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微神女的石像。不过供奉这位神女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苍曜思索片刻：“我也是听我娘说，大约三百余年前，那时各地都很兴盛供奉明微神女。”


    “传闻这位神女不问仙凡魔三道生者出身，力主平等，只要诚心参拜这位神女，三道中根骨不佳者也能获得仙缘。”


    沈怀薇奇道：“万一有人就是不爱修仙，想修魔怎么办？也要来拜明微神女？你们魔修看不看资质根骨？”


    烛火跃动下，沈怀薇居然觉得苍曜素日里绷直的嘴角正往上勾。


    “当然，但凡修士，不管修什么道，根骨资质都是必要的考量因素。不过据传，想要修魔之人参拜明微神女也是有用的，她并不在乎信众出身，只要心诚，心向修行之途，她都会赐下机缘。”


    苍曜抬头看了看石像：“听我娘说当时修真界的风气要融洽的多，但凡供奉明微神女之地，仙凡魔杂居一处，不论修为高低，往来平等。”


    “你娘不是凡人？她寿终后给你留了块玉佩，你还为进清妙宗拿玉佩换的钱给我。”


    沈怀薇疑惑：“三百年前的旧事她一个凡人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苍曜被她一噎，又想起钱都被面前女子卷走的傻事，登时再无说下去的心思，将手中烛火往沈怀薇手中一递：“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你等着明天变成食铁兽吧。”


    从系统那知道食铁兽就是熊猫模样妖兽的沈怀薇：......


    这道观还算完整，但春夜寒凉，风不住从朱漆斑驳的大门灌入，沈怀薇倚在墙角瑟瑟发抖，感觉自己这觉睡下去说不定第二天就得被这风吹的变面瘫。


    苍曜憩在她对面墙角，阖眼还抱着他那把剑，呼吸轻缓。


    微弱的烛光洒在他脸上，带出瓷玉般柔和光泽，纤长如细密墨羽，轻覆眼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沈怀薇欣赏够了才偷偷摸摸蹭过去，微凉指尖轻戳他脸颊，小声说：“你给生个火呗。”


    ·


    片刻后，在神佛前坐拥一堆明亮温暖篝火的沈怀薇幸福眯眼。


    苍曜大概没想到有人修仙能修到连聚火术都不会，坐在一旁抱着剑冷冷看着往篝火旁凑的女子。


    “啊，感觉这种氛围实在是适合讲鬼故事。”有了光亮，沈怀薇感觉自己又行了，科研夜猫子精神上来竟是一点睡意也无。


    “就还讲明微神女的故事吧，这个神明真实存在？”


    苍曜修为本就不需要睡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了沈怀薇的话：


    “......不知道。但有人说崇拜明微神女的风气与魔君容宴非有关，因为三百年前仙门正派围杀魔君，其自刎后，明微神女的香火便一日不日一日。”


    沈怀薇看了苍曜一眼，跟容宴非有关岂不是就跟你有关，这里的供奉难道是容宴非老情人？


    让人好奇，但系统不给感化值又不肯透露半字，面前这位魔君分身也记忆全无，除非找到那位修为最高还保存着记忆的分身，否则这个瓜吃不全。


    沈怀薇觉得自己好像瓜地里的一头猹，不过这瓜才刚生出藤蔓连个果子都没结。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身旁女子眼神闪烁又富含深意，让苍曜莫名觉得自己身上有脏东西。


    沈怀薇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老情人长什么样，你说说你怎么连脸都不给人雕刻上，难道是因为占有欲太强？


    苍曜莫名从她充满遗憾的眼神中读取出一些信息：


    “明微神女神像一般都不雕琢五官，不过传闻第一尊神像五官俱全，精妙绝伦，珍藏在容宴非的魔宫中。三百年其财物法宝前被仙道瓜分，那尊神女像不知流落谁家。”


    看来这个瓜以后有缘就能吃到。沈怀薇点头，视线落在苍曜时刻不离身的剑上。


    说起来这实在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剑鞘不雕纹样，剑柄无玉珩镶饰，跟她今夜在夜市上看到的最次品的剑并无区别。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用剑？都说一个人选择的武器能反映其修行之道和性格，我听闻魔修爱用刀斧鞭锤，奇形怪状武器更是来者不拒，唯独用剑的少。仙修那边倒是统一的出奇，不管本命法宝为何，总要身旁带把剑才安心。”


    苍曜摸摸黯淡无光的剑鞘，垂眸道：“我娘说用剑好，她就最喜欢剑修，她去之前虽没有明说，但我觉得她一定希望我修仙，当最厉害的剑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识海中忽然响起系统机械卡壳般的笑声，沈怀薇被震的耳朵一抽。


    “你笑什么？”沈怀薇心想这系统道德水准也如此低下了，听人家怀念亡母伤心事也能笑这么欢。


    【如果你知道苍曜口中的娘是谁，你也会跟我一起笑】


    沈怀薇耳朵一竖，嘴上还在占领道德高地：“人家没了母亲很惨的......”


