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见陌生婶婶突然对着爹爹说话，疑惑地眨巴了下眼睛，歪了歪小脑袋看看婶婶，又看看爹爹。


    小屁股往后挪了挪，后背紧贴在爹爹的胸膛，粉嫩的手指拉了下衣服，昭昭凑到爹爹耳边，自以为小声的讲起悄悄话。


    “爹爹，她是谁啊？”


    “不认识。”


    “好喔。”昭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爹爹说不认识啊，为什么这个陌生婶婶还跟他们讲话。


    严序早就认出了对方是刚刚在候车站想买他票的女人，但他说的也没错，两人本来就不认识。


    一大一小的话，一句不落的传进几人的耳朵里。


    张文杰侧头看了过去，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严序和昭昭，虽然小孩身上穿的都还可以，但旁边的男人看起来一穷二白。


    他眉眼露出难以忽视的嫌弃，扭头看向王桂花，疑惑地问道：“认识啊？”


    火车每个车厢里头都有个小饭桌，上面放了好些东西，王桂花毫不客气地把东西一推，将手上挎着的包往桌面上一放。


    小夫妻俩一脸懵，连忙把桌板上摇摇欲坠的东西拿了一些下来，让出了一小半空间。


    王桂花语气嘲讽中带着一丝恼怒，刺耳回道：“不认识，妈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说着，朝昭昭他们轻蔑直白地翻了个白眼。


    忽然，王桂花注意到了趴在床铺上的白毛团子，嘴角那丝不屑的弧度落了下来，在脸上完全隐去。


    “你怎么让畜生爬床上去？多脏啊！”尖锐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骤然响起。


    昭昭白嫩的小手扶着爹爹的胳膊，漆黑的眼神懵懂不安地看一脸嫌弃，假模假样捂着鼻子挥挥空气的王桂花。


    四四听见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地对着它骂，圆润狐狸脸不高兴的拉了拉。


    不过见车厢里还有其他人在，十分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而是委屈巴巴地耷拉下耳朵躲在昭昭和严序身旁，低声呜呜。


    可怜无辜的小模样，一看就觉得“受委屈了”。


    昭昭伸手摸了摸四四毛茸茸的脑袋，小脸稍稍不高兴：“四四有洗香香的，不脏。”


    他有点不喜欢这个婶婶。


    王桂花不耐地打断：“那也是畜牲，怎么可以让它上床呢？床铺是人睡的地方。”


    严序听见对方尖锐难听的话，伸手捂住了昭昭的耳朵，抬眼望向一直喋喋不休的王桂花，脸色也跟着寒了下来。


    “我们家四四经常洗澡，上床前也擦了脚。”


    “而且它踩的也是我的床铺，与你们无关。”


    王桂花是市里罐头厂的一名女工，她男人更是罐头厂的采购部副主任，平日里自视其高，总是喜欢端着身份，看不起地里干活的泥腿子。


    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眼前的这个穷小子落了面子，眼底浮起一团怒火，头上遮风添彩的丝巾在上了火车时就取下来了，露出一张普通又明显上了年纪的脸，吊起的眉眼显得整个人刻薄尖锐。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与我们无关？”


    “这火车是公家的东西，是我们大家的东西，既然不是你个人的东西，我就有监督的义务和权力，你的行为不对，我当然就有权力指出！”


    “你带一个小孩就买了两张卧票，是想让这狗也睡床上吧。”王桂花语气笃定，男人就带了个三四岁的小娃，一张床完全可以睡得下，那买了两张床的目的就显而易见。


    她继续说道：“你这狗让它趴床底下就可以，为了这狗多买张卧铺，这完全就是浪费公共资源，导致像我们同样要买票的人就买不到，只能加价从别人手里换。”


    王桂花怒气满满地指责道。


    因为张文杰不愿意坐硬座，王桂花也舍不得，刚刚硬是在站台上找人换的票。


    对方见王桂花他们非要不可，就趁机多要了二十块钱，二十块钱可是王桂花半个月的工资，现在想想心都在抽抽。


    严序面色不耐，语气冷然地道：“既然售票窗口能卖给我两张卧票，我也给了钱，那我是用来放东西还是用来睡，都是我的事，这段旅程期间床铺是属于我的。”


    “这位大婶，总不能因为我不愿意将票卖给你，就一直纠缠吧。”


    他黑沉的冷眸沉静地盯着王桂花，明明坐在床铺上比人矮了一头，他的嗓音因为不悦稍稍低沉沙哑。


    明明抱着怀着的小孩轻轻拍着安抚，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尤其让直面他的王桂花不禁脊背发凉。


    完全被两人忽视的夫妻俩眼睛睁得亮晶晶，八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要不是身上没装瓜子，可能就啃着瓜子看起戏了。


    “你，你！”王桂花回过神，意识到刚刚那一瞬间自己被面前的穷小子震慑住后，面上羞愤交加：“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叫乘警过来评评理。”


    “那个，大婶，人家买的票，你就算叫乘警也是没有滴。”小夫妻俩听着听着，男人忍不住插一句。


    狭窄的车厢寂静了几秒，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见人齐齐转过来看向他们，年轻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捅了捅身侧的男人，眼神横了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


    突然这么插话，搞得好尴尬呵呵呵......


