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国际安保公司住宿区6层，晋月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许浅站在房门前局促不安，她一路跟着晋月从临阳市辗转来到益州市，期间碰到过无数疯狂可怕的场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略微安稳的居住点，她真的不想再离开，可是...晋月还没有放弃找尧笙灵的念头。


    他明明都亲眼瞧见k685列车坠毁的残骸了，怎么偏要自欺欺人呢，许浅阴暗地想，外面那么可怕，她怕是尸体都被丧尸分食殆尽了。


    深吸一口气后，她鼓足勇气刚要敲门，里面的门便打开了，晋月神色如常地看着她，“怎么了？”


    自从晋月成为异能者后，许浅总有些莫名地害怕他，就好比此时，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许浅心里发怵，面上却不见半点阴霾，露出一个恬淡的笑，“阿月哥，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吗？”


    晋月点点头准备关门，许浅连忙用手挡着门，“你这次，找到她了吗？”


    “快了。”


    快了、快了、又是快了......许浅简直快要掩饰不了脸上怨恨的表情，“阿月哥，你应该接受现实，姐姐她可能早就离世了，你顾好自己才能让逝者安息啊。”


    晋月依旧是那一副波澜无惊的神色，沉默不语。


    “就算你能找到她，姐姐的性格你也了解啊，她不可能，啊——”惊恐的尾音瞬间消失。


    晋月单手捂住她的嘴将人抵在门框上，大掌封住她的口鼻，许浅疯狂地挣扎却起不到半点作用。


    晋月的表情不像是捏住了一个人的命脉，反倒是捏着一只虫子，他皱眉道，“我不喜欢你说这些。”


    在对方窒息昏迷的前一刻，他放下手关门进房，许浅虚软的身躯摊在原地，她大口呼吸鲜活的空气，狼狈地剧烈咳嗽着。


    晋月，你就找吧，等你找到变成丧尸的她，或者她一块骨头，我看你还怎么装聋作哑。


    同住宿区4层，鑫采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她出神地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幕，时间真的不多了，她掐灭香烟，神情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冷漠。


    *


    B区安保公司军工研发楼3层，戚弘坐在真皮软椅上，头发梳得整洁，上了油的皮鞋崭新锃亮，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一口，很快就皱着眉推到一旁。


    像是对这杯咖啡的口感，抑或是下属的工作汇报非常不满意。


    鑫采低着头站在桌前，“所以根据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江凡并不属于异能者，需要我找个理由将他们赶出去吗？”


    戚弘斜睨着看她一眼，“鑫采啊，你听陆弥随便一说就放了人进来，现在他们都已经按照基地的要求置换积分生活了，基地再把他们赶出去，你让底下的人怎么看我。”


    坐在办公室右侧沙发上的付寻不耐地“哼”了一声，“这么多人出去找异能者毛都没找到一个，他陆弥出去一趟就能找着？我看啊，有些人感情用事，企图破坏基地的规矩。”


    鑫采弯了弯嘴角，“付总就别给我上升高度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最近基地有人明面抢劫幸存者的物资，我是管也管不来，一时间没来得及核查清楚，就把人放了进来。”


    戚弘皱了皱眉，“有人抢劫物资？这么大的事你不早点跟我说，你干什么吃的？”


    鑫采歉疚地弯腰，“抱歉戚董，主要是...”


    付寻看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就暗道不妙，果然，鑫采故作为难道，“就算是公司内部的人违章我也能及时说明情况，但那是付总的弟弟，我——”


    付寻拍案而起，“鑫采你血口喷人，戚董！付鸣都已经和我解释了，有一家人积分用完了赖着不走，他上门吓唬吓唬而已，这要是不动用点手段基地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鑫采不退不让，“积分当天清零，那也要到第二天必须离开！付鸣他明目张胆地扣押别人从外面带进来的财产，还要带走人家女儿，我请问他的做法哪点有遵守基地的规矩！”


    戚弘将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都给我闭嘴！”


    两人同时收敛地站起身看向他，“戚董。”


    戚弘先看向付寻，想到他那个弟弟就不忍直视，“收起你这副可怜的嘴脸吧，管管付鸣别让他再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这两天都别让他做积分兑换的工作了，让他自己反省两天。”


    付寻连连点头应是，出门前恨恨地看了鑫采一眼。


    鑫采低着头满眼都是讽刺，谁都知道这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疯子，可偏偏就是没人能给他应有的处罚。


    戚弘叹了口气，“那个江凡，就让他留下吧，装成异能者来基地骗吃骗喝地也不止一个两个了，你还是多关照马教授那边，看看丧尸病毒研究的怎么样了。”


    “对了，江凡有去找晋月的麻烦吗？”


    鑫采迟疑着摇了摇头，戚弘表示自己知道了，指了指地上的茶杯，“去给我倒杯咖啡，你知道我的口味。”


    戚弘喝惯的咖啡已经没有了，但是现在的物资不能随意补充，她费力地找到另一种口味相似的作为代替，她端着咖啡走到办公室的门口，里面已经传来不堪入耳的各种声音。


    鑫采面色如常地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一声，“进。”


