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就是芒硝！”


    陈刚的消息印证了陈均柏的猜测，那日黎月收到的透明结晶便是芒硝。


    “什么？芒硝？”，黎月吃惊道，不怪她不曾识得芒硝，常年在后山长大的孩子，若是有什么病痛，大多山里的草药便可治好了。“可那孩子说，这是大马……”


    “夫人，马牙硝，便是芒硝。”


    马牙硝！“大马，呀……”，是大马牙，孩子记不住名字，只记得马，牙，是马牙硝！


    轰——


    黎月觉得脑子里像炸了烟花一般，芒硝，刘婆子，刘管家……她隐隐有一个猜测，可，可为什么？怎么会？


    陈均柏见她似坐不住一般晃着身子，忙扶住她，“怎么了？”


    “刘婆子，山里那户是刘婆子家，是刘管家的媳妇。”，黎月忽而泪眼汪汪看着陈均柏，她很乱，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印证自己的猜测，如果陈均柏不认同，她便无计可施。


    黎月双手紧紧攀住陈均柏，轻轻发颤，“孩子……孩子……”


    陈均柏楞了一瞬，“怎会！”，他直觉想要否认。短短几日，这些事接二连三的爆了出来，，过往二十多年的平静像是要被冲破一般，怎会如此！况且，黎月腹中孩儿，是陈家的孙儿，决计不会！


    可，黎月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一双眼睛紧紧望向他，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仿佛若是松开了这双手，便松开了这个人一般。


    “孩子……”


    “我，会去查清。”，陈均柏冷声道。


    好，好，他会去查便好。黎月也觉得此事太过荒唐，可，一切都这么紧紧围绕着她，就好像上天把事情的真相捧到了她的面前，只需要拨开云雾便可窥得真相一般。如果是真的，那……黎月抛开脑中的杂乱无章，抬眼看着陈均柏，两人前日里的旖旎似是一挥而空，只剩下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各自坐着。


    “若是查出主谋，你当如何。”，过了一会儿，陈均柏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报官！”，黎月毫不犹豫，报关！她黎月不敢杀人放火，报关是她唯一报复仇人的法子，她要为自己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将主谋绳之以法。


    “……”，报关吗，陈均柏愣了一下，如此中规中矩又出人意料的报复法子，黎月怕是也想不出更恶毒的法子了，陈均柏忽然觉得有点儿捉摸不清。


    哗——


    “母亲！”


    “闭嘴！”，陈张氏怒极，“你今日过来是兴师问罪的吗！”


    “母亲，庄上银钱，本就是陈家产业，母亲若是需要全都取了也无妨。”，陈均柏道，“儿子，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陈张氏的额角青筋暴起，“我不过是支取了两千两银子，你便如此来逼问我！”


    陈张氏平日里温婉大气的掌家之风，谁能想到人后会是一个易怒的性格！且不说府中丫鬟多受其苦，便是这墨宝堂的器件，也是三不五时的换上一批。


    “你父亲，养着外室，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陈张氏颤抖着手指着陈均柏骂道，“若不是你有出息，这陈家怕是都要落入外头的那野种手里！是谁！将你养育成人！如今，你，你尽然为区区小事来问罪于我！”


    陈张氏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再属于自己了！娶了王氏那个短命鬼，夫妻俩还没有培养出感情，王氏便撒手人寰。当时尚不察觉，如今，儿子每次到自己这墨宝堂，每每都是在自己责罚黎月时前来替人开脱，如今更是拿着黎月查的账册来自己屋里问罪！


    “你，忘恩负义！”


    “母亲！”，陈均柏实在头疼自己母亲，年幼时，当母亲得知父亲在彩衣巷有一外室起，曾经温柔可人的母亲便像是被恶鬼附了身一般，时不时便会在房中大喊大叫，或是责打小人，或是将屋中器具砸的遍地都是。


    “儿子只是询问，并无问责之意。”，陈均柏起身道，“若是母亲不愿告知儿子事情的真相，便当我今日未曾来过吧！”


    “滚！”，只见一个茶杯向陈均柏砸来，“孙妈妈！让他滚！”


    “少爷……”，孙妈妈为难地看向陈均柏。


    “母亲，你~”，陈均柏无奈转身离去。


    哗啦啦——，身后又是一阵瓷器坠地的声音。


    “去查！”，陈均柏快步走出院子，脸色灰暗。


    “是！”，陈刚领命而去。


    “派人去茶庄，看着刘婆子一家，查出芒硝的来路。”，陈均柏似是下定了狠心般。


    宴楼


    “你说这芒硝是从你家庄子上发现的？”，周掌柜听了黎月的话，不禁皱起眉头。


    “是的，周掌柜，”，黎月顿了顿，“不知，您是否可以打探得到城中关于此物的采买情况？”


