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颜如是想着，在天香楼门口下了车。


    由于是临时起意，楼中人并没有出来相迎，许颜便当作微服私访，暗中考量天香楼的经营状况。


    前段日子，她刚刚在天香楼整改过一次，说书人的话本子从王侯将相的建功立业之路转向市井间喜闻乐见的草根逆袭和儿女情长，同时修改了楼中布局，一楼划了一半开放式餐区，二楼用作私人包厢，三楼及以上是客栈，最后顶楼整层划为办公区。


    今天这一趟，是许颜在整改后第一次前来查看效果。


    才到门口，负责迎宾的店小二就跑过来接待她们。


    迎宾岗也是许颜新设置的，前来的店小二看着面生，许颜估摸着对方应该猜不出自己的身份，有意试探天香楼现在的情况。


    “欢迎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身上的制服熨帖得合身，挺拔的身姿配上脸上灿烂的笑容。看上去很有精气神。


    许颜眼珠子转了转，便信口胡诌，“我第一次来这里，想打发打发时间，顺便吃个晚饭，不知你们这里有什么推荐的？”


    “那您可是找对地方了！”店小二两手一拍，态度别提有多热情，引着许颜几人往说书区走去，“不管您是想吃小食还是吃正餐，我们这都是一流的。您看到那边台上了没有？”


    店小二指向台上的说书人，脸上笑得开出了一朵花。


    许颜也配合着点点头，摆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怎么了？这说书有什么特殊吗？”


    “嘿，您可真是有眼光！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您可是来对时候了。我们天香楼刚引进了一批话本子，这不，今天一个前段时间完结的话本子重新开头讲了！不瞒您说，这话本子之前讲的时候啊，我们说书区可是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听呢……”


    说到这个话，店小二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引着去许颜人走向说书区的同时，他又介绍了最近新推出的二楼套餐服务。


    许颜见他眉飞色舞地讲着，对最近新推出的设施了如指掌，心下也有了判断。待到在说书区落座时，特地吩咐店小二取来了纸笔。


    “小姐，你这是……”水青看着许颜笔下的动作欲言又止。


    许颜简单写下几行，带墨水干透后将纸折成小块，递给水青并吩咐，“这个你拿到顶层给掌柜的。”


    “你一会儿不用下来了，我出去逛逛，回来直接去顶层找你。”想到什么，许颜补充道。


    水青闻言，拿起纸转身往楼上走。


    许颜注视着水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慢条斯理地把目光移回到眼前说书台上的人。


    店小二很上道地端来了茶水和糕点，几碟精致摆盘的茶歇整齐地在小桌几上排开，看上去赏心悦目。


    刚吃过饭，许颜并不怎么饿，只是执起茶杯玩闹似的呷着。


    天香楼的茶点算是一绝，许颜拿到的是一杯花茶，桑葚和玫瑰的味道融为一体，有种说不出来的香醇在唇齿间弥漫开，就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不可谓不享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的讲解告一段落，刻意回避了正在兴头上的听众迫不及待的心情，起身下台转到后场。又有负责主持的艺伎上台报幕，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新排的舞蹈上。


    许颜见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开展，也放了心。在桌子上留了几个同班后，施施然离开了坐席。


    她还想去原来天色楼的位置观察一番，不过顾及自己身上可能保留身份的打扮，还是先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便服。


    布衣一上身，再故意把脸上的妆往丑了点化，许颜看着镜子中和自己真实容貌判若两人的女子，颇为满意地动手去刺探消息。


    原来天色楼经过大改后，连门匾上都换了名字。为了表明自己和曾经闹过官司的天香楼再无关系，这个新名字和天香楼起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字眼——“醉沐”。


    醉沐、醉沐，许颜在心底默默多念了几遍，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读快一点，不就是“dream”吗？再结合“醉沐”的西式装潢，让她很难不去多想店主的身份。


    王心悦虽然和天色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许颜直觉现在的“醉沐”背后掌管者可能另有其人。


