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一动不动，惊恐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直到跟富商鼻梁贴鼻梁，他都还在发出一种诡异的悲鸣：“真的很恶心吗？”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他骤然伸手，猛地将富商一推，富商极力想抓住什么，但是却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那过程像是掉进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般，过了很久，富商的后背才接触到实体。


    但却不是医院的地面，而是潺潺的水流。


    他面前的景象也随着倒地的动作改变，他似乎是在一处城乡结合部，河两岸是没有修过的土路，但远处又能看见稀稀疏疏的楼房。


    凉意逐渐爬上富商的背脊。


    这里，不正是他的工厂排放废水的那条河流吗？


    他努力移动着身体，试图往岸边靠，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抱着一大盆衣服和搓板。


    富商连忙大喊：“救命！救命啊！”


    那人越走越近，富商看清了他的样子，他满脸都是溃烂的脓肿，与医院里那些人的模样如出一辙，盆里的衣服也满是脓液。


    那人对富商的呼救充耳不闻，而是将衣服浸泡到河里，开始搓洗。


    那衣服上斑斑驳驳，有的是大片大片的紫色污渍，有的又是黄绿的喷溅状的小点，一浸入河里，那污渍的颜色瞬间融化在小河里，并且还在不断地扩散。


    一股恶臭随着男人洗衣服的动作不断扩散，很快，原本清澈的小河变得浑浊肮脏。


    同时，飘在河里的富商沾染到被弄脏的河水，浑身不知为何骤然发痒起来，他很想伸手去挠，却又不敢乱动，只能硬生生忍受着钻心蚀骨的痒意。


    浑身越来越痒、越来越痒，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似乎是起了一个个的脓包，随后又砰地炸破。


    痒还不够。


    脓包破了之后，污秽的河水顺着伤口钻进富商的皮肉，他止不住地哀嚎起来，浑身抓心挠肝地痛，简直像是要钻进内脏里面去。


    “啊——救救我，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吧！啊……”


    卫灵峬此时在富商身上，被这痛意和痒意折磨得几乎要失去意识，但是仍然暗暗叫好，就该让这丧尽天良的东西受尽百般折磨。


    她硬生生咬牙忍受着，等待接下来的剧情。


    富商求生意志极强，拼命手脚并用地朝岸边划去，然而忽地，他的脚被什么东西拽住，带着他在河里不断翻滚着。


    透过浑浊不堪，几乎没有什么可见度的河水，富商看到，底下是一只鱼。


    它浑身遍布着深绿色的疙瘩，看得人头皮发麻。它的头部，竟然长了四只鱼眼，此时正向外凸出，狠狠地盯着富商。口中长着怪牙，简直像狼的獠牙似的。而两腮处拖着两颗巨大的鳃泡，正随着鱼的呼吸时大时小。


    这是一条受到污水影响后变异的鱼。


    它用獠牙一节一节地啃去富商的小腿，人骨在它的嘴里就好像酥脆的饼干一样，轻松便嚼得粉碎。


    富商眼前一黑，浑身已经大汗淋漓，这剖肉断骨之痛几乎让他要痛得昏死过去，然而每当他要晕死，那锥心的疼痛又将他唤醒。


    忽然，有个人抓着他的后脖子，将他连同那咬住他不肯放开的变异四眼鱼一同捞上了岸。


    富商眼神涣散，本能地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着空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溺毙在河里，然后成为鱼的饲料，可他还有几千万的家产没有挥霍完，他不甘心死。


    他缓了一阵，瞳孔才逐渐恢复焦点，旁边那人站着，不说话也不走，富商感恩戴德地看向那人。


    不出卫灵峬所料，正是在李先生梦境中提问的那人。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蹲下身拍拍惊魂未定的富商的脸：“你很有钱呢。如果我说，用你的钱换这些人、这些生物、这条小河恢复到原本健康的状态，你愿意吗？”


    又在询问，卫灵峬不懂，为什么杀人之前总要来这么一句？


    不答应的结果已经从李先生身上看到了，那如果答应了会怎么样？


    卫灵峬忽地想到餐厅中和她交谈的那位女士，一瞬间她便笃定，只要答应就会平安无事。


    这只厉鬼竟然是在给人活命的机会吗？


    还未等富商答话，男人原本笃定的表情突然一变，梦境戛然而止。


    卫灵峬从幻境中醒来，双目殷红，血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这次使用天赋对她的损耗太大了……接下来绝对不能再用。


    她闭上双目，随意拿袖子擦去依旧在往外渗的鲜血，只缓了片刻，就起身往外走。


    那富商还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卫灵峬冲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几脚。


    她拉开门，本以为外面守着那人，却不成想对上了陈阿姨笑吟吟的目光。


    “姑娘，你在这房间做什么呢？”


    卫灵峬忙用身体挡住陈阿姨探究的目光，反手关上门：“我和他认识，听说丢了东西，就来看看。”


