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撞见晏生的那一瞬，苏云苒下意识将花藏在自己背后，心跳骤停。


    怎么又是他。


    她轻蹙起双眉，正计划着跑路，却见桑雪从另一边朝她走过来。


    苏云苒：“？”


    今日没有捉妖的任务，为何一个两个都起这么早。


    可恶，她还是起晚了。


    苏云苒脚步一旋，正要跑向桑雪，收在怀中的手链却掉在地上。


    偏偏这个时候掉出来。


    她静思一瞬，连忙弯身将其捡起。


    等到她起身时，晏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不过片刻，苏云苒的心跳又是一停。


    她掌心中攥着那根手链，勉强着露出一个笑容来。


    昨日她就应该把手链收起来，放她身上做什么。


    “好巧啊，你也起这么早。”苏云苒硬着头皮和晏生打招呼，决定和他简单聊过几句，再去找薛墨逐。


    反正他也不知道巫心门的规定，总不会主动管她要花吧。


    嗯？


    她的目光不自觉下移，落在晏生的身前。


    他的手中为何会有一朵花。


    就在此时，桑雪经过苏云苒的身边，迟钝地停下来。


    桑雪像是没料到会在此遇见苏云苒，先是微微一愣，又讶然盯着她看。


    “云苒。”桑雪迟疑一刻，困惑地扫过她手里的花，“你这是要送给晏生……烙意花吗。”


    晏生闻言神思一动，指尖无意识捏紧了掌心中的花。


    苏云苒急着摇头，用眼神示意桑雪不要说话。


    她身后的花束在风中摇曳，传来阵阵清香。


    “烙意花的话语是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她佯装出在思索的样子，转头对桑雪说：“祝你天天有好心情。”


    “对对对。”桑雪瞬间理解苏云苒的意思，笑着点头和她打配合，“就是这个，天天好心情。”


    下一瞬，晏生冷着一张脸，薄唇轻启。


    “我喜欢你。”


    他话音落下，苏云苒和桑雪眸中皆是一惊。


    苏云苒握着那束花，手指蓦地收紧。


    他怎会知晓，烙意花的花语。


    应该没有人会告诉他的。


    她们不知道，靳侑昨日已同晏生陈述过一遍——


    巫心门内所有花的花语。


    刚过片晌，苏云苒的思绪已经转变过好几回。


    问题来了。


    这花她是送还是不送。


    若是不送，有违巫心门的传统。


    若是送的话，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喜欢晏生”。


    干脆就送给桑雪好了。


    苏云苒转过身，正准备把手里的花递给桑雪，却看见桑雪手中的也是烙意花。


    撞花可还行？


    苏云苒在风中凌乱了一小会儿，飞快地捋了下思路。


    桑雪会和她在同一条路上相遇，极有可能是因为——


    她要送花的人也是薛墨逐。


    这不是巧合。


    苏云苒无措地握了下后颈，心情有些复杂。


    她出现在这里，间接打断了桑雪的计划。


    桑雪本就自卑胆小，遇事不决。


    难得有机会能让桑雪用花表达心意，却因她中断。


    一切本不该如此。


    怪不得桑雪在遇见她的时候，眸中不仅有惊讶，还有几分沮丧与失意。


    陡然间，苏云苒抬手将晏生拽到自己的身边，一脸真挚的对桑雪说。


    “今日你没见过我。”


    “什……”桑雪话间一滞，一头雾水地看着苏云苒。


    苏云苒指了指身旁的晏生，神情无比认真。


    “也没见过他。”


    “云苒……”桑雪攥紧双手里的花束，眸中除了感动，还有一丝踟蹰。


    “快去吧。”苏云苒推了桑雪后背一把，呼出一口气来，“别再遇见其他人了。”


    桑雪看着苏云苒，眸中盈着泪，坚定地点了下头，快步跑开。


    望着桑雪渐行渐远的身影，苏云苒松了口气，抓在晏生胳膊上的手滑了下去。


    “你要送花给师兄。”晏生清冷的声音紧随而至。


    “如果你没出现的话。”苏云苒把花拍进晏生怀里，手中攥紧了那条银色手链。


    “不要的话你就把花埋起来，别碾碎。”她不忘嘱咐他一句。


    他弯起薄唇，偏了偏头问她。


    “听说烙意花就算被折断或连根拔起也能成活。”


    “烙意花本就是养在水里的，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给点水就能活。”苏云苒同样回头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与你无关。”他冷淡回应。


    “那另一束花是谁送给你的，也与我无关吗。”她笑着问他。


    没有回音。


    苏云苒把头转回来，唇角压下去。


    算了，是她自讨没趣。


    她摊开手心，盯着手中闪闪发光的手链，不自觉开口道：“这手链叫什么名字。”


