。


    在这次之前他从未想过，这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松面对的事实。


    那人看了一眼欧萨，没再追问：“那就跟我们来吧，船已经准备好了。”


    卡普里是一个旅游小岛，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游客聚集地，海边停泊着许多白色的游船。


    他们要乘坐的当然不是这种离岸边稍远一些就容易被浪打翻的小船。


    一群黑西装大汉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周围有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却也不敢靠过来，反而离得更远了些。


    对方想要接过迪诺，但被伊兹拒绝。那人也没说什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去了另一辆车。


    伊兹心头徘徊着隐隐的不安，他拉着两个孩子和自己人坐同一辆车，就连欧萨也去了其他车上。


    小迪诺已经睡醒，懵懵懂懂的孩子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张了张嘴：“伊兹……叔叔，罗马里欧哥哥呢？我们不是去医院，也不是回家，对吗？”


    伊兹眼下挂着一圈青黑，脸颊也有些微凹陷，勉强地笑了笑：“首领他……在另一个地方，叔叔现在就是带小迪诺去找首领。”


    金毛小幼崽瘪了瘪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银发哥哥，试探着开口：“伊兹叔叔，这个彭格列的哥哥可以……下车吗？他也不认识爸爸啊。”


    伊兹面色微微一变，狠声道：“不可以，他也必须一起走，必须一起！”


    小迪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一钻。


    云拍了拍他的头，倒是没想到这个傻乎乎又胆小的小东西竟然在这时候还能想着他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云瞥了一眼车上的人，前面两个，后座除了他们俩，一左一右也分别挤了一个。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还多了一个小东西，就有些麻烦了。


    “加百罗涅的伊兹先生。”银发的少年自“同行”之后第一次主动开口，“绑架加百罗涅九代首领之子，应该并非你的主意，对吧？带走迪诺小少爷，也是你们达成计划的手段，而非目的。”


    伊兹一愣：“你……什么意思？”


    车内其他几个人也立即警惕起来。


    云一直觉得很奇怪，从这些人选择在本部动手时开始：“伊兹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出‘在彭格列本部绑架’这种计划的人。你们刻意选择了晚宴这个时机，是想将事情闹大，针对彭格列。但我不明白，作为加百罗涅的反叛者，你们选择针对彭格列的理由。除了造成更大的风波，为自己竖起一名强敌，让彭格列更有理由插手加百罗涅内乱之外，这对你们有任何好处吗？如果仅仅是加百罗涅的内部事务，你们应该尽量隐瞒这件事才是。杀掉现任的首领极其亲信，扶持懵懂无知的十代上位，只要理由足够充分，就算是彭格列也无法对你们出手，不是吗？”


    伊兹狠狠一颤，看向少年的眼光发生了转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三把枪同时对准了少年的头颅。


    小迪诺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颤抖着张开手：“不……不要……”


    “就如那位先生所说，医疗部成员的家属。”云拍了拍小东西的头，将他按进怀里，根本无惧枪口的威胁，继续开口，“你们要的利益不在加百罗涅，所以按理来说迪诺小少爷对你们而言也没有多少价值，不必大费周章绑架他，并将人一路招摇地送往北意，生怕没人发现似的。他只是个幌子，一个牵引彭格列和加百罗涅力量和注意力的幌子。”


    “我无意贬低，但现今的加百罗涅并非多么强大的家族，在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中甚至排不进前五。”云这话一出，即使车上的几人都是家族的背叛者，也忍不住露出了愤怒之色，“我不认为这样一个加百罗涅的背叛者有胆量针对彭格列，这是你们背后之人的主意？一块敲门砖、见面礼。”


    “你以为你是谁？”伊兹的枪顶上少年的额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云不以为意：“你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可以先一步去往地狱，然后笑着看你们的结局。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也不会比我多活上一天。”


    伊兹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难道是彭格列已经追过来了？不应该！没这么快！难道是你通知了他们？”


    他们在沿路布下好几重障眼法，彭格列不可能这么快追过来！


    “我全程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又能做什么呢？”云摊开手，“我说的并非彭格列，难道伊兹先生没有发现？不，你发现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即将对你们动手的并非是彭格列，而是你们选定的新盟友，不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随着咔哒一声，手枪上膛，但伊兹的手却始终没有扣下去。


    “政府、境外势力、北意的家族……”云观察着伊兹的神情，了然道，“看来是北意的某个家族。伊兹先生和在座的各位莫非是觉得开罪彭格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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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区区一个北意的黑手党家族就能够保下你们这些来自加百罗涅的家族背叛者？你们真的有与之相称的价值吗？恕我直言，与其费力不讨好地保下你们，不如趁此机会让你们发挥最大也是最后的价值。所有人都看见是加百罗涅的背叛者在彭格列犯下了这桩罪恶，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你们和小迪诺一样，也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棋子罢了，随时可以丢弃。”


    “你明白什么，我们……我们根本没有选择！”伊兹的手颤抖着，额头冒着虚汗，“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们早失去了回头的资格。


    但车内的心思却因为云的一番话而浮躁起来。


    坐在云左边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伊兹！我们不是只要将小少爷送过去就行了吗？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


    另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紧紧锁定在伊兹身上。


    伊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力地躺回副驾驶：“……来接应的人不对，原本应该是我们安插进贝涅菲斯的人，如果情况有变，我应该接到通知。但是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人却换了。”


    因为是安插进去的人，即使察觉到不对，他也不敢在明面上问出来，避免当场翻脸的可能性。


    现在的情况，要么是那人出了事，要么就是他们这一路的人正如少年所说，成了即将被抛弃的废子。


    “我们接下来是要上船吗？”云看着公路一次紧邻大海的悬崖，“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云突然表现得放松下来：“既然待会儿大家都要一起死了，我可以知道你们作为诱饵，隐瞒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总不会是加百罗涅历代积累的财产？”


    车内的四名加百罗涅前成员和现任首领之子莫名觉得被踩了一脚。


    “还是说？”云凑近伊兹的身体嗅了嗅，“和你们背叛的原因有关？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是……毒品。”


    这从汗液中析出的气味，这种感觉，和上次沢田家光出任务给他带回来的毒/品样本很像，包括眼前这人的状态。


    开车的人差点没抓稳方向盘，伊兹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神突然清醒了些许：“你……不是什么医生家属，你究竟是谁？”


    “我？”云摸出一根针，“我就是医生本人。”


    银发的少年目光炯炯地看向伊兹：“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妙，随身带了吗？我也是个医生，要不死马当活马医尝试一下。如果你用的是那种最近流传进来的新东西，恐怕不太好戒断，而且对身体的损害程度比老品种都强。你的身体状况还能够撑多久？这车上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中了招，但背叛者中遭受控制的应该不在少数吧，或许其中还有你们的亲朋好友？”


    见伊兹还有些挣扎，云再补上一句：“那个带领你们背叛的人也和你一样吗？还是说他仅仅是以金钱来承诺你们，又或者告诉你们，只要去了那个贝涅菲斯，就能找到缓解的办法？”


    银发少年轻笑一声：“你们也该认清现实，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