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是滨城的老牌世家，贺西桐又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认识她的人自然多，但和她一起来的那位……


    “那是谁？之前没见过。”


    “不知道，贺小姐的朋友吧。”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你看漂亮的女生都眼熟。”


    “不是，我真觉得有点眼熟，以前肯定见过。”


    “……等等，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云夫人？”


    云？


    云婼？！


    有反应过来的人立即朝孟庭墨看去，发现孟庭墨也正盯着云婼瞧，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捏碎。


    几年前孟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到处是孟庭墨婚变的传闻，后来云婼生了儿子人却不见了，众人都道是跟孟庭墨离了婚。


    奇怪的是孟庭墨没和姜语霏在一起。


    姜家三年前面临破产危机，孟庭墨一点忙都没帮，眼睁睁看着姜家倒台，姜语霏如今在何处都不知道。


    何必呢，既然也不爱姜语霏，四年前何必要跟云婼闹离婚。


    否则现在也是美满一家人了。


    惊讶地不止孟庭墨。


    不远处的韩岐瞳孔一缩，酒杯被放在一边，他朝前走了两步，怕自己眼花看错了。云嘉更是没拿稳酒杯，红酒洒了一身。


    “卧槽？”冯侑爆出来一声国粹，看起来比谁都激动，“那是嫂子？嫂子回来啦？”


    嘿嘿，嫂子回来了。他三两步到了云婼面前：“嫂子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去接你。这几年你去哪儿了，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还以为你恨屋及乌把我也讨厌上了。”


    “屋”是谁不言而喻。


    冯侑太过热情搞得云婼有些无措，记得冯侑是孟庭墨圈子里第一个与她交好的人。她刚追求孟庭墨那会儿，其他人还在打量她是为钱还是为人把她晾在一边时，只有冯侑主动上来与她打招呼。


    还带她一起玩。


    云婼冷静下来朝冯侑笑了笑：“没有讨厌你，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没看到你的消息。”


    “我就知道。”冯侑一拍手，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等他继续说旁边冲出来一个人直接给他撞了个趔趄。


    “姐！”云嘉眼睛都是红的，西装上还有红酒的痕迹，眼巴巴站在云婼面前跟受了大委屈一样。


    头发长了些，做了专门的造型，戴着半框眼镜。云婼有些恍惚，已经四年了，云嘉变化真大。


    甩甩脑袋，云婼点头应下：“小嘉。”


    一如既往的叫法，似乎中间没有四年的间隔，她只是出去走了一圈，云嘉在家里等她回去。


    “姐姐。”被这么一喊，云嘉眼泪直接落下。


    “多大的人了还哭。”云婼看着好笑，“西桐说你现在开公司了，都当老板了，真厉害。”


    却是没有其他动作。


    云嘉一怔，过了几秒自己把眼泪擦了。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见到云婼的喜悦在这一刻褪去。


    一样的称呼，却不是一样的感情了。


    换了以前的云婼早心疼地帮他擦掉眼泪再询问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姐姐帮你解决。”


    可是姐姐，如果这次遇到的问题是你该怎么办。


    云婼没注意到云嘉的变化，或者说注意到也不在意了，她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云嘉。


    从冯侑和云嘉中间的缝隙看出去，孟庭墨西装笔挺站在那里。


    周围安静了些。


    冯侑和云嘉察觉到什么同时让开身体，露出中间的孟庭墨，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人遥遥对望。


    少倾，孟庭墨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云婼面前。


    贺西桐咳嗽一声，冯侑和云嘉即便不想走也知道此时这里没有他们的位置，三个人纷纷散开。


    只剩下云婼和孟庭墨两人。


    云婼抬眸，时间没在孟庭墨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他依然英俊高大，曾经最爱的眉眼如今仍旧深邃。身居高位久了，越发高深莫测，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让人心戚戚然。


    早年阅历不够，看人时总带一分漫不经心，现在四年过去那分漫不经心消失无踪，全身气势厚重，看起来再没有软肋。


    “孟庭墨。”云婼开口，声音轻浅，“好久不见。”


    男人眼神一颤，却是一言不发。


    云婼退后一步，看样子她比孟庭墨从容：“不准备和我说话吗？”


    孟庭墨终于回过神，他去拉云婼的手：“跟我走。”


    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云婼身体一侧避过那只手：“就在这里说。”


    她和孟庭墨之间的话题就那几个，只要不拿个话筒全场播放在哪里说都一样。


    孟庭墨手僵住，下一秒收回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他有很多话想说。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四个字：“你还好吗？”


    云婼低头看一眼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恢复如初，面上没有一丝伤口，她点点头看向孟庭墨：“挺好的，你呢？”


    像英语课对话基操。


    “……”迎来的是一阵沉默。


    感觉不太好的样子，云婼有点为难，这场对话还能谈下去吗。


    孟庭墨何时这么扭捏了。


    她不想耗下去，还有感情残留的夫妻才会觉得难以开口，他们不同，他们之间感情耗尽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见小寒。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今天的宴会她不会参加。


    孟庭墨等了两秒，云婼没有下文：“你只想说这个？”


