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作品:《讨厌的家伙成为丈夫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而且,对于受害者而言,首要的任务是先让她回到故土,而不是接受你们毫无理由的审问。”乙骨忧太的声音很沉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依稀能窥探到其中那么一点点的怒意。


    挂断电话,他轻轻吐出浊气,又感到前所未有的麻烦。


    这种感觉,在他因为杀人指控而被判处特殊世界的死刑之后,他就很少感受到了。


    佐佐木潮是个麻烦。


    天空阴翳,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西雅图的天空总是处于灰蒙蒙的状态,乙骨忧太在这种环境下感到舒适而安全,但不可否认他的负面情绪也总是加重再加重。


    咒术师的力量源泉是其心中无法释放的恶意,就连使用反转术式的家入前辈也无法排除在外,力量越强大、恶念就越恐怖。


    这段时间压力暴涨,乙骨忧太马不停蹄地处理着自己的委托,已经很久没有纾解过自己的压力。


    别误会。


    他的纾解通常情况下是去健身房痛快地消耗体力,又或者跑到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地方,只是简简单单地躺在草地上睡一觉,特级咒术师的乐趣如此平淡而单薄,就像五条老师只是喜欢吃甜食而已,他的喜好也如此平凡。


    倒不如说,咒术师也是人……


    他无神地注视着天空。


    奇妙的感觉总是充斥在心里,让他有点无法面对家里的佐佐木潮。


    “家里”,这个词是很微妙的,他和一个早已陌生的女性共享这个词语,就好像他们又重新变得熟络起来,哪怕他们都对此感到不适应。


    他拍拍手站起来,还是回家吧。


    又念了一遍这个词——回家。


    顺手在便利店买了几瓶牛奶,街边的Taco店的菜色看起来很丰富,这是乙骨忧太在西雅图唯一能吃得下的当地菜。日本人的胃被水产和清淡的味道养大,反正乙骨忧太是这样的,夏季厌食、冬季也讨厌油腻,身体被养得纤瘦却柔韧,一部分肌肉被拉长又增长,呈现出漂亮的体态。


    不过——


    他脑袋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记忆。


    他和佐佐木潮面对面坐着,对方的便当盒里色泽很丰富,虽然油气有点大,但她似乎很久之前就偏爱吃那种油润的料理,为什么?


    记忆里的女孩幸福地眯起眼睛,像一只被养肥养胖的猫咪——


    “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很忙,没空管我,家里的保姆就给我吃这种速食,微波炉热五分钟就能吃。因为长期吃这种油腻的料理,国小的时候我就长胖到100磅,后来被妈妈发现,换了一个保姆。”


    少女用勺子小心地搅动着咖喱饭,里面有些许亮晶晶的油脂,她避开之后,舀了饭放进嘴巴里。


    “长大之后没人管我,我就爱吃什么吃什么了。”说罢,她用干净的筷子夹起饭盒里的咖喱鸡,放进乙骨忧太的碗里。


    怪不得,她的手掌上有小而可爱的、凹下去的小坑,胳膊上的骨架也不明显,非要去摸的话能摸到一层薄但肉肉的脂肪,全身上下哪里也好,看起来很瘦很可怜,但其实摸起来就是柔软的,假如变成猫咪的话,恐怕会变成那种脸肥肥的、身体也肥肥的短脚猫咪。


    和乙骨忧太全然不一样的那种类型。


    是的。


    他们简直太不一样了。


    这段记忆被突兀地塞进来,不知道是哪段时空的哪一个节点,他和佐佐木潮的过去有那么一瞬间的交叠,但这种感觉又很快消失不见。


    奇怪。


    好奇怪。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呢?


    他从前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呢?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酸黄瓜要吗?”店员用带着奇怪腔调的英语问他。


    乙骨忧太摇摇头,他记得佐佐木不爱吃咸酸的东西。


    Taco里面塞满新鲜蔬菜和煎制的肉,佐佐木潮可以接受这种所谓的“健康食品”,但是在味道美味、不让她觉得痛苦的前提下。


    乙骨忧太勾唇笑。


    和小孩子差不多。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长到肩膀的发丝因为静电作用而炸成一颗毛球,佐佐木潮握着掌机,嘴巴里面念念有词:


    “这种时候就应该直接冲上去说我爱你啊,在这里搞什么呢,你以为你在拯救世界吗?”


