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附近的美食其实不多，也不知道附近的客人们除了居民就是病患，大多都是粥店馄饨店。


    夜里十二点，刚穿过马路，就看到一间面馆外贴在玻璃上的巨幅海报


    我双手抱胸，在内心纠结，吃夜宵不是一个健康的生活方式，或许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家睡觉。


    ……


    推开玻璃门，铜铃在上方被门触碰发出的铃声，热乎乎的暖气顺着门缝往外跑，我赶紧关上门，顺手将拉链拉开。


    柜台处带着三角头巾冒的阿姨本来坐在那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和我打了招呼，她笑眯眯道“小姑娘想吃啥。”


    我压根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红烧牛肉面，阿姨不要香菜。”


    挎包先从身上拿下来，我在靠墙和靠窗，选择了靠窗位置，可以方便观赏十二点的夜景。


    也就是一条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行人很少，小城市没什么夜生活，一般最晚十点就没有哪些商场还开着门。


    窗外的路灯下，银杏树枯枝在微弱的风下慢腾腾的晃悠了两下。


    室内温暖的灯光下，原木木桌散发着油润的光泽……


    我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卫衣，将散乱的发髻拆开，拢着手重新扎了一个马尾就拿着包里的湿巾擦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上面还有一点红色的辣油点子。


    后厨开火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就是浓郁的红烧牛肉的香气，我拖着下巴看窗外发呆，味道越大我的肚子叫的越厉害，庆幸这里没人就我一个。


    一碗浓油酱赤的牛肉面被端上来，一股热气腾腾的水雾率先让我忍不住闭上眼挪的远一点，手里快速的劈开筷子。


    一共五块牛肉，每一块都好大，红棕色的酱汁裹满牛肉层次分明的筋络，被它隐藏在下面的是一筷子夹起来韧性十足的拉面。


    吹了两口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的拼命吸气，眼泪直冒，喝了口水缓了一会，才长了记性。


    方恒被主任要求回家休息，他单手拎着自己的背包步行往家走。


    路过一家面店，透过玻璃上斑驳的雾气，看到暖色灯光落在两颊鼓鼓的姑娘脸上，她吃的飞快，嘴巴张的很大，一筷子的面条塞进去就像进了无底洞……


    指尖按了按一晚上没吃的有些酸疼的胃。


    我飞速的进食，快速运用自己的咬肌，牛肉的软烂，滋味醇厚，面条劲道十足配着鲜美的汤底，吃得飞起。


    “老板！加一份牛肉……等等！给我来一份口水鸡！”


    我咬着筷子满足的不得了，照着玻璃要给自己擦擦嘴，刚才吃的快，嘴角汤汁都没来得及擦……


    隔着水雾


    “……”


    我顺着腿往上看，米色薄款棉袄，长身玉立的方医生，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捏着餐巾纸捂着嘴，“进来一起吃啊。”


    对方肯定没听见，但知道我嘴巴动了。


    只对我点点头，直接走人了……


    我明明看他摸肚子了……


    ……


    “我给我们单位交辞职信了”


    周六没有烦人的闹钟，我缩在被窝里，被玩偶们围着一圈，睡的昏天黑地。


    电话响起我还想着睡这么没有公德心，不知道周六早上十点半前打电话都是骚扰吗！


    “我、交、辞、职、信、了。”


    手机免提放在耳边，我朋友咬牙道“我被害了你知道吗！现在人怎么那么坏！”


    我闭着眼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不过对方显然不需要，她的话又密又多。


    “明明我俩同时递交申请说明，她一个星期后就拿到了，我到现在都两个星期了，结果你知道因为什么吗？她没把我给她的申请书交给人事！”


    “她说她忘了！那么大两张纸，当时给她的时候她是放在一起的，两张纸叠着呢。”


    我伸手抱过两腿夹着的乌龟，在被窝里无意识的摸着它的小尾巴，“然后呢。”


    “我本来不想辞职，这个医院也是我自己辛苦考进来的，可问题是……我跟我同事干起来了……”


    “她姑姑是我们护士长”


    “……什么时候考试？”


    “四月十八。”


    “你看书了吗？”


    “……哈哈”


    我爬起来打开电热毯又窝在被窝里开电视，黑色的屏幕上，蜡笔小新第一集，买东西记。


    屏幕上的动画是老旧的颜色，土黄深蓝，没有十一二季色彩明亮，但怀旧的我更喜欢看前三季。


    “你得看书了亲，不然你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陪了夫人又折了兵…..”


