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作品:《扶我起来,我还能考!(科举)

    徐煜璟这话一出,覃明便是都不由点头附和:


    “若是这么说,那巡抚大人谈及此处尸体异味被夜香味儿掩盖之事,或许……那打翻的夜香,不为别的,乃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尸体送进来屋中。”


    否则,总不能马秀才跌倒粪坑自己爬出来,又被钟千真给杀了吧?


    徐煜璟赞许的看了一眼覃明,这让覃明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等反应过来,他这才有些尴尬的低头摸了摸鼻子。


    他这般年岁,便是大人褒奖都可以处变不惊,可璟哥儿一个眼神,他竟是升起了些年少时头次办差成功的骄傲。


    徐煜璟倒是没有外去关注覃明,转而在屋子里环视一圈,仔细观察。


    彼时太阳西沉,屋内并未掌灯,已有些昏暗。


    徐煜璟站在床架前,看向另一处床铺,那里正好是个背光的地方,可却黑乎乎的,徐煜璟努了努嘴:


    “覃叔,你坐在那里我瞧瞧。”


    覃明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出身行伍,还曾亲筑京观,这不过是个死人睡过的地方,倒也没有那么多忌讳。


    徐煜璟的视力很好,可是这会儿他站在床架旁,在昏暗的日光下看过去,却也只能看到覃明的身形轮廓。


    “璟哥儿,怎么了?”


    徐煜璟正要开口,却不想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树枝断裂的声音,二人立刻警惕的朝外面看去。


    孟毅迈过了门槛儿,一进来就看到覃明坐在死人趟过的床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啧,覃捕头你这般人高马大,没想到身子骨倒是虚的紧。”


    没看人家小郎君今个站了那么久都没有要坐,就他金贵?


    覃明没想到孟毅一进来就这么攻击性极强,当即皱了眉:


    “你来做什么?”


    孟毅看了一眼徐煜璟,正色道:


    “大人派我过来看着,此案由我带人调查,小郎君若有不解之处,我或可解惑。”


    陈庆从孟毅口中得知徐煜璟竟然真的去看了尸体,还与尸体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后,终究是松了口,将孟毅打发过来。


    徐煜璟听了孟毅这话,却不由得眼前一亮:


    “孟捕头果然是及时雨!方才我还想要回去寻巡抚大人借调卷宗,没成想您过来了。”


    孟毅翘了翘嘴角,抱拳道:


    “小郎君旦有所问,不敢不答。”


    “那正好,我想知道当日案发之时,孟捕头可试过现场还原?”


    “现场还原?”


    孟毅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分开他都认识,合起来他却有些不解了。


    “就是假使,钟兄当真是凶手的话,他是怎么在这件屋子里杀了人,又是怎么处理了尸体呀?”


    孟毅面露茫然,两眼空空,徐煜璟只好又继续道:


    “那今日我去义庄之时,马秀才的尸体已经腐败的不成样子,敢问孟捕头可知他身高几何,身重几何?”


    这个孟毅倒是知道,直接道:


    “马秀才有五尺二寸有余,他体型偏瘦,身重百斤,便是钟举人一个文弱书生也可以轻易拖动。”


    徐煜璟自动将斤两换算,约一百二十斤,确实算得上成年男子里偏瘦的了。


    “那现场可有拖行痕迹?马秀才头部受伤,若是拖行也会在地上留下血迹。”


    “并无。不过小郎君所言,也可能是现场被清理过。”


    “嗯,孟捕头是说,钟兄杀了人后,一晚上清理了现场,然后乡试还考取了经魁?”


    孟毅也不由得一时语塞,若是钟千真真有这本事,便是弃文从武也有大好前程。


    徐煜璟听到这里,已经心里有数了,他直接看向孟毅:


    “钟兄无罪,我能证明。”


    “小郎君,这是否太过武断?”


    孟毅没想到自己被眼前小郎君问住不说,他竟然还能言之凿凿的说出这样的话。


    “孟捕头与其说我说的话武断与否,不如现在去将那翻倒夜香的粪夫拿下,否则再耽搁下去,马秀才的死怕是真无查实之日了!”


    徐煜璟面色平静的说着,孟毅有些将信将疑:


    “小郎君,你这话可有凭证?”