    乙骨忧太站在玄关换掉鞋子,顺手拿起鞋柜上的酒精喷雾把自己全身上下喷个遍,还没洗澡,所以只是先把手里的订餐放到桌子上。


    佐佐木潮回头看了他一眼,和特级咒术师住在一起就这点好处,非常安全且清静,乙骨忧太本人平时独来独往,西雅图境内没有好友,咒术总监会偶尔会打几个电话来,但语气都很温和。真田西子倒是对他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是佐佐木潮并不讨厌她的关照。


    “你回来了?”佐佐木潮从沙发里爬起来,头支在沙发靠背上直勾勾地盯着他,“抱歉哦,今天没弄饭,游戏太好玩了一不小心玩过头了。”


    乙骨忧太点点头,“没看到你的消息,我就自己订了餐回来。”


    他歪头提起两个纸盒,散发着被香料腌制之后的新鲜肉类的香气。


    “要吃吗?”


    “煎饼吗?!”


    “Taco。”


    她上下点头,“有什么所谓啦,不就是翘起来的煎饼。”


    又说:“要吃要吃。”


    乙骨忧太还没洗澡,暂且先抱着膝盖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摊上。五条老师当时租房时显然没考虑到自己会和别人同住,于是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单人份,沙发躺了一个人之后就很难在坐下第二个。


    不过佐佐木来之前,他也很少会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


    当下,他抱着膝盖认真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看了半天没看懂,“这是什么游戏?”


    佐佐木潮又恢复那副很认真的状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上的白发少女,洋洋洒洒地给他介绍:


    “嗯……是个推理游戏吧……男主因为迷路而走进了一个奇怪的集落,被迫参与当地的杀人游戏,他可以在回溯中保留自己的记忆什么的,然后找出真相什么的……”


    “是吗……但为什么在表白?”乙骨忧太抬起头,指着屏幕里有着长而美丽的白发的少女,她正脸色潮红,疯狂地表达着自己对男主的爱意。


    “欸……这游戏就是这样,虽然我也很想玩纯粹的推理啦,但是这部游戏如果缺少了感情线,看点就少了很多。”


    乙骨忧太正用认真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屏幕,他玩过的游戏少得可怜,除了被同期们拉去玩过的社交游戏之外,其余的也只剩中学的时候因为好奇而跑去玩过的那部探险游戏,地下城的勇士什么的。


    “佐佐木原来也会玩这种游戏吗,还以为你只喜欢那种单纯的冒险风格的游戏……”


    佐佐木潮不自然地抿抿嘴,“嗯……这部游戏风评还是很好的,我很久之前玩过一次……”


    什么嘛……别说的好像自己和她很熟一样。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氛围啊。


    电视屏幕里,另一位女主角登场,她留着奇怪造型的双马尾,眼神清澈单纯。


    佐佐木潮伸手拍拍乙骨忧太的肩膀,示意他看那里。


    “这是女主哦,我觉得和你还挺像的。”


    乙骨忧太迟疑地看着那个白发少女,又看看新出场的双马尾少女,小声问:“这是那种……后宫游戏吗?”


    “当然不是啊。”


    :“那为什么有两个女孩子?”


    佐佐木潮按动掌机上的按钮,剧情过得飞快,语气漫不经心:“不止哦,还有第三个女孩子……不过这个是男主唯一选择的女孩而已。”


    “哦哦。”乙骨忧太莫名松了口气。


    他把下巴放在抱着膝盖的手掌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下面的剧情,虽然有点看不懂,但还是努力地辨认着这三个女孩子。


    托佐佐木潮的福,他很关注那个双马尾女生,还总是提出一些问题。


    佐佐木潮:“唔?为什么觉得你和她像?”


    她放下掌机,跪坐起来,认认真真地问:“假如你迷路走到了一个未知的村落,发现这里的村民在雾气升起的时候就会开展一场真实的狼人杀游戏。如果坐以待毙你就会被杀掉,而你拥有回溯时间的能力,那么你会怎么做?”


    乙骨忧太眼中先是浮现出那种“啊原来这个游戏是讲的这个故事吗”的神情,接着才努力思考:


    “嗯……那一定是有主谋的吧?”


    “先……”他小心翼翼地说出口,“把这些人杀个百遍千遍,反正可以回溯,通过这一招把主谋找到吧?”


