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号码让我我攥在手里知道大年三十我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大年三十去我大姨家。


    我没有发现的是，我此刻的面部表情和豆豆有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在于她干坏事，我只是想给一个喜欢的打电话，拜个年。


    至于女朋友，或许第一次电话就询问人家有么有女朋友，会不会有点……不礼貌？


    或者可以说，会不会显得自己没有分寸感。


    我不是一个没有分寸感的人，有些事情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亲戚朋友间，我基本上没有做过让别人讨厌的事情。


    亲戚说我乖巧懂事，朋友觉得我开朗活泼大嘴巴，我爸妈倒是知道我的本性，对我的评价是窝里横外面怂。


    我承认我有时候面对个别的人和事情怂起来自己都害怕，不过也是面对个别的人或者事我又胆大厉害的可怕。


    一个是在面对我们班的三角铁，那三个孩子淘气的和三角铁一样顽固不化，非暴力不合作的状态，这里暴力可不是指打孩子。现在的老师们都害怕孩子在学校掉了一根毛就被家长直接跨级告到教育局。


    不过，说实话，孩子淘气只要不影响课堂上了就行，至于成绩嘛……


    偏题了，我将自己的思绪挪到了那一串号码。


    经过我日夜反复的琢磨，这个号码已经牢牢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弟进门和大家拜年我都没吭声，舅舅和那些男人一起去楼道抽烟，舅妈和我妈她们去准备年夜饭。


    我坐在我姥旁边看一眼手机内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抓着，打了好多的草稿在想起会被人拒绝我的胆子都在无形中退去。


    当时那一串1582334****号码下还有一条将近八十秒的语音，那句话是我每次退缩时忍不住去听，然后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话。


    我弟坐我旁边，特别壮实，我姥姥也算是七八十岁老太太当中体格刚刚的。


    我夹在两人中间，我姥一边看偷偷藏不住一边问我弟啥时候回大安上班，我弟说初八。


    我第十三次将手机放在耳边，那条语音忽闪忽闪的表示正在播放。


    【我朋友去要电话的时候正好赶在方医生吃早餐，嘿嘿，我那朋友一想到你俩这事他都要兴奋的尖叫了，熬大夜都没回家就为了等方医生上班，他让你成功了别忘了告诉他，他可是非常期待的。你抓紧吧，争取今年恋爱明年结婚后年生娃。】


    我想我的嘴是一直不停的往上扬，听到最后从内心涌出一股笑意，克制不住的嘿嘿嘿……


    我姥是过来人，总感觉我不对，她看了我一眼，笑眯眯的像个小弥勒佛，“小佳有男朋友了吗？”


    我弟在一旁猛地揽过我的肩膀，笑的贱兮兮“有了吧，佳，你听啥呢那么兴奋，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都两天了，你姐这两天攥着手机一会笑一会难过，我问她了，她说看小说看的。”我妈帮我大姨来客厅拿门口的大白菜，看了我两眼又道“你可别看小说看多了找不到对象，念在你刚上班没多久，等过段时间你就赶紧去给我找对象！。”


    我妈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她的两句至理名言从我小时候就不忘和我念叨。


    一个是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哪怕是在工地搬砖也快乐。


    另一个是女人手里一定要有钱。


    小时候不懂，但长大之后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慢慢的也就了解了这两句话的含金量有多高。


    我朋友结婚前全国各地旅游，一年两次，后来结婚了，每次想要出去她老公就说省点吧。


    基本上是长篇大论，孩子的奶粉钱以后幼儿园的费用，两人的工资又不高，干嘛浪费钱还不如去自家后花园带着孩子散步。


    话要说难听也不算太难听，但时间久了，我朋友的心理路程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原先的至理名言是花钱享受生活，现在的至理名言是美团优选挺便宜，一个月能省不少钱。


    总之我妈很有先见之明的，她甚至在家长们严防死守不然谈恋爱的高中，就笑眯眯的问我有没有男生追我？咋不找个对象？


    说实话我当时以为我妈是准备在我说出谁追我时要将对方一网打尽。


    我当时在高中三年有十五个小伙子追我，那我都没答应，就感觉他们长得不是我想要的，一点都没来电。


    我妈直到现在都念叨着孩子长的不丑咋从小到大没有对象？


    此刻她一手抱着白菜，在我明天马上就二十四虚岁前她打听了我对我们学校的男同事们有没有什么想法。她一直觉得是不是我不够主动才没有对象。


    我妈念叨了三分钟才被我大姨叫进厨房忙活了。


    姥姥此刻已经沉浸在电视剧里无法自拔，我弟跟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姐，你学校同事有没有你喜欢的？都大半年了吧。”


