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我夫君不可能是疯批

    声音自身后传来,沈禾背对着季松抿唇一笑,转身后面带诧异:“你……你怎么来了?”


    季松走到沈禾面前三尺处才站住。他笑笑:“为你送别。也请你帮个忙。”


    沈禾目光慢吞吞地扫过季松,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


    季松右手提着个袋子,袋子上的绳子紧绷绷地坠着,一看就知道袋子不轻。


    那是个挺朴素的白色袋子,看料子是绸缎,上头没有一点绣纹,圆滚滚的珠子把袋子撑得凹凸不平,阳光透过袋子,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半透明的明亮光斑。


    看样子是珍珠。但实在有点多,少说也有几百颗。


    季松顺着沈禾目光望到袋子上,笑着将袋子送到沈禾面前:“好奇是什么?”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着沈禾别过眼:“再说了,你我余生再不会相见。你送我礼物,我也没办法回礼,更加不能收了。”


    “怎么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就这么讨厌我?”季松笑了,说着将袋子塞进了沈禾手中:“再说了,这些珍珠也不是送你的。”


    袋子挺沉,坠得沈禾胳膊往下栽去,季松连忙拎住袋子。


    他似乎没想到沈禾力气这么小,哭笑不得地环视四周,最后将袋子放到了沈禾脚边。


    他笑:“三五斤的东西都提不动?”


    袋子放到地上时,里头珍珠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沈禾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


    闻言沈禾也别过脸笑:“我只知道珍珠按大小、按成色算价格,从来不知道它竟然能用斤两来衡量。”


    “这不就知道了?我这里,它就是按斤两算。”季松声音不高,复又重复了一遍:“这些珍珠另有他途,不是送你的。”


    沈禾只当他在哄她收下珍珠,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却被季松握住了手腕。


    沈禾下意识垂眼望去——


    季松手指隔着衣袖扣住她手腕,见她垂眼,手指又松开了些,却依旧不肯放手。


    季松道:“我在京城谋了个差事,以后你我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沈禾低垂的头瞬间抬高。她望着季松,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真的?!”


    她声音因惊喜而提高,说完觉出不对来,下意识地想挣开季松手指的桎梏。


    也确实轻而易举地挣开了。


    季松收了手,沈禾立刻后退了好几步,面色又冷肃起来:“恭喜五公子回京。只是我——”


    “这个赔给你,”季松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将那只朱红木盒放到她手上,又信手打开了盖子。


    深蓝绒布上,十颗泪珠状的珍珠莹润生辉,每颗珍珠都比她送过去的大了一圈。


    季松笑:“那天……珍珠滚落一地,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索性重新找了几颗。”


    “这些珍珠本就是你的,称不上是礼物。”


    沈禾低头抿了抿嘴,似乎是想笑:“我记得,我只送过去五颗珍珠,也没有这么大。”


    “是。多余的几颗珍珠,算是我给你的酬劳。”季松负手而立,略微提高了些声音:“方才那三五斤珍珠——就是现在你脚边这袋子珍珠,并非是送你的礼物。”


    沈禾面色有些涨红:“这些珍珠,真的不是送我的?”


    那她方才几次拒绝……还真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是。”季松咳一声压下笑意:“我想请你帮忙打副头面。”


    “我四岁没了母亲,跟在大嫂身边长大。嘴上喊着嫂子,心里把她当母亲看待。后来到了辽东,每年都要给她送些礼物回去。”


    “大嫂是侯府世子妃,是有品级的诰命,平常少不了交际,总要有些能拿得出手的衣裳首饰。”


    “我是个糙人,不懂得其中的门道。不是没给嫂子打过首饰,用料也扎实,可嫂子见了就哭笑不得,不住地骂我糟蹋东西。”


    “一开始,我还觉得嫂子是心疼我花钱,不曾想首饰头天送过去,第二天就又回到了首饰铺子里,珠宝卸了、金银融了,我才知道,嫂子是真的看不上眼。”


    说着季松笑着摇头,似乎颇有些尴尬:“不过,此番见你寻了珍珠,又听说你与荣宝轩的东家有些交情,我便动了心思——”


    “你将这些珍珠带回去,帮嫂子打一副漂亮的头面,所用物料只管记在宁远侯府的账上,不会用你的体己钱。”


    “姑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要给些报酬。可惜辽东苦寒,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几颗珍珠,还望姑娘笑纳。”


    说到最后,季松拖长了声音,还颇为夸张地弯腰作揖。


    “五公子言重了,快快请起。”


    沈禾被季松这副样子逗笑了,合上盒子收好:“那我就厚颜无耻地收下啦。”


    说来沈禾此番辽东之行,一大目的就是找些漂亮的珍珠。前几天将珍珠送给了季松,她没了要用的珍珠,一时间还真有些头疼。


    她要珍珠有用,此番,即便明白季松别有他意,也不得不如他所愿地收下。


    垂眼望着脚边的袋子,沈禾简直想骂一声暴殄天物——


    隔着绸袋,依稀可以窥见珍珠的形状与大小。那珠子个个浑圆硕大,一眼可见是珍品。


    就这么挤在袋子里放在地上……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沈禾无奈叹气:“打头面用不了这么多珍珠。等下我留下需要的部分,剩下的,五公子还是拿回去好了。”