    “好！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谢~”


    周掌柜用力捏住茶杯，“月丫头，你在陈家，要小心安全。”


    “放心，周掌柜。”，黎月一颔首，轻轻道，“吃一堑，长一智！”


    “月丫头，嘿嘿，”，王大厨端着一盆茄汁肉段进了雅间，“快来尝尝，这是我近日研制的菜色，快，试试菜！”


    黎月见到王大厨，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好，好嘞，我来给您试菜。”，从前师徒二人便是这样，在乒呤乓啷的后厨人仰马翻地折腾新菜，试菜，日子每天过得热闹有趣。


    茄汁肉段色泽鲜艳，橙色的酱汁包裹着炸得金黄的肉段，被炸得酥脆的面糊裹上了酱汁有些发软，咬开后里面的肉段汁水四溢。一口下去，酸、甜、咸、香，充盈着口腔。


    “嗯！师傅，您真厉害！”，黎月忙不迭地吃了一个，又夹起一个递给周掌柜，“周掌柜，您快尝尝，这道菜，包会卖座的！”


    “哈哈哈哈哈”，王大厨人高马大，笑起来地动山摇的，感觉包厢的地板都在抖。


    “唉，真是不错！”


    “墨心，快，我们装包带了回去，晚膳加个菜！”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褚玉苑


    “相公，来得正是时候，快来尝尝这道菜！”，陈均柏进屋的时候，黎月刚摆好饭桌。


    “这是？”


    “宴楼的新菜，叫，叫茄汁肉段！”


    “你今日去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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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了？”


    “……”，黎月乍舌，近日去宴楼本是托周掌柜暗中协查芒硝一事，若是叫陈均柏知道了，怕是不好，“额，是，周掌柜让我去尝尝新菜。”


    陈均柏尝着溜肉段，“我安排了陈刚去茶庄盯着刘婆子一家。”


    没头没尾的一句，似是交代，又像是……，“啊？”


    “陈刚会盯着刘婆子。”


    “o，哦……”


    陈均柏歪起头看向黎月。


    “我，”，黎月有些扭捏，“我托了周掌柜帮忙，打听近日城里的芒硝生意……”


    “嗯。”，男人的喉咙发出一声，听不出息怒。


    “我，”，黎月横了横心说，“我只是怕错过了这次，便……”


    “我明白。”，陈均柏放下碗筷擦了擦嘴，“你想快点查清真相。”


    “你，生气了？”，黎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男人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男人如果知道自己在查芒硝的事，便会生气。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见黎月小心翼翼的眼神，叹气道，“你应该相信我。”


    “我……”


    “你是怕此事涉及母亲，我便会息事宁人。”，男人的话不给她留一丝余地，“所以，你自己找人协查。”


    黎月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人摆在台面上，她怔怔得说不出一句话。


    “黎月！”，这是陈均柏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你不信我！”


    黎月僵坐在那里，发不出声音，陈均柏见状，心头的阴霾又散去了些。


    “月娘~你当要信我。这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查清真相，不会让着孩子无辜离去。”


    陈均柏牵起黎月的手，拇指抚过软软的手掌，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我们是夫妻。”


    陈均柏觉得胸口堵成一团，说不出的烦闷，是因为黎月打算自己查案么？还是白日里母亲的反应？他分辨不清，此刻，他只想黎月能够像往日一样温言软语的安抚他。可女人楞怔怔的模样，又叫他发不出火来。


    只见黎月低下头，在他手中的小手微微握紧，“好。”


    “什么？”


    “我不会不信你。”，黎月抬起头，眼中闪着光，“我想让周掌柜从芒硝的销售一路来查线索，事前没有告知你是我不对，今后我不会再瞒着你……我们，夫妻同心！”


    陈均柏觉得自己耳膜在打鼓，伴着心脏跳动的节奏，咚，咚，他一双手不由得握的更紧了，双眼如点燃的火把般看向黎月。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在母亲的责骂，父亲的批判中，毫无波澜的成长，仿佛一辈子就是按照家中安排娶妻生子，接手生意。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激动，这比谈成了价值连城的买卖更叫人澎湃。“可当真？”


    “嗯，过去是，是我多心了。今后，我信你。”，黎月糯声道。


    “哈！”，陈均柏大喜，拉着黎月站起，便将人抱入怀中，一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舍得放开。


    “对！夫妻同心！哈哈！”，陈均柏开心大笑，不时在黎月的小脸上亲上一口，感染得黎月也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跌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