    云婼摊手，显而易见。


    “那我呢？”


    云婼诧异看去，什么？


    孟庭墨注视着云婼一字一句：“我呢？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沉默的换成云婼。


    她笑一声，有些荒谬感：“我想跟你说的，就是‘我要见小寒’。”


    不知哪里把孟庭墨惹怒，这句话后孟庭墨再也忍不住，径直抓住云婼的手要带云婼出宴会厅。


    云婼挣扎，孟庭墨一句话堵住：“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你想我抱你走我不介意。”


    云婼停下来，觉得孟庭墨不可理喻：“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


    孟庭墨嗤一声，管它什么剧，总之他现在要去个没人的地方。


    一旁时刻关注的贺西桐见了放下酒杯就想追上去，冯侑赶紧拦：“庭墨以前是有些混账，但不会对云婼动手，你就让他们单独谈谈，今天不谈明天也要谈。”


    他看得通透，以前爱答不理的是孟庭墨，现在嘛……


    “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孟庭墨总有一天要变舔狗。”


    贺西桐翻个白眼：“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就是，云嘉在心里说道，而且孟庭墨到现在还觉得是云婼操控了他。


    宴会厅楼上有专门的小花园，包场的缘故花园里没有人。云婼被孟庭墨带着走，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到了地方孟庭墨手一甩，她被堵在墙角。


    云婼：……


    有点一言难尽。


    感觉到孟庭墨靠过来的身体，在对方撑住墙壁时她开口：“不要抬我下巴，捏也不行。”


    正要伸手的孟庭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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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抬我看你头顶，你看我胸口？”目光都对不上。


    云婼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距离：“只需要你退后，离我两步远，我们就可以看到彼此。”


    原来是这个意思，孟庭墨果然退后两步，只是想远离他而已。


    “现在可以谈了。”云婼松口气，孟庭墨长得高，密不透风一堵墙，呼吸都不顺畅。


    “你想聊什么？”


    孟庭墨快被气笑，从见面开始云婼就一直是淡淡的样子，好似他跟路边的陌生人没区别：“你不声不响走了四年，现在回来了只有一句要见小寒，问我想聊什么？！”


    “你觉得呢？我们能聊什么？！”


    “没有走，滨城都没离开。”云婼诚实道。


    孟庭墨一怔。他没告诉任何人，从第三年开始他就派人在世界各地寻找云婼的踪迹，可一直没有消息，还道是云婼会躲，原来一直就在滨城。


    “这具身体昏迷了四年，最近才醒。”云婼接着道，如果是古早小说，她应该一言不发。


    可惜她不够大气。


    刚才撒谎了，她和孟庭墨之间还有感情。


    她恨孟庭墨。


    “所以，”不顾孟庭墨惊讶的神情，云婼收起一直浮在嘴角的笑，“现在可以聊小寒的事了吗？”


    “你……”孟庭墨眉头不自觉皱着，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心越发飘起，他感受到了云婼的冷淡。


    想上前，被云婼喝止。


    “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聊以前的事，也不要聊感情。四年前你说得很清楚，你要跟我离婚，我也回应得明明白白，我签了离婚协议，协议里我没要你一分钱，也没有分你的家产。”


    “四年前就结束的事，今天就不要再提了。”


    “彼此体面一点。”


    云婼坦然说道，她不想跟孟庭墨吵架。


    孟庭墨大概还相信着姜语霏的话，觉得他是被操控着才会喜欢上她，她怎么证明清白，让系统也绑定一遍孟庭墨吗。


    孟庭墨会不会说是她和系统联合起来欺骗他。


    吵下去没完没了，不如各退一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云婼以为，她说到这个份上孟庭墨多少该冷静下来。


    但孟庭墨只摇头，脸上明晃晃的嘲讽：“体面？”


    “四年来我日夜受折磨，你轻飘飘的一句‘体面’，这四年就能揭过？”


    云婼不懂：“这不是你要的吗？”


    孟庭墨一噎。


    云婼：“你要离婚，我同意了，你不想见我，我一次也没出现，甚至你说的孩子归你，这四年他确实跟着你。”


    “孟庭墨。”她唤道，带着点无言的薄凉，“你应该高兴才对。”


    花园灯光不如屋内明亮，角落更暗，夏天的晚上风都是热的，汗水从额角滑落，看着面前说不出话的孟庭墨，云婼心里也起了一丝烦躁。


    她以前对孟庭墨有无限的耐心，也从不曾这样说话。


    “看来今天不适合再聊下去。”云婼转身走人，“麻烦你回去跟小寒说一声，他有妈妈，妈妈想见他。”


    “至于我们的事，要么你想清楚再聊，要么永远别开口。”


    高跟鞋踏在地面发出轻微的细响，云婼脚步飞快，她真的不想再待下去。


    很快到了花园出口，那里一扇门牢牢合上，孟庭墨回过神立马追上来，但晚了一步，云婼已经拉开了门——


    门后，韩岐靠着墙安静站着。


    “聊完了？”他掀起眼皮，视线从两人身上滑过，最后紧紧盯住云婼。


    “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