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你没本事替阿尘做心理疏导，不妨直言。找什么理由。”


    许骁对着慕森城的目光冷锐，但无措摩挲着的手指暴露了他心底的慌乱。


    “我是没能力做，并且确定，目前世界范围内的顶级心理专家也没有人做得了。”慕森城坦然承认。


    许骁白了眼自卖自夸的世界顶级心理专家。


    慕森城摇摇头：这小动作是跟千金学的吧？


    他思忖片刻，道：“真要说能不择手段操控人的神经系统，要数那个臭名昭著的鲁尼亚克教授了。”


    “那个毫无职业道德、贪婪无度、为出成果可以牺牲所有病人和学生的恶魔心理医生？”许骁皱眉：“他不是八年前就宣布退隐了？当时心理学界还一片欢声。”


    “你信吗？”


    “他是真的血盆洗手了？还是被人私下里雇佣，去搞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这种贪财无德之人，怎么可能拒绝巨额财富的诱惑？”


    显然两人都不信。


    慕森城敲敲桌子，“千金最开始不是不肯低头，非说你失忆了、被人洗脑了么？我一直觉得不无道理。像你这样的身家，有的是人愿意赌，以小博大。而且你最近也频繁梦到一些似真非假的场景，说不定……”


    “胡说什么？你头昏了就去补觉。”


    许骁又将纸团打开，盯着上面的内容。“我查的东西，你们不都知道么？总是缺那关键的一两环。”


    这倒是。


    慕森城一时无言，凑过去看那张纸。“什么啊？看半天了，比研究股票还认真……餐厅调查问卷？”


    前面姓名处大剌剌地写着“千金”二字，后面倒没有手写字了。


    因为只有客观选项，并且设置得很鸡贼。


    食物味道：不难吃，好吃，很好吃，非常好吃，超级好吃。


    千金也很客观，认真地圈圈勾勾：难吃，不好吃，很难吃，非常难吃，超级难吃。


    “她生病又有伤，我想让她吃清淡点，不对吗？”许骁面上忧恼掺半，“你刚尝了，有那么难以下咽么？”


    瞧见慕森城苍白瘦削的脸庞，即刻摆摆手。“算了，你的意见不具有参考价值。”


    自从小嫂子五年前失踪，他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吃东西只是为了有□□气。


    慕森城笑了笑，轻抚菜单上的莲岛特色粥图片。“女孩子可能都偏爱更有滋味的食物吧。那时候我陪朵儿暗访她家餐厅，她就说东西无色无味，猪都不吃，给了差评。餐厅经理也是找死，坚持让朵儿改差评，不然不让走。被朵儿当场打到icu，老实了。”


    抬眼看向许骁，嗓音涩然：“等朵儿回来了，必定能和千金玩得来。”


    许骁抬脚踹向他的椅子腿，“我花上千万咨询费，不是为了听你的陈年破事。我问你，恶魔教授的师门，你了解吗？”


    慕森城收回怀缅的神色，摆出天价咨询师的专业姿态。“你如果感兴趣，我会帮你调查。”


    许骁点头，“找两个专业水平不次于鲁尼亚克的，给阿尘看看。”


    慕森城张嘴，又无语。


    许骁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顿步回头。“哥，过几天我打算带千金回山海一趟。回来后，我会跟你介绍的心理专家联系。”


    -


    “老板终于要走了？谢天谢地，他天天盯现场，比导演还敬业，我紧张得放不开，演得越来越差了。”


    “就是。早该走了，他那么忙，整天耗在片场算什么事？”


    电梯前，千金边跟邬凝霜说话边查看新消息。


    刚才享受完美食回来的路上碰上玉导，得知许狗要离开的消息，心情越发好。


    谁知玉导这会儿又发来详情，说许狗打算去她老家。


    理论上他是去工作，跟她没关系。


    但最近她主动出击的有些多，老家那边的旧事如今也被媒体和网友掀起了水花，如果许狗闲得没事乱插手，自己又要费劲扭转局面。


    “在想什么？”


    “许狗那么有钱，怎么还那么闲！”


    千金正专心琢磨着新策略，听到近旁人问话，以为是邬凝霜，便随口一答。


    意识到是道男声，一抬眼，差点胃痉挛。


    “许总，您也要坐这部电梯？”


    邬凝霜扯着她，“那您先。”


    “您先。”千金鹦鹉学舌。


    许骁看着她：“狗和鹦鹉挺配的。”


    邬凝霜不由抽了口气，咳起来。


    许骁看她一眼，“林特助，邬小姐身体不适，送她回房休息。”


    “我来我来，女生照顾女生比较方便。”


    千金抓紧邬凝霜，扭头就走。


    “你的麻袋不要了？”