    【是魔道黑石城城主座下魔姬，她奉命将魔君分身在凡间养大。有一天，还是小孩的魔君问魔姬修仙还是修魔好，当时，魔姬在人间闲的发慌，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找个仙修玩玩】


    沈怀薇惊呆了：“那她口中的喜欢剑修是......”


    系统笑的猖狂【没错，这个魔姬最喜欢伪装羸弱凡女，找剑修双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怀薇跟系统一起欢快地笑出了声。


    不太美妙的是，她没绷住。


    苍曜瞳孔张大，原先俊美邪性的一双狐狸眼此刻满是不可置信。


    沈怀薇求生欲很强地拉住转身欲走的苍曜的衣角：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笑你......也不算吧，我真的不是在笑你没了母亲这件事......”


    无奈她之前笑的太开心，一下收住，喉底气不顺，连连打笑嗝，连一句完整解释都难组织。


    见苍曜不止步，沈怀薇不得不试着转移话题：


    “别走别走，我们还要谈谈今天晚上清妙宗探子的事，他记忆中的公孙兰是谁，你认识吗，她跟柳庚景什么关系？”


    听到这事苍曜才转身，居高临下看了沈怀薇一眼：“公孙兰是柳庚景师妹，也是上一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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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峰长老公孙莹独女。”


    沈怀薇挖遍原主回忆也没从中找到跟这两人的交集，再抬头时苍曜已经回到原来角落，阖眼一副不想再搭理沈怀薇的模样。


    ·


    察觉到对面沈怀薇呼吸的变化，苍曜知道女子已经熟睡，他睁眼，静观女子恬静睡颜，半晌才如梦初醒般移开视线。


    他抱剑看向篝火映照的明微神女像，回想之前在这道观借宿时，曾遇见人阻拦说这地十分古怪，百来年间，胆敢在夜间入观之人第二天就会疯魔。


    ......刚才他忘记告诉沈怀薇这件事。


    犹豫要不要把人叫起来，但视线又不经意落在女子细白脖颈，像被烫了一下，苍曜匆匆移开目光，回想自己当时也在这住过一夜并无异事。


    也许只是以讹传讹。苍曜走到篝火前，发觉火势渐微，打算去外头多捡一些柴禾。


    梦中的沈怀薇此刻可算不得没事，她原本在参加博士毕业典礼的美梦中，冷不丁被一团黑色触手拎出来扔进另一个身体中。


    房间不大，布置简陋，古香古色的造型却让人一眼看出自己肯定不在现代社会。


    沈怀薇走近木质梳妆台，台上散落着几件女子常用的钗环首饰。


    她低头看向身前铜镜，镜面虽有些模糊，却映出一张清秀灵动的面容。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如远黛，眼似秋水，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天然的灵气。


    尤其是那眼睛，瞳仁漆黑如墨，天然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


    沈怀薇一愣，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没见过自己露出这么慈祥和蔼的神情。


    一通试图挤眉弄眼把这氛围破坏的尝试宣告失败。


    不管沈怀薇如何努力，镜中女子的气质如旧。


    自己现在到底在谁身上？


    沈怀薇对这张脸的印象只有茫然。


    她尝试呼唤系统得不到回应，一阵敲门声传来。


    门外男子声音有几分耳熟：“柳英师姐！你可梳洗完毕了？城西那边来人说，上回我们用引灵阵恢复的耕地又出问题了，我们估计还需要出门找些阵法材料。”


    话音刚落，沈怀薇就想起这声音的主人——锦中阁的二等小侍徐月。


    他怎么会在这，又为什么称呼房中女子为柳英？


    沈怀薇试着拿起桌上钗环，出乎意料的，不需要思考这些饰品原先的作用，这具身体似乎自己会动，熟练地穿戴好一身。


    沈怀薇推开门，看见门外少年模样的徐月，与锦中阁时候穿着轻软绸缎的他不同，这个徐月穿着浅灰色的道袍，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轻松与随意。


    少年徐月轻快地朝她打招呼：“师姐好！师姐需要用膳吗，这珛城虽曾遭旱魃摧毁，赤土千里，但与周围城池通商后也能吃上些凡间有趣的食物，师姐可要用些？”


    沈怀薇视线越过他，目光落在院落中皲裂破碎的赤红色土地上——


    是啊，这里是珛城，苍曜给她讲述过的四大奇观之一的发生地，而她现在，好像就是故事中即将被妖魔占据身体，化成白骨屠城的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