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苏嘉的错觉，居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她眉梢微微扬起，扯了扯唇角，似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要听她说什么？


    夸赞吗？


    他昨天不就干了一件轰轰烈烈又令人狂欢的事情吗？


    那么多女生为他狂欢难道还不够？


    还差她一个？


    苏嘉不想承认自己被他影响了情绪，即便事实就是如此。


    男生似乎刚洗漱完，额发末梢还带着点潮意。看着他脸上期待的神色，苏嘉开了口:“游世星。”


    听到这冰冷冷的三个字，游世星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剧烈的心脏也像是被冻住了般，一下一下变得缓慢。


    他皱了皱眉，隐约觉得她表情不太对。


    他咬了咬舌尖，刚想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了苏嘉的下一句话。


    “你能不能先让开，我还要去做实验。”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空陪你闹。


    “……”


    这座城市的秋季名存实亡，没体验几天秋天的感觉，就迈入了严寒的初冬，连带着呼号的风声也越来越大。


    无端吹得人有些发冷。


    游世星慢慢后退了几步，点了下头，轻声:“那等你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苏嘉强调:“我很忙。”


    “那我来这等你。”游世星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透着点不容置喙的固执。


    “……随便你。”


    苏嘉没将游世星的话放在心上。


    -


    因为这一插曲，苏嘉做实验时有些心不在焉。


    一天下来走神的次数比她这学期加起来的都多。


    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能做到全神贯注。


    这还是破天荒的魂不守舍，眼前频频闪过游世星的怔愣模样，目光有点黯淡，唇角也耷拉下来，像是有点失落。


    化学药剂再一次混合失败，苏嘉摘下手套，在桌前的滑椅上坐了下来。


    “状态不好？”


    苏嘉抬头，看见实验室一个经验丰富的学长，曾多次跟导师一起去差调研。也是极力推荐韦弘文的那位。


    苏嘉叫了声学长。


    “这么客气干什么？”周志笑了笑：“不是说了叫我名字就可以吗？”


    苏嘉也扯了扯唇，倒是没说什么。


    “怎么了？”周志看了一眼实验台前摆放着，无一幸免的瓶瓶罐罐，温和问道：“不会？”


    苏嘉还没回答，周志又笑着开起了玩笑：“不应该吧，你可是跟我的能力都不相上下了，不至于连个小小的实验都搞不定吧？”


    苏嘉也笑了：“学长你太夸张了。”


    “那你可就误会我了，学长都关注你好久了。”周志煞有介事道：“你问问实验室的人，哪个敢说自己比你还认真？”


    这话经不起深究，苏嘉偏开目光，岔开话题：“不是不会，就是……有点做累了。”


    这话其实站不住脚，周志也能听见她的敷衍，最后又装作不经意的聊了几句才离开。


    没多久，苏嘉就站了起来，强行麻痹自己，重新投入了实验里。


    这一忘我，从早做到了昏天黑地，没吃早饭的后遗症就漫了上来。


    空落落的胃有些隐隐作痛，密密麻麻的疼意顺着四肢蔓延。


    苏嘉眼前有些发黑，清洗仪器直起腰的时候，险些没有站稳。


    身后的周志眼疾手快伸出一只胳膊，见她这样，不由皱了眉：“你不舒服？”


    苏嘉不动声色避开他的胳膊，抿了抿发白的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狼狈：“学长你走就行了，我来锁门吧。”


    “你确定没事？”周志有些犹豫。


    苏嘉勉强硬撑着说，“没事。”


    走光了的空间再度恢复了冷清。她锁上门，靠着门板缓了一会儿。


    实验室建在学校偏僻的角落，本就了无人烟的地方，一到晚上就更显阴森。


    泼墨似的黑暗降临，路灯忽明忽暗，路边隐约站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苏嘉头重脚轻，浑身都无力疲倦，好不容易下了楼梯，她就疼的蹲在了地上。


    濒死之际的某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了幻觉，居然看见了游世星。


    可是怎么可能。


    他没有理由等在这里。


    但她忘了一点，游世星向来说到做到。


    游世星快等在这里一天了。


    早晨和苏嘉不欢而散之后，游世星回去细想了半天，然后发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虽然他身边的异性自始至终都只有苏嘉一人，但她难保不会误以为另有他人。


    尽管他自认自己的偏爱和态度，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想到这点后，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苏嘉，将自己的心意述说给她听。


    然而刚拿起手机，眼前闪过早晨的画面，就快速清醒了过来，像是被兜头泼了一头冷水。


    他转而问了宋云实验室的地点，下了课后便一直等在了这里。


    他在焦灼的等待中，细细盘算着见到此番前来的目的。鉴于苏嘉对于感情的悲观主义，他更得每一步都走的妥当。


    要约她周末去游乐园，或者去看电影，从而精心策划一场表白。


    然而抬头看见这样一幕，苏嘉弯着身子，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因为疼痛，五官都皱作一团，嘴巴微张，轻轻倒吸着冷气，肉眼可见疼得有多厉害。