    “要要！我还得套--”


    千金回头对上男人了然的眼神。


    “那个，我稍微躺会儿，等下就去找你练习。好不容易找的道具呢。”


    邬凝霜讲义气又没完全讲，替千金遮掩了一二，一溜烟地就跑了，身体看起来健壮如牛。


    千金抓过脚边的麻袋，心中愤愤。


    裹了两三层外皮，还能认出来。这么火眼金睛，怎么不去鉴宝？


    电梯打开，许骁阔步迈入，转身看着她：“还不进来？”


    千金的目光扫过他和林特助，“有点挤，我等下一趟。”


    下一秒林特助就扑了出来，好险没摔个狗吃屎。


    “现在不挤了。”


    男人绅士地冲她微笑，同时收回踹人的那只脚。


    千金看了眼林特助，决定接受老板的好意。


    电梯门合上，开始运行。


    许骁非得拉着她坐同一部电梯，似乎有急事要说。这会儿却又淡漠下来，悠哉刷着手机。


    千金也不想跟他说话，甚至不想看他，便背对着他，看着侧边的镜子。


    她视力极佳，不经意就瞄见他在看的内容。


    是她烧了一天后，醒来发的微博。--她的目标律师之一给她回了信，对她提到的欲申诉的案件很感兴趣，对她关于所谓的好朋友含冤与沐氏化工的污染有关的推测大为赞赏。


    对方很有水平，只提关键证据与争议疑点，且一笔带过，并请她代为转达，约她朋友的近亲属线下面谈，其他信息一概未提。


    千金已经单方面跟许骁撕破脸皮，不管他如何处理，她都不怕。


    只是最近他放松压制，她刻意高调，营造出了一种评论自由的假象。


    这篇博文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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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性，更有新闻价值和行业意义，评论区可以说是自由到野蛮生长了。


    其他人的留言，好的坏的，她都不甚在意。


    那些法律人士和新闻媒体的评论，确是珍贵。


    他一个心情不好给删了，她就少了很多参考点。


    为了不影响许大佬的心情，千金戴起口罩，又拉起卫衣帽子，只差副墨镜，就能把小脸藏得严严实实。


    男人透过镜子盯紧她，“找麻袋干什么？”


    “练习。”千金垂眸。


    “练习什么？”


    “保密。”


    “呵，你们剧组我什么不知道？你还跟我保密。”


    “那您多余问我。”


    砰的一声，是许骁的拳头打在镜面上的动静。


    千金把脑袋埋得更低，又忍不住好奇偷看，随即失望。


    镜子质量有点好，许狗力气有点小，该把他自己打骨折才对。


    “我们谈谈。”


    身体被许骁强行扳过，对上他戾气横生的漆瞳。


    又生什么气？


    难道是因为最近她不让着他小情人和小姨子了？


    千金仔细看了一下男人的瞳色，心下肯定。


    说自己了解他有些讽刺，但七八年来的近距离接触，她确实看得懂他的眼色。--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许骁的瞳色正常情况下是灰色，情绪越差，颜色越深，直至转成能吞噬她整个人的漆黑。


    但系统怎么没反应？


    不是系统，是饭桶吧？


    果然只能靠自己。


    “阿尘。”


    见她依旧沉默低头，许骁心头的火渐盛，握住她肩膀的手变紧。


    不知是惊讶于他的称呼，还是被他弄疼了，千金终于抬脸，并且反应强烈。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怒意，抑或，恨意。同时隐约闪动着嫌恶和鄙夷。


    许骁想起千金的粉丝们对她演技的评价。


    用脸和眼神骂人，骂得很脏。


    “你--”


    许骁蓦地心悸。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清醒时主动唤她小名。


    在她努力证明自己和父亲无辜的前几年，她一再提及自己这个小名，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那时的他，除了打击报复，便是冷嘲热讽。


    骂得比她脏多了。


    千金皱起眉，像是没了耐心似的，扒下帽子，扯下口罩。“谈吧，别公开。”


    许骁愕然，一时无言。


    “不愿意？”


    千金看着他，自嘲地笑：“我又自作多情了。”


    “不是。我想跟你谈点更重要的，那个……”


    千金收回红唇，轻抚印在男人唇上的红色。“那就是愿意咯？成交。”


    许骁脸颊飞红，似羞怯，更焦忧。“阿尘，感情的事，不能开玩笑。”


    “啊，这样吗？谢谢许总指教，以后不会了。”


    千金倚着镜壁，无所谓地耸耸肩，跟个不良少女似的。


    许骁握了握拳，觉得这样的她，又亲切又疏离。


    亲切到仿佛很久之前，他就见过她这副模样。


    疏离到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却无法再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