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鸦鸦们争论不休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爪子，爪子上抓着一只扭动的毛毛虫。


    鸦鸦扭头看了一眼这个跟着小黑帽一起过来，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的麻子隼。


    小麻子将毛毛虫放在树枝上，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展翅飞走。


    鸦鸦们盯着刺上有毒的毛毛虫瞅了一小会儿，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这是个狠鸟啊！


    当最后一丝阳光落在海平面下的时候，池泽秀司来到海边的悬崖上，那里一个矮小的背影正迎风而立。


    “云医生。”池泽秀司轻声喊道。


    云转过头来，视线在男人一片红的脖子和右脸上扫过：“这是怎么了？”


    池泽秀司深吸一口气：“它们今天除了蛇，还抓了毛毛虫。”


    它们指的就是那群训练一环的鸟儿们，负责空投陷阱。


    池泽秀司不知道云医生是怎么训练它们的，但这些鸟确实十分通人性，乌鸦本也以聪明著称。


    小黑帽拍着翅膀从空中落下来，停在云的肩上，小麻子在海边飞来飞去，跟着鸦鸦们挑衅海鸥。


    云点了点头：“那就没事了，以你现在的体质，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池泽秀司也明白，在那晚泡过奇怪的药之后，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感觉就像体内的杂质被清除，重新刷新过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轻松，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更强，无论是灵敏度还是强度、爆发力，都不是从前能比的。


    他甚至能从三层楼的高度往下跳而毫发无伤，就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超级士兵那样。


    “但是云医生您说的死气之炎，我还是没有头绪。”让一个唯物主义的前警察只是从生命力、火焰、觉悟等抽象的描述中去开发出从未接触过的新力量，也委实有点为难人了。


    但云能确定池泽秀司体内存在火焰的波动，而且这种波动正越来越强烈。


    难道他缺少一个爆发的点或者某种引导？


    但家光当时也没有依靠外物……或许仅仅是加诸自身的痛苦和危险对于池泽秀司来说还不够！


    “云医生？”池泽秀司看着陷入沉思的少年，心中生出一股危机感，就像昨天他被一脚从悬崖上踹下去之前。


    “唔……”云冲着池泽秀司满含歉意地一笑，“抱歉了，池泽警官。”


    少年一指戳在男人眉心，男人的顿时双目呆滞，对外界丧失反应。他又取出面具，虚影显出身形，化作一团靛色的雾气，将人笼罩其中。


    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仅有的两块矿石，将其塞进池泽秀司衣服里。这东西没道理只有做成指环戴在手上才有用，贴身放应该也差不多。


    池泽秀司内心最想守护的存在、最恐惧的场景……再加上拥有火焰波动的矿石的引动。


    云目前能做到的只有这样，再不行的话，恐怕只能去找九代了。


    少年盘腿坐下，开始给辛苦了一天的打工鸟们配制鸟食。


    它们见状纷纷飞过来落在周围，有的在地上蹦蹦跳跳，有的摇摇晃晃地跨步行走。


    小黑帽的鸟喙点了点池泽秀司的方向，然后自豪地拍着翅膀冲周围的鸟炫耀。


    “嘎嘎嘎！呱啦嘎嘎啦！！！”


    刚才老大的黄色石头是它找到的，老大超级喜欢！它才是老大最有用的小弟！


    周围的鸦鸦转头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互相传递着消息。


    老大喜欢石头！


    亮晶晶的石头！


    彩色的亮晶晶石头！


    这个可以搞！


    可以！


    云不知道它们打得响亮的小算盘，把拌好的鸟食揉成小团，一鸟一枚。这当然不是小黑帽开小灶的那种，但又比葬礼后那次的要好。大锅饭和支付的打工工资，等级当然不一样。


    他现在每周会去本部后面的林子里，给这些鸟提供一次普通鸟食。虽说是普通版，却也掺入了少量的灵药，对它们的吸引力不必言说。


    要想吃到进阶版的鸟食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比如自从观察到云喜欢花花草草之后，鸦鸦们就会时不时衔来一些它们不知道在哪里薅的植物花叶茎根，云觉得不错的，就会付给它们进阶版的鸟食报酬。


    云外出的时候，它们也会全程跟踪护卫，抢夺帮忙的机会，包括但不限于衔着叶子打扇、给翻好的地里播种、驱赶如苍蝇蚊子毒蛇等等潜藏的危险。


    每只鸦鸦都卷得很努力，除了一开始被云捡回来治疗，又被沢田家光命名的小假发和小胡须的两只乌鸦，每天能蹲在云身边的鸦鸦都是竞争上岗，每天轮换，争取在给老大提供最优质服务的同时，让尽可能多的同伴都享受到鸟食。


