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锋芒

作品:《囚她

    “九娘,九娘!有大事要发生!我要在未名湖庄办一场马赛,请明公子做托,广邀京中各位公子。宴会已定下来,万事皆宜,只缺姑娘们的表演。你可要好好教她们跳舞,若是被这些公子看上了,那可是喜事一桩!”


    刘武风风火火跑进来,叮嘱九娘道。他当着众位女孩子的面,大声吵嚷。粗哑的嗓音传遍角角落落,在她们波澜起伏的心中掀起更大的狂风暴雨。


    姑娘们窃窃私语,喜色尽露于面。纷纷拿了绣帕遮面,流转于眼中的羞涩和期待,暴露了她们内心的激动之情。


    少年公子,是比老头更受欢迎的存在。


    “阿伶!你也同去。”


    九娘猝不及防睁大双眼。


    她上上下下打量乔一,又看刘武,对方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九娘拉了刘武去无人的角落,厉声斥责道:“阿伶才十二!她那么小,姑娘们素来都是十五才见客!”


    “我不同意!”


    九娘双手抱拳,态度坚决。


    “你懂什么?”刘武跺脚,气急骂道,“说不定那些公子,便有人喜欢年纪小的。明公子回话,太子殿下也接了请帖。阿伶这般聪慧,即使不是太子,其他显贵皆可,若是被看上,那可是求不来的福气。我好不容易才办成这样的事,阿伶不去,那怎么行!”


    刘武瞪目:“我可不乐意让那些大腹便便的老头染指了我的明珠!”


    九娘欲再辩驳,乔一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打断九娘的话:“我要去。”


    刘武惊愕转身,见了鬼的眼神。


    九娘欲言而难言。


    乔一又看向刘武,一字一句重复:“我愿去。”


    “这般定了!”刘武一锤定音,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乔一和九娘对视,她从九娘的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的叹。


    *


    “九娘,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见刘武。”


    这一日散学后,已是中午,乔一用过午膳后,压着九娘空闲的时间点过来,开门见山道出目的。


    一般而言,刘武很少会来清风阁,他把清风阁的一切都交给九娘打理,十分放心。只有九娘有出入清风阁的自由,所以如果想见刘武,只有九娘这条途径。


    见刘武做什么呢?


    从他那了解关于太子殿下的相关信息;了解他的性情、作风,好更称意。


    九娘倚着窗户,深沉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假石上。她默了半晌,乔一也不言,静静等她。


    “阿伶,你知道太子殿下意味着什么吗?”九娘终于转过身,担忧的目光,情绪略显激动,“那是东宫!是皇室!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是权力的化身,是危险的存在!”


    “他享有天底下最好的一切,他什么人没见过,你以为你的这点伎俩他会看得上吗?皇室之中,朝堂之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至今未娶妻,他的身份也绝不允许他随心所欲纳妾。即使他看上你,你以为他会给你名分吗?你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凭什么让他看上你?”


    九娘情绪激昂,她深吸一口气,压抑那份心惊。她颤着手,语重心长:“跟着他,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什么是好结果?”乔一轻声反问,她很平静地面对九娘的失控。在和九娘接触的时日中,她总是悠然自得,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值得她的重视。


    这是她少有的失控场面。


    九娘如鲠在喉,她的声音弱了下来,几至无声:“至少……东宫不是。”


    “是,东宫不是;可哪里是呢?”乔一反而笑了,“九娘,入了这清风阁,便很难有好的结果了。”


    她转身,张望屋里的一切。珠帘绣柱,锦屏玉暖,富丽堂皇的处所,锦衣玉食的生活。


    多好啊。


    “这清风阁,不是风月之地,却做尽了风月之事。我们……”乔一张了张嘴,却是无声,认命的沉默,“我们附庸别人,我们的命在别人手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能有怎样的好结果?”


    “见惯佳丽三千的他,未必能看得上我。东宫有多危险,皇室有多险恶,权力有有多诱惑,人命又怎样无足轻重,我都知道;我也无所谓。”乔一说,“不管是怎样的选择,我的身份,便注定难有善终。我也不求善终,那是很飘渺的未来,抓不住的。”


    “我只是想为当前博一次。”


    权势越大,谋求的机遇越大。左右不过是一死,为妾就能安稳吗?


