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工作还得做。回到日本以后，摩闪厚着脸皮去找基尔，请她帮自己混进米花市市政大厅，这里即将召开一场有关最新游戏“茧”的发布会。这次发布会的主办方在发布会现场邀请了一大堆社会名流前来观礼，毛利小五郎也在受邀请名单中。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毛利小五郎可不是简单的毛利小五郎，他的出现代表身后一定还拴着江户川柯南。自从工藤新一变小后，世良真纯和灰原哀和他接触，现在估计称得上一句相熟；摩闪还从没去看过他，现在是个好机会。


    基尔上下打量摩闪一眼，问：“你会用摄像机吗？”摩闪叉着腰：“你小瞧我？”


    基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会用吗？”


    摩闪秒怂：“你们的那种我不会。”


    “……帮我开车去。”基尔叹了口气，又赶在摩闪要说什么之前及时补充，“我的车是自动挡。”


    第三天清晨，摩闪全副武装，浑身上下挂满了相机和背包出现在市政大楼门口，差点儿忘记给基尔开门。这人碰上自己人就容易脑子短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忍下来的。基尔望着他得意忘形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本想叫住他相机不用就放回车上；转念又一想，丢了也是挪用组织公款赔偿，那没事了。


    这是记者的职业素养，要来的早之又早。摩闪毕竟不是干这个的，记者们的交谈他可以插进去却耗费心力。在一开始的准备之后，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有人以戏剧性的技巧拍了些无所事事的照片，因为缺乏可信度，大概不会见报。基尔礼貌地点点头，应和以示自己在听，回身就看见摩闪正在外头的树荫下懒洋洋地犯困，仿佛围绕着他的寂静是坟墓里才有的安静。起初基尔疑惑他为何如此放松，后来意识到摩闪正在麻痹自己的神经，原因是再转头，摩闪这个人就找不到了。


    并非是有意防备，而是摆在摩闪面前的是两难的境地。在东京的米花市政大楼举办了由日本游戏厂商和辛德勒公司联合举办的虚拟游戏发布会的两年前，新闻报道：天才麻省理工学院研究生泽田弘树跳楼自杀。根据资助他的托马斯·辛德勒声称的原因：由于恩师塞缪尔考克斯之死，泽田弘树悲痛异常。


    实际上摩闪知道内情。一次弘树受辛德勒邀请，参观其珍藏起来的历史文物，当目睹到开膛手杰克使用过的匕首后，弘树产生了浓厚兴趣，之后弘树将一切相关资料进行了搜集整理并输入电脑，以进行追踪研究，结果意外知晓了辛德勒正是开膛手杰克的后裔。


    因为担心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份被弘树公开，辛德勒开始严密监管弘树全天的生活，强迫弘树提前完成“诺亚方舟”程序设计，导致弘树无法像其他普通的小孩一样享受童年的快乐，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压迫。


    开发人工智能“诺亚方舟”的工作接近尾声，弘树在即将完成工作任务的时候，又发现了监控器的摄像头在转动，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辛德勒社长杀害，所以把自己的思想存入“诺亚方舟”中，包括了生前研究的DNA追踪系统。之后将开发成功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通过电话线路释放了出去，自己则从公寓的顶楼一跃而下，自杀身亡。


    不出意外的话，托马斯·辛德勒即将赶到地下室与樫村忠彬——泽田弘树的生父，工藤优作大学时代的损友，“茧”的研发负责人见面。他知晓托马斯·辛德勒的不为人知的身世，因为拒绝将弘树生前托付的DNA追踪系统贩卖给辛德勒以私了，被辛德勒杀害于其办公室内。


    这杀人理由着实有些扯了。哪怕摩闪知道，接下来的发布会上，茧虽然开放试玩，名额却只有五十个。珍稀资源自然被各方二代垄断。血脉是无可跨越的鸿沟，羊水是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而因为自己这污秽的血脉愤而杀人的辛德勒则是这个主题中最为浓重的墨点。


    摩闪可以明白，却不能感同身受。动机莫名其妙，外加这次的推理环节薄弱，一切都令他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试图潜入办公室，下了一层楼梯。光线昏暗，苍白的日光灯依然照射着被中央空调调剂出的冷空气，摩闪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举步走进黑暗。就如同一支快要枯萎的白玫瑰被扔进洪流中，温热的气流顿时包裹了他的周身。还没出去两步，他觉得自己的头被硬物抵着：“别动。你是来干什么的？”火药味这才慢悠悠地从枪口飘进他鼻子里。摩闪暗骂一声吓人就吓人，怎么还真上膛？直接反问：“莱伊你玩够了没？”


    枪被收起来了，压迫一减，赤井秀一身上还是那一套衣服，两年没见，也没有变。他一边把佩枪别起来，一边问摩闪：“你怎么知道是我？”


    废话。你又没变声。但摩闪存心要报复回去，拖长了嗓音夹枪带棒，意有所指：“谁叫头顶上那个到处踢球的死小孩姓诸星，让我怀疑难道姓诸星的二代都这个素质？话说回来，你回国就这么和熟人打招呼？”他念“诸星”这个姓时含混不清，morofushi和morobushi不明不白，一气儿骂了三人，评价为超大杯。


    赤井秀一没理他，也不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像心中早有答案。任由摩闪上下打量，最后换来一句：“剪头发了？”


    他们这么一会面，稍稍磨蹭了一点儿时间，楼上的发布会确实开始了。如摩闪所说，场上闹出动静最大的四个小孩无一不是有名的政商人员后代，而带头的正是日本警视副总监的孙子诸星秀树，旁若无人地当众踢起足球。好在茧的开发者樫村忠彬及时赶到制止，这也使得他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摩闪和赤井秀一得以顺利潜入，安安静静地在那儿静观其变。没叫他们等多久，门一开一关，先是樫村忠彬回到办公室，没有察觉到此时看似空旷的房间已经挤了两个成年男性，正躲在门边的书架和沙发的夹角中。