    游世星像是坐过山车般，血液直直往脑袋上涌，脑海里的念头通通都被冲没了，只剩下最基本的，想要上前拥抱她的本能。


    游世星眉头紧紧蹙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关心意味:“很疼？”


    她嘴唇紧紧绷着，肩背也是，像是想要借此来缓解腹部的神经疼痛。


    因为不清楚她的痛因，游世星不敢贸然触碰她其他地方，两手轻揽着苏嘉的肩膀，试图扶起她。


    结果被苏嘉躲开了。


    她转过身，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盯着他，隔着雾气同他对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凭空出现了似的。


    游世星见她这样，心底有些心疼的同时，还升腾起一股闷气，气她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他在外面等了一天，当然知道苏嘉中午没去餐厅，而且看她早上那个匆忙的样子，不出意外的话连早饭也没吃。


    游世星惯来带笑的声音难得透了丝烦躁:“疼不知道说？”


    苏嘉没吭声。她一向习惯于伪装自己，从不将苦楚和疼痛挂在嘴边，好像这样就能让别人以为自己坚不可摧。


    “我陪你去医院。”游世星叹了口气，伸手圈住她的手腕，换了个姿势扶助她。


    苏嘉却还是没动，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游世星愣了下，手心里的触感逃离，只剩下了一团虚无的空气。


    他呼吸很重，克制着不对她发火，声音很轻，听不出来多少情绪：“不愿意么？”


    苏嘉抿着唇，没回应他的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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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劲，但她就是不想这个时候看见游世星，也不想看见他一副看似对她体贴入微的样子。


    她一只手捂着刺痛的腹部，另一只手肘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没让他碰。


    刚歪歪晃晃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游世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轻描淡写道，“我陪你去医院。”


    苏嘉偏过头，刚要发作。忽然注意到了他肩袖的衣料颜色有些深，是等了很久被冷空气浸湿的痕迹，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她这时才发现他依然是清早那一套衣物，然而原本整洁干净的T恤早已不复存在，潮湿又皱巴。


    竟显得比她还狼狈。


    不知怎么，苏嘉喉间忽然有些发涩，无端品尝到了难受的滋味。


    她像一只灌满了空气的气球，被人一戳就瞬间瘪了下去。目光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这一怔神之际，就被游世星抓住了机会，掌心不由分说搭上了她的肩上，箍住了她的身体。


    耳边的声音轻飘飘的：“苏嘉，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苏嘉沉默地感受着他的存在，身后是他宽阔厚实的胸膛，肌理分明的线条透着力量感。


    这条路上夜色茫茫，寒风依然在呼啸，街灯熄熄灭灭。


    但却好像没那么难走了。


    -


    到了医院，游世星刚想直奔全科诊室，就被苏嘉拦住了。


    苏嘉知道自己单纯是因为没吃饭，加上过度糟蹋身子，所以导致胃病犯了。


    她熟门熟路地挂了内科，排队等号的时候，游世星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热水袋。


    汩汨不断的流体覆在腹部上，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确实好受了很多。


    苏嘉靠着椅背，下巴抵着衣领，一只手拖着腹部的热水袋，另一手搁在腿上，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睛。


    耳边突然响起游世星不赞同的声音:“知道有胃病还不好好吃饭？”


    苏嘉睁开眼，浅色的眼珠看着近在咫尺的游世星。


    他眉眼间沾着显而易见的关心，用教育的口吻，面面俱到指责着她每一个不对的做法。


    这人明知答案，还非要再拷问她一遍:“早饭是没吃吧？”


    “……”


    苏嘉嗯了一声。


    都到医院了，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那午饭呢？”


    苏嘉刚想回答，忽然想起什么，抬起眼珠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等在楼下的？”


    提到这个，游世星的气势弱了点，诚实道:“一下早八就去了。”


    “……”


    刚才挂号的时候，她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马上十点，也就是说他快等了12个小时了。


    苏嘉抿唇:“那你呢？”


    游世星愣了下:“什么？”


    “你吃了吗？”


    “……”像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游世星安静了一会儿，才诚实回答，“我也没有。”


    不过片刻，他又忽然话锋一转:“但我早上吃了。”


    苏嘉有一阵无言以对，然后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总不能是因为不满意她早上的表现，所以特意等她腾出空，想要继续掰扯吧。


    那也不至于连个午饭都不舍得去吃吧。


    她觉得不大可能。


    闻言，游世星喉结滚了滚，屏气凝神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了前台叫号的冰冷机械音。


    “……”


    苏嘉没注意到他有些僵硬的唇角，起身推开了科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