    沉默蔓延,空气静寂,落针可闻。


    九娘看着她。她眼中是坚韧,是不服输,是不顾一切的平静。


    她终于受不住这平静目光的注视,闪躲着移开:“我会转告刘武的。”


    *


    未名湖庄是刘武的私人山庄。圈地而建,庄内有一深潭,水绿如碧玉,因奇景难以描摹,先人为其起名未名湖——神秘而不可言说的美。


    及后人建庄,名曰未名湖庄。


    暮春三月,草色遥遥。跑马场一碧千里,远远望去,天际相融。


    “殿下。”


    刘武恭敬请安,跟在任怀远身侧。任怀远一袭锦衣华服,玉冠束发。玉骨扇握在手心,言笑宴宴,看来是温和之颜。


    “如何?”明修勾着任怀远的肩,挑眉,似在邀功,“我就说这跑马场够大吧?你便是驰骋到天边去,不成问题!”


    刘武在一旁弓腰附和。


    任怀远浅浅望去。因任怀远的参与,宴会之上,众人是面面相觑,只是饮酒,忒无聊些。


    少爷们嬉笑怒骂,嗔笑皆是。


    宴会上,任怀远坐在右侧第一桌。明亮的角落,得天独厚的位置,万众瞩目。


    明修跟在下一桌,无聊喝着酒。


    因任怀远的参与,本是场玩乐的宴会,众人是面面相觑,不敢有太多出矩的行为,只是饮酒,忒无聊些。


    刘武哪能任宴会这样下去。他办宴会,广邀长安各位少公子,自是要让姑娘们露脸,讨个好依靠的。


    他承着众人的希冀,朝任怀远请命:“殿下,草民备了场舞,添点兴致,如何?”


    任怀远置酒杯于唇边,他先一敬:“随意。”


    “好嘞!”刘武笑着退下。


    明修凑过来,窃窃道:“你说你过来做什么?碍于你的面子,他们都不敢玩儿。没有舞乐的宴会,不是一场好宴会。”


    明修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他想着邀请任怀远来热闹下,谁知这宴会反因他而束手束脚以至冷场。


    “你道未名湖庄新入一批好马,极力邀请我来赛马。”任怀远声音淡淡,“我应你的邀,怎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明修一拍嘴巴:行!


    问题是,谁是真来赛马的?


    清风阁里藏了姿色一等的美人儿,这是他们共知之事。应了刘武的邀,自是来看美人,谁还真的看马?


    无趣极也!


    乔一应声,和一众姑娘登台跳舞。她们身着霓裳羽衣,妖娆多姿,水袖一舞,纤细的腰肢尽展,是多情风韵。乔一混在姑娘中,白纱遮面,水袖飘飘。


    管乐丝竹连声,声声入耳,撩人心弦。


    任怀远漫不经心地饮酒,状似有意地盯着舞台,却不动声色。在喝彩起舞之声中,他显得愈加安静,不为外物所扰。


    乔一眼神时不时看向这边,倏然和仁怀远对视。


    他看似是在笑,温和可亲的模样,可那空无一切的眼神,却像悬崖之底一样,深不见底,把一切都拒之门外。


    只对视一瞬,他便错开了。


    见其无动于衷,乔一愈发耐不住了。


    这月余来,她勤加苦练,只为等这一刻。任怀远是她的唯一目的,是她唯一的下注,她不能输。


    太子——


    这个身份,更坚定她的决心。


    她必须赢。


    一舞毕,乔一谢幕。她款款下了台,穿过公子们的调笑声,实在是着急不已。


    按照往常,舞毕之时,便是陪酒作乐。


    声色犬马,笙歌不尽。


    乔一换了身衣裳。现场已乱起来,公子们皆有姑娘伺候,你来我往,相互拉扯。唯独任怀远所在之区,空无侍者。


    乔一揽过婢女倒酒的活,在刘武的安排下,不受阻拦地、径直越过众人,来到任怀远跟前。


    她心在剧烈地跳。


    “站住。”


    明修喊住了她。


    乔一内心慌乱如麻,她镇定地停下,朝明修行礼。


    明修吩咐道:“添些酒。”


    乔一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跪下,缓缓倒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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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蓄满酒杯,淡淡阴影入内。


    明修盯着她的脸,怎么这么熟悉?


