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心动

作品:《长公主今天也在灭国

    在春城热热闹闹地庆祝总算把范元安弄死时,重山府城门紧闭。


    夜浓墨一般地黑,要赶路不要命的春风会俩人风尘仆仆地摘下兜帽,与虎视眈眈的守城官兵大眼瞪小眼。


    “青行头。”


    许竹影栓好马拍拍手,弯腰弱弱地询问,“要不我们先在城外凑合一夜?”


    “不用,”青萍蹲在地上啃馒头,含糊不清地道,“我刚刚派鸽子去传信了,听说这次会里派来重山的是与城知州有旧,肯定有法子讨到通行令的。”


    “咱这老大是不是太手眼通天……”


    许竹影刚要接着说话,口中瞬间被青萍塞了个冷掉的黄面粗粮馒头。


    青萍白他一眼,掰开依旧柔软湿润的馒头心嚼嚼嚼:“不和官老爷们勾结你还想在江南开那么大的商会?想什么呢你。”


    此话说得分外有道理,许竹影无力反驳,也默默地蹲下来吃馒头。


    “等着吧,应该马上就来了。”青萍就着水仓促吞完,托着下巴,耐心地盯起城门。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俩人从蹲麻了的姿势改到坐,马都吃完路边的野草尖开始休息了,厚重的大石门总算窄窄地开了条缝。


    许竹影双手撑在地上,歪头随意投去视线。


    来人身旁跟着个亲密的朋友,因逆着城内明亮的光,只能看出身影的高挑与瘦弱。


    他提着盏要灭不灭的灯火,缓步朝俩人的方向走过来,姿态矜贵儒雅。


    待距离拉得近了,烛光总算可以照亮五官,只觉白衣翩翩、眉眼清秀,完全就是照话本子上那些和小姐私奔考状元的书生描写长的。


    许竹影对着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完全看傻眼了,下意识后仰点脖子,语气惊讶道:“哥?”


    你不是掉河里喂鱼了吗?


    许杨心同样迟疑,上下打量地上这个活像刚从煤炭里滚过的脏猫好几眼,总算开口:“小清?”


    你怎么会在这?


    兄弟相认对峙无言,只有种子青涩的野草在风中胡乱的摇曳。


    许竹影罕见地眼有点红。


    青萍夹在他俩中间,腾一下站起身。


    “啊?”她作为实际最惊讶最目瞪口呆的那个,质疑的尾音都快飘到了天上去,“不是,你俩是兄弟?”


    她左看右看都不像啊。


    许小白脸的兄长为什么会长的这么正经啊?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确实是。”许杨心揉了揉眉心,还是没能从突然见到弟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跟在他身边的朋友倒是咧开笑脸上前招呼,欢快道:“久别重逢不是好事吗,别哭丧个脸。”


    他主动走出几步,示意后头三个呆木鸡跟上:”大家先进城再叙旧,今晚你俩彻夜长谈都没问题!不醉不归!”


    “昨天不是刚在菩萨面前发过誓不喝了。”许杨心无奈迈步。


    ……


    话虽是早早放出去了,但真到了要喝的时候还是得喝。


    下榻的客栈选址建在座小小的青山脚下,活泉聚潭竹林浓密,将清幽雅三点全给占了个全。


    竹吟漫天,夜风吹进大开的横窗,朋友笑眯眯抱起坛主人家自己酿的青梅酒搁到桌上,转头对着传闻中菩萨所在的东南方位拜了拜。


    主打一个态度到了就行。


    “多来点多来点。”青萍和守在客栈的姑娘凑一块坐在矮塌上叙旧,余光瞥见酒坛子,眼睛都有点直了。


    “好嘞,”拜完,朋友先拿起碗给她满上,询问许杨心道,“你弟喝多少啊?”


    “他不爱喝,你别瞎整了。”许杨心打掉他暗戳戳伸向海碗的手。


    许竹影泡完澡抱胸坐在他俩对面,薄唇绷得极紧,正捧着桌上店家送的酸木瓜茶喝。


    长发未束,仪态懒散,手腕上从夏理事那讨来的核桃串倒还是干干净净。


    做了碎银工艺的竹叶耳饰流出细碎的光,许竹影喝完,掀起眼皮淡淡地道:“所以,当时滚在你床底下的纯金凤钗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公主的人落的?”