    听了他的话，王桂花下意识看向一旁站着的张文杰求证。


    别看她刚刚说得大声，但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张文杰懂得多，知道男人说的是实话，瞥见门口时不时有好事儿的人探头探脑，觉得有些丢脸。


    他皱眉转移话题：“别说了，先把东西放好。”


    见儿子没有回答，王桂花也懂了什么意思，面露尴尬。


    “好，妈这就把东西放好。”面对张文杰，王桂花语气轻柔又带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接着说道：“肚子饿不饿？妈等会儿去买饭。”


    她还不忘狠狠朝着严序翻个白眼。


    真晦气！


    张文杰把行李丢给王桂花后，正皱着眉头看向最上方的床铺，随意地点点个头：“我想吃红烧肉。”


    王桂花笑吟吟：“妈知道了。”


    好似方才咄咄逼人的不是她一般，简直换了个人，但也完全没有为方才的行为道歉的意思，很自然的就将其他人无视得一干二净。


    严序也不在意，低头垂眸看向正抱着狐狸脑袋摸毛安慰的昭昭。


    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肚子，低声询问道：“饿了没？”


    今天还没吃过早食，昭昭的肚子早就已经变得扁扁的了。


    昭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见状，严序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在对面的夫妻俩身上。


    “麻烦帮我看下东西。”


    夫妻俩点点头，也是个对热心肠的人。


    严序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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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谢后，将四四留下来，抱着昭昭离开。


    四四现在长得肥肥壮壮，而且很是显眼又具有攻击性，一般不敢有人偷，昭昭小小乖乖的一团，严序不放心把他留下来，得时刻带在身边。


    等严序他们回来时，发现对面床铺上的人发生了变化。


    就在他们离开期间，王桂花为了张文杰呆的舒服些，跟小夫妻俩换了床铺，现在睡下床的人变成了张文杰。


    王桂花不在车厢里，估计是出去了。


    面对严序邵探究的眼神，小夫妻俩纷纷露出憨厚老实的微笑。


    没法办，他们就是为五斗米而折腰的人。


    见严序回来了，小夫妻俩也让他帮忙守一下东西，他们也买饭去。


    顿时，车厢里就只剩下张文杰和严序昭昭三人，还有一只胖狐狸。


    严序打了三盒饭两盒素菜和一盒红烧肉。


    为了不那么惹人注意，他让四四下床来躲在桌板下吃，自己则端着饭盒给昭昭喂饭。


    他们去的早，饭菜刚被端出来，还很热乎。


    轻轻吹了两下热气，昭昭才啊呜一口咬住递到嘴边的饭饭。


    白白的米饭里面掺夹了一块肥糯糯的红烧肉，轻轻一咬，白米饭包裹着的肥肉就立刻在唇齿间化开，舌尖弥漫着淡淡的甜味和肉香味，肥而不腻。


    坐在爹爹怀里的昭昭好吃得稍稍眯起眼睛，翘起小脚丫晃悠悠，小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嘴里含着饭，连忙仰头含糊不清地道：“爹爹次！”


    “肉肉好好次啊！”


    香喷喷的肉肉可香辣！


    见爹爹一直看着他吃饭，昭昭伸手将饭盒往爹爹面前推了推，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严序。


    严序垂眸看见昭昭仰着白嫩的小脸，满眼期盼地盯着他看，他嘴唇动了动，也跟着吃了一口。


    张文杰坐在两人对面，见他们共用一双筷子，嘴角往下撇了撇。


    乡下人真不讲究，也不嫌脏。


    抬眼往外张望了一下，见王桂花半天不见人影，张文杰等得有些不耐烦，闻着对面传来的饭香味，感觉肚子越发饿了。


    张文杰从行李翻了本书出来，倚靠在车窗边看了起来，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手中的书没翻两页，王桂花就拎着两人的饭回来了。


    瞧见张文杰认真看书的模样，王桂花神情自豪，边放东西边道：“文杰在学习啊，火车上摇摇晃晃的，少看点，别把眼睛看坏了。”


    张文杰：“我知道，就看一小会儿。”


    王桂花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她眉头蹙起，低声问道：“你叔叔有没有在信里说把你安排进哪所大学？”


    “妈！”张文杰大声打断了王桂花的话，下意识瞥了眼严序，见严序光顾着给怀里的小孩喂饭，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次重新看向口无遮拦的王桂花，面色有些难看：“快吃饭吧，讲什么胡话呢！”


    王桂花也反应过来，面色不自然，连忙端着饭盒吃起饭。


    严序黑沉的眸色稍稍内敛，不过面上没叫人看出半点波澜。


    火车上没有什么可以娱乐打发时间的，饭后，昭昭跟四四玩了一会儿，然后就趴在爹爹怀里哼哧哼哧地美美睡起午觉。


    明亮金灿的光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射进来，严序坐靠在床边，为昭昭遮挡掉大半部分的刺眼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