    “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乔一恭敬道。


    明修挥挥手,示意其退下,谁知乔一直转过身,向任怀远献了殷勤。


    “公子,奴婢为您添酒。”


    明修的话止于喉间,任怀远挑眉,他沉默地盯着乔一,一言不发,视线扫过她左手背上一道横斜的伤疤,约寸长,很明显。


    热闹的场面,唯独这里是安静的。


    越安静,越闹心。


    乔一端着,不敢出差错。


    仁怀远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住对方的右手。


    他浅浅一笑,在这场安静的对峙中先出了声,轻佻的模样:“原来是位美人。”


    他声音淡淡,眼中浅浅笑意:可惜呀,美人虽是赏心悦目,却不是他的胃口。


    乔一心中窃喜,谁知仁怀远却收了手,以最温润的声音碎了她内心的激昂。


    “下去。”


    乔一的血液瞬间冷寂。


    她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着急的心,不甘不愿地退下。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乔一走后,明修盯着她的背影,脑海中什么东西渐渐清晰起来。他脱口而出:“这不是跳舞时一直朝你看的歌女么?”


    任怀远饮了酒,不作声。


    “果然是美人!”明修啧啧感慨,“可惜看去年纪太小。她是有目的而来啊?那眼神简直是钉在你身上了。”


    “这虎视眈眈的样,我差点以为她要杀你呢。”


    任怀远无所谓,他对跑马更有兴趣。


    午后阳光和煦,任怀远起了看马的心。


    刘武奉承:“殿下,马场最近新入了一匹红鬃烈马,一日疾驰千里而不累,逐日追风不在话下,倒是可惜还没人能真正驯化它。殿下英姿非凡,必能降伏这畜生。”


    “好啊。”


    任怀远于是让人牵马上来。


    明修坐在一侧亭中,饮着冰酒,享受姑娘的伺候,又目光如炬地盯着跑马场。


    刘武招呼乔一来伺候。方才在席上,他隔得远,没听到仁怀远和乔一之间的对话。他只看到仁怀远握了乔一的手,心痒难熬。


    乔一说:“殿下很欣赏我。”


    刘武自是高兴,马上安排这一幕。


    乔一立在一旁,看任怀远纵马身姿。他疾奔在马场上,如风掠夺。绿色波浪潮生,任怀远驾马,像一粒沙尘,翻滚在荡荡红尘中。


    当任怀远下马时,她作为侍者,主动上前,先一步伸手,欲接过缰绳:“殿下,奴婢来吧。”


    任怀远瞧了瞧她,迟迟不交接缰绳。乔一害怕对方斥责,时间渐渐流逝,她心跳愈烈。


    明修颇觉有趣,舒服地吃下姑娘喂过来的葡萄,看戏的态度:这不是方才斟酒那位姑娘么?


    这下倒是有得看了。


    过了片刻,任怀远交出缰绳,亲自放到乔一手中。


    乔一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稳了下来。方走不远,她以余光四处打量,在无人关注之际,乔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银针扎了烈马修长的脖颈。


    马儿受惊,挣脱开乔一的手,马场恣意飞奔,东奔西撞。现场一片混乱,刘武忙喊:“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乔一受了牵扯,被拖曳在地,扭了一圈。场地一片混乱,她忍着惊慌,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扯了扯裙角,以稍微凌乱的姿态跪在任怀远面前请罪:“殿下恕罪,是奴婢无用。”


    刘武骂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乔一羞愧得头更低了。


    任怀远神情淡淡,乔一只觉头顶一道打量的视线。她很紧张,手心冒汗,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仿佛要跃出胸膛来。


    这边争执间,另一边已控制住烈马。晨风拉马上前,向任怀远请示。


    他扫了乔一一眼。


    任怀远手掌拍在烈马的健硕的身体,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他声音淡淡,品不出情绪来:“看来这匹马的确很难降伏。”


    他问刘武:“你可有什么好使的法子?”


    刘武诺诺不言,左看看又看看。空气寂静之时,一道尚显稚嫩却十分冷静的声音响起:“不听话的马,留着无用,当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