    与此同时，被称为“茧”的游戏机正式登场。门第二次开，正是刚刚怒气冲冲从会场离开的托马斯·辛德勒，来此会面。樫村忠彬应声回头，而后看到了叫他没有预料到的场面。


    摩闪早知道托马斯·辛德勒这回来就是谋杀樫村忠彬的，为了阻止他动手，也是为了方便等会儿套情报，最好是把这两个人全放倒。门开的时候他就翻出来，正要拿闪光灯晕眩辛德勒，不料赤井秀一比他更快，直接把他敲晕，害的摩闪空大。他的手卡在半空，旋即笑了：“咱俩这什么烂默契？全选辛德勒下手。”


    赤井秀一倒高深莫测地：“要论责任，我们一半一半。”摩闪低头一算，选人的概率他二分之一，自己二分之一，一起搞辛德勒的概率还真是四分之一。等俩人回头，樫村忠彬已经看傻了。可以理解，要是辛德勒捅他，他还能敲JTR暗示凶手；要是这俩神人准备对他不利，他都不知道怎么留线索。自己都不认识他俩！


    看他这一副死不配合的样子，赤井秀一倒是很公平，指了指樫村忠彬：“那我把他留给你作为补偿？”


    摩闪：“免了吧。你看他的表情抗拒的要死，无药物催眠能成功就有鬼了。莱伊，敲晕他！”


    “遵命。”过了一会，咚一声闷响。


    看得摩闪脖子疼。共情归共情，昏迷的樫村忠彬挡着他敲电脑了，就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赤井秀一看出来摩闪这人舔包成性，情绪相当稳定，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觉去对躺在地上的辛德勒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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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搜出一张光盘。摩闪把光盘里的病毒拷进去，反向找出他想消除的资料。但在亲眼看见辛德勒因自己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代而恐慌，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时，摩闪还是感到一阵荒谬。“这样一来，不就反而验证了血脉的诅咒吗。”他低声自言自语。


    也许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多是基于亲情，基于朋友之间的人际网络；但想要彼此理解的话，这些只是一个契机。血缘遗传不会让你获得超然的智慧，仅仅的吃喝玩乐不会令你得到成长。在理想的环境下，只有和别人一同与邪恶斗争，你才可以完全理解他。


    摩闪被声音抓回了这个办公室。赤井秀一显然听到了他刚才的话，轻咳一声：“我想，可能不止是这个原因。”


    他解释自打纽约一别，两年期间，他的确繁忙，也掌握了许多信息。就比如说他根据记忆找到了那个存放神野奈呋研究成果的警局，一路调查，竟然查到马萨诸塞州，装置也同那柄开膛手杰克使用过的匕首收藏于辛德勒的私人博物馆中。泽田弘树在参观后，不仅关注那把匕首，也在意那个奇妙的模拟装置。泽田弘树将关于匕首的一切相关资料进行了搜集整理，又借出装置进行研究。天才往往是多领域的，这两项研究都取得了成果，带来的影响却大相径庭：立足于装置的脑科学延申研究落地变成了全息游戏“茧”，那把匕首背后的秘密最终逼死了泽田弘树。


    也许是目标近在眼前，又或者是研究变现的诱惑太大，诚实来说，FBI的动作相比以前确实不够低调。他们本奔着“茧”来，却意外刺激到辛德勒脆弱的神经，以为自己就要因是开膛手杰克后代而被审问乃至逮捕，对泽田弘树严加看管，最终酿成悲剧。


    昏暗的办公室里，电脑的屏幕还在发着莹莹亮光。摩闪低头敲着键盘，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赤井秀一低头看向昏迷的樫村忠彬，好像说给自己听：“关于他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不料摩闪立刻在电脑前回应他：“少来！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有没有点新意？”他转过来，“看你那副样子，打起精神，咱们还没完呢！”


    樫村忠彬没死，游戏发布会比原本更加顺利地进行。但在五十人全部踏进“茧”中，刺眼的绿光闪过，诺亚方舟在顷刻之间控制了茧的操作系统，扬言要通过这场游戏让整个日本重新来过：如果放任少数的自私自利的二代掌握多数的社会资源，日本就将无可救药。这一次的全息游戏，如果有人通关，那么所有人都得以释放；若没有，它就会放出电磁波破坏所有玩家的大脑。


    茧提供的游戏有五种类型：维京海盗、达喀尔拉力赛、罗马角斗士、所罗门的宝藏，以及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摩闪不用看就知道江户川柯南那小子会选什么，转念一想，却回忆起这孩子说过他不擅长电子游戏，对此也不感兴趣的事。他本不抱希望，随便看看，在观众里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没找到那个孩子。排除法，江户川柯南还是选择参加游戏……但是为什么？


    不由得他继续研究，舱体早已闭合，离得老远，看不真切；更别说认出里面都是谁了。台下观众没法得知游戏内容，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茧关灯，代表玩家死亡；摩闪坐在开发者的电脑前，别的不敢乱动，看个直播还是做得到的。切至游戏大厅界面，然后摩闪就释然了。


    这会儿赤井秀一还在后面绑辛德勒，防止他苏醒作妖；听见摩闪冷不丁开始鼓掌，以为他终于疯了；扭头一看，也差不多了。


    摩闪指着屏幕，看起来恨不得把手戳进电脑里：


    “——苏格兰到底凭职务之便毛了多少游戏名额？我该去哪检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