    “确实用不了这么多珍珠,”季松悠哉游哉地接过话茬:“不过嘛,路上也好、打头面时也好,总是少不了损耗。”


    “倘若不事先留出损耗的部分,到时候东西不够用了,误了正事,那就不好了。”


    “这些珍珠你只管拿去用,倘若有多余的,你自己留着就是。”


    季松一早知道沈禾不会收下珍珠。与其因为几颗珍珠闹得不欢而散,倒不如借着给大嫂打头面的名义送给她。


    一来沈禾喜欢珍珠,这样她既得到了礼物,又不会觉得自尊受损;二来嘛,大嫂得了头面自然开心,以后她嫁过来了,于两人关系也大有裨益。


    沈禾不清楚季松的弯弯绕绕,但知道他铁了心要送她珍珠,由不得她拒绝。


    又想起以往父母送给她几颗红蓝宝石的坯料,说是攒着,等她大了打首饰用,一时间下定了主意:收下珍珠,自己拨出宝石给季松嫂子打头面,决不占他的便宜。


    如是想着,沈禾轻轻点头,又望着他面孔轻声道谢:“此番……多谢五公子斡旋。”


    沈禾没说缘由,季松却清楚她意思——


    他把他爹的库房翻了个遍,备下厚厚一份回礼。认真算起价钱来,比从他们父女身上得到的钱货还要多。


    花了钱,自然要看到效果。


    季松眸中精光闪烁,苦笑着叹息起来:“倘若我说,我们父子绝非贪好财货之人,假扮匪徒抢劫……有许多不得以的苦衷,你会认为我在撒谎么?”


    沈禾面上浮现几分愣怔,季松转眼望见庭院一角的两只官帽椅,不由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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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走过去落座,又朝着沈禾抬头示意:“临走前,和我说说话,好吗?”


    “外头有人守着,绝不会有人知晓此事,毁你清誉。”


    按理说,她与季松孤男寡女,实在不该谈话;可她执意退婚,想要季松去强行提亲。倘若不与他谈话,恐怕被他看出端倪来。


    纠结片刻,沈禾不做声地坐到了官帽椅上。


    沈禾坐姿很端庄。她肩背单薄挺直,臀部轻巧地落在椅面上,两手交叠放在膝头,微微垂头望着地面,绝不去看季松的目光。


    季松静静望着沈禾。


    她一身缃黄色的衣衫,头上松松挽了男儿发髻,并没有束网巾。


    她不施粉黛,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嘴唇是嫩嫩的桃花色,看起来气色不错,可惜身形还是太过单薄,瞧着让人心疼。


    不过……此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她这般安静地坐着,看起来十分乖巧。


    季松心头一软。


    “姑娘别怪我多嘴,”季松刚开口就笑了:“我听说近些年来,荣宝轩的物料损耗得有些多,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荣宝轩是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算起来也开了一百多年。它搜罗了一群手艺高超的匠人,用料精细,制作首饰时又精益求精,是以京城富贵人家都喜欢在他家制定珠宝首饰。


    只是不知为何,近些年荣宝轩制作首饰损耗的物料有些多,招来了许多议论。


    荣宝轩的回应很体面:自家东西精益求精不惜工本,耗损确实有些多,但绝对不会动侵吞客人物料的手脚。


    可沈禾知道,荣宝轩确实没少做克扣材料的事情。


    思及此,沈禾也笑:“确实有这回事。我虽然与荣宝轩的东家有些交情,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


    季松笑容更苦:“荣宝轩打造的首饰莫不镶金嵌玉,迎来送往也都是达官显贵,最次也是富商大贾,被克扣了物料依旧闹得满城风雨。”


    “我想问沈姑娘,倘若边境戍卒的饷银也被克扣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沈禾顿时抬头望着季松:“五公子这是何意?”


    季松沉默良久,似乎颇有些难以启齿,轻声试探着问:“姑娘可曾听过漂没一词?”


    沈禾抿着嘴摇头。


    季松眼睫跳动。他不疾不徐地解释着:“倘若姑娘觉得这词陌生,将它换成贪腐就是。”


    “官字两张口。在官员们吃饱喝足之前,物资绝不会送到我们这些臭丘八手中。”


    “没有粮米,再多的大道理也没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道理,姑娘一定知道。”


    “阁老尚书们不给我们派发银米。爹不是三次成为大贾的陶朱公,更不是专司铸币的邓通,他没办法平白变出银子来。”


    “诸般无奈之下,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靠打劫商贾得来的银两换来银米,给士卒分发粮饷。”


    说话间季松声音愈发沉重。他连连苦笑:“我心悦姑娘,也因着打劫得罪了姑娘。”


    “姑娘心里有气,觉得我们父子贪好财货,我并不敢辩驳。”


    “只是,倘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但我保证,日后沈先生再来辽东,绝不会少了一毫一厘的货物。”


    “此番我掏空了库房,好不容易才凑够了赔罪的谢礼——”


    季松声音戛然而止。他紧紧盯着沈禾的面容,沈禾也回望着他:“五公子……忍辱负重。之前请五公子放过父亲,倒是我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