    晏生闻言身形僵住，总算有了点反应。


    苏云苒曾听人说过，祭妖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祭妖司内，除妖师佩戴的每一对法器手链都有它的名字。


    联想到晏生这个人，苏云苒的思绪变多。


    “该不会是……刀山火海，冰天雪地，无常索命这一类名字吧。”


    或许会更恐怖。


    少顷，晏生牵住她握着手链的那只手，将她拽至自己身前。


    “柳暗。”他垂下头，抬起自己的右手，“花明。”


    被他握住手的那瞬，她晃了下神，如梦初醒般重复他说过的话。


    “柳暗花明。”


    “师兄取的。”他指尖冰凉，动作却温柔小心。


    “名字寓意是挺好的。”她把手抽出来，继续这个话题，“若是你的话，你会取什么名字。”


    他站回去，挺拔的身躯如高竹驻立。


    “我不会取。”


    苏云苒：“……”


    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


    “那我就当它没有名字了。”她重新收好那条手链，视线落回到他身上，“等到你有心想给它们赋予名字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晏生略微歪头，抿起血一样的红唇。


    “你为何要执着于这种事。”


    “不是说祭妖司的除妖师都视这条法器手链为生命吗，这不就代表着它很重要。”她反问道。


    “不重要。”他寒声驳回她的话。


    “重要。”她开始和他较劲，一个字都不让，“你的命很重要。”


    倏忽间，晏生紧绷的眉眼松了力，一并卸下他的压迫感与攻击性。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


    苏云苒不愿让步。


    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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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他那天开始，他每日都是一副决然赴死的模样，仿佛他的生命中仅剩除妖，再无其他。


    他并不是因为热爱生活才努力活着，就只是在活着。


    同为除妖师，苏云苒却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


    谁不是因为一丝执念与热忱，才走上的除妖之路。


    “等到你愿意为这条手链取名的那一天，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的。”苏云苒朝他走近一步，澄亮的眸子仿佛清澈见底的湖面，带着生机与希望。


    她走向晏生，反倒引得他退后了一步。


    在他后退的瞬间，他怀中的花散了一地。


    “啊……”苏云苒的目光跟着烙意花一同坠落，满目皆是惋惜之情。


    “师姐。”靳侑咬了下左手里的苹果，右手还提了一篮，面上是藏不住的吃瓜表情。


    “你送烙意花给晏生？”他问苏云苒。


    被靳侑强行中断感性的苏云苒：“……”


    方才她就该跟着桑雪一起跑。


    如今可好，误会彻底解不开了。


    “我喜欢薛墨逐。”苏云苒抬眸扫视靳侑，义正辞严道。


    靳侑捡起地上的花，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那这花为何落晏生怀里了。”


    “他抢的。”苏云苒随口胡诌。


    晏生：“……”


    苏云苒抓准时机，把问题抛回给靳侑：“你身上为何不见有花。”


    靳侑抬手指了下晏生，又吃了块苹果。


    “我的花给晏生了。”


    苏云苒反应极快：“他抢的？”


    靳侑被她一句话吓得摆了摆手，又去观察晏生的反应。


    “没啊，师姐你别误会，是我主动给他的花，我希望他的身体能早日好起来。”


    “他好得很，怕是用不着你的祝福。”苏云苒低眸看着篮子里的花，火气又涌上心头。


    他不愿意取名就算了，躲她做什么，还丢掉她给他的花。


    “若是晏生身体康健，用不上我的祝福也罢。”靳侑低头轻笑，似是心满意足。


    苏云苒缓缓挑眉。


    坏了，靳侑对晏生是真心的。


    紧接着，苏云苒心烦意乱地看了看晏生，出声质问。


    “你收了靳侑的花，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吗。”


    “嗯，没有。”说完，晏生俯下身来，高大的影子将她笼罩。


    他从袖中拿出一朵花，弯曲根茎后把花绕在她手腕上。


    苏云苒纤细的手腕被他握住，视线莫名被他吸引。


    “你送错人了。”她呼吸一窒，轻轻往回缩了下手。


    她低头盯着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一帧一帧解析他此刻的动作。


    晏生从她身前抬起头，对着她轻松弯起唇角。


    “我又不是巫心门的弟子，不必守你们的规矩。”


    靳侑张了张嘴，将篮子抱在自己怀里。


    他一副羡慕的表情，似乎被晏生的行为打动。


    “这是永倾花，花语是——”


    沁人心脾的香气随风蔓延，一步一步攀至苏云苒身前，将她包裹围困。


    她如同走入了迷宫，被花香混淆了出口的位置。


    明媚的光翩然而至，栖息在盛放的永倾花上，仿若在苏云苒的心里筑起指路萤火。


    她出神地望着晏生被黑绸蒙住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


    “我对你誓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