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感觉到哪里不对。


    “是不对，”系统很是认真地指点：“这种束缚带该由你给他绑上，而不是他自己，这样很难绑紧。”


    “万一半途中挣脱，你危险了。”


    他垂下眸，看着面前半跪着的黑发男人，室内灯光打在他身上，肩颈挺拔，黑发利落，即便是处于被强行束缚的状态，依旧如同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刃，周身透着逼人的气势。


    此时在他的房间里，只有他和柏黎上将，两个人。


    气氛一片安静。


    白凛陷入沉思，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第一军的总指挥舰，对这位声名赫赫的“帝国之剑”、深受崇敬的第一军团长做出这种事，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根本没人敢信，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能让别人进入他的精神域。


    他自己的精神域根本不正常，一片荒芜不说，还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系统。


    “系统，你都不担心他到时控制我？”


    “当然担心，”系统毫不犹豫地说：“所以宿主你要把他绑紧点嘛。”


    “……”


    男人这时抬头，目光毫不避讳看他，“需要检查一遍吗？”


    白凛打量着对方此时的状况，眼神下意识往旁边那一堆工具上转移，对比双方实力，他觉得，这些都得用上。


    真的，总是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


    头皮发麻，隐约刺痛感。


    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人身上的抑制器是不是在失效了？


    但不可能吧，听说是最高规格抑制器。


    见他眼神往右，面露思考，柏黎不假思索：“你希望的话，都可以使用。”


    白凛向来听从意见，走过去，面对一大堆工具，系统在耳边提醒：“靠近中间的那条黑色皮革长绳，中等长度，韧性最高，不容易挣断。”


    他伸手拿起，系统还好心地把标准手法图示详解投放在他眼前，“按照这种，双手双腿都不能放过，尤其是双手。这样待会你想干什么都行。”


    白凛回到男人面前，蹲下身，表情认真。


    “我，开始了？”


    黑发男人眸色沉静，无声凝视着他。


    白凛比划了一下，靠近对方，从肩膀绕了一圈，缠到背后的手臂，男人肩背挺直，宽肩窄腰，纯黑衣料紧贴着肌肉轮廓，线条流畅紧绷，身形骨骼比他高大不少，如此近距离的时刻，他近乎是靠在对方怀里，冷冰冰的，充斥着风雪气息的怀抱。


    一点都不温柔，对比他精神域里的小雪，差距太大。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没注意到男人呼吸变得凌乱，闭了闭眼，神情隐忍。


    浑身的肌肉线条变得愈发紧绷，脖颈侧迸出几道狰狞的青筋痕迹。


    明明是一身纯黑冷硬军装，反而显得愈发危险，纯粹的侵/略欲望。


    白凛动作快速地在他手腕上缠了一道又一道，还不忘打上一个死结。


    这时蓦然察觉到周身空气波动不对劲。


    混乱，充斥着攻击性，濒临失控的精神力波动……？！


    他倏然抬眼，看向对方。


    男人长睫垂下，那双透彻的冰魄蓝瞳孔里，不知何时覆上了阴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无声对视。


    这一刻，空气都骤然凝滞。


    “？”不是吧？


    面前男人朝他倾身，连带着身下的黑色影子，一寸寸接近，直到对方线条削瘦的下巴抵在他肩上。


    太过混乱的气息，沉滞感扑面而来，笼罩住他，如同一道沉重的阴影将他彻底覆盖。


    仿佛来自本能的欲望，偏执的，不容置疑的，强行将他纳入自己的领域范围，哪怕因此重伤，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男人眸底神色已变得恍惚，侧过头，低沉沙哑的声线，似是低喃，又似是提醒。


    “……止咬器。”


    “？”白凛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把手腕塞到对方唇边，果然被一口咬住。


    力度不算大，似乎是在强行克制，却依旧咬出了血。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并不是失血，而是太过强横的力量压制。他当前的体质太差，难以承受对方，哪怕是收敛过。


    毕竟这位柏黎上将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质，都是当之无愧的sss级，甚至这种级别仅仅是检测上限，未必是他的真实实力上限。


    “！”系统发出惊叫：“他身上的最高规格抑制器是怎么回事？！全坏了？！他失控了！竟然彻底失控了！”


    “……”废话来得如此晚。


    白凛都不想说话，这下好了，他不用担心对方会进入他的精神域，因为这人直接失控了。


    再过一会，很可能沦成丧失理智的怪物。


    他抬起另一只手，触碰到男人侧颈弱点，用了些力道，试图强行唤醒对方的注意力。


    但一时无果，反而激起一部分杀意。


    耳畔响起撕裂的风声，隐约的空间碎裂声，不远处的床头灯在无形中爆炸，碎片四溅。


    整个室内空间变得极其危险。


    这种空间系能力一旦失控，整个领域范围都会变成一个无处可逃的囚/笼。


    “救命啊！”系统更加惊恐，在他脑袋里乱窜，“宿主你该不会要死了吧？！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啊！怎么办？我没有能量！我没法救你！啊啊啊绝对不行！”


