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玉玲珑(三)

作品:《明珠在怀

    徐纾顿了顿,不确定地道,“你要去苏宅?”


    “是。”沈怀珠坦荡承认,倒是令对面的人措手不及。


    三月三,苏子城故意刁难沈怀珠,不惜用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作为苏老爷的独子,自小被娇惯成无法无天的性子,稍有不如意就变着法子折磨人。周行白前头地几任教书先生,都不明不白地招致祸端,或跌断腿,或醉酒得罪人,或直接失踪。这些教书先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性子古板,一丝不苟,对苏子城稍严厉。


    这也是为何苏老爷重金求聘,都无人敢登门的原因。


    “若你想听周先生授课的话,去孙知府处也行。早先在玉京时,我和孙家公子孙泰偶然结识,他为人和善,断不会像苏子城那般桀骜无力。”想了想,徐纾还是不赞成她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到了苏子城的地盘,他恐怕很难保住她无恙。


    沈怀珠望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很难看不出说这番话的用意,但她必须去探一探苏宅,瞧瞧里头究竟有没有她掏空心思在找的东西。


    微微扬唇,“你不是说今日授课是傍晚,到时候我乔装成书童的模样,时时刻刻弯腰低头,应当不容易认出来吧?或者我留在外院,等你们也成。”


    再三劝阻未果,沈怀珠依然坚持,徐纾也不好再说什么扫兴。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可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先来寻我。”


    沈怀珠眨了眨眼,“好。”


    .


    “你阿姐还没回来?”拎着食盒踏进观音庙的大门,陆三就瞧见阿云捧着肚子,靠坐在门槛上发呆。


    瞧见来人,阿云放空的眼神骤然焕发光彩,小跑过来,笑眯眯地道,“陆三哥,你回来啦!累不累呀?”


    陆三挑了挑眉,望着小丫头很刻意的热情笑脸,警惕地朝里头来回张望几眼,“你闯什么祸了?”


    “没有。”阿云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视线下落到他手里的食盒,好奇道,“咦,这是什么呀?闻起来好香。”


    陆三循着她的目光,看向手里的食盒,唇边划过一抹淡淡的笑。回过神来,他故意卖关子道,“不告诉你。”


    “哇——肯定是惊鸿台的酥肉点心对不对?”阿云作出极其夸张的神情,仿佛有碟子滋滋冒油的酥肉就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满眼期待。


    陆三晃了晃食盒,笑嘻嘻地问,“想吃吗?”


    阿云忙不迭点头。


    “那就老实交代,你阿姐又去哪儿了?”表情骤然垮下来,陆三抬脚迈进大殿,把食盒放在桌上,转身望着满脸为难的小丫头。


    见她在犹豫,陆三趁热又添把火,“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出卖你。”说着,还从食盒里取出个白花花的点心,塞进女孩的手心里。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阿云捏着手里香气盈鼻的点心,似是在极限挣扎,“我告诉你,你真的不会告诉阿姐么?”


    陆三郑重点头,保证道,“绝对不会。”


    “那好吧。”阿云撇了撇嘴,“阿姐不让我说的,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哦。”阿云凑到陆三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陆三脸色变了又变。


    “当真?”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阿云信誓旦旦地比划,“我亲耳听到的。”


    “……这倒是很值得去凑一凑的热闹。”陆三啧啧摇头,对当事人表示十分的同情。


    阿云见陆三哥信了她的说辞,低头啃了一口包子,飞快地露出个心虚的笑。


    月色如水,碎银般的星辰遍布清朗夜空。灯火通明的苏宅宛若白昼,丫鬟小厮整齐有序地穿梭在厅堂游廊里,一派秩序井然的模样。苏大荣坐在书房外,听着里头的动静哀哀叹气,时不时站起来走动几下,嘴里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徐纾坐在他下首的位置,瞧着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一脸发愁,转来转去,他出声安抚道,“世伯莫着急,苏公子只是暂时未能领悟到书中玄妙的道理,但以他的聪明才智,顿悟是早晚的事。”


    苏大荣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但愿吧。”


    余光瞥见徐纾身后穿着粗布衫的小书童,苏大荣盯着瞧了片刻,道:“什么时候寻了这么个瘦弱的书童,改日我差人给你和周先生送几个得力的小厮差使。”


    徐纾连忙摆手,“多谢世伯抬爱,只是我们又不参加科考,用不上书童。不过是前几日看见这孩子苦命,给他口饭吃。”


    “世侄善心。”苏大荣眼角的皱纹松松展开,露出几分笑颜,如家里长辈般关切道,“来鄞州这些日,都还习惯吧?”