    我也是匪夷所思，“你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啊，怎么会跟人打起来？”


    娜娜性格比我稳重，社交能力也比我强，基本上遇到谁让她生气她都是笑眯眯的不搭理对方但从来没有过动手打人的时候。


    对面的人深吸口气，无语道“我也不想的，她先对我动手的，话说回来，你知道吗她也辞职了。”


    “我在她对我动手后，我也不想忍着了，我将她干的事四处宣扬……”


    那这姑娘肯定只能辞职了，未来工作到退休的同事都知道你是个小人，谁还能用正常眼光看你，谁敢让你做事，这是道德问题。


    我对这种人也很讨厌，就是顺手的事，你不愿意帮忙交上去就告诉人家……


    “可千万别让她考上，这种人在医院工作，真吓人。”


    这种人要是给患者用了重复使用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说出来，而是想尽办法隐藏。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脑洞太大想的太多。


    冯子期接下来就开始请假了，他爸爸也回来了，正和冯子期妈妈闹离婚。


    乱成一团，冯子期只能先请假，甘棠妈妈放学时跟我讲了冯子期妈妈带着很多礼品去她家。


    “我也没要医药费，对了老师，冯子期请假了是吗？”


    “对啊”


    还有高年级的孩子们陆续放学，我俩进了收发室。


    李甘棠妈妈叹口气，“那孩子看着得好好教育了，”她欲言又止，最后念叨着“家庭和谐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我听别人说，冯子期爸爸在医院打了妻子，”


    丹江市小到你觉得你家的事掩藏的很好，实际上早就被医院路过的病人或护士传给家人亲戚朋友，社交网传了一遍后，基本上都能传到熟人的耳朵里。


    李甘棠的妈妈就是从她朋友的朋友那听到的，那人在医院当护士。


    我俩聊了几句，我刚进校门，就听到有人喊我。


    “程老师！”


    马路对面，冯子期妈妈脸色憔悴的跑过来。


    手里提着东西就要塞到我手里。“老师上次真的太感谢您了，这是我们公司研发的板栗小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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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少钱，您收下！”


    我忙将双手背后，“您太客气了子期妈妈，不过我家栗子太多了，去年秋天去山上捡了好多现在还在冰箱里冻着呢。”


    子期妈妈塞了两下，发现我说的是真的，才叹了口气。一副想要说什么样子。


    我连忙将人请到教室里，孩子们打扫的不太干净，本来想着等一会自己再把地扫一扫，有些凳腿下还有橡皮渣。


    子期妈妈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法令纹都重了很多，记得资料上写的她今年是三十岁。


    但子期妈妈是一个非常有韧性愿意工作的人，每天风风火火的，妆容也精致衣服穿搭的也干净舒适……看起来最近折磨的不轻。


    结婚看着怎么有点吓人。


    我将自己的红枣茶包塞了一袋放进一次性纸杯里，热水从饮水桶的开口缓缓的冒出来，热气水雾迷漫，浅色的红色汤底慢慢变成深棕色。


    带着甜香的早茶放在子期妈妈手里，指尖触碰到了对方冷的发抖的手。


    “子期妈妈，您有什么事就说，我能帮的一定帮。”我轻声细语的询问“是子期的课程吗？如果只是一个星期的假期，不会耽误多少，等他回来我给他补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那孩子的瘆人的性格，我很有眼色的没提，现在提也没用，估摸冯家现在一团乱，哪里有时间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


    教室后的时钟显示五点五十，窗外路灯星星点点，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一团看不清的云雾笼罩着，走廊还传来其他老师说话的声音，和家长高声大骂孩子偷拿手机。


    子期妈妈双手来回磨蹭着纸杯取暖，未语先叹气，眼睛都有些红了，她硬生生的自己调整好，只沙哑道“我想给孩子办转学。”


    “怎么……”我搭在办公桌上的手微微蜷缩着。


    “我和他爸正在办离婚手续，他准备将房子卖了回京发展，我本来也不是这的人，就准备带着孩子回我老家，我爸妈帮我一起照顾孩子。”


    “我本来想着他看着多年夫妻的面上，能给我留点时间，我工作提辞职也只能一个月后离开，结果他已经挂卖出去，中介天天带陌生人来看房，也不安生……”


    “………我最后一个月工资不要了，准备后天带着孩子回老家。”


    “……真是辛苦了”我干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是我朋友遇到这种糟心事，我一定会趁着那男人在家揍他满头包，然后破口大骂……


    不过这是学生家长，我还是克制一下。


    不过，这男的好渣。


    冯子期妈妈问了问我孩子在学校的状态，她说她那天回去看了，不过最近没时间。


    “……我准备带他去看看，希望没什么事，这孩子真是，也怪我，因为那老女人掺合我根本管不了孩子，我就不管了，您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吃惊……”


    “和他奶一样坏的瘆人。”


    我们聊了半个小时，子期妈妈喝了口热乎乎的枣茶脸色好了很多，她抓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老师，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您是一个好姑娘，对孩子也耐心不发脾气，我们家那孩子啥样我清楚，我自己都经常揍他，您也忍得很辛苦。”


    “真的太感谢您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叹了口气“您别这么说……不过一切重新总还是好的，您亲自给子期调整一下好好教导，那孩子也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