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名字

作品:《抛弃阴鸷太子后

    *


    “没……没什么。”沈行懿耳根微红,干笑着遮掩道:“就是……就是……沈凌日常收藏的字画……画得太逼真吓到我了……”


    沈行懿没想到,哥哥竟然会暗中收藏这等露骨的字画。


    画上的男女……甚是逼真。


    夜色朦胧,崔融就在身侧,她心跳加速,慌忙把画藏在抽屉最里面。


    还好崔融克己清冷……


    若是换作旁人,定然非要看看此画究竟有多逼真。


    她正如此想着,已听到崔融追问道:“逼真为何会被吓到?”


    “啊,画上是老虎……”沈行懿急中生智,忙道:“对对,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老虎,很吓人呢。”


    崔融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眼前人终归还是小姑娘,连画上的老虎都怕,急得额头都有了薄汗。


    两人翻找着抽屉的纸笺,崔融蓦然停下,薄薄的纸笺上竟然画了一只猫。


    一只崔融从未见过的猫。


    关于猫的画有三张,一张是猫咪窝在一女子膝头,女子正在荡秋千,裙摆随风摆动,一张是女子在采摘芍药,猫咪四蹄朝天,仰躺在芍药花瓣上,另一张则是昏暗的室内,女子只有站在窗畔的背影,猫窝在窗台上。


    这三张的猫皆是通体雪白,后背有金斑纹,眉心有三簇金色的额毛,眸色发蓝。


    崔融眸光定定落在画上,不动声色道:“这是你曾经养的猫吗?”


    沈行懿匆匆把画收起,笑着摇头道:“只是……随手画画。”


    这的确是她养过的猫。


    是她和李瞻一同养过的猫,名唤汤圆。


    掖庭的那些年,两人一猫,相伴窗前。


    汤圆很乖巧,常常安静窝在她膝头脚边,会用柔软的小舌头舔她的手心……


    她无意间画下了猫,没曾想却被崔融看到。


    她不愿让崔融触碰到任何关于前世的痕迹。


    两人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了沈凌所说的琴谱。


    崔融看了半晌,挑眉道:“这琴谱甚是有趣——看起来曲子是按商音弹的,但作曲之人的本意,却是宫商合调,移低八度,双弹重复。”


    沈行懿不太懂音律,看了看琴谱,好奇道:“你怎知这是作曲之人本意?”


    崔融用毛笔勾画了几个琴谱上的小标记:“我从前听说风宣大师并不用普世之法写谱,而是以特有标记写谱,我就试着用风宣大师的法子琢磨了一下,明显比按原曲弹更有韵味。”


    风宣大师?


    沈行懿缓缓沉吟,她曾见过此种琴谱。


    那时在宫中,好友金珠便是用此琴谱,她当时以为金珠用此琴谱,是为了防止旁人偷窥抄袭。


    没曾想金珠却说,她从艺的师傅便是以此琴谱教的他们兄妹,长期以来形成了习惯,倒是改也不好改了。


    那给沈凌送琴谱之人,难道和金珠的师傅有关联?


    *


    崔融打探到风宣大师曾经的琴舍,两人找到时,琴舍却已长满荒草,不见人烟。


    琴舍的正房紧锁着,透过窗纸,能依稀看到桌案上摆了一架古琴。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娘扬起嗓门:“你们这两个孩子,怎的趴在人前窗户上看!”


    崔融和沈行懿忙直起身,崔融对大娘道:“大娘,您可知晓柳耀柳进士,他曾经是在此处学艺吗?”


    大娘不答反问:“你怎知晓柳进士在此处?”


    崔融道:“不瞒大娘,我是和他曾经一同考试的同门,当日曾听柳兄提起过,我当年落选,今年重新参考,考试前想来祭拜柳兄一番……”


    沈行懿不由看向崔融,果然人不可貌相,瞧着多么清正端肃的模样,谎话也是随口就来。


    “唉……”那大娘长叹一声道:“亏你还记得他,他是个苦命人,曾经也的确和妹妹一起在此处学艺,只是他们兄妹接连出事,他们的师傅忧思过度,去年也离世了,我曾受过大师恩德,便偶尔来打扫打扫,亏你们来得巧,遇上了我。”


    “柳进士是住此处,那时他不叫柳耀,叫柳二,似乎是排行第二,他妹妹就叫做柳三娘,这两个兄妹天资好,因此才入了风宣大师的眼,尤其是哥哥,只要是听过的曲子,看过的琴谱,那都是过目不忘。”


    沈行懿心头一震。


    掖庭相伴的岁月,她和金珠默契的不去讲往事。


    唯有一次,金珠被杨家家奴灌了酒轻薄,回宫之后,她沐浴后躺在床榻上,忽然低声道:“九芍,其实我有名字,我姓柳,我的哥哥叫我三娘……”


    深宫之中,她们卑微渺小,她看守九株芍药,因此叫九芍,金珠所弹的琵琶上有三颗金珠,因此叫金珠。


    酒醒后,金珠再也未曾提起过她的名字。


    但沈行懿始终记得,那夜的柳三娘。


    沈行懿沉吟道:“大娘,我们不耽误您开门打扫,就想进去看几眼。”


    大娘忙打开门,笑道:“我差点忘了让你们进来坐——进来吧,你看,这是三娘用的琴,边儿上是她的手鼓,她每次识新谱时都会先用手鼓打几遍,这是那孩子的习惯……唉……这手鼓和琴还在,说句难听的,人却不知还在不在人世了……”


    房内打扫得还算整洁,墙上贴着标记过的碣石调,琴叙谱上也插了一片叶子当书签,似是在等主人归来。


    沈行懿拿起那手鼓,微微沉吟。


    她记得金珠也曾有敲手鼓习惯。


    沈行懿抬眸道:“大娘,您所说的妹妹柳三娘,之后去了何处?”