    徐纾礼貌地微笑,“鄞州民风淳朴,大街小巷都很热闹,我很喜欢这里。”话音才落,身后传来低低的咳嗽声,他转而道,“听闻贵府有处绝妙的花苑,能令见过的人念念不忘。前几次来不得空,不知道今日可有机会一观?”


    苏大荣笑得很慈祥,“这有何难?我领你去便是。”


    “不必劳烦世伯,我就随处走走。”徐纾客气地婉拒,“不过要能有个小厮领路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简单。”苏大荣招了招手,待管家快步上前,吩咐道,“找个人领徐公子去花苑转转。”


    徐纾跟着张管家派来的小厮往花苑的方向慢慢散步,沈怀珠跟在他身后,趁着小厮在前头掌灯,凑到徐纾跟前低声道,“徐公子,我突然有些内急。”


    徐纾一愣,尴尬道,“那你等一下,我让他寻个丫鬟领你过去。”


    沈怀珠连连拒绝,“不能暴露身份,若苏子城发现,又是一场轩然大波。这院里丫鬟仆妇众多,我随便找个人打听便是。”


    “那好,你快去快回,小心些。”徐纾叮嘱道。


    沈怀珠脚步放慢,趁着无人注意转头走向相反的方向,渐渐消失在通明的灯影里。穿过几圈垂花拱门,沈怀珠望着前头一模一样的几条岔路,咂摸了下嘴,“外头瞧着这宅子寻常,里头原来这般奥妙。”


    原来苏家的宅院是由三座院落连接而成,通常登门的客人只能在外院活动,也就是从外头看到的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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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模并不大,甚至比起寻常商户都略显寒酸。徐纾口中的花苑便在前院,进门右手边,抄手游廊的尽头。而沈怀珠现在要去的则是隐藏在其中的内院。


    当日沈怀珠以如娘怀子的秘密要挟,迫使她应下两个条件。提出想混进知府衙门放卷宗的架阁库时,如娘先是推脱办不到,后头又躲着不见,直到沈怀珠把一块绣着金元宝的手帕递给如娘,她才松口。


    在如娘的帮助下,沈怀珠成功混进架阁库。她仔细地翻找了历年卷宗,却始终没找到有关举子案的半点片段。偌大的架阁库,收藏着近几十年的卷宗,唯独没有举子案的只言片语。


    即便最后的处决是由陛下亲自下旨赐死,那也该有记录。


    偶然听到苏家的小厮抱怨,在内宅守门实在太累,半步都不能离开,实在太受罪。沈怀珠这才突发奇想,猜测里头会不会放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远远站在树影里,望着内院的小门的两只红灯笼,莫名觉得汗毛直立。听说当年十五个举子惨死在大牢里后,尸骨一夜间不翼而飞,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没留一点痕迹。


    守门的小厮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眼皮站在门口。沈怀珠轻手轻脚,趁其不备跑到旁边半人高的盆栽后头,绕过来回巡守的护院,来到一处相对安全的院墙底下。


    她比划了几下,觉得应该能爬上去,才撸起袖子,就听到院墙里传来窸窣动静,“动作小点,别惊扰了人。”


    这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沈怀珠凝神再听,墙内却没了声音。算算时辰,恐怕周行白授课将近尾声,沈怀珠咬牙,不得不折返。才走出去没几步,内院的大门倏尔响起吱呀声,自门内出来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蓬头垢面,看不清具体面容。


    他踢踢门口打瞌睡的小厮,“喂,去给我弄些炙牛肉来吃,再要两壶加琼花的烈酒。”


    小厮猛地醒神,看清跟前的人,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您今日都吃第五顿了,还没填饱肚子么?”


    “你个没二两肉的东西懂什么,快去!”男人浑身的粗鲁气性难掩,朝小厮啐了一口,转身“嘭”地把关上大门。


    沈怀珠蜷在盆栽后,透过枝叶缝隙仔细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小厮才站起身来,就见一群护院举着火把急冲冲地跑过来,语气恶劣得很,“可曾看见什么人经过?”


    小厮揉揉被踹痛的屁股,“除了要吃要喝的,旁的一概没瞧见。”


    “刚才明明有黑影从书房逃出,慌不择路地往这个方向奔来,这么短的时间,他定是跑不出去,定是躲在哪处角落。”护院后头传来笃定地声音,火把渐渐散开,让出一条路,走出来个穿着虾青色直裰的白面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文英池夏园后头,苏子城命人教训她时,生生把长针钻进她指尖的护院。紧接着,人群里又缓缓走出个人,披着斗篷,绯红色的袍子若隐若现。沈怀珠定睛望去,他衣服的花纹一览无余,绣的竟是宫里人才能穿飞鱼纹样。


    而看清他正脸的刹那,沈怀珠呼吸骤停,瞳孔巨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