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原本紧密挨在一起排队的人全散开，步伐整齐一致地朝后撤退了好几步。


    先前说朱招寒懂事的老头也退了几步，走前还不忘拉着朱招寒：“小郎君，快走快走！”


    朱招寒便也跟着他后退。


    看得出来这群人十分害怕，因为大家吃饭的家伙还都留在原地。


    朱招寒不解：“裴爷爷，大家为何要躲着？”


    裴老头看朱招寒，越看越喜欢，不由得话也多了起来，他道：“小伙子，你不知道，这是瘟疫！不离远一点，等会儿得染上这病了。”


    朱招寒昂了一声，面上陡然升起了一股惊惧，他忙拉着老头又后撤了几步，道：“那中了这瘟疫会怎样？”


    裴爷爷哈哈一笑，看着小儿无知，便道：“被城中苏家拉去祷医堂。”


    他说完看朱招寒疑惑，便有意小声说话，朱招寒会意，屈膝低头伸耳朵，老头便将手放在他耳朵旁，悄声细语道：“说是医治，其实进去的人再没出来过，大家都说啊，他们都死了！苏家怕百姓害怕不敢说罢。”


    朱招寒听完惊恐万分，拉着老头的手边后退边道：“好可怕！”


    于掌芜看着朱招寒那一副嘴脸，撇撇嘴可怜了那老头一下。


    没了歪歪扭扭的队伍挡着，于掌芜看清前方光景，倒地的是个年轻的姑娘，她躺在喊她的大娘怀里，面容安静和谐，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无影？”于掌芜问一边带着铜色面具不说话的苏安远。


    苏安远：“不确定，没有施咒人，没有过程，需要再观察。”


    “既如此，走上前去看便是了。”于掌芜说完就要上前，却见自城中走出几个穿着灰色服饰的人，他们皆手持黑色长弓，背负装满黑羽箭的箭筒，二话不说拖开了那个大娘。


    大娘想要挣扎却被完全禁锢，其中一人道：“我们只是拉她去治疗，你莫要阻拦。”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娘更激动了，她直接吼出声：“治治治，她父母便是被你们带去治了，如今连人影都没见到，怎么治？”


    抓着她的另一个不耐烦，用弓身抵住大娘颈侧，狠戾道：“吵什么吵？！再吵连你一起带走！”


    大娘被吓到，立马噤声，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姑娘带走。


    随后那两个禁锢着她的男子也一齐走了，留着那大娘瘫在原地，拍地喊着：“你们这些天杀的，天娘唉，没人管得了了吗？！”


    “起来起来，都排好队排好队啊！”原本在这边守着查验的两个门子喊。


    百姓们上前扶起那大娘，有几个老妇搀着她安慰，大家又重新排好了队。


    朱招寒也重新回到于掌芜身边，将方才与老头说的话说给她听了一遍。


    结合大娘所说及先前第五罗棉那番话，便知这大概就是苏家家主所愁之事了。


    那几个苏家弟子已过了城门，于掌芜盯着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却被门子拦堵下来呵斥：“去去去，不讲规矩的东西，滚远点！”


    他一边说还要动手推于掌芜，却被她一个闪避，门子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好啊，哪里来得小蹄子，我看你今日是不想入这城门了！”


    于掌芜覆手而立，满眼不屑。


    不这样还好，一这样那门子确是来劲了，他拿着自己守门的刀走过来，“我看你定是哪里来的妖邪，我这便为民除害！”


    “哎吆，大哥不讲理咯，要以权谋私咯。”朱招寒从队伍里挤出来，站在于掌芜旁边道。


    那大哥一听这话更气了，“你这白毛小子，长成这样小白脸的样子，八成也是个妖邪！”


    他说完不管另一个门子的阻拦，提刀便要砍向朱招寒。


    人群中不知是哪些大爷大妈受了朱招寒蛊惑，哎哎喊着刀下留情，大有爷爷救孙的架势。


    这些人中属那位裴大爷最积极，他甚至还要推一把朱招寒，却步履蹒跚间跌倒在地，嘴里还喊着：“大人饶命！”


    于掌芜：“……”


    门子脚下莫名生出一小块冰，于是原地一滑，也摔了个狗吃屎，他手中的刀磕在地上，一段段碎裂。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忘恨道：“妖邪！快去禀报千千小姐，有妖邪！”


    “我看谁敢！”


    一声谁敢，好大的威风。要往城中跑的门子停住脚步，百姓们纷纷回头看向道上。


    然后看到，一个穿火纹服的炸毛公子搀扶着另一个穿着红衣，走路歪歪扭扭的……流口水的傻子。


    ……众人回头，无人在意，报信的人跑得更快了。


    第五望归被忽略，气急道：“我是第五家的人！”


    无人在意。


    哦不，也有人在意，比如百姓们都在问：“第五家是哪个家？”


