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蒋成宇，你把导演他们叫来做什么？”


    符青言看到导演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他本来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就当运气不好破财消灾了，可老头没有放收款码，他也没带现金。


    可他想跟那老头沟通一下用手机支付，结果两人语言不通，那老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懂那老头在说什么，又是一番拉扯，周边的摊主直接不耐地拿起手头的工具，将他们围了起来。


    小助理蒋成宇见状慌忙掏兜，掏出了一堆散钱，赶忙递给那老头，才暂时稳住了他们的情绪。


    结果导演突然找过来，还带着人拿着工具，这一看就是来挑事的模样，直接让缓和下来的局面再度绷紧，硝烟渐起。


    “青言，你们没事吧？”


    好死不死，导演还对符青言他们大声招呼，这让本就对符青言印象不好的村民们更加握紧了手头干活的器具，看向他们的眼神也越发狠厉了。


    小助理蒋成宇也没想到导演他们会这个时候来，恰巧赶在他们即将自救脱困的时候——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


    “言、言哥，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出现啊……”小助理快急哭了，他看着像要吃了他们一样的如豺狼般的村民的脸，看着他们皮肤褶皱下阴狠的神态，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鱼贩子还可怕啊！！


    导演一开始看到符青言和助理两个人呆站在那里，还有点疑惑，这也没什么事啊？


    于是导演毫无防备地招呼了大少爷一声，下一秒就看到一旁的凶神恶煞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充其量就是吃得壮、长得凶，搬东西还算有力气，但是打架什么的，完全不行啊！


    尤其是对面还有锄头棍棒等杀伤力大的武器，看样子还都是当地村民，他们拿着扫帚鸡毛掸子的，打个屁啊！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没有人比导演更懂了，他急忙掏出手机开始摇人，边发消息摇人还边嘀咕，蒋成宇这小子也没说他们对面都是当地村民啊？他还以为是这大少爷和偷拍的狗仔起冲突了呢。


    “想要干架是吧？你祁爷爷我想当年也是寨中一霸，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鳖仔也敢来我们地盘撒野？反了天了……”


    “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好欺负是吧……”


    游听雨一凑近就听到祁老头口中骂骂咧咧，以及其他村民口中附和着的骂声，骂得挺脏，但还没动手。


    另一边倒是有一个头发稀疏的地中海在手忙脚乱地解释他们没有恶意，但是没什么用，因为祁老头他们不太能听懂普通话，而且地中海那边的人手里头都拿着工具，很容易被认为是来挑事的。


    论学好语言的重要性。


    游听雨莫名想起了她之前做过的有关地方方言的项目研究，不过那个项目就只过了初赛，后面被刷下来了。


    当然，得奖的项目当之无愧，都与数字化产业赋能之类的高科技有关。她不会这些，相比于这些高科技，游听雨还是更喜欢像旗墨寨这样的古老文明。


    生是旗墨寨人，死是旗墨寨鬼。


    在归属感的问题上，游听雨还是有自己明确的立场的。


    眼见着祁老头抬起扁担就要敲人脑壳，游听雨终于出声了：“祁爷爷！”虽然私下里她经常叫人祁老头，但这不妨碍她现在搞面子工程。


    祁老头听到声音时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喊他的人，发现是熟人家的孩子，他凶狠的表情缓和了些许，“听雨，你放假了？”


    “哟，听雨回来了？”


    “在学校怎么样？”


    “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祁老头话音刚落，紧接着，一旁的村民们也开始杂七杂八地问候起来。


    游听雨眼眸弯弯地看向他们，回复：“是的祁爷爷，今天放的假。”


    “王奶奶，张奶奶，刘爷爷，顺子叔，李婶婶……”挨个打完招呼后，游听雨才故作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六十岁以上的叫爷爷奶奶，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叫叔叔婶婶，游听雨跟旗墨寨村民们的面子关系维系得还是不错的。


    符青言正寻找逃跑的机会，突然看到一个女生走了过来，他还以为她是误入此地的游客，有点着急地想叫她快跑，下一秒就被他们和谐融洽的气氛给震惊住了。


    “不是，他们会笑啊？”


    符青言看着之前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老头老太太，现在对一个小女生笑得那么开心，而且他们彼此都说着他听不懂的鸟语，他感觉自己的脑瓜子有些嗡嗡的。


    导演看着这个年轻女生，有些疑惑，不是，他上次见过的县领导也不长这样啊？


    救兵这么快就到了吗？


    导演趁他们聊得开心，赶紧给他摇的救兵打电话。


    他也想趁机跑，但是那些村民把大少爷围住了，他剧组的资金运转全靠大少爷呢，这还是不能跑的。


    “他们买东西不给钱……还带人来挑事……”


