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衍不动声色地观察卫府的布局，身后的濯墨带着褚家的礼物进了卫府。


    季泽州招手让他过来，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周围太过嘈杂，虞衍听不清，等濯墨领命走后，她好奇地问：“你吩咐他去做了什么？”


    季泽州展开折扇，借着扇子的遮掩，假装同虞衍悄声说话，实则避开见过自己的一位大臣。


    “没什么，就是想到今天可能会见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叫濯墨找机会把他引走。免得破坏了今日的好兴致。”


    季泽州似乎是有意避开人群，专挑没有人的地方去，也不和卫家的一些长辈聊天，只是自顾自地带着虞衍吃席。


    他将一只脆皮乳鸽放在虞衍的盘子里，大骨头已经叫人拆去，整只鸽子油光发亮，小小的一团里面放着笋丁鲜菇炒制的馅料，先卤后烤，外皮焦脆内瓤鲜美。


    季泽州解释道：“这都是皇家御厨，卫家也是好大的手笔，这样的人都能请到。”


    虞衍有些好奇他的消息来源，问道：”你怎知这是御厨？”


    季泽州品尝手里的莼鲈羹，姿态优雅，像是矜贵的富家公子，他看了眼虞衍，放下调羹，轻声说道：“因为我们婚宴的时候我就想请皇家御厨为我们做宴席。”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那也算是虞衍记忆中并不美好的一部分。


    虞衍也没有再说。


    一名卫家子弟上前来进行攀谈，举止文雅，彬彬有礼看起来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卫家都是没有文化的大老粗。


    卫家第二位武侯所出的孩子，母亲是出身书香门第的世家女，在卫家这种书房里挂兵器，起床就是演武场的地方。这位云夫人是全府中文化程度的高峰。


    这位卫家公子排行第六，比季泽州小个几岁，今年也要同季泽州一起进入秋闱。


    卫家六公子先上来寒暄几句，问候了二人，就和季泽州就今年秋闱攀谈起来。


    季泽州对今年秋闱有关的事情非常敏感，全神贯注地听起对方讲话，一旁的虞衍插不进去话也不气恼。


    她轻轻拽了拽季泽州的衣袖，示意自己出去一趟。


    季泽州做出抱歉的手势，转过头同虞衍叮嘱道：“注意安全。”


    确定虞衍从哪个方向走后，他才继续和卫家六公子说话。


    卫六公子回味刚才季泽州紧盯不放的眼神，他笑着打趣道：“你也是痴情种了。”


    “遇见我娘子，是我的福分。”季泽州夸道，“我妻子从不让我操心，知我懂我，又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凡女子……”他就这这个话题说了快半柱香，终于让卫家公子逮住机会将话题又引到科举考试上。


    这边的虞衍从房间内出来，顺着路一直走。


    这些世家大族的房子多有讲究，一般都是固定的格局。谁在东边谁在西边都有说法。


    虞衍从待客亭内出来没有避开人，顺着小路走，假装欣赏庭院中的奇花异草，实际上是寻找书房的位置。


    她正辨别方位时，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赵家大小姐余琰？”


    虞衍转头，不远处拐角处站着一个世家小姐。似乎是一直躲在树丛里，虞衍并没有注意到。


    “你是……”虞衍不动声色地打量，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那小姐没有恼怒，细声细气地小声说道：“我是叶静兰，我在叶家排行第三。”


    此处静谧，又无外人，以虞衍的耳力任然听得很费力。


    她甚至不太确定地反问：“叶三小姐？”


    见对方点头了，虞衍笑着迎上前，拉近两人的距离，问道：“叶三小姐见过我吗？”


    “琼芳宴上，我见过你，可能你没有什么印象吧，毕竟……”她止住话头，毕竟那次宴会对虞衍来说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虞衍想将她引到别的地方，自己再寻机会往书房去。只是那姑娘似乎特别怕生，虞衍往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二人之间始终隔着很远的距离。


    就这么僵持了几息，虞衍觉得不能再等了。


    恰巧一个丫鬟从回廊上往这边走，看见叶家小姐连忙上前叫道：“三小姐，大小姐找你！”


    真是太巧了，虞衍松了一口气，转身往书房的方向去。


    此时卫家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待客厅，书房没有人。


    虞衍谨慎地隐去自己身形，没有从显眼的正门走，顺着树林往书房后面的窗户处走。


    她先探查了书房内的动静，确定没有人，顺着窗户翻进书房。


    她身体轻盈，像是一尾游鱼，脚掌没有触碰到窗台，轻巧落在地上后她左右察看。


    房间大小正常，说明没有明显的暗室，地面的砖块同样是，没有明显的缝隙。


    房间内的摆设简单，书房进门就是书桌，后面是博古架，右侧是书架，左侧用屏风隔开，里面是可供休息的矮塌。


    确定这里没有机关暗道，她靠近书桌。


    卫家家主的书桌上堆放着各种文件，有呈给皇帝的折子，也有各个官员来往的书信。


    虞衍轻轻翻动这些信件，她手脚又轻又快，短短几息之间翻看了一沓信，又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连放下的角度都同拿起来时一模样。