    办公桌旁边的地上有一个穿着黑白配色女仆装的女孩，她红着脸收拾地上的碎片与茶渍，戚弘喝了一口咖啡，惬意地笑了，指着女孩道，“付寻给我找的保洁，还不错吧。”


    鑫采低眉顺眼地应和。


    关上门的一瞬间，里面就迫不及待地重新响了喘音。


    她大步离开这里，越走越快，后面甚至跑了起来，直到下了一楼才踉跄着扑到两侧的花坛里剧烈呕吐起来。


    *


    尧笙灵是在一阵隐忍激烈地争吵声中醒来的，她第一时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慢慢醒神。


    “我不想你有心理压力而已，何况现在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是我自己发现的！”江凡按捺着怒火，“你应该早点说，而不是拖到现在，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耽误了多少治疗时间！”


    陆弥大脑里发出熟悉的耳鸣声，没听见他后面说的话，他慢慢找了个凳子坐下，“我不想生命最后几天见兄弟还搞一副生死苦情戏码，你和我都不适应，倒不如这样，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等弟妹身体好了，我也就能放心了。”


    陈火观罕见地沉默站立在一侧，他能理解陆队的想法，在基地受了这么久异样排斥的眼神，谁不想被当成普通人对待呢，何况他们曾经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江凡一股气憋在心里，看向裴向民，“他被咬多久了？”


    裴向民嘴唇嗫嚅几下，他可太了解陆弥这倔脾气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想说我也不能替他回答你这个问题，总之，听他的吧。”


    裴向民是最了解陆弥情况的大夫，连他都站在陆弥那边，可想而知陆弥的情况......


    江凡想给陆弥两拳，包括自己，为什么今天才发现他绷带下面惨不忍睹的伤情，可他不想现在放弃。


    江凡克制着不太平稳的气息，沉声道，“你把绷带取下来。”


    陆弥侧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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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当听不见，“啰嗦。”


    他的自尊骄傲不输给江凡，当年能入选鹰隼特种部队的哪个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少年，他比江凡还大几岁，哪怕时日无多也想给对方留下的是靠谱能干的战友形象，而不是现在这样，被追问被同情被当做一个可怜虫对待。


    如果是过去和平的日子，在他还不是这一副孱弱可怖的病躯时，就算是受了重伤他也能带着笑话的意味安然接受同伴的慰问，就像当初受伤退伍时，当时也没觉得磕磕巴巴安慰自己的江凡有多讨嫌，可现在...他有点庆幸自己的眼睛快瞎了，这样也能名正言顺地装作看不见江凡的愤怒与失望。


    尧笙灵坐起身，她没法坐视不理，江凡马上注意到病床上的动静，强压着镇定的语气走过去，“是不是吵醒你了，饿不饿？”


    尧笙灵先一步握着他的手，仿佛看穿他的故作镇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有我。”


    江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像受到磁力感应一样裹住她的手，内心的苦闷被海水拂过般扫去，他的心跳平稳下来，对，还有笙灵在，她总是有办法的。


    尧笙灵将一直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递给裴向民，想要说服陆弥相信他们，必须先找同盟。


    “这是？”


    “裴大夫，这是我和江凡在外一个多月跟丧尸打交道后整理的资料，您看一下。”


    裴向民翻开后看了一行字就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斥着怀疑和不敢置信。


    江凡适时开口解释，“我被丧尸咬过。”


    这下轮到陈火观大惊失色了，“什么？怎么可能？”


    就连陆弥也抬起头来，除了隐约可以看见一只眼睛，被层层裹住的脸部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尧笙灵刚要说话，裴向民马上制止了她，风风火火冲出去又跑回来，“我关门了，你可以放心说！”


    陈火观心跳地厉害，连忙举手示意，“我我我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如有违背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十八层...”


    “好了好了...”尧笙灵无奈喊停，开始向一众人解释自己的猜想和发现，这些研究待她用实验数据证明后会通过官方公开发布。


    他们如今身处一个未知的利益集体中，形势不明，但凡有关丧尸病毒的事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陆弥越听内心越是惊诧，不止是他，就连裴向民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他急忙翻阅着笔记本，辅以尧笙灵的解释一同思考。


    尧笙灵说完许久，诊所里依然是一片寂静，她秀丽出尘的面庞依旧带给人平静、忍不住信服的力量。


    “被丧尸咬伤不一定变成丧尸...”陈火观呐呐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


    尧笙灵这才进入正题，“陆队，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陆弥真的不想生出任何一点期待了，期待破灭后的绝望他已经经历过数次，他想，那比死亡还要痛苦，说他懦弱也好，胆怯也好，他真的怕了。


    江凡看着他迟迟没有动弹忍不住想走上前，尧笙灵拉住他的衣角摇摇头。


    刚刚的激动难耐全都消失无踪，裴向民是最清楚陆弥的情况的人，尧笙灵的依据和结论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他看着写满娟秀字迹的笔记本，眼泪模糊了视线，他们究竟放弃了多少感染丧尸病毒却还有救的同胞？


    陈火观默念着笔记本上那一句，“1小时内没有丧失人类意识应尽快对伤口进行处理，拔除感染物...”神情渐渐有些哀伤地看着陆弥。


    陆弥自然听到了陈火观的话，对着尧笙灵的方向摇了摇头，“从我感染病毒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