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杨镇这里的事情，不是三五天就能办完的，我就暂时在镇子里住下，每天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整个白杨镇到处都能见到郭家的人，我尽力记住每个自己所见的郭家人，以备不时之需。


    又过了两天之后，我决定先从郭家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入手，跟他们混熟了，就能知道更多家族内部的隐情，尤其是那种以前帮家族办过事的人，多少都了解一些秘密。


    这天转悠到了晚上，我就打算回去休息，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平时就住在镇子最西南角一个破破烂烂的**房里，经过一堵矮墙，就快要到住所那边了。


    这时候，我突然感应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还没等我回过神，矮墙的后面，唰的一下子站起来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穿着黑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这个人一站起身，就翻身跳过了矮墙，距离我很近，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带着浓重药气的腐臭的味道。


    这种气味，分明就是身上有地方溃烂了，一直没有痊愈，为了掩盖身上散发的气味，就用了药味很重的药材，所以才会形成这样一种很难闻的味道。


    就因为这种特殊的气味，我就知道面前肯定不是个普通人，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我一退，这个人就走近一步，我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不能直接动手，只能他进一步我退一步，一直退到了墙角，实在无路可走，我才被迫停了下来。


    这个一身黑衣的人估计是整张脸都烂了，我能看到他的下巴，全都是大片大片溃烂之后留下的痕迹，我估摸着，要是这个人突然抬起头，单凭那张烂糟糟的脸，就能把正常人吓晕过去。


    我心里的念头刚转完，这个人竟然真的慢慢抬起了头，果不其然，对方的整张脸，包括眼睛周围的眼眶，眉头，还有脖子，都已经溃烂了，但他的眼睛还是完好的，目光平静又深沉。


    深更半夜突然被这样一个人给拦住，我也不可能心静如水，心里早就警觉了。然而，在我看见他的眼睛的时候，顿时感觉那种目光说不出的熟悉。


    有时候，人的眼睛也是一种很明显的标识，只要看见了眼睛，就能认出对方，尤其是那种在自己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


    这一瞬间，我的思维好像停顿了下来，这双眼睛所散发的目光，我以前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是绝对不会看错的。他的脸虽然已经烂成了这样，但只要这双眼睛还在，我就能认得出他。


    师傅，这是师傅。


    “师傅……是……是你吗？”


    “五满。”


    我的心似乎一下子颤抖了起来，上一次见到师傅，我觉得那可能是我们师徒之间最后一次相见了，所以，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想再去怨恨一个将死之人。


    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师傅了，也没有他的消息，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觉得师傅扛不住虚空诅咒，可能已经去世了，但这次刚来到白杨镇不久，就意外的遇见了他，我心里依然很激动。


    “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先别说，跟我来。”


    师傅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走。我迟疑了两秒钟，一咬牙，跟上了师傅。


    师傅是朝着东南方向走的，一直走到镇子的边缘，那边有几排小房子。这些房子是以前在镇子外头种菜的人住的，后来郭家的人打算要建一个煤场，就把地都占了，但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煤场两三年也没建起来，这些房屋就全都空了。


    师傅对这里很熟，穿街走巷，天已经彻底黑了，这附近好像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师傅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外，打开了院门。


    小院子破的一塌糊涂，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清扫了，青砖铺就的地面缝隙里，长着已经枯黄的杂草，院子上面是枯死的丝瓜藤，沿着墙根有一排枯枝败叶般的花草。到处都是灰尘，萧索而且阴森。


    师傅转身拴好院门，带我进了屋子。这是以前的老房子，采光不好，加上天还没亮，屋子里黑咕隆咚，师傅抬手打开了一盏灯，灯泡上落满了灰尘，散发的光昏黄昏黄的。


    “坐吧。”


    师傅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我就坐在了他的对面，等到坐下来，眼睛也适应了昏黄的光线，无意中扫了一眼，我发现这个小院子虽然残破，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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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里面，被打扫的很干净，椅子和小茶几一尘不染，茶几上的杯子和水壶也干干净净。


    一走进密闭的屋子，师傅身上那股被浓重药味所掩盖的溃烂的气息就飘散出来，这种气味闻着非常不舒服，我知道，这样的气息代表着这个人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紧紧的笼罩。


    师傅烧水泡了一点茶，闻着茶叶的香味，再看看一尘不染的小屋，我突然感觉到，师傅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不想死。


    “五满，喝茶吧，这茶叶不错。”


    我端着杯子，总觉得咽不下这口茶水。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真正坐下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觉得，师傅肯定在我之前就到了白杨镇，我这几天一直在镇子里转悠，应该是被师傅发现了，他不想当众跟我相认，毕竟这里是郭家的地盘，所以才悄悄的在我的必经之路等我。


    我和师傅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师傅的脾气似乎没有怎么改变，还是惜字如金，简短的说了一下情况。


    上次我们两个人分开之后，师傅的情况的确是很糟糕了，他本来已经打算要闭目等**，只是死去之前，师傅就想到了白杨镇。


    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师傅为了掩盖自己的**，一直化名梁勇，但他是郭家的旁支，小的时候，师傅也是在白杨镇出生的，虽然早早的就离开了镇子，可这里却终究是他的家。


    回到白杨镇之后，师傅本来不打算惊动任何人，最后却还是被郭家旁支的人知道了。族长知道师傅回来，而且也知道师傅身上的虚空诅咒已经要彻底发作，就专门跟师傅谈了谈。


    郭家旁支里面，有不少人都被虚空诅咒缠上了，很多年以来，他们其实也一直都在寻找化解诅咒的办法，却始终没能找到。


    师傅一直是靠着郭家的不死术在硬撑的，族长就传授了他一点法门，把不死术精进了一下。如此一来，还可以再坚持个一年到两年时间。


    但这东西无法根除诅咒，诅咒仍旧是会发作，师傅本已经到了该死的时候，因为改进之后的不死术，又艰难的活了下来，只是活的很辛苦，整张脸，包括脖子，都已经烂糟糟的一团。