    先不论他哥为什么没死。


    许竹影觉得先问清楚殿下到底有没有被冤枉也挺重要。


    “什么金尾凤钗?当时挨家挨户搜查的是群膀大腰圆的男人。”许杨心愣了下。


    他接过朋友递过来的青瓷酒盏,回忆道:“当时不知道是谁秘密上书,指控在夏知州的书房发现了谋反的书信……”


    天子震怒,八百里快马传旨,下令在江南陪长公主散心的太子速速处置反贼余党,牵连九族格杀勿论。


    血染钱江,许杨心在知州的舍身掩护下提前逃出府城,而夏家上下无一存活。


    许竹影有他自己的人脉网,听到点缥缈的风声后立马动身赶到江南,找了许久,总算寻见在藏在小渔村里的兄长。


    结果就仓促见了一面,他交代人藏好,关上门出去换了碗菜饭回来一看,许杨心没了。


    就跟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匪夷所思。


    许竹影指间点着茶杯周身,沉声道:“就是陛下赐给胞妹的,全大恒就那么一枚,工艺精巧宝石镶嵌,翠鸟的羽毛只取身上最精华的几片,金子拉得比头发丝还细都不断,非常好认。”


    当时室内凌乱,各种东西都被掀开翻找过,那钗子压在杂物堆的最底下,使劲地闪。


    这种要贡起来的御赐之物,怎么都不可能离身或者转送他人,许竹影打听好了,更加认定这背后肯定有‘长公主’的手笔,转而回京策划复仇刺杀,如果兄长还没死就顺带救了。


    “未曾听闻。”许杨心沉思着,摇摇头。


    “你走后不久,门外就来了群穿府衙服的大汉搜查,我自知他们是来找我的,遂从窗户跑了出去,”他指指正坐在旁边,和俩个姑娘商量如何分香茅烤鸡的朋友,“等日暮低垂,我确认他们都走了才回去寻你……”


    许杨心抬起眼,露出个尴尬的浅笑。


    当真是阴差阳错。


    “我那时候都已经查好金钗是哪来的了……”许竹影托着头,感觉牙有点疼。


    许杨心想起自己弟弟那一旦认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死脾气,当下有了个惊悚无比的推断,手中的酒盏都拿不稳了。


    “所以你……”他迟疑开口。


    许竹影闭了闭眼挪到他哥身边,什么都招了:“嗯。”


    “我差点杀死长公主然后被她招了当驴,不是,当门客使,后来还和夏理事商量要怎么在西南刺杀殿下,要不是我放弃计划的时间早,咱家还要被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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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九族……”


    “小清,”许杨心官海沉浮至今也快十年,听他说完,弱弱地竖起个大拇指:“你才是咱们家最有本事的……”


    托夏理事本质是个现代人的福,许竹影各种冒犯居然都没被拖下去砍头。


    他忍不住提醒:“那金钗可是殿下的及笄礼,曾经有宫人失手摔过,叫殿下发了好大一通火,你……”


    你要是还收着就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可,”许竹影蹙眉,奇怪道,“殿下落水后,貌似根本不记得她有这枚东西?”


    首饰也从雍容华贵插满头变成了简单带几枚装饰,他还在长公主府时,还听太后差人来问过,是不是先前的都看腻了,要给殿下送批新的来。


    坐了十九年的官道上去就不舒服。


    原本贴身伺候的侍女都少了大半的活,天天聚在花园里磨胭脂。


    哪怕是被贬到西南,爵位没有被削的情况下排场也小的不行,谢夫人送来的饭菜不合胃口也吃……


    许竹影想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种种疑点,鬼使神差地问道:“哥,长公主殿下,是不是无辣不欢啊?”


    许杨心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废话。”


    皇室全家都爱吃辣。


    一个人哪怕落水受惊记忆全无,早年养成的口味怎么会改。


    屋外貌似淅淅沥沥起了小雨,许竹影端起茶杯,慢慢地喝。


    星子似的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顶的瓦片上,每声细微的响动,都带着那双桃花眸里的惊天骇浪又重一层。


    “说啥呢?”朋友乐呵呵地端着剩下的半只鸡过来,分给许竹影个还在冒热气的鸡腿,“你跟他说了我咋救的你没?那天可是理事带我们在山林里晃荡,说要救个什么什么雪的,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跑到山里去捡人。”


    “等等。”许竹影没急着接。


    他好想通了什么,茫然道:“你的意思是,夏理事在江南……”


    不仅疑似见过长公主,还帮忙救过他哥。


    “怎么了吗?”


    有人疑惑地看向他。


    许竹影彻底混乱了,各种七零八碎的记忆胡乱地涌上来。


    “怎么了吗?”


    依稀记得那人貌似也如此安静坐在圆桌边,像他投来不解的视线。


    乌黑的睫羽颤动不止,许竹影长叹:“原来如此。”


    原来是她。


    原来这半年相处,从头到尾都只有夏荇一个人。


    设局离京的是她,赶路三月的是她,长夜梦回的是她,一人救下西南千千万万百姓的还是她。


    拨开那层虚幻不定的迷雾,站在真相上的人温柔、坚定,举手投足似乎带着春日里的暖风。


    喉咙里泛上阵阵酸涩的感觉,许竹影低着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经快疯了。


    所谓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大概也就莫过于此。


    过往的接触和交流里其实早就有了征兆,只是他还没发现。


    直到如今拨云见日、金光遮天,那些曾经微弱的触动下意识的追随,都成了压死心动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荇。”许竹影嘴唇微动,念着这个名字。


    他完了,这下给她当驴都还能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