    “bingo!”佐佐木潮打了个响指。


    拿起掌机继续过剧情,指了指电视里的双马尾少女,“她就是这么做的哦,彻底变成杀人狂魔了呢。”


    乙骨忧太背靠着沙发,稍微带着热意的肌肉贴着佐佐木潮曲起的小腿上,背肌柔韧,令她稍微不适地往内曲腿,却发现膝盖又顶在这家伙的右肩上,她干脆放弃挣扎,反正乙骨忧太看着也不像是不适应的样子。


    “那……为什么?为什么男主还会选择她呢?”乙骨忧太喃喃自语。


    佐佐木潮噗嗤一声笑出来:“因为男主也是个神经病啊,他很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任何超出他预想的东西都会让他觉得兴奋。这两个人就是烂人一对,所以男主最后才会选择她。”


    “烂人……吗?”


    “不过,”佐佐木潮把按钮按得吱吱作响,“我还是蛮喜欢这类型女主的。”


    “她很勇敢,很坚定,哪怕知道自己已经杀人无数无法偿还罪孽,但还是意志坚定地往前走。最后被男主拯救之后也没有想着就此放弃,还是在持续不断地用自己的方式贯彻人生信念,是我玩过的游戏里少有的活着的角色。”


    “这不是和你很像吗?乙骨忧太。”


    “啊,虽然我不懂啦。”佐佐木潮露出那种坏心眼的、半边眼睛眯起来,像猫咪要打翻水杯的表情,“你应该——也干过不少坏事吧?”


    柔软的家居服,乙骨忧太记得那是他临时去商场挑的,以为她会不喜欢,但她一直穿到现在。其实只是一件家居服而已,其实只是她懒而已,其实人活着不需要活得多明白,其实他不太想想明白这件事情。


    为什么里香对她很温柔?


    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不真实?


    为什么她像是落叶一样掉下来,就进入了他的生活?


    “嗯,”他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白色制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我做过很多坏事。”


    “你要像房石先生那样规劝我吗?”他说的是游戏中的角色。


    佐佐木潮摇摇自己毛茸茸的头,盘腿坐在沙发上,懒惰又散漫,“欸?才不要呢,我才不要当老好人。我要是真的进入这种游戏,一定要像千枝实那样,乱七八糟大闹一通。”


    “嗯嗯,那我来当房石先生吧?”乙骨忧太这样提议,“假如佐佐木想要大闹一通的话,就先告诉我,然后我会好好劝你的。”


    房石先生和千枝实,是像又不像的一对情侣。他们在游戏里曾经站在同一边,也曾经对立,互相杀害又互相拯救。故事的最后,房石先生说:


    “因为我们太像了,所以我无法接受你的感情。”


    以这种可笑的理由拒绝了千枝实的告白。


    太像的人靠近会有害怕和恐惧,而完全不像的人在一起又会觉得难以相处,任何人之间的交际都是这样。


    乙骨忧太弯下腰,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稍微抬起声音嘱咐:“洗衣机里是我的衣服,你要等一下再洗。桌子上的订餐饿了就先吃,不用管我。”


    还是尽快处理好佐佐木潮的身份问题,把她送回国内吧。


    暖融融的水流顺着发丝流进脖子里,他熟练地把发丝全都顺到脑后,开始思考像老师那样强行让佐佐木潮返回日本的方法。


    方法不是没有。


    曾经他和冥冥前辈做委托时,曾经见过她弟弟的术式——超距离的跨越空间传送,虽然熟练程度远远比不上他,但把一个活人安全地送回日本境内不成问题。但这样带来的后果可能很难想象,毕竟他不是五条老师。


    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但是这个受害者的对象如果是佐佐木潮,那么乙骨忧太想,他确实应该慎之又慎地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总比她被总监会一直卡在西雅图要来的安全。


    佐佐木潮眨眨眼睛,看着走进浴室里冲澡的乙骨忧太,闭上嘴巴。


    其实她刚刚才洗过澡,不过——


    她思考一下。


    衣服应该洗了,用过的浴巾也洗过之后晾干在阳台,身体乳也好好地放回柜子里,其余的东西他们两个都是混用的。虽然乙骨忧太总是坚持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则,但是佐佐木潮对此并没有什么心理戒备。


    倒不如说,乙骨忧太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是那个在掌机里扭扭走路的火柴人。


    那款乙女游戏实在太老了,除了对话框上面帅气的角色形象之外,其余的动作画面全部都用奇怪的火柴人替代。Cg画面是很漂亮啦,但是没有钱做建模也很正常……


    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湿漉漉的发丝乖巧地垂下来,乙骨忧太用手指捻了捻额前的几缕,把它们拨开避免阻挡视线。镜子里的少年已经逐渐成长,他凑近去看自己的脸。