    白凛没说话，无形的风刃从他身边擦过，从发丝掠过，从坚硬地板上切过。


    男人微微垂着头，将他纳入自己的领域，哪怕自己遍体鳞伤，哪怕在丧失理智，依旧将他放置在自己的怀里，接近心脏位置。


    他垂下眼睫，面上神情瞬间消失，仿佛在一瞬间抽离所有情绪，变得虚无。


    再次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浅金色，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在男人耳畔，声色冷静，一字一顿仿若命令道：“现在收回精神力，柏黎。”


    “让我进入.你。”


    这一瞬间，与系统的连接直接切断。


    还是那片冰天雪地，暴风雪无休无止，肆虐的风声愈加狂乱。


    这里情形比上次更加糟糕了。


    天阴沉沉的，几欲倾颓而下，有空间破碎声传来，带来阵阵裂缝，不断蔓延。


    天在崩塌，大雪将倾。


    他在最高处的雪山之巅，俯视着这一切，心绪有些沉重。


    周围是狂卷云层，回头看去，边缘处有一块巨石压在那里，遮挡出一片独立空间。


    那里是一根幼苗，浅金色的小幼苗，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被摧毁。


    这是他的精神锚点。


    上一次来，他不自觉地吸收了这个锚点，原本长成半人高的小树苗模样的锚点重新变为原初，变得如此弱小不堪。


    或许就是这个缘故，以致这片空间，也彻底沦为失控。


    乱卷的风暴中，兔崽子顶着劈头盖脸的风雪冰雹，艰难过去，好不容易来到幼苗旁，开始输入精神力。


    他将所有的精神力，毫不犹豫地灌输进去。


    在他本人的催动下，幼苗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发出枝芽，新生的，稚嫩的，树干不断攀升，半人高，一人高，直到两米多，精神力耗尽，才堪堪停下。


    这棵树变得枝繁叶茂，长满金色叶子，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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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温熙、令人向往的璀璨光芒。


    暴风雪依旧砸下，靠近这棵树的时候，都变得轻盈。


    空气中风声明显消减不少。


    直到此时，这片空间终于停止崩塌，倾颓，阴沉沉的天色消散，云层褪去。


    冰蓝与纯白交织的偌大空间里，唯有这棵树散发着莹莹光芒，在无声安抚着那些暴虐因子，重新修整这片失控领域。


    这时，大片阴翳覆在他身上。


    那只浑身雪白、羽翼渐变蓝的雪天隼落在旁边，歪头盯着他，在它的脖子处还挂着一条破损到几乎断裂的黑绳。


    是那一半子系统。


    ——


    白凛蓦然睁开眼，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躺在地上，精神力彻底耗尽，大脑一片昏沉。


    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不堪，四处迸溅的玻璃碎片，破碎的床单被套，遍布着深刻痕迹的书桌柜台……以及垫在他脑袋下的黑发男人。


    对方身上束缚依旧不曾挣开，双眸合着，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侧脸上有一道划痕，是被飞溅的碎片划过，一道殷红的血迹，分明醒目。


    他撑起身体，歪着脑袋，忍不住打量了眼，这才意识到，柏黎上将那张惯常冷淡的脸上，或许是气质冷肃逼人，或许是实力太过强大，以至于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对方的面孔其实很是年轻。


    剑锋般的眉，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微抿起的唇角，透着莫名的倔强与淡漠。


    眼下倒在地板上双眼紧闭、唇色苍白的模样，无端有几分说不出的脆弱感。


    他伸出手，准备把对方身上的绳子解开。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男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蓦然睁开了双眼，原本紧紧束缚着的绳子在刹那间变成断裂的几截，白凛的手腕被他毫不留情地攥住——


    “柏黎——”千钧一发之际，他连忙出口，后背惊出冷汗，胳膊差点被无情拧断。


    黑发男人动作顿住，那张不带半点表情的脸抬起，下意识朝这个方向看来。


    眸底情绪依旧有些恍惚，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只是迟疑着，炽热着，一瞬不瞬望着他。


    白凛收回手，试探着开口：“上将？柏黎？”


    “宿主你还活着！”系统喜极而泣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啊！哎？！怎么回事？突然发现，你们俩的名字很像哎？！”


    是啊，非常相似的两个名字。


    柏黎。白凛。


    白凛抬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握住他的那只手。


    低下头，微凉的唇瓣碰到手腕上的那道咬痕。


    一点一点，舔舐上面的血迹。


    他神色一顿，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收回手，但对方力道很大，近乎固执地想要把那些血液舔舐干净。


    滴答，滴答。


    有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的动静。


    “？”


    白凛疑惑地扫了眼，他手腕上的血都快干了，这又是哪来的？


    环顾一圈，才发现原来是男人身上，即便是穿着黑色军装，靠近心口处的位置依旧被鲜血深深浸染，看起来非常严重。


    “你受伤了？”


    柏黎抬眸看他一眼，嗯了声，苍白失色的唇，近乎漠视的态度，几分平静的触目惊心。


    完全没有反应啊。


    白凛无奈，重复一遍，“我是说，你受伤了，很严重的样子，要不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衣领。


    被男人倏然攥住，“不要。”那张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张开，发出的嗓音沙哑得不行，“……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