    我推开他起身跑到豆豆睡觉的房间。


    外面的鞭炮声响起，豆豆哼唧一声翻了个身，我看了眼，这孩子又睡过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娜娜给我发短信问我怎么还没消息？是不是没打！


    【你快点！我们家亲戚正问我有没有对象，要帮我找呢，你家方医生今天要是不值班，顺道要没女朋友，他们家战况肯定比我激烈。如果人家同意家里人相亲了，结婚了……你甘心吗？】


    我拿着手机跑下楼，路过烟熏火燎的男士抽烟区，在我爸一句鞋子没穿好中跑下楼。


    脚后跟在楼道里塞进厚厚的雪地棉里。


    我打开大门，一股寒冰一样让人喘不过气的狂风直接给我堵到窒息。


    我半晌才猛地咳嗽起来，一分钟白嫩的手就变成了红彤彤的、拍着胸口喘气，都觉得脸和手被针扎一样疼。


    我关上大门，站在楼道口捏着手机心口剧烈的颤抖，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不过来。


    咬牙一鼓作气要按在绿色按钮打电话。有人从外面哐当把深绿色的大铁门打开，我正躲在楼梯下的三角地，旁边还有一辆掉漆严重的黑色自行车。


    那俩人穿着羽绒服是一对中年夫妻，一人提着两样东西，一篮子装的乌鸡蛋被厂家包装的喜气洋洋，还有一箱水果和蛋白粉之类的。


    他们进来还看了我好几眼，我被看的有些不耐，最后跑出门。


    将自己送到了四季分明的大冬天的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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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鼓作气被打断，这次在寒风犹豫了二十分钟，实在是冻得耳朵都疼了。


    最后又无功而返的上楼，还是不好意思打。


    娜娜那边还问我怎么样？方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女朋友。


    我被催促下来不及往楼下跑，只能锁在我哥的卧室打电话。打电话前我锁了门。


    豆子睡的沉沉的，此刻在尿垫上四仰八叉的，她已经脱掉尿布了。


    我盯着那串号码，心脏都要跳出来！一只咬着的下唇内侧的软肉都有些疼。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有触碰而黑屏，屏幕上的我是一张脸都白了……


    外套没来得及脱，在闷热的暖气屋里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就冒汗了，额头上一些自然脱落又新长出来的细碎的短发此刻被汗珠打湿弯弯绕绕的黑色贴在脑门上。


    可即便身子热到发汗，我的手脚也依旧冷冰冰的。


    我冷不丁响起第一次参加教师面试，那时候面对八个满脸严肃的年纪很大的老师们，还有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一场五分钟的试讲。我也是大热天紧张的冒冷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唯一一次紧张过度后一次通过的考试给了我勇气。


    我深呼吸，将那一股要爆发的热烈的气息吐出去，指纹密码下拖出电话键盘。不用动脑就打出了那一串电话，在显示拨打电话时快速的放到耳边生怕漏听一个字。


    手机边缘因为在寒风中待了二十多分钟，手机屏冷冰冰的贴到我的耳边和脸颊


    “嘟——嘟——”


    那声音就像是拉长的一根线，又像是带着电流。


    就像是我的心跳，但它的速度比我现在的心跳慢很多很多，我抓着我大姨放在电脑椅子上的豆豆的小纱裙，在我的爪子下听着这磨人的嘟嘟声中，我不小心在中间抠出来让一个洞……


    ！


    我紧张的情绪随着瓦解，张大嘴巴看着手指下，粉色纱裙漏出的黑色椅子的洞！好像豆豆明天要穿这个新买的被她老带走…..


    我忙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脸中间，两只手撑开蚊帐一样的薄纱，窟窿眼刚好是我食指的宽度！


    我抿了抿嘴……


    “喂，我是方恒，请问您哪位？”


    ……被自己闯祸吓得都忘了还夹着在通话的电话。


    “我是程佳！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想我想问一下……你有——”


    【阿恒！快过来我没带钱！】


    我听到对面的这句话才发现那里声音很嘈杂。紧接着电话那边方医生对我说了声抱歉，然后说如果不着急的话请等他有时间给她回电话。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站在那里回味着对方的声音，我感觉到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就像了初雪，清冽干净，没有将近三十岁男人过度抽烟喝酒后的浑浊的沙哑声。


    他应该是在商场或者超市，对面窸窣的衣角触碰的声音，一个男人在叫他付钱。


    “阿恒……”


    我感受到不知不觉松开的嘴里一侧软肉的刺痛。声带带着发出那个名字后的震动。


    如梦初醒一般，我虚脱的靠坐在豆豆旁边，脚下是她的迷你小纱裙……


    破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