    不漂亮——至少,没有刚刚那个游戏里的女主角漂亮。


    又退后几步,身材也一般。


    腹肌不明显,二头和三头稍稍微微有点大,可能是因为总是握着太刀用力的缘故,胳膊上的肌肉群要比其他部位都发达一些,看起来稍微有些不协调。


    他捏捏胸,是软的,但不是太柔软,还带着肌肉的韧性。


    喜欢看Twitter的棘告诉过他,现在的大众审美都是那种肌肉很美观、放松下来还软软呼呼可以枕着睡觉的类型,打视频的时候棘还曲起胳膊来给他看自己的锻炼成果。


    男高中生,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特殊人群,其实对于谈恋爱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但是好歹也是憧憬的。


    至于乙骨忧太……


    他也说不好。


    总之站在镜子前面,对面的少年阴郁而纤瘦,肌肉线条薄弱,可以说是完全和大众类型背道而驰。是不是应该练练胸肌和腹肌?还是说应该多吃点饭?


    他又想起那部游戏里的女主角。


    他尝试着拉扯自己的嘴角,露出和女主角如出一辙的纯澈微笑,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样。


    真是蠢到极点了。


    他又不是千枝实,佐佐木也不是房石阳明,他在这里做这些毫无意义的设想是想干什么?


    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吹出来的风还带着佐佐木潮身上的味道,这种高级的吹风机也是因为佐佐木潮才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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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


    身体太累了,连日的任务让他疲倦而精神空虚,就连以前偶尔会有的xing冲动也频率下降,这对乙骨忧太而言是件好事。不像从前那样,早上起床很尴尬,上课站起来回答五条老师的问题也很尴尬,把精力耗费干净就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身体变得省时省力,像是进入了没电就会开启的省电模式,对他而言简直方便快捷。


    脑袋就拴在自己的裤腰带,谁还会成天关心裤腰带解开之后的那些事情啊?


    这是米格尔说过的话,乙骨忧太深以为然。


    浴室门被敲响,佐佐木潮站在浴室门口满脸尴尬:


    “喂……你衣服洗了吗?”


    乙骨忧太急急忙忙把头发擦干,围上浴巾小心翼翼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双眼睛和湿漉漉的头发,蒸汽把他眼下的皮肤熏成深粉色,他低声问:“还没有……怎么了?”


    这副模样有点像被水打湿的小狗,透露着一点点可爱。


    把男性视作可爱是很奇怪的想法。


    就像网络上常说的,觉得漂亮只是见色起意,觉得可爱才是爱情的开始,这句话说的太绝对。纵览无数乙女游戏的佐佐木潮也觉得,男女之间的情感应该源于相性和灵魂,而不是浅薄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但这些也同样属于相性的一部分。


    所以她才不适合谈恋爱。


    她也很少玩那种纯粹意义上的恋爱游戏。


    比起普通的恋爱,可能房石老师那种——带着欺诈和刺激的恋爱更适合她。


    佐佐木潮整理思绪,摇摇头,声音艰涩:


    “你衣服洗完了吗?”


    乙骨忧太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


    少女难以启齿。


    其实她完全没把乙骨忧太当需要警惕的男性看待,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乙骨忧太看起来就是一副不需要戒备的模样。但是偶尔,她还是能感知到两人之间的性别差异,就像现在这样。


    不大但很结实的洗面奶,白花花的皮肤,有的部位还带着一点点细微的肤色差,可能是总是习惯于穿短袖长裤,所以皮肤的颜色差距才没有到非常明显的地步。


    Enmm……


    本来佐佐木潮是想直接进去的,但是这么看来,稍微——可能就那么一点点,稍微有点危险。


    她眨眨眼睛,小声说:“我的衣服好像混进去了,你要洗的话记得拿出来。”


    乙骨忧太脸通红,可能是水温的缘故,他弯下腰,在洗衣机的衣筒里把衣服都拿出来。他是很会把自己学到的东西付诸实践的人,拿出来的衣服都叠成了圆滚滚的筒状,因为之前在网络上看到,这样子洗衣服或是床单被罩都会洗的很干净。


    当然,衣筒底部那一堆乱七八糟塞进去的衣服就是她的。


    “分开洗吧?”乙骨忧太歪着头,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动洗衣机上方的操作面板,“我的衣服不太干净,我们分开洗比较好。”