    还不等徐煜璟开口,覃明便冷冷一笑:


    “好问!你阳州府的仵作验尸尚不如一个小童,若是璟哥儿真告诉了你,只怕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孟毅直接愣住,徐煜璟不想看二人内讧,皱了皱眉:


    “覃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据案发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怕那粪夫避过了风头就要逃跑了!”


    覃明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徐煜璟这才取出那帕子:


    “这是本案最重要的物证,孟捕头且看。”


    孟毅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只一打眼便变了脸色:


    “这是没有消化的豆子皮?”


    徐煜璟微微颔首:


    “这豆子皮在马秀才的衣领处寻到,若是再仔细搜搜,应当还有。


    而案发现场,也就是此处,孟捕头可以看看床腿处,亦有几片粘附。”


    孟毅脸色一下子沉凝下来,仵作百密一疏,竟是差点儿让此案成了铁案!


    孟毅立刻一抱拳,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尊重:


    “小郎君慧眼如炬,孟毅佩服!这就去拿了那粪夫,来给钟举人洗刷冤屈!”


    ……


    天光微明,陈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宿,孟毅便前来禀报,马秀才遇害案的帮凶已经被抓到,而钟举人也已经洗刷了冤屈。


    陈庆揉了揉额角,他如今已经四十有五,以往还没有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这会儿听了孟毅的话,他只觉得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差点喘不上气。


    “你是说,本官手下验尸不下百具的仵作没有查出来的东西,被那小童搜到了?”


    “你是说,只是一片不起眼的豆子皮,就是此案的关键物证?”


    “你是说,你听了那小童一句话,还真拿下了准备潜逃的此案帮凶?”


    陈庆一连三句反问,孟毅只隔着门低声应着:


    “正是,大人,帮凶已经抓到,现在正羁押在旁,等您审讯!”


    孟毅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闷响,似是枕头砸了过来的声音想起,随后便是陈庆那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


    “你个蠢才!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为什么隔夜才报!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报?此案我已经报于圣听,你现在让我怎么跟圣上解释?!”


    陈庆说起这话,不由笑了,气笑的。


    他才知道,人气急了是真的会笑。


    孟毅安静的候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


    “折子属下可以谴人给您追回来,只是大人您现在可要提审从犯?”


    门“啪”的一声打开,又“啪”的一声阖上,差点儿撞歪了孟毅的鼻子。


    陈庆关上门,平复了好一阵呼吸,这才重新打开门,可只看着孟毅那张脸,便有一股无名火。


    “人犯何在?还不上堂!”


    陈庆大步流星,孟毅捂着鼻子跟在陈庆身后,陈庆一边走一边问:


    “你怎知你抓的是从犯?”


    孟毅还没有开口,陈庆就没好气道:


    “又是那小童说的?”


    孟毅点了点头,陈庆终于酸了:


    “郑逊那厮,怎么就那么命好!”


    孟毅瓮声瓮气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粪夫看到属下撂了车子就跑,跟猴子似的,属下废了好一阵功夫才抓住他的。”


    “你是该好好操练了!”


    孟毅没吭声,只是有些委屈道:


    “那粪夫逃跑时打翻了夜香,一身污浊,还是属下亲自按着的。”


    陈庆:“……”


    陈庆默默离孟毅远了一些,这才道:


    “这也不能说明此人是从犯。”


    “是,但那小郎君说,马秀才身高五尺二寸,而那粪夫也有五尺一寸,若是从身后击之,伤口绝不会在枕骨下方。


    小郎君还说,这样的伤口,须得是身高至少比马秀才低数寸的人才会这样。”


    “小郎君,小郎君,我看你不如辞了职位跟那小童走好了!我这巡抚衙门里,竟然没有人能查出此事。


    哼,你去,让仵作也上堂!我也想知道,这样的细节,他为何没有写在文书之中!”


    孟毅闻言,没动,悄悄看了一眼陈庆:


    “咳,大人,仵作,仵作昨夜跑肚,掉进粪坑淹死了……”


    孟毅没敢说那小郎君跟着他带了粪夫回来后,就要了文书来看,随后就点了仵作的名儿,说要和仵作交流交流,结果,仵作竟这么遇了意外。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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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是意外吗?”