    不再做过多的纠结，许颜快步走入“醉沐”。


    面门窄，内里乾坤却是一片柳暗花明的开阔。装修后的“醉沐”整栋建筑实际上是呈现圆环状，中空的部分只在底层顶上搭了一层琉璃顶，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


    不用说，吸收了天色楼的教训，现在的“醉沐”是花了大价钱改造的。


    一边走一边观察，许颜很快就发现“醉沐”的与众不同之处。


    如果说，天色楼是照着天香楼打样、还是一个以餐饮为主的地方，那么如今的“醉沐”就更偏向于现代的拍卖场的设计。


    中间的一大片舞台，此刻孤零零地空着，与周围一大片桌椅隔开。而环绕式的荫蔽之下是一个个房间，大开了落地窗却不太看得清房间内部的景象。


    就像是，后世的单面玻璃。


    许颜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随着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而不断完善自己的看法。


    场地看着不大，可进来了那么多人依旧能分散地站着，其容量可见一斑。许颜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穿行，对着四周的观察也带了点真情实感的好奇。虽然她给自己凹的是初来乍到的好奇宝宝人设，但是对于“醉沐”的一切她却是还存着兴奇。


    “姑娘请留步。”


    许颜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


    一开始，许颜还不觉是在叫自己。毕竟她对于扮得泯然众人有自己的特技，她有自信不会轻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可那个声音的主人却追随着她，又叫了好几下。


    出于试探，许颜回头看了一眼。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眼，身后的人抓住了可乘之机锁定了她。


    “这位姑娘，请留步！”


    被许颜无视了好几次，这人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什么轻慢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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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稍微急切了一些。


    在这个停顿的瞬间，许颜得以观察眼前的人。


    叫住她的也是一个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不小，相貌平平，是扔进人群里不会被注意到第二次的大众脸。她身上穿着一件一看就是统一制式的衣服，由此可以确定她“醉沐”员工的身份。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熟悉的普通，让许颜结合了自己的状况，对这位凭空出现的人士有了猜忌。


    更重要的是，许颜因为掉线和升级一直半声不吭的系统在这时有了反应。


    虽然没有许颜的操作，外挂扫描仪不能主动运作，但它联通系统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显然是有情况。


    许颜顺从后门系统的指示，大开了外挂扫描仪。几乎是同时，眼前人的信息一连串地蹦出来。


    “叮咚——已识别到目标人物。”


    “人物姓名：杨阳。”


    “人物身份：穿书者，‘醉沐’XXX。”


    “人物外挂：待探索。”


    “现发布新任务，探索杨阳目的并决定以何种方式回收杨阳外挂。”


    许颜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少系统提示的目标人物，给出的介绍上几乎都是许颜要自己探索的未定细节。而她作为一个任务都没能完成的小菜鸟，这样的目标人物显然远比她之前碰到的几个棘手。


    不过，不管怎样，先糊弄过去才是上策。


    许颜不动声色地想。


    “姑娘，我有点事，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和许颜对视了一会儿，还是杨阳主动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安静却又暗潮涌动的氛围。


    “方便的。”许颜答应下来，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无意识地咬紧了唇瓣。


    下嘴唇传来的痛感把许颜从失态中唤醒，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抛开脑海中走马观花的大小念头，努力展现泰然自若的稳重。


    杨阳看出许颜的紧张却没有戳破，她扬起嘴角笑了笑，脸上的线条随之柔和了几分看上去更加温婉无害，“姑娘，那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她便带着许颜一起往边上的小房间去。


    杨阳推开包间的大门，礼貌地请许颜先进去。


    许颜也没有和她客气，先一步进入便新一步观察包间内的环境。


    包间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就像一个小型的起居间，在这方空间里囊括了基本生活所需的物品。


    许颜又一次感叹“醉沐”不寻常的同时，目光也被包间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吸引。


    装饰画的内容算得上简单，只是运用了传统国画里不怎么出现的颜色，以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美感。而这种美感，许颜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


    许颜索性不再纠结，目光从周围环境中抽离，终于落到杨阳身上。她嘴角勾起弧度，然而笑容在皮，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善意。


    “杨小姐，事已至此，也不要藏着掖着了，不妨我们公开布诚地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