    “嗯,好。”


    洗衣机乖巧地转动起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水流被一点点吸进滚筒里,混合着洗衣液,衣服在里面翻来覆去。


    就像佐佐木潮此刻的心情。


    啊。


    真尴尬。


    乙骨忧太非常坦然地围着只能遮住下半身的浴巾,俯下身去洗脸。关于这一点的习惯,佐佐木潮和他是一样的。因为皮肤总是会出油,佐佐木潮倾向于在洗完澡之后再洗一次脸,然后再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护肤品。但乙骨忧太应该不用护肤品,所以他再洗一次脸的原因,可能只是单纯的强迫症。


    男性的骨骼和女性的迥异,不只是胯骨下边缘形成的角度,就在某些很细微的地方,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天差地别。例如手肘处骨骼的宽度、指节的长度、背部椎骨之间的长度……


    乙骨忧太弯下腰去洗脸,骨椎突出一部分,侧腰的肌肉随着骨骼一起拉伸,显露出好看的弧度,微微隆起、形状漂亮。这是和女性完全不同的形状,也和自己不同。


    奇怪。


    其实按照佐佐木潮的审美,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更喜欢那种很明显的肌肉、身体壮壮的感觉。


    但是现在的乙骨忧太,好像也蛮好看的……


    “要用洗手间吗?”


    乙骨忧太直起腰来,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然后露出很柔软的笑容,头发乖巧地耷拉下来,少见地呈现出一种很容易侵略的温和。


    “嗯。”佐佐木潮闷闷地答应。


    想洗个手,捧着掌机打游戏打得太久了,手心里都黏糊糊的,有点讨厌这种感觉。


    “那稍等一下。”


    乙骨忧太把旁边干净的T恤扯下来,随意套在头上,侧过身示意佐佐木潮先用,自己则是蹲下去把柜子里新的沐浴露拿出来摆在架子上,把原有的空瓶子拿下来顺手扔掉。


    狭窄而潮湿的空间里除了沐浴露的香气之外,还有因为水温而产生的热蒸汽,佐佐木潮挽起袖子来,觉得脸怎么那么烫,于是也趴下去凑到洗手池。


    凉飕飕的水扑在脸上,莫名其妙的心情冷静下来。


    气味、声音、温度,人的感官是敏锐而快速的,这些都要感谢人类天生的条件反射,任何东西还没有经过思考的时候就先一步入侵身体,让佐佐木潮又想起自己在上一幕时对乙骨忧太做了什么。


    她直到现在也觉得自己算是讨厌乙骨忧太的,游戏中他优柔寡断的态度让佐佐木潮觉得烦闷,明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有了喜欢的人就应该和追求者保持距离,即便会伤害别人也要先一步说出拒绝,这是佐佐木潮认为的恋爱中的正道原则。


    但是乙骨忧太显然不是这样。他对任何人都保留一份温柔,哪怕是直白地对“西山雪”说出厌恶的情绪,却还是会在之后的剧情中越走越近。


    人对待感情怎么能这样呢?


    这不是正常的、普遍的恋爱关系。


    所以,哪怕是距离更近一点,也是可以的。反正乙骨忧太就是这样的家伙,可以被入侵、可以被当做战利品,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吗?


    如果喜欢可以被当做肆意靠近的借口,那么他就是单纯的活该而已。


    “乙骨,你之前说过的话,是真的吗?”


    乙骨忧太问:“什么?”


    佐佐木潮垂着头,小声含糊问:“就是……那个,成为亲眷什么的,可以进入总监会。”


    “唔?”乙骨忧太顿了顿,“佐佐木真的想要在总监会任职吗?”


    “嗯……算是吧,不行吗?”


    “乙骨,你现在有恋爱对象吗?”


    “?!”


    “什……么意思?”


    佐佐木潮像猫咪一样甩甩头,或许她就是坏心眼的猫咪,伸着毛茸茸的尾巴试探他的底线,假如给她一点点机会,她肯定就会毫不犹豫地凑上来,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


    “没什么意思,只是问一下。”


    乙骨忧太说:


    “没有恋爱对象。”


    “但咒术师不需要恋爱。”


    “我不需要一个可能随时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改变人生的伴侣,这件事情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我的特级咒术师头衔是老师做担保的,所以还不算正式的咒术师。假如佐佐木同学有意愿在咒术总监会任职,我会想办法,但请不要通过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