    大娘摇摇头,叹息道:“这兄妹两个一直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两个人的琴艺都出挑,赚的银子打赏也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好,说来也是好事,可谁知就突然出了事——三娘琴技出众,长相也愈发出挑,常出入官宦之家,有一次她前去给卢府拜寿,就此失踪了,卢府的下人说三娘回来了,当时我们这些邻居,看着她坐着马车去了卢家,却没看到她回家……”


    “我们当时就猜想,妹妹应该是被大户人家给收了。”


    大娘又重重叹口气:“哥哥当然要去卢家讨人,但卢家官居五品,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哪儿争得过啊?”


    “后来那哥哥被卢家打了几顿,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崔融哑然:“报官了吗?”


    “报官?”大娘一笑,笑意里都是无奈:“卢大人就是官,这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弹琴卖艺的,出入达官贵胄家,失踪的不知有多少个,好些的人家给你传个口信,不好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占了你的人,你又能说什么?!”


    崔融沉默许久。


    毕竟是长在高门望族的少年,虽受了许多磋磨,却不曾想到,世间竟有如此不公,且无地能诉之冤屈。


    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明明就身在那府邸之中,却什么也做不得……


    当时的柳二郎,定然极为无助吧。


    沈行懿思忖道:“所以此人的妹妹还在卢家?”


    “早就不在了。”大娘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也许真是恶有恶报,后来这户人家犯事儿被抄了,所有的女眷或是流放,或是没入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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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猜如何,听说有人见到了他妹妹三娘,说是被没入掖庭,给皇亲们弹琴去了。”


    “这可真是飞上了枝头,但那是皇宫禁院,显赫也危险啊,贵人岂是好伺候的,也不知三娘如今是什么造化了……只盼能留着性命就好啊……”


    沈行懿心跳加速,愈发断定掖庭中的金珠就是柳三娘。


    崔融大约已明了:“莫不是柳二郎听了妹妹三娘进宫的消息,才准备科举的?”


    大娘一拍巴掌:“你别说,还真是因了此事,其实柳家哥哥一直拖人找寻自家妹妹,为此散了不少家财,但这些人嘴上都说的好,没几个真心帮他的——哥哥二郎知晓妹妹三娘入了掖庭后,便一心科举,他脑子本就好用,又日夜苦读,竟真的一路考到了进士,成了贵人——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他说待到吏部选了官,在官场多几个熟识,就能打听到妹妹下落了。”


    大娘摇着头,似是还能看到柳二郎意气风发的模样:“之后的事情你们也晓得,这柳哥哥没救出妹妹,曲江沉船,反而搭了自己进去,这可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啊……”


    沈行懿和崔融皆沉默。


    哥哥为寻妹妹,散尽家财,日夜苦读,却倒在了最靠近曙光之处。


    他簪花骑马时,也曾认为苦尽甘来,前路顺遂吧。


    然而在上位者眼中,不管是伶人,还是进士,都只不过是随意拿捏的蝼蚁罢了。


    最终,兄妹也不曾相见。


    听了这番往事,两人步伐都有几分沉重。


    沈行懿想将金珠一事告诉崔融,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认识掖庭琴女一事。


    崔融久久望着沈行懿,眸光似是看透了她:“你有心事?”


    沈行懿犹豫再三,终于轻声道:”我似乎……认识这个妹妹,她的确是在宫中。”


    她真假掺杂,简单讲了讲曾在宫宴上看到的女子,说到了金珠的琴谱,还说金珠曾托人寻找家兄:“我怀疑金珠就是柳家妹妹三娘。”


    崔融抬眸和沈行懿对视道:“极有可能,既然她也在寻哥哥,我们可将讯息传递给她。”


    沈行懿点点头:“这琴谱的纸既是去年所制,那她的哥哥,也许还有生机……”


    *


    沈行懿和崔融将此事告知梁恩,梁恩久久沉吟。


    崔融道:“你觉得事有蹊跷?”


    “若柳二郎始终在寻妹妹,又是他日夜苦读才换回的功名……他若获救生还,怎会不来寻她呢?


    沈行懿和崔融对视一眼。


    此事他们也有疑虑,细细推想,大约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


    沈行懿思索道:“也许见面会威胁到二人安全,或是有人追杀,或是……他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崔融点点头:“他苦读经书,考取进士,可见寻找妹妹是他执念,我推断,柳二郎若真的在这世上,却这么久未曾出现,有可能是身有重疾,或是被人监禁,无法外出,若寸步难行,谈何寻觅呢?”


    梁恩心中一动,缓缓眯眸:“按照你的推想,再推一步,那就是之前失踪的学子,有一些并未丧命,而是被人搭救后监禁在了某处,看他们身有才学,便让他们靠写诗写琴谱赚钱牟利?”


    三人知晓的信息不多,但都心性机敏,你一言我一语,大胆猜想起来。


    梁恩道:“写文章要有几条旁支策论,分分而总,若要知晓事情全局,也定然要汇总更多信息,我们只有琴谱这一条线,难以还原事情全貌。”


    崔融沉吟道:“我知晓案卷信息在何处,过几日我找了机会再去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