    第五望归气急败坏，于掌芜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五氏确实名声在外，但可能没祸害到苏家的地界上，百姓们对其臭名还不了解。


    到了最后报信的人也没被叫回来，于掌芜带着一行人忽略掉那位门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百姓们看有人带头，又怕耽误了自己的生意，便纷纷绕过门子挤进了城里，只留下他一人在外面喊着要众人好果子吃的狠话。


    于掌芜走得快，第五望归带着第五少微跟不上，但朱招寒腿长，跨步跟在于掌芜身边，苦笑道：“芜芜，我发现，你对那门子都比对我耐心得多！”


    于掌芜：“门子是人，你是什么？”


    “死魔头！”第五望归远远喊。


    朱招寒不理，继续缠着于掌芜：“芜芜，你看我。”


    “你看我这两日风吹日晒，满身风尘，都是他害的！”


    这回于掌芜仔细看了看他，最后妥协：“下次我带你。”


    一句话，朱招寒嘴便咧到了耳朵后面，连带着走路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他甚至还转头挑衅似地觑了眼第五望归，于是第五望归更加气急败坏。


    他们穿过热闹市集，又绕过几条街，从苏氏的门前走过。


    无条件跟着她的几人才像是发觉了什么，疑惑看她。


    第五望归反应尤其强烈一些，他道：“半仙，我们不去苏家吗？我们不去把这个苏安远送回去吗？”


    他没有进过阿雪的记忆，也没听别人提起那些事情，只知道苏安远是偷了他家神山印的人，但就此一条，已经足够他厌恶苏安远了。


    从黑沙涂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迷茫状态，半仙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反应过来，才又来了针对人的劲儿。


    对此于掌芜不解释，她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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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戴铜色面具的苏安远，看不出他的神色，便只道：“我们先去找祷医堂。”


    “什么祷医堂？”第五望归挠挠脑袋。


    第五望归还在鼓里，朱招寒已经狗腿上了，“芜芜，你怎么知道祷医堂在哪儿？你好厉害啊！”


    于掌芜：“……我只是在他们身上设了追踪术。”


    那是她方才上前的时候设的。


    她解释完就加快了脚步，太吵了，三百年安安静静，身边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哇哇哇，耳朵疼得很。


    “芜芜，你慢点。”


    “半仙，去祷医堂干什么啊？不是，祷医堂是啥啊？”


    “……”


    “……”


    于掌芜也没想到，一个所谓治疗瘟疫的医堂，竟然要这样穿街走巷。


    于是等到终于找到的时候，第五少微已经从一个活泼的傻子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傻子，她大概也受了他们影响，对着于掌芜叫着‘姐姐，姐姐……’


    于掌芜在一声声姐姐中放下了祷医堂上好的锁，这看起来是个临时搭起来的地方，但用灵力感知一下便知道，上面有很强的结界。


    但这个结界是反的。大多数结界都是以防御为主，所以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但里面的人能往外走，也有极少数的结界是双面防御，而这个结界，走得进去，但很难出来，就像是，在防止里面的人。


    第五望归看于掌芜犹豫，二话不说就要踏进去，好在于掌芜就在旁边，将人拦了下来，“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来了不进去吗？”第五望归问。


    于掌芜：“进去，晚上进去。”


    第五望归：“为什么？”


    朱招寒：“芜芜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掌芜带着第五少微先走，边走边道：“设置结界的人很谨慎，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届时被安排在周围的人就会过来，我们不好把那姑娘偷出来，晚上等他们睡了我们再趁其不备。”


    这回吵闹的两人难得默契，异口同声道：“偷？”


    “嗯。”


    于掌芜，活人气倒是越来越足了。


    他们找了间附近的客栈住下，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到了接近子时时，除了第五少微被于掌芜用结界圈在屋中以外，其他人都穿了夜行衣等在祷医堂门口。


    于掌芜到得时候正好听到第五望归骂道：“你露个白毛，穿个夜行衣有什么用？”


    朱招寒不肯示弱，“不像某些人，连兜帽都挡不住那几根炸出的红毛！”


    第五望归：“你！你！”他不知道再骂些什么，便转移目标，对着苏安远道：“你最好明天还了你这破面具！”


    于掌芜：“……你们都回去！”


    不过是偷个人，这样几位特征明显的人进去，但凡出了差错，抓捕目标便十分明确了。


    眼看着第五望归又要问为什么，于掌芜先他一步道：“你们的任务更艰巨，多去客栈前厅晃一晃，让小二眼熟你。”


    他还要再说什么，于掌芜眼神却变得不容置喙，最后只能听话地回去。


    他们走得时候垂头丧气，朱招寒甚至多次看了第五望归又看向于掌芜，眼神全是害怕与委屈，于掌芜便道：“朱招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