    鸟食的好处吃过的鸦鸦们都有体会，不仅羽毛更加柔亮，身体变得结实有力，脑子也更加聪明。


    这样的好处不应该只有一只鸦独享，它们需要让族群的成员们都强大起来！


    鸟食做好之后云就不用管了，它们自己会盯着分好。他则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池泽秀司身上，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但池泽秀司依旧没有挣脱他的噩梦。


    男人的四肢抽搐着，眼皮下的眼珠疯狂转动。云能通过契约感知到他的精神正在剧烈波动。


    借用契约压制，再让虚影侵入，制造最真实的幻觉。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最多再拖延半个小时，否则池泽秀司的精神将会崩溃，遭受难以恢复的损伤。


    缥缈的靛色雾气笼罩着他，但云依旧能看到男人脸上抽动扭曲的面部肌肉。


    他时而面露笑容，时而咬紧牙关，时而痛哭流涕……


    云轻叹一声，别过头去。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还有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十分钟。


    九……


    突然男人身上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紫色火光，将靛色的雾气驱逐得一干二净。虚影凝化成型，重新回到云身边。只是身影看上去虚幻了一些。


    “他居然能让你受伤。”云向面具中输入一道灵力，“辛苦你了，回来休息吧。”


    虚影钻入面具中消失不见，云将其收回储物戒，走向池泽秀司。死气之炎燃烧的是生命力，不能再让他这样消耗。


    周围的鸟儿都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纷纷展翅飞走，但又在周围徘徊观察。


    紫色的火焰烧掉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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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衣服，揣在怀中的矿石自然也滚落在地，但他身上的火焰并未因此熄灭，双手都被紫色的火焰包裹。


    云一指点在池泽秀司眉心，又在他左胸处连扎三针，截断力量的流动，很快紫色的火焰便渐渐熄灭。


    池泽秀司跌落在地，双膝触地时及时睁开眼，腰一扭改变重心，在地上翻滚一圈卸力，拉开距离稳住身体之后，这才看向身前的人：“云医生？”


    “成功了，感觉怎么样？”云将掉落的两块矿石收起来，问。


    “我、这就是幻术吗？真是可怕！”池泽秀司回忆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无论是曾经幸福快乐的场景，还是充满了血腥和火焰的画面，都与眼前的景象产生极大的偏差，但也因为这偏差，让他快速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刚才的感觉，很快手中出现了一簇微弱的紫色火焰。但这火焰并不稳定，没晃两秒就熄灭了。


    池泽秀司有些尴尬，但同时也觉得格外神奇。原来这就是云医生所说的死气之炎啊！


    “紫色代表云的属性，特性是增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死气之炎，但你也尽量别在大庭广众下使用。火焰可以强化身体，具体的使用方法你回去之后自己摸索，时间到了。”云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月，悬崖下传来鸣笛的信号声。


    “啊？”池泽秀司有些疑惑。


    云抓住他的胳膊：“回日本之后别急着动作，先清洗干净自己的身份，决定好你想用怎样的身份加入那个组织，这些应该不用我教你。熟悉身上的力量，然后会有人联系你。”


    池泽秀司只感觉一股大力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人抛向空中，悬崖和站在上面的人越来越远，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海浪声。


    “别轻易死了啊，池泽警官。”


    他听到一个声音这样说，然后整个人被海水淹没。当他挣扎着从海中浮起时，旁边的快艇上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前天把他从车上推下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吹了个口哨：“哟！兄弟你的出场方式够特别的！”


    池泽秀司的头发被沾湿成一绺一绺的，紧贴在脸上。他感觉现在自己脑子里晃荡的都是海水。


    你们真是够了！


    池泽秀司这边踏上了他的归程，云也连夜回到诊室，他这两天已经落下了太多事，无论是课程还是承诺过要给镇上的居民们送去的药物。


    只是当他推开诊室的门时，发现这个时间本该熟睡的黑泽阵竟然坐在就门口等待。


    小孩儿见到人，两眼一亮：“哥哥！”


    云无奈地摇摇头，拎起他的衣领：“都告诉过你要按时睡觉，这两天的挥剑有落下吗？明天可要一大早就起床，别到时候起不来。”


    黑泽阵没说他是因为哥哥的离开而忧心不安，这样显得太软弱了。不过……哥哥安全回来就好。


    坚强抵抗许久的困意突然如潮水涌来，还没挨到床，小孩儿就已经闭上眼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然而黑泽阵可以睡去，云还要把落下的工作赶紧补回来。


    诊室和种植间的窗户透出朦胧的光亮，鸟儿们也在窗台上的小窝里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