    信上的内容不必完全看完，只需要看上面的人物关系牵扯，提到了什么人，提到了什么事。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事情重要那些事情不重要。


    虞衍将一沓厚厚的密信都看完，她觉得不对。


    这些信上的内容都是极其正常的信息。


    她确定没有漏掉一页纸。


    既然不在书桌上，就可能在书架上。


    她起身准备往书架那边走，忽然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虞衍心中一个咯噔，脚步声渐近，她确定对方是朝着书房而来。


    虞衍思考半秒，躲到屏风后面。


    来人只有一个，是卫家家主，他将手里已经拆开的信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虞衍确定脚步声出了书房的院子，赶紧上前。


    打开信件，落款的瑞王，她扫了一眼，知道这就是组织想要的密信了。


    这上面写瑞王将卫六公子通过秋闱安排进朝堂的事情。


    虞衍将密信收到身上，又觉得不太保险，决定一会儿找机会将密信送出去。


    她这边将自己在书房中的脚印打扫干净，顺着原路返回。


    脚步轻快地顺着花园往会客厅里走。


    迎面她又撞见了那个叶家三小姐，她脸色不太好，低着头，手中绞着帕子，缓慢向花园那边走。


    虞衍来不及深思，她迅速往待客厅走，顺着前厅往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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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马车。


    中厅的人还在聊天，彼此攀谈。


    虞衍扫了一遍，没有看见季泽州的身影，这会儿也不是去找他的时候，她避开人群从边缘处往外走。


    只是好巧不巧，这时候卫家家主快步走进会客厅，高声喊道：“打扰诸位雅兴！”


    虞衍脚步一顿，继续向外面走，迎面撞上了叶家的那个丫鬟，二人都没怎么看，撞到一起，迅速分开，彼此先道歉。


    “匆匆忙忙的也不看人。”叶毓霖看见自己丫鬟和别人撞在一起，上前查看。


    二人一对视，认出对方。


    “叶大小姐，好久不见。”虞衍笑着说道。


    叶毓霖想说话，卫家家主那边再次传来声音。


    “卫家丢失重要物品，不知是谁拿走了卫家的东西，还请换回。”卫家家主高声说道。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左右观察，回忆着对方的动向。


    叶毓霖高声问：“卫家家主，敢问是什么东西丢了，为何会怀疑我们这群客人？”


    叶家和卫家本身就不太对付，卫家家主在今天丢了东西来他们这群客人身上找，几乎是将所有人的面子都撕了。


    也就卫家能干出来这种明面上的仗势欺人的事。


    卫家家主双眼微眯，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九尺高，双肩宽阔，双臂肌肉鼓胀，手指粗如镇尺，寻常瘦弱文人在他面前如画卷一般单薄。


    他上下打量叶家的小姑娘，认出她的出身，哦了一声，补充：“我不怀疑叶家小姐，叶家小姐为何将自己当做丢东西的贼呢。”


    卫家家主的气势实在摄人，众人不敢硬碰硬，彼此小声交流。


    卫家家主将众人的状态一一扫过，等了半晌，他继续说道：“既然不准备自己站出来，那就彼此指正吧，刚刚有谁出去了？”


    这次宴会邀请的世家众多，这明显不是对待客人应该有的态度。


    只是除了叶家，在场所有人的世家背景都不及卫家。


    众人依旧没有说话，明摆着不反对，也不配合。


    这场宴会非常松散，彼此进进出出透口气，上个茅厕这种事再常见不过。


    因为卫家的一句话彼此攻讦才是真的将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


    卫家家主双手抱怀，瞥了眼旁边的香烛，手指不耐地点着自己胳膊。


    大堂内安静无声，呼吸声似乎都是震耳欲聋的。


    “我……”忽然，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


    卫家家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


    纤细的少女站在侧门处，手中拽着帕子，小声地再次重复：“我看到了。”


    “三妹。”叶毓霖脸色沉下，缓缓说道，“过来。”


    叶静兰个子不高，看不清被人群遮掩着的叶毓霖，只是听她的声音就脊背僵直，僵硬地迈开步子往叶毓霖那边走。


    卫家主出身制止：“等等。”


    叶静兰步子放缓，却没有停。


    “我叫你站住。”卫家主再次出声，似乎是在军中抓细作一般，厉声说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我……”叶静兰被浑厚带着压迫力的声音一激，像是打了个哆嗦。


    她支支吾吾，小声说道：“我，我看见褚家夫人刚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