    陈庆不由沉默,好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方继续向前:


    “你抓捕粪夫的时候,可曾被人瞧到?”


    “属下是五更时抓到的人,应是没有人注意到。”


    陈庆没有再多说话,他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仵作更是死的不明不白,他实不知该如何去回圣上的话了。


    初晨的日光黯淡如尘,薄雾朦胧,轻风乍起,巡抚清瘦的身影也仿佛被浸在了烟气之中,莫名有些模糊。


    徐煜璟本在后堂等候,这会儿陈庆大步走了进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书,拱了拱手:


    “大人。”


    陈庆看着徐煜璟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徐煜璟已经都要猜测是不是自己此举驳了巡抚的颜面,要被赶出衙门了。


    却不想,下一秒,陈庆上前弯腰扶起徐煜璟的手臂:


    “不必多礼,你很好。本官,差点儿就铸下了大错,该好好谢你才对。”


    徐煜璟顺势起身,看向陈庆:


    “大人言重了,小子也不过是为了私情。”


    “为私情却有大义,那马秀才与你无亲无故,你竟能在义庄呆了两个时辰,本官不如你。”


    随后,陈庆不等徐煜璟开口,直接令人在典吏之上,公堂之下的中间位置放了一把椅子:


    “今日,本官审案,你来旁听,若有疑问者,尽可畅言。”


    随着陈庆一声令下,马秀才案再度重审!


    此案的嫌疑人之二皆被提了上来,钟千真在左,粪夫在右。


    “学生/草民见过大人!”


    钟千真在狱中呆了一日,整个人十分憔悴,就连双眼也已经没有了光彩。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看着马兄进了考场,可他怎么就不曾参加第三场乡试,甚至死在了外面?


    恍惚间,钟千真甚至都想过,是不是自己梦中杀人。


    而等钟千真再度抬起头时,却冷不丁发现了坐在巡抚大人下首的徐煜璟。


    徐弟,他竟还没有回去吗?


    他相信自己的清白吗?


    钟千真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是愣愣的看着徐煜璟,却不想徐煜璟这时冲着他笑了笑,这令他莫名有些安慰。


    与此同时,阳州省马秀才遇害之事也已经传到了京州,虽说陈庆的陈情奏折还没有呈上,可京州有的是人盯着这里。


    金銮殿上,今上秦玄舟正高坐龙椅之上,通天冠下是一张漫不经心又不怒自威的脸。


    帝王睥睨天下,淡淡投以一视,随后便有内监高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奏圣上,臣有事要奏。”


    “允。”


    “回圣上,臣听闻阳州省近来发生一桩与此番科举有关之案,此案被害之人乃是一位颇有才学的秀才,他本有望乡试夺魁,却因故被同住之人杀死,并藏尸于屋中。


    此行之恶,罄竹难书!若是不对贼人处以极刑,只怕要让天下读书人逢科举之际,便要心中惊惶不安,长此以往,于国不利啊!”


    吏部给事中说完,便直接拜倒在地,秦玄舟没有说话,下一刻便见礼部侍郎站了出来,讥诮的看了一眼吏部给事中:


    “安大人这话说的,倒好似你亲眼看到那秀才是如何被同住之人所杀,竟是可以连审都不审?”


    “程大人慎言,吾不过是觉得此案太过骇人听闻,若是被天下读书人所知,届时科举之年,岂不是无人愿意与他人同住?


    又会有多少人为了保命,放弃科举?若是此事成真,来日我大虞无官可用之时,已是回天乏术!”


    “荒谬!若是因为这么一桩案子就害怕的不敢科举,如此鼠辈入朝才是蠹民梗政之辈!”


    “哼,依本官看,发生了这样的事,阳州巡抚身为一省巡抚,他难辞其咎!”


    “阳州巡抚到底是一省巡抚,一时疏漏也是应当的,倒是应该严惩那犯案之人的县官,治其一个治民无方之罪!”


    “……”


    随着二人的争执,越来越多的朝臣加入其中,也多了些旁的声音。


    秦玄舟只是静静的看着,眼看着朝堂之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直接下令:


    “噤声。”


    “此案先由阳州巡抚详查,若能尽快查清,以安民心,朕自有赏赐,若不能,则严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