    卫灵峬此时背后满是冷汗，她以为那人收到短信就会过来，却没想到压根没来！她简直不敢想，如果刚刚她在幻境中时，外面有人进房间偷袭，她的小命就已经不保了。


    而陈阿姨不知道是恰巧路过，还是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一想到门外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守株待兔等着她，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您忙吧，不打扰您了。”卫灵峬说罢，便匆匆要走。她消耗太大，此时浑身都没力气，绝不能在这里耗着，否则被看出来就完蛋了。


    走过转角，却撞上气势汹汹的刘元力和郑山。


    卫灵峬心中直叫倒霉，看这架势，刘元力非砍了她不可，虽然她也没招惹过刘元力，甚至还救他一命。


    就在卫灵峬以为天要亡她之时，刘元力却匆匆略过了她，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朝前去了。


    如果仔细看，他其实是追着一缕黑烟而行的。


    奈何卫灵峬此时几乎等同个瞎子，她无奈摇摇头，并不打算跟过去凑热闹，此时过去，大概率是拖后腿。


    她下楼回到1501，隔壁房间门没关，从门缝中透露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卫灵峬神色一凛，好像是高明。


    难怪他没有去二十三层，他还是出事了，即使他给卫灵峬留了信，说明了刘元力天赋的不对劲之处，即使已经和卫灵峬合作，处处防范，他还是中招了。


    卫灵峬冲进1502，大块头高明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床脚处，他的状况比卫灵峬还要恐怖，七窍全部流出了浓黑的鲜血来，简直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卫灵峬忙掏出治疗符，这玩意她统共只有十张，刚是打算回房间给自己用的，现下救人要紧，她只能咬咬牙，一连给高明用了五张还不见好转。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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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高明快要断气了，她只给自己留下一张，随后将剩下的四张全部用掉了。


    高明仍不见好，不过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出血已经停止，只不过高明还陷在又惊又惧的骇异之中。


    卫灵峬这才将最后一张治疗符用给自己，她画的治疗符跟调查局发的大有不同，加上了很多繁复的笔法，每一笔都蕴含着充沛的力量，她顿时感觉四肢百骸回暖起来，一股力量逐渐游走在她的丹田里，眼睛也看得清楚多了。


    山神府。


    乌云盘踞在半山腰，似乎昭示着这里的主宰者心情极差。


    琮峥极有耐心，一直坐在这里从未离开，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考试转播。


    ——咔嚓一声，琮峥手中盘玩的玉串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掉在他手里那颗被他捏成齑粉。


    他怒火滔天。


    她怎么能这么胡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东西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阴翳片刻间笼罩住琮峥的眼眸，却知道卫灵峬性格要强，绝不会希望他插手此事。


    天空轰地劈下一道响雷，霎时间狂风大作、骤雨急落。


    卫灵峬看见高明的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想要说什么。


    她急急凑近，高明的喉咙里发出“呼——嗬嗬”的声音，极力出声，却像个破风箱似的。


    卫灵峬举起高明的两只手：“我问你答，说对了动右手，说错了动左手！”


    “你还有救吗？”


    高明两只手一动不动，片刻后，他同时动了动左右手，意思应该是不知道。


    “刘元力是否已经通过献祭你的方式找到了鬼？”


    高明右手的食指，颤了颤。


    刘元力和郑山当时自然看到了卫灵峬，但是那缕黑烟微微渺渺，即使已经燃尽了高明的生命力。


    所以他们没时间去找卫灵峬的茬，跟着那缕黑烟一路找到2314门前，却忽地消失不见。


    刘元力猛地踹开门，电子门锁发出滴滴的报警声，里面地上横躺着一个胖子，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对象。


    郑山从前在医院工作，对消毒水的味道更加熟悉，他吸了吸鼻子，走廊里很明显有一股消毒水味，被浓重的空气清新剂压了过去，但却没骗过他的鼻子。


    郑山像只宠物狗似的，一路吸着鼻子给刘元力带路。


    直到走廊尽头，一个略微驼背的身影正在擦拭着挂画，她的保洁车上正放着一瓶丁香味空气清新剂。


    刘元力和郑山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保洁阿姨，他们一眼便认出，这就是经常在十五层打扫的人，也是被李先生指认为小偷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保洁阿姨而去，在脚下柔软地毯的帮助下，他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缕黑烟钻入保洁阿姨的耳后，悄悄地提醒道：“有人靠近。”


    她原本背对着两人，闻言迅速擦完画框，不动声色地起身，像是不知道身后有人似的，推着保洁车就要走，差点撞上刘元力和郑山。


    “哎哟，不好意思啊两位先生。”保洁阿姨反应很正常，甚至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想指责又顾及到客人的身份所压下来的委屈。


    郑山笑了笑：“阿姨，演技挺好。”


    说时迟那时快，刘元力和郑山两人同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