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舒有一刻的愣神。


    她的脸贴着裴行渊的胸膛。


    腰侧是他的手，却只是虚虚地放着，挨得并不近。


    这样的动作并不舒服，却是止乎礼。


    他谨记这些礼节，不曾逾越。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淡。


    洛云舒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云舒，你醒了。”


    洛云舒“嗯”了一声，坐起身来。


    “你睡着了，我担心马车颠簸会撞着你，所以抱着你睡。若有失礼之处，请你海涵。”裴行渊解释。


    “殿下言重了，是我犯困，失礼在先。”


    裴行渊没再说这个，只说道：“马车已经进城，但是到东宫还有一段距离。你若是饿，咱们就停下来吃些东西。”


    洛云舒打开车帘看了看，路两边有不少食肆。


    但是摸到头发有些毛躁，发饰也歪了，她摇摇头：“算了，还是不吃了。”


    裴行渊看到她的动作，却还是让马车停下：“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咱们在马车上吃。”


    “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正巧，我也饿了。”


    洛云舒往外看了看，见路边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就吃碗馄饨吧。”


    自昨天到今天，她粒米未进，这会儿想喝些汤汤水水的。


    裴行渊欣然应允，起身下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碗馄饨。


    马车上有小方桌，洛云舒立刻取出来，方便裴行渊把馄饨放上去。


    是鲜肉馄饨，皮薄馅大，汤里放了切碎的小葱花，颜色很好看。


    一口汤下肚，洛云舒只觉得整个身体都熨帖起来，仿佛满身的疲惫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这馄饨味道很好，洛云舒饿极了，吃得没怎么抬头。


    直到一碗汤下肚，她才抬起头来。


    却一时不察，撞上了裴行渊的额头。


    “对不住，殿下，是我太冒失了。”洛云舒很是窘迫。


    “没事，我皮糙肉厚，怕是撞疼了你。”


    “没有，不疼。”


    “不疼就好。”


    吃完馄饨，将碗送回，马车继续前行。


    大概过了两刻钟，他们回到了东宫。


    一路舟车劳顿，洛云舒沐浴之后，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日醒来，洛云舒还没用早膳，阮清辞就来了。


    她有点着急。


    “你这两日去哪里了？”说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语气太冲，阮清辞急忙补充道，“听说你去西山避暑，刚巧我也在西山，就想着过去找你。但是，守门的人说你身体不适，没让我进去。我觉得不对劲儿。”


    洛云舒不会因为身体不适就不见她，她有这个自信。


    “我去了易水县。”洛云舒声音沉静，如此说道。


    “易水县？”见洛云舒脸色不对，阮清辞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是云澜出事了？”


    说完，她自己就急忙否认：“不会的，云澜怎么会出事呢？”


    她不愿好友遭遇任何不好的事情，连想想都觉得不吉利。


    然而，洛云舒却点了点头，把海云澜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阮清辞，声音沉痛。


    听完，阮清辞完全愣住，嗓音里带着哭腔：“方嘉和怎么敢？他怎么敢的啊？”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敢。


    “他真该死啊。”阮清辞声音发狠，旋即掩面而泣。


    哭过之后，阮清辞更是悲伤：“都怪我。你早就觉得不对，可我却觉得正常，甚至想要说服你。若是我也早就觉察到不对，认可你，兴许你早就发现了云澜的遭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敏锐。”


    洛云舒按住她的手：“清辞，这不是你的错。刚巧今日你来了，即便是你没来，我也要找人去请你。今日你待在东宫，随我一起看《大齐律》。”


    “看《大齐律》做什么？”


    “有备无患。”洛云舒没有多说。


    这会儿，知意带人搬来了最新的《大齐律》。


    这里面记录了大齐的各项律法。


    阮清辞虽不解，却还是按着洛云舒的意思，仔细查看关于殴打他人以及虐待奴仆至死的律法。


    她们都看得很仔细，有不理解的地方就记录下来。


    等把详细的条款看完之后，太阳已经西斜。


    洛云舒把不理解的地方全都整理好，让阮清辞带回去，请阮丞相代为解答。


    阮清辞欣然应允。


    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没问。


    阮清辞走后没多久，裴行渊就回来了。


    “大理寺已经派了人去易水县，明日就会将方嘉和押回京城。依着大夫的吩咐，海云澜大概三日后返回京城。”


    洛云舒点点头。


    “海谨言拜托你去一趟海府，把事情先跟他们讲明。不然，他担心海御史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会更受不住。”


    在外人看来，方嘉和是海御史的女婿，所以，若是方嘉和被押回京城，这个消息瞒不住。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突然间得知这样的消息，身子怕是受不住。


    “好，明日我去一趟。”


    第二日，洛云舒没有下帖子，早早地就去了海府，还随身带了太医，以备不测。


    海御史去上朝了，还没回来。


    洛云舒见到了海夫人。


    海夫人很是意外，却又急忙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


    洛云舒上前将她扶起：“伯母，内宅之中，咱们不讲虚礼。我今日过来，是有点事想跟您聊聊。”


    “娘娘，您说。”


    洛云舒扶着海夫人坐下，脸上勉强带了些笑意：“云澜不在，我替她尽尽孝心。今日刚好无事，我就想着请太医来给您把个平安脉。”


    海夫人受宠若惊：“这、这真是有劳您了。”


    “您不必客气。”


    在洛云舒的示意下，太医上前，给海夫人诊脉。


    海夫人惶恐不已，却也欣然受了这好意，把手腕露了出来。


    太医仔细诊脉后，躬身禀报道：“回太子妃娘娘，海夫人身体康健。”


    “好，有劳了。你退下吧。”


    太医走后，洛云舒握住海夫人的手，轻声道：“伯母，我有些事要告诉您，您听了不要太过激动。”


    “好，您说。”


    洛云舒谨慎开口：“前日，我去了一趟易水县，见了云澜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