    游听雨听他们噼里啪啦一阵告状，漂亮的眼眸眨了眨，看向祁老头手里的钱，“所以祁爷爷，这是他们给你的吗？你卖给他们什么东西，他们还差多少钱没给你？”


    不是她不无条件相信祁老头他们，而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很固执己见，还会曲解一些事实，游听雨之前就见他们闹过几次，已经有经验了。


    “卖了这个，他就给了八十，还差一百二。”祁老头指着符青言手里头的那瓶红色包装的矿泉水，嗓门很大声地说道。


    “……”


    游听雨看着这个戴墨镜的男生，穿得花里胡哨，一身行头看起来的确很贵，但他手里那矿泉水包装上的“建议零售价：2元”的字样那么明显，祁老头也不能仗着他有钱就把他当傻子整吧？


    可怜的游客。


    游听雨嘴角处的面部肌肉再次抽搐了两下，才好声好气地对祁老头道：“祁爷爷，咱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他不给钱。”


    祁老头吹胡子瞪眼，恶狠狠地拽住符青言的手臂，“小子，快把剩下的一百二十块钱拿来！”


    难搞。


    游听雨眉心突突地跳，她看向不明所以的符青言，切换成普通话跟他进行交流：“他要你把剩下的一百二给他。”


    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会说普通话，符青言有种在原始丛林被野人包围时偶遇同乡的亲切感，悲愤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没有现金啊，他又不给我收款码，你让我怎么给嘛？”


    丝毫不提他被坑这么多钱的委屈，看样子是个冤大头。


    游听雨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真的有点好笑啊。


    “你笑什么？”


    见游听雨突然露出奇怪的笑，符青言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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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游听雨没理他，只是看着祁老头，温和地问：“祁爷爷，你这瓶矿泉水哪来的？”她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祁老头不要做奸商。


    “从山上接的神水，我老头子卖两百还便宜了这个臭小子，他还这么不识趣，个小鳖仔！”祁老头骂骂咧咧。


    山上的神水……嘶。


    游听雨表情严肃起来，旗墨寨深处有一座大山，高耸入云，顶端会有清泉流下，顺着岩壁汇入山底的岩石与泥土之间，旗墨寨人将这天降的清泉称之为“神水”，据说喝了能延年益寿。


    但是旗墨寨深处很危险，尤其是以那座大山为界限，没人知道再往里边能看到什么。


    只要越过那座大山进去的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而带着猎狗进去搜救的人，也彻底失去了音信。


    久而久之，整个旗墨寨深处都被列为禁区，很少有人进去。


    “祁爷爷，这太危险了，你平时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为什么非要进山接这神水卖钱呢？”


    游听雨皱眉看他，他身后的小桌子上还摆着好几排这样的矿泉水，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瓶子。


    “还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没有照顾好我孙崽，害的我孙崽得病，治病要花好几万，我真的恨不得扇死那小兔崽子，不要我带孙崽，这下好了吧，一个两个跑出去不归家，没一个省心的！”祁老头操着口音浓重的方言，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


    祁老头的儿子在外省打工定居了，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游听雨印象中，祁老头的孙崽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长得还怪可爱的。


    “那祁叔叔有说缺钱治病吗？”


    游听雨点出问题核心，祁老头的儿子在外打拼，应该也有点积蓄，治病的钱不会还要老人家掏吧？


    “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万。”


    祁老头提起这个儿子，还是很生气，又忍不住骂了几句。


    “哎呦老祁，你孙崽治病要钱你怎么不早说？”


    “对啊对啊，你真是没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心上，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我们！”


    “我这里还有点私房钱，八百，不多，瞒着我家老婆子攒的，你先拿去应急……”


    周围的村民也是才听祁老头说起这件事，纷纷开口援助。


    趁他们七嘴八舌安慰祁老头的时候，游听雨拍了拍符青言的肩膀，“喂，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符青言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游听雨，他身旁的小助理也是摸不清情况，不敢出声。


    “缺导游吗？我可以当你们的导游，不过有点贵，七天一万，你们能接受吗？”游听雨听着耳旁老辈子的讨论，心情有些沉重，一堆人拼拼凑凑才凑了两千不到。


    想当初，她阿婆生病需要动手术，寨里的人也是这么热情地给她凑了五千，虽然根本不够手术费。


    能帮则帮吧。


    游听雨叹了口气，看向被她锁定的冤大头，能花两百块钱买一瓶水的人，应该不缺钱吧？


    “啊？”


    符青言再次愣住，不是，他是来这里拍戏的啊？


    不对，他是拍戏途中出来玩，结果被人拉着强买强卖……卖一瓶水还不够，还要卖导游服务？


    好黑的村寨！


    符青言